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邊。


    春願心砰砰直跳,方才那個裴肆忽然看過來,目光像淬了毒的羽箭般銳利狠辣,也不曉得他有沒有發現她在偷看。


    就算發現了又怎樣,反正他不敢進來。


    春願心裏還是蠻暢快的,死太監,你也有今天!可同時又惴惴不安,郭太後已經叫人來尋宗吉迴宮了,可宗吉還在和他老娘使性子,堅決不迴,哎呦,萬一郭太後認為是她扽住皇帝,迷惑了皇帝,會不會把這口鍋扣在她頭上。


    真是麻煩死了。


    霧蘭見姑娘神色鬱鬱,忙問:“小姐,咱們今兒還出去麽?”


    春願眉梢上挑:“當然了。”她記著唐大人叮囑過的,裴肆是京都出了名的毒蛇,見了一定要繞著走,於是皺眉道:“咱們從偏門出府,別走正街,哪怕繞遠些,可千萬別碰上那個誰了。”


    為了避開裴肆,春願特意在府裏待了小半個時辰,約莫著那條毒蛇應該快迴宮了,她這才出府。


    上馬車時,已經巳時了。


    街上的店麵鋪子大多都開了,攤販誇張地叫賣著,人往來不絕。


    春願懶懶地窩在軟靠裏,霧蘭此時正在給她捶腿,時不時問她要不要喝水、吃點心。她不曉得有沒有身孕,實在是怕吃了吐,惹人懷疑,便擺了擺手,隻說昨晚陪宗吉聊得太晚,有些乏,要歇一歇。


    剛有了點睡意,馬車忽然停了。


    春願懶得睜眼,皺眉問:“怎麽了?”


    這時,有人在外頭咚咚咚叩了三下車壁,緊接著,一個清冷的男人聲音響起:“燕姑娘,方不方便說幾句話?”


    春願心裏一咯噔,瞬間驚醒,裴、裴肆?怎麽是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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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裴肆笑笑,這事有意思了


    春願屏住唿吸,頭皮陣陣發麻,怎麽迴事呢,裴肆不是早都走了麽?難不成他一直蹲守在王府外,就等她出來?


    他想做什麽啊!


    “燕姑娘?”


    裴肆又敲了幾下車壁。


    春願心裏翻了好幾個白眼,罵道:催催催,催命麽?


    她斜眼看向霧蘭,發現這丫頭臉早都紅了,竟不自覺地理頭發,甚至還用小指去抹唇邊的胭脂。


    “小姐,這、這……那、那……”霧蘭都緊張得口吃了,眼裏泛著盈盈秋水,詢問著春願。


    春願知道這遭肯定逃不了,反正大人以前教了,隻要你拿定了主意不開口,沒人能從你嘴裏撬出東西,想到此,她深唿吸了口氣,給霧蘭使了個眼色。


    霧蘭會意,跪在車壁跟前,輕輕地將車簾子打開,看了裴肆一眼後,抿住唇,瞬間低下頭,紅著臉小聲喚人:“裴提督。”


    裴肆忽略掉霧蘭,抬眼直接往馬車裏頭的另一個女人看去,燕姑娘她坐在不遠處,穿著藕粉色-銀線繡野桃花的襖裙,烏蠻髻上並未戴名貴金銀首飾,隻戴了兩支銀托嵌珍珠簪子,一朵宮紗堆成的文殊蘭,腕子戴了隻羊脂玉鐲,化了淡妝,低著頭,弓著背,眼睛盯著自己足尖,看上去有些驚懼畏縮。


    春願用帕子掩唇,臉稍微往另一個方向側了側,輕咳了幾聲。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裴肆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打量她,她難道是囚犯?


    裴肆目光從那女人身上移開,轉向霧蘭,笑著問:“原來你也在哪,自打我去了馭戎監,咱們有半年多沒見了吧。”


    霧蘭耳朵都紅了,嬌羞地笑嗔了句:“奴婢昨日陪小姐進宮,在長街上見著了,提督忘了?”


    “瞧我這記性,最近事太多了。”裴肆笑著搖搖頭,像聊家常般問霧蘭:“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霧蘭脫口而出:“相國寺,我們府裏供奉的是以前的舊物,金漆都掉了,小姐今兒要去迎一尊菩薩哩,這種事親自去才虔誠。”


    春願忙拽了下霧蘭的袖子,心裏真是氣得不行,小白臉子一笑,這妮子什麽都招了,這才叫鬼迷心竅。哼,得虧她的唐大人做事謹慎,最終約見的地方其實在普雲觀。


    她裝作畏懼怯懦,頭都不敢抬,小聲問:“提督有、有事麽?”


