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掬疾步過去,劈手奪過夏婉安手中的剪子,爭奪中剪尖劃過白韶掬手背,劃破皮膚,頓時血溢出,染紅了二人手中那把剪子,他滿手血紅映入夏婉安眸中,她渾身一震,瞳仁亦是跟著一縮,手中剪子也被染上血腥粘膩,她手一顫便從剪刀中滑脫,緊緊捏握著手蹙眉看向白韶掬,他雙眸血紅,一如他手背上傷口,恨不得用手中那把剪子將她紮死。


    夏婉安心中騰起一股子惡寒,緊接著便傳來他冷酷無情的聲音,“夏婉安,你做錯不知悔改,還給我來一哭二鬧三上吊,你當真教人瞧不起!”


    夏婉安雙手又是一緊,“白韶掬你何嚐不教人心寒?你說過會娶我,可不代表我同意你將我妹妹一道娶了。以我姿色才情,我大可以嫁給皇上,何必屈尊降貴下嫁於你,還受你這份屈辱?”


    小姐真是被氣昏了頭,這樣與將軍爭執下去,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啊,小小一跺腳,正想上前提醒小姐向將軍服一服軟,可才動一步,就覺迎麵有什麽擲來,那物速度飛快,她也來不及躲閃,那利物就一下紮在了她大腿上,她痛得跌趴在地上,一手捂住鮮血淋漓的大腿處,手指輕輕顫抖著也不敢碰那把深深釘入腿骨中的利剪。


    小小冷汗熱淚齊湧而出,她驚慌失措地抬頭瞟了一眼白韶掬,不知為何他要這麽對她,她嗚咽著央求夏婉安一聲,“小姐,我好疼……魍”


    夏婉安卻知道白韶掬這麽做,因為小小以前經常欺負那丫頭,他是為那丫頭報仇,這男人的心善變起來比女人更甚。


    他冷眸掃過她們主仆,“你嫁給我不是委屈你了麽?帶著你的下人滾出白府進宮去吧!”


    就在他奪了她的剪子時,夏婉安心中還慶幸,這人心中是有自己的,因為他舍不得自己去死,可如今看來,這男子似要她比死更難堪,因他深知自己心高氣傲,他這是逼她求他檎。


    那次,為了不讓他進宮救那丫頭,她用媚藥留住了他,他亦是毫不留情地叫她滾,可現在她是他名正言順娶過門的妻子,他竟也如此殘忍。


    男人嗬,無情是你的名字麽?


    夏婉安搖頭苦笑,她不得不承認,這場三角關係中,輸得卻是她,隻因她對這段感情最認真,她身子一晃,滿身狼狽的她無措地緩緩跪了下來,痛苦地在淚眶中掙紮著的眼淚終是滾落了下來,就如燭台上那對龍鳳紅燭燃燒過後不斷淌落的殷紅蠟珠,而她的心亦如被熱蠟澆過般燙得疼。


    向來高傲到目無一切的夏婉安低下了總是高揚的下巴,“韶郎,我錯了,求你……別趕我們走……”


    小姐是夏家的長女,吃穿用度在夏府都是最好的,何曾這般求過人?小小心中疼惜,一下就哭得更兇了,她扯動著一條受傷的腿,爬到白韶掬麵前,顫巍巍地抓住他的褲腿,哀求道,“姑爺,求求你,別為難我家小姐了,都是我給小姐出的主意,是我害怕夏錦那賤丫頭與我家爭寵——”


    小小後麵的話還未說完,又傳來幾聲“哇哇”慘叫,白韶掬抬腳踹上了小小的下巴,“口無遮攔,你不止賤,更是蠢!”


    他說著這話時,沉黑的俊眸輕淺勾過夏婉安,他這話不止說給小小聽的,更像是說給小小的主子聽的。


    饒是在白韶掬身邊追隨多年的卞儒璋也覺此刻的將軍太過陰惻恐怖,他這樣子像是即便小小說了一句秦小魚一個“賤”字,他就會活剝了這婢子一層皮一樣。


    跪在地上的喜娘與四個侍衛早已駭怕得臉色慘白,那假新娘卻是冷冷看著這一切,好似是個世外高人,這一切全跟她無關。


    小小畢竟是從小伺候她,為她出謀劃策對付夏錦的,從某種層麵上說小小至於她,比其他兩個妹妹都親。夏婉安再狠,也忍不住求白韶掬,“你真要把我的婢子打死麽?但凡你還念些我們舊情份,你便真下得去手?”


