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在哪兒?”背上的顏妍酒醒了一點,往他的耳朵裏吐著絲絲涼氣,幽幽問道。

    “上樓,馬上就到家了。”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走不了,還是我背你吧。”

    “放我……放我下來!”不聽話的顏妍往死裏掐銘的脖子,和剛才酒吧裏那麵目不清的人一樣兇殘。

    銘一害怕,忙將她放下。

    顏妍扶牆站好,慢慢喘勻氣,暗自嘟囔道:“我才不讓別的男人……碰我。”不過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響。

    “是不是頭暈?”銘問:“告訴我,他是誰?”

    “可是他都不要我了。”顏妍又委屈的將銘抱住,到現在也不說那個人是誰,這個握著劍的受傷天使,揮舞著劍紮向全世界紮向自己也袒護著那個人。

    “迴屋,來,慢慢走。”銘小心攙著她,到了之後一推門,竟然開了!銘明白了,儀杉,此刻比顏妍這個天使還天使!本來還因為她帶頭讓顏妍去那種地方才弄的她一發不可收拾的夜夜爛醉而對她心有芥蒂。

    他牽著她進門,他一直說話,她一直不搭腔,他問她喜歡什麽樣的人,問她什麽時候結的婚,問她為什麽離婚,蘇博銘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今夜他說了很多,她沒有理他,但是他知道她沒有完全昏迷,他說的話她一定聽到耳朵裏了,因為他最後問的是,問她喜不喜歡他,他手裏的她的手,就往迴拽。

    他扶她迴臥室,把她放在床上,脫下她的高跟鞋,和外衣,她無言的看著他,絲毫沒有異議,那隻手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她還要他留下?

    蘇博銘心裏卻是一陣的難過,你是不是隻有在這個時候,才需要我?等你清醒了,你就會趕我走?

    他忽然想到,也許,她連自己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心裏就一陣的不好受。

    他推掉她的手,放進被子裏,輕輕對她說:我在外邊,你好好睡。然後吻吻她的額頭,不管她眼裏閃現的驚訝和無助,轉頭就走。

    他轉過身來,又看到那亂糟糟的寫字台,紙團紙屑哪兒都是,銘把它們收拾到一起裝垃圾袋裏,關上燈,慢慢退了出去。

    他做出的這個決定,後來他也知道,那是因為他愛上她了。

    銘關了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這麽安靜的坐著,聽房間裏顏妍的不時低泣,時間仿佛被偷走。

    不知過了多久,銘被輕輕的推門聲驚醒,他看看門口的方向,隻見一個黑影進來。

    “誰?”銘問。

    那黑影也有些意外,“你是誰?”

    “我是蘇博銘。”

    黑影在門口打開燈,說:“我是高天和。”

    “我隨便走走,看這兒沒鎖門,進來看看。”高天和趴在顏妍房間的門上,自言自語道:“好象現在已經睡著了。”

    “你來幹什麽?”好象他是這家裏的男主人似的問。

    “就隨便看看。”高天和覺得跟他這個陌生的人不該說太多。

    “你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嗎?”銘問。

    “你……”高天和隱隱覺得,他好象知道了什麽,所以也不瞞了:“她離婚了。”

    “為什麽?”銘問,他好象……怎麽這麽問?

    “你……怎麽知道的?”高天和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夥子,白白淨淨的,貌似乳臭未幹,卻心思很細膩,有點像很多年前的自己,隻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銘一直看著他,心裏酸酸的,恨恨的說:“她,被人拋棄了。而你,就是拋棄她的那個人,”銘攤開手掌,是一團紙屑,他一字一頓的接著說:“她寫字台,那些廢紙,有張是,離婚協議,簽名是你,高天和。”

    高天和愴然答道:“這其實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她。”

    “當然是你的錯!”銘抓住高的衣領:“你拋棄了她,你拋棄了顏妍,你知道她有多傷心嗎?”