    裴肆笑笑,迅速掃了眼車內,兩個女人腿邊放著些上等供品和黃紙香燭什麽的,他也沒兜圈子,直接發問:“陛下離宮兩日了,全然不管祖宗基業、太後娘娘,甚至拋下了皇後和後宮妃嬪,卻去了姑娘那裏。”


    春願頭越發低垂。


    暗罵,又不是我攛掇得宗吉離家出走的,有什麽你去問郭太後啊,問問她到底怎麽逼迫宗吉?問問你自己,到底怎麽狗仗人勢的,不過,既然這個裴肆是唐大人蓋棺定論的毒蛇,不敢惹的狠人,那麽她就裝傻。


    春願嗯了聲,像個老實人似的,實話實說:“是的,陛下在我府裏的毓秀閣住著,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所以我不敢怠慢他,也不是說不敢怠慢,陛下的吃喝自有陳掌印和黃忠全公公等人照料,裴提督盡可放心。”


    “我的話,姑娘很難懂麽?”


    裴肆皺起眉頭,走近了幾步,直勾勾的盯著那女人,“姑娘是聰明人,想必懂得什麽叫安分守己吧。”


    春願手緊緊攥住裙子,暗罵,老娘怎麽不安分守己了?吃你家還是喝你家了?


    裴肆雖笑著,但麵上冷冷的,用輕柔的語氣,說著傷人的話:“那日姑娘去慈寧宮拜見,大娘娘宣了懿寧公主過來說話,沒有見你,姑娘難道迴去後沒想想這是什麽意思?陛下姓趙,他的皇姐應當是尊貴無比的公主,這才能讓陛下麵上有光。”


    春願已經很生氣了,眼睛都紅了,低下頭沒說話,這閹豎雖然沒說半個髒字,但卻比罵人還剜心刻骨,意思很明白,宗吉的姐姐是公主,你這種不知從哪裏飛來的野麻雀,身份低賤,會讓宗吉在朝臣跟前沒麵子,怎配和懿寧公主比。


    見那女人委屈地掉眼淚了,裴肆並沒有憐香惜玉,依然不放過,笑道:“姑娘與陛下見麵不過月餘,而大娘娘撫養了陛下整整十五年,孰輕孰重,姑娘心裏應該很有一杆秤。姑娘是個明白人,應當知道陛下該迴宮了,而不是繼續留在外頭與太後繼續慪氣。”


    春願實在忍無可忍:“那又不是我把他絆在外頭了,真的呀,不信提督可以問問霧蘭或是府裏旁的人,陛下這兩日天天睡大覺,誰都不理的。”


    她沒有發火,反而像個愚蠢的怨婦一樣,眼裏噗噠噗噠地掉淚,嘴中沒完沒了地絮叨:“我說不來京都吧,陛下硬把我接來的,我是個沒用的糊塗人,陛下叫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的呀。府裏的大丫頭們打架拌嘴,一個個牙尖嘴利的,都有了不得的大人物背後撐腰,我也不敢管的呀。”


    春願簡直淚如雨下,像終於找到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望著裴肆,急得身子都前傾了:“真的呀,我在京都住得很不自在,想走,可是陛下不叫我走。譬如吧,我特別喜歡養貓,我以前養了隻通身雪白的貓,是藍眼睛的,真的白白淨淨,一根雜毛都沒有的,不曉得叫誰給偷走了,我哭了半個多月呢,來了京都,就也想養一隻,可伺候我的大丫頭銜珠嬌滴滴的,怕有毛的活物,我也不好意思了,你說為了這麽個小事何必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所以我就不養了,可晚上天天做夢,夢見逗貓兒玩。再譬如吧,府裏的嬤嬤們要教我學規矩,我的老天爺呦,一個下午我就跪了整整五十四迴,膝蓋都青了,這是陛下交代下來的,我也不敢不做的呀,還有今早上,我想喝點紅棗米粥,她們硬要我喝什麽燕窩粥,那個沒有味道,很難喝的,但是又特別昂貴,我舍不得倒掉,逼著自己喝了兩碗,對了……”


    裴肆見這女人嘮嘮叨叨的沒個重點,就像個愛說是非的俗婦,你說東,她給你扯了一百八十裏的西……他實在是懶得再聽,略抱拳見了個禮,擰身就走。


    “哎,提督。”春願見那條毒蛇被她給煩走了,她一臉的“錯愕”,睜著無辜的淚眼,喃喃自語:“我說錯什麽了?哎,都嫌棄我。”


    霧蘭頭微探出去,不舍地看著裴肆遠去,可又要顧著安慰自家姑娘,忙放下車簾子,簇擁過來,柔聲勸:“小姐別多心,裴提督他就是這麽個冷漠性子的人,說話雖然有點直接,但對您絕對無惡意的,其實這事主要還是陛下和大娘娘在鬧別扭,將您夾在中間了。”