    白韶掬一雙眸陰厲滲人,向來風度翩翩俊豔無雙的征西將軍,竟也會有這般陰森的一麵,他冷然一笑,就上前將夏婉安扶住,托著她腰將她慢慢扶起,夏婉安心想剛才她那一句終於喚起了他的憐愛,她一下子更為激動,眼淚直湧,“我就知你舍不得我,你方才打我也一定是太氣了,我何嚐不是因為生氣才說了那些話?”


    待她手要環住他時,他卻是避開一步,讓她抱了個空,淚眼朦朧中隻見這人清冷高貴,卻是陌生得可怕,他薄唇一扯,冰冷的字眼就從他口中說出,不留一絲餘溫,“夏婉安,這是最後一次。我能寵你,給你一切,但她是我底線,你碰不得。”


    說罷,他淩厲轉身,將跪在地上的假新娘攔腰抱起,朝著隔壁走去。


    屋內的人不知何時散去,一室的血腥味早將牆角香爐中焚著的甘鬆香蓋住,少了熟悉的清涼香馥,隻餘下滿是難聞血鏽味。


    夏婉安呆呆地站在空蕩蕩的房中,神情有些呆滯,白韶掬的薄情讓她再次陷入沉思中,她在心中反複問著自己,為什麽,為什麽這個曾經唯愛自己的男子會變的如此薄情寡義?


    直至小小又喚一聲“好痛”,才將夏婉安的神智拉迴來,夏婉安見她大腿上的那枚剪子又是一顫,那人下手實在是狠,竟把整把剪子釘入了小小腿中,若不再傳大夫來,隻怕小小這腿會廢了。


    她快步過去,與小小說了聲,“我就這去讓人請大夫,小小你忍著一些。”又匆忙出門,跨出門檻時,她往旁邊那屋看了看,那屋燈火還亮著,可門卻緊緊閉著。


    這大晚上的白韶掬會在裏麵與那假新娘做些什麽,可想而知,除了那事,再無其他吧。原來除了夏錦,還有其他女子會霸占她的丈夫,早知如此,又何必換掉真夏錦?


    夏婉安又是一聲蒼白苦笑,但此刻她也顧及不了這些,小小還在等著她呢,而那個假小魚,她早晚有一天教她難堪。


    另一間滿眼耀紅的房中,一男一女正愣愣看著對方,男子坐在床頭,女子頭發散亂,不齊整地披在肩頭,她不知他還有什麽要問的,若是問關於秦小魚與皇上的事,她是決計不會透露半字的,她正要動唇,叫他別癡心妄想,他卻眸光一閃,比她先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她倒是微微一怔,沒想到他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她蹙了蹙眉,便一福迴道,“奴家蕭以冬,出生時恰逢冬至,便叫以冬。”


    這女子倒是廢話挺多,他隻問她名字,她連名字的來由也一並與他說了,他挑了挑眉,漆黑無比的眸光攫住她,“伺候男人,會不會?”


    蕭以冬又是一撼,他第二個問題竟是如此浮浪,都道少年揚名的白將軍素來清冷,卻不知他對床.事如此熱忱。


    她捏了下手掌,抿下唇就輕鬆說道,“怡紅院的媽媽教過我,自然是會的。”


    他將腰間大紅蟒帶一扯,被扯鬆一些,他勾起粉若桃瓣的唇,笑意如春風,卻更風流無度,“既然在怡紅院待過,伺候男人的手段定是高明得很。來,我給你一個伺候我的機會,亦是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可懂?”


    蕭以冬眼眸不可置信一睜,這人的話她怎麽不懂?他這意思是,若是她伺候的不好,他不會留她性命!


    雖然答應皇上為秦小魚替嫁之時,她就豁出了這條性命,可人哪有不戀生的,若是可以,她當然還想活下去。現在隻是伺候一個男人就能活下去,而這男子貌相不差,她又何樂不為?更者,他們喝過合巹酒,她亦是他的女人了,伺候他也是本分之事。


    蕭以冬一咬牙,便朝他走去,不經意間瞥過他血紅手背,有一條赫長的口子,那是方才被夏婉安手中剪子紮破的,她眉心一擰,“將軍,你這手可要先包紮一下?”


    他亦是低頭望了眼手背上之傷口,漫不經心道,“這點痛還不至於影響我的興致!”


    他又朝窗邊燭台上看去,那對龍鳳紅燭像是偷工減料似得,比夏婉安房中的那對小了許多,現在已快燃盡,他心生一計,眉梢又陡得挑高,“動作快些,若在那蠟燭熄滅之前,你還未能取悅於我,我會擰斷你的脖子。”


    他聲音寒冷,隻比從窗外吹進的夜風更涼,蕭以冬渾身一個寒顫,突然察覺到些什麽,這人不比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容易應付,他是久經沙場、久立朝堂的征西將軍,隻怕定力之深,非比尋常,豈能如此輕易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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