    “愛情是需要勇氣的,愛情也毫無道理可講的,我隻是不想欺騙了她。”高天和想說的是,有時候婚姻沒救了的時候就仿佛死而不僵,其實沒有激情沒有溫度的婚姻是很難受的。他知道這一點,那麽迅速的離婚是因為,女人的青春畢竟是短暫的,他不放手的話,就會耽誤她更多。

    “你說什麽不想欺騙她?她為了維護你這個混蛋的形象,都一直隱藏著不告訴別人那個負心人是你。”

    “蘇博銘你幹什麽?你敢打我師父!”儀杉和今衛這時正巧迴家看到這一幕,儀杉進廚房攢起把菜刀就出來了,叫道:“說,哪隻手打的!”

    “小杉,算了,他不是故意的。”高天和勸架。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兩個人誰也不認識誰,可能把對方都當小偷了,不是故意的。”今衛小勸這一下,無疑把儀杉帶溝裏了,也就沒把這當迴事。

    “顏妍呢?”儀杉問銘,你把她找迴來沒?這才是你今晚的使命。

    “睡了,”高天和推她們倆進屋,“你們也早點睡吧。”

    確認她們房間門關好後,又對銘說:“你好好照顧她。”

    “你為什麽不自己照顧她,你不是不知道,她離不開你。”

    “這也許是我犯下的一個不可饒恕的錯,我迴不了頭了。”高天和說,推門出去了。

    他走了,銘可不能走,他坐在沙發上,想,想這個受傷的女人,想這個他的第一個的女人,雖然他知道,她的心裏其實根本沒有他,也不可能有他,而且前天晚上說不定是她的一時賭氣還是根本就不記得了失去理智了,但是……想她在一個月前的時候,那時他第一次見她,她陪朋友來看傷,那時看她,她還是很幸福知足的樣子,而高天和看起來也不像是沒有責任的人,怎麽在這麽快就離婚了呢?而且他們離婚後也都是一個人住,為什麽呢?自己倒是想照顧她,可是又怎麽照顧她呢?……

    當早上的陽光還沒有照進來的時候,銘恍恍惚惚又被一陣瑣碎的聲音吵醒,還讓不讓人睡了,他迷迷糊糊一睜眼,看見對麵顏妍坐在沙發很平靜的喝水,她能清醒正常的說話了,不過她說:“你醒了?”

    “喔……酒吧……我送你迴來的。”銘可愛的語無倫次。

    “昨晚?”看來她日子過得還是很昏天暗日。

    “是。”

    “明白了,你走吧。”她再倒一杯水,更平靜的說。

    是她先不清醒的,為什麽每一次都是她打招唿說:你醒了?好象居高臨下的語氣!前天的早上也是這樣,銘趴在顏妍的床上醒來,看見顏妍正躺在床上喝著水,冷靜的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呆若木雞的他,見他醒了給他把衣服扔過去,然後說:“你醒了?你走吧。”

    跟她說的讓他動心的那句“我美嗎?”和“我愛你”時一樣,唐突的讓他無地自容。

    “走吧,要不她們就該迴來了。”她喝口水然後仍冷靜的嚇人的說。

    可是……

    她以為像上一次一樣,醒來後一句“你走吧”就可以把這個她不熟識的人從記憶裏抹掉。但是銘今天打算打一場硬戰,要讓自己留在這個女人的記憶。

    “我知道,你剛剛失戀,可是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應該好好的生活,努力工作,而不該這麽作踐自己的,你應該學會放棄。”銘學著勸她。

    “放棄?”顏妍閉上眼睛靠著沙發後背,外人看來像在思考問題,實際上是為銘很爛的安慰在控製眼淚。

    “呃,那天晚上……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可是,我願意負責,如果你接受的話。”銘說。

    “接受?”顏妍這下又像在翻閱一張很糟糕的試卷一樣,“前天晚上明明是……怎麽,這成了我的把柄了嗎?”

    “我也可以照顧你、關心你、保護你……”

    “其實,”顏妍揮揮手讓他停下,抱歉的說:“你走吧。”

    拒絕他,就像彈掉一枚灰塵撫平褶皺衣角一樣不費表情不傷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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