    “嗯,我明白的。”春願隻覺得霧蘭聒噪得很,她才懶得管裴肆是什麽脾氣、做派,手指點了下自己的唇角,故意對霧蘭笑道:“蘭兒,你說話太快了,瞧,這裏都流口水了,快擦一擦。”


    霧蘭臉臊了個通紅,急忙轉過身子,用帕子去擦唇角,心裏小鹿亂撞,真是太丟人了。


    ……


    這邊


    裴肆和那個女人說完話,隻覺得耳邊似乎又十幾隻蜜蜂,嗡嗡的,正準備坐馬車離開,腳剛踩在腳凳上,忽然,從旁邊小巷子裏衝出小廝模樣的人,衝他躬身見了個大禮,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圈,壓低了聲音:


    “裴提督,我家小侯爺想要拜見您。”


    裴肆蹙眉,左右看了圈,街麵上除了往來不息的商販百姓,幾乎沒什麽貴人,不耐煩地問:“哪家的小侯爺。”


    小廝忙道:“定遠侯周予安,街上說話不方麵,小侯爺早在東仙居預備了桌席麵,就在不遠處,請提督過去喝兩杯。”


    裴肆冷笑了聲,“本督今日很忙,小侯爺有事,可以去馭戎監遞上帖子,輪著他時,自會差人請他來。”


    說著,裴肆直接上了馬車,他閉眼小憩,手揉了下略有些發痛的太陽穴,忽然睜開眼,定遠侯,周予安?這廝是大娘娘的遠親,若是沒記錯的話,他還是唐慎鈺的親表弟,好麽,唐慎鈺是鐵杆首輔黨,和司禮監的陳銀、夏如利私交都不錯,這迴唐慎鈺悄摸聲地把那位燕姑娘接迴來,瞅瞅,首輔和陳銀保著連升了兩級呢,不過那周予安似乎沒什麽動靜。


    想到此,裴肆兩指夾起車簾,他冷眼看向那個周家小廝,淡漠道:“食肆酒樓人多眼雜,本督今兒穿了官服,不方便過去,叫小侯爺到馬車上說話。”


    交代罷,裴肆懶懶地窩進軟靠裏,盯著自己手背上的青色筋脈,尋思著,他之前奉郭太後之命,暗中查閱過唐慎鈺交上來的留芳縣密檔,字麵上無甚出奇,不得不說,唐慎鈺這差事辦得還算漂亮,也怨不得陛下這麽愛護這個姐姐,遭遇也確實坎坷了些。


    大娘娘不願意見燕姑娘,除過陛下和首輔走得太近之外,也確實不喜這個陷過汙泥的女人,哪怕陛下這邊早都給這女人另準備了個幹淨體麵的出身,什麽福寧縣縣丞的養女,因病多年未嫁。


    嗬。


    裴肆不屑地嗤笑了聲,有趣,真的有趣,周予安這迴是跟著他表哥一起外出辦差的,這小子心地狹隘,迴京後功勞又沒他的份兒,難不成要賣兄求榮?


    正想著,馬車忽然沉了沉,車簾子被人從外頭挑開,進來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正是周予安。


    周予安滿麵堆著笑,恭敬地抱拳見禮:“下官拜見提督大人。”


    裴肆笑著虛扶了把,拍了拍車壁,示意心腹可以駕車走了。


    馬車搖曳間,裴肆打量著眼前的周予安,穿著豆綠色圓領直裰,頭戴紫金冠,腰間懸掛著香囊和玉佩,懷裏抱著個錦盒,確實長得可以,不過眉眼間算計太深,身上脂粉氣過重,終是不入流的下品。


    而坐在馬車口的周予安也暗暗端量著裴肆,年紀很輕,豐神俊朗的,濃密似墨的黑發束在金銀絲線編就的網巾裏,手指潔白修長,手背上的青筋彰顯著力量,指甲修剪得很短,挫得一點毛刺都沒有,小指戴著隻岫玉戒,很少有人能讓他生出自慚形穢之感,裴肆就是其中之一。


    “要見提督尊麵,可真真是難。”周予安頷首微笑,“下官三日前就給馭戎監遞上了拜帖,哪知提督貴人事忙,無暇顧及,下官便鬥膽,在此地等著。”


    裴肆不喜歡和周予安這樣的人打官腔、假客套,便直接問:“小侯爺有事不妨直說,大家都忙,不必繞彎子。”


    “提督快言快語,下官敬服。”周予安再次拱手,笑著將錦盒打開了,裏頭是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彌勒佛,奇得佛爺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卻是淡黃色的,真真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下官曉得提督侍奉大娘娘多年,也信佛,正巧偶然得到這尊彌勒佛,下官福薄,不敢消受,特特送給提督大人,那個……”周予安俊臉微紅,似有些難以啟齒:“滿京都誰人不知大娘娘倚重裴提督,提督年輕有為,穩坐馭戎監,掌威武營事,眼看著就要壓過司禮監了,不知威武營中可還有空缺,在下不才,願為提督效犬馬之勞。”


    裴肆心裏冷笑,原來是求官。


    他掃了眼那尊彌勒佛,促狹了句:“本督記得小侯爺從前很得太後的喜歡,你怎麽不去尋大娘娘?”


    周予安真是尷尬得要死,小指撓了下下巴:“這不是……去年出了那個誰上吊的事,娘娘惱了我,不光沒見我,連我家老太太數次往宮裏遞拜帖,都石沉大海了。”


    裴肆頂看不上這種風流薄性的浪子,不動聲色地引導話頭,他轉動著小指上的碧玉戒指,笑道:“令表兄近日風頭很盛,叫他給你在北鎮撫司安排個差事,想必不難。”


    周予安眼皮生生跳了幾下,低下頭,啐了口:“他現在正春風得意,哪裏顧得上我,自打我父親去世後,我們走動得就少了。”周予安誠摯地望向裴肆:“提督,在他手下我是出不了頭的,求提督給下官個機會。”


    裴肆笑道:“想你父親先定遠侯當年也是叱吒京城的一號人物,不想嫡子竟也……倒不是本督不答應你,隻是威武營各個坑差不多都定下人了,而且都是絕對向大娘娘和本督效忠的,用著放心。”


    周予安拿捏住裴肆口中“差不多”那三個字,尋思著大約還有機會,他素來傲氣,這會子也不免跪下金腿,向這位京都權閹求道:“下官和大娘娘有親,自然會全心全意地侍奉娘娘和提督,這迴外出辦差,下官真真是出了血力氣,可唐慎鈺記恨著當年在我家裏受的那點委屈,刻意打壓我,他和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夏如利交好,這些年夏如利明裏暗裏也給我使了不少絆子,我是真真出不了頭……”


    裴肆可不會輕易被說動,他左胳膊撐在車壁上,手指撐住頭,像看獵物似的,看著周予安,笑道:“本督懂小侯爺的意難平,可公歸公,私歸私,你要是想進威武營,總得讓本督看看,除了那尊彌勒佛,你還有什麽東西。”


    周予安自然知道,裴肆說的不是錢帛財物,他往前挪了兩步,壓低了聲音:“他們找迴來的那位燕姑娘,其實是個妓.女,下官自打迴京後,一直暗中留意著王府,看到陛下幾次三番來府裏探望他姐姐,這迴更是整整兩日未迴宮,今兒早上提督去接陛下,吃了陳銀的閉門羹,不止提督,想必大娘娘也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頭疼得緊。”


    “這事我知道啊。”裴肆嗤笑了聲:“出身不好又有什麽打緊,你小侯爺祖上還是打鐵的呢。”


    周予安臉通紅,手心都冒出了汗,他狠了狠心,獰笑道:“那提督可曉得,燕姑娘和唐慎鈺關係匪淺,迴京時,唐慎鈺和她走的水路,兩人都年輕,血氣方剛的,發生點什麽也未可知,下官親眼看見,唐慎鈺前天晚上潛入王府,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裴肆心裏一咯噔,這事兒倒有點意思,但他嫌棄地掃了眼周予安,笑道:“小侯爺眼裏就隻有男女褲.襠裏這點破事麽?縱使兩人真的私通,那又有什麽,男未娶女未嫁,又礙不著旁人什麽,而且別說,這兩人本督都見過,還是滿相配的,說不定將來是一段佳緣呢。”


    周予安心都跳出嗓子眼了,他真的很想把自己懷疑的那件事告訴裴肆,奈何還沒有證據,而且唐慎鈺背靠萬首輔和司禮監,權勢正盛,太後也還未徹底和首輔撕破臉……萬一他說了,豈不是把他失職的簍子捅出來了?而且現在他也摸不準裴肆。


    這事是他手裏最大的殺招,不能全摟出來。


    裴肆一直在觀察周予安,這人目光閃爍,顯然心裏還藏著更大的秘密,他也沒逼問,手拍了拍車壁,讓心腹停下馬車,淡淡下逐客令:“馭戎監事多,再加上太後這兩日身子不適,本督有些忙,就不陪小侯爺聊了。”


    “可……”周予安還不放棄,好不容易逮住的機會。


    “你帶著彌勒佛迴去吧。”裴肆打了個哈切,閉眼小憩,揮了揮手:“小侯爺既然找到本督,開了迴口,本督自會替你留意的。”


    周予安不敢再說下去,躬身見了個禮,抱著錦盒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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