夏去秋來,碧溪已經記住了七百多中香料,能憑著感覺製作大部分香膏,但是這種程度,對她來還遠遠不夠,世上每種草木都有它獨特的氣味,它們都是香料,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太少,在調香界隻能算是剛入門,而調香界對世上的味道也不是全然了解,他們知道的不過是九牛一毛。


    寒來暑往三年,碧溪終於將整本書學完,她開始製作名叫“恐懼”的香膏,這種香膏用了九百多種香料,有一味主香料,香味是從平淡突然轉濃,然後慢慢趨於緩和。


    調製香膏並不是簡單的事,碧溪每次調製香膏都要花幾天時間稱量、研磨、篩選、配製,這樣的過程極其繁複,隻要稍稍分心,就會功虧一簣。


    製作好了香膏,碧溪照例將香膏寄給歐陽。並寫信告訴他,調香的書看完了,不知還有沒有其它書籍可以研習。


    信和香膏很快被送到歐陽手中,歐陽看了信不由的笑了出來,他花了所有精力寫的書,她用了三年學完,還問他有沒有其它書籍可以參閱。


    管家將洗好的香膏遞到歐陽手中。歐陽閉上眼睛,仔細聞著香膏的氣味。


    黑暗裏,有一隻紅色的眼睛正在凝視自己,眼睛裏自己越來越近,突然,眼睛變成一張大嘴,嘴一張,他發出驚叫聲。


    “怎麽了公子,您沒事吧?”管家皺眉,擔憂的看著歐陽。歐陽少年成名,很少有失態的時候,今日隻是聞了聞香膏,怎麽就驚叫了出來,真是匪夷所思。


    同樣感到匪夷所思的還有歐陽,這塊香膏的氣味跟自己研製的“恐懼”相似,但卻不是“恐懼”,這是碧溪自己想出來的方子!


    香方裏香料眾多,隻要改動一二,香膏給人的意境就會完全不同,他做的“恐懼”,是一個猛獸在追人,前期的氣味便讓人心慌,直到中期,猛獸張嘴吞掉人,香味才慢慢淡下來。她應該是改了前期的香料,讓前期的香味聞起來靜謐,突然香味變濃,人聞起來會有難以承受之感,進而導致頭痛欲裂,眼睛脹痛,這都是香味的轉折太過突然的緣故。


    丫頭長大了,知道如何將香方改的更加完美。歐陽露出欣喜的笑容。隻是她會調香還不夠,她還需要懂得鬥香,這樣才不會被香味迷住,進而迷失自己,而鬥香,這是由經驗得來,他不能寫在紙上教她。


    三年未見,想必她肯定出落的更加標致,歐陽讓管家備馬,三年未曾踏足沉官郡,既然她已經學成,自己理應帶上厚禮去祝賀她。


    碧溪坐在床榻上,整個人已經進入冥想,腦海裏的香料不停浮動,碧溪微笑著將它們一個個的抓住,香料很調皮,抓住後很快會逃離,轉而鑽進其它香料裏,不仔細找還真找不出來。


    樓下有人叩門,宛兒開門,來人是歐陽大師,宛兒自然知道歐陽大師是碧溪姐姐的師父,毫不猶豫的將他請了進來。歐陽上樓,推開門,隻見一黑衣女子盤膝而坐,黑衣黑發,在白日裏尤為顯眼。


    “碧溪——”歐陽看著眼前的女子,笑意更濃。她長大了,三年前她還是個瘦弱的孩子,如今已經成熟的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碧溪睜開眼睛,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眼前的男子,與三年前毫無差別。身影一閃,碧溪來到歐陽麵前,歐陽倒是忘了她會輕功這件事,被她的突然到訪嚇了一跳。


    “前輩——”碧溪笑著扶著歐陽,雖然三年來他們並未見麵,但是一直有書信往來,所以碧溪對歐陽並不陌生,反而因為他教自己調香,多出了親近之感。


    “丫頭,不好好走路。”歐陽也笑了,碧溪就站在他跟前,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從彼此的眼裏看到自己。


    碧溪笑的愈發開心,脫了身上黑色長袍,露出裏麵粉色衣裳,與外麵黑袍不同,裏麵的衣裳,碧溪改成了貼身衣裳,袖子隻跟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細,腰身也是如此,她覺得這樣穿著比較方便,袖子太大不方便自己調香。


    “您怎麽親自來了,這樣會不會耽誤前輩時間?”碧溪扶著歐陽坐到桌旁,給他倒了一杯水。調香師的時間何其金貴,這一來一迴,損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許久不見,想來看看你。”歐陽笑笑。


    碧溪眨眨眼睛,歪頭看著歐陽大師,似乎是想從他臉上看出字來。


    “傻丫頭。”歐陽笑罵了一聲。她傻,她還挺聰明,能將自己的香方研究個透徹,她聰明,她此刻正傻乎乎的看著自己傻笑。


    “前輩,怎麽鬥香啊?”幾年來都是她獨自研究調香,歐陽大師好不容易來了,她肯定得跟著他多學東西,不能錯過良機。雖然調香她差不多學會了,但是鬥香她還不會,隻會調香不會鬥香,也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調香師。


    歐陽猶豫了一會,問道:“想去長安城嗎?”他想她了,隻是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年紀比她大,擔心她會對自己生出抵觸心理,但是再這樣耽擱下去,他又擔心她真的會嫁給別人。


    碧溪搖搖頭,雖然長安很繁華,但卻不適合她,雖然調香師很賺錢,她卻不想在人前拋頭露麵。


    歐陽想了想,道:“如今你年歲也大了,想過找什麽樣的人成家嗎?”


    碧溪搖搖頭,她一直在研習調香術,哪有心思想那些事情。


    “你覺得我們倆——”雖然在心中醞釀千百迴,可是話到嘴邊,卻不下去。


    碧溪羞紅了臉,不太想談這個話題。


    “前輩一路辛苦,我讓人去擺宴席,為您接風洗塵。”碧溪接過歐陽的話,並轉換了話題。


    待碧溪離去,歐陽才卸下勉強的笑容,喃喃道:“她終究是介懷的。”,她不喜歡他,即使通了三年書信,她依舊隻當他是前輩。


    宴席擺在不遠處的酒樓,酒桌上,陶晶、楊越等人輪流敬酒,祝賀碧溪學有所成,也恭喜歐陽收了個好徒弟。歐陽麵色淡然,心裏卻早已翻山倒海。好徒弟?歐陽看向碧溪,難道她一直跟別人他們倆人是師徒?這麽來,她對他竟然一念想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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