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薑安寧麵無表情的問了一句:“如果你敢騙我的話……”


    她拉長了聲音,沒有繼續往下說。


    威脅的意思卻很明顯。


    “我都已經是你手上待宰的羔羊了,騙你難道對我有什麽好處不成?”


    薑輕輕用力地猛吸了幾下鼻子。


    “反正事情我確實做了,技不如人我認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薑輕輕敢作敢當。”


    “不是孬種!”


    “隻是,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


    她癟了癟嘴,卷著哭腔:“能不能讓我吃頓飽飯再殺?”


    她是真的餓了啊!


    薑安寧由著人倒吊在井底抽泣了會兒,才用力將人拉了上來。


    感覺到自己在被一點點拽上來,離井底下那個惡心玩意兒越來越遠,薑輕輕喜極而泣。


    快要到井口時,薑安寧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下,沉默片刻後,語氣幽幽道:“開心嗎?”


    當然開心啊!


    被拉上來了!


    就算要死,好歹不是活著的時候,跟井底下那個惡心玩意兒死在一塊了。


    薑輕輕的喜色溢於言表。


    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薑安寧再次幽幽說道:“看見井底下的那個人了嗎?”


    “當初她也是這樣滿心歡喜的以為,我會把她拉上來。”


    “隻是在我將她拉到進口的時候,我就這樣,嗖的一下~鬆開了手。”


    薑安寧形容的時候,順便鬆開了手。


    薑輕輕滿臉驚恐,尖叫著快速的下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嬢嬢啊,我錯了!!


    嗚嗚嗚,我再也不捉弄人了。


    在人掉至半空時,薑安寧才再次伸手拽緊了繩子,讓人在井中蕩了蕩,才再次拉了人上來。


    薑輕輕在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已經哭幹了淚水的眼睛,紅腫的像是被大馬蜂蟄過一樣。


    想再擠出來兩滴眼淚都不成。


    她雙腳剛一落地,膝蓋就彎了下去,啪嘰一聲跪在地上,整個人朝著薑安寧的方向趴了下去。


    薑安寧:……


    “倒也不用行這麽大禮。”


    呸!


    誰給你行大禮了!


    薑輕輕艱難地直起上身,滿眼幽怨的看著她:“腿軟了。”


    “站不起來了。”


    不然誰要跪這個狠心的女人!!


    “哦!”


    薑安寧聲音淡漠:“你剛剛說的,蠱蟲被我嚇死,是怎麽迴事兒?”


    “我怎麽知道!”


    薑輕輕癟著嘴:“我要是能知道的話,還至於在這裏,被你這麽驚嚇嗎?”


    早就讓蠱蟲把這女人的腦子啃食掉,讓她成為自己的傀儡了!


    感覺到人眼中的怨恨與不善,薑安寧用力拽了兩下手中的繩子。


    “誒呦疼疼疼……”


    薑輕輕整個人摔趴在地上,嗚嗚咽咽控訴:“你知不知道在一個人腿麻的時候,還打她的腿,有多麽的殘忍!”


    “不知道。”


    薑安寧老實的說道:“不過,我還能更殘忍一些,你要試試嗎?”


    她目光煞有其事的看向枯井。


    “這口井,看起來也有些年月了,當初挖的應該也很深。”


    “瞧著,沒有十米,也有八米吧。”


    “你隻看看底下的那個人,在井口看下去的時候,隻有那麽大一點點,就應該猜的出來,這井有多深吧?”


    薑安寧唇角微彎:“你說我要是現在,重新把你給丟下去,讓你在底下與那個東西作伴,你有多大的可能,獨自爬上來?”


    “你養的那些小家夥們,能夠救你嗎?”


    “到時候你不僅要在底下忍饑挨餓,還要忍受屍體腐爛散發出的惡臭……說不定你餓急了,連那些白胖白胖的軟蟲子都不會放過。”


    薑輕輕聽的頭皮發麻。


    光是在腦子裏麵想一想,就覺得這場景無比的恐怖。


    她嗷嗷了幾聲:“別說了,別說了。”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嗚嗚嗚……這女人是魔鬼嗎?喝燙水的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來。


    “我希望你偽裝成從福建那邊過來的商人……哦,是商人家的跋扈大小姐。”


    “離家出走,想要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績來。”


    “證明給家裏人看。”


    “然後在江安縣放出聲音去,說是要收購大量的蠶繭。”


    “等消息傳開了,你就去薑家村,找到姓桑的兩兄弟,將他們養出來的蠶繭全部收購走。”


    “記得要用高價。”


    “並且告訴他們,如果在半個月之內,還能再養出同等數量的話,就在價格上再加一倍。”


    “盡管表現的財大氣粗。”


    薑安寧說完,淡淡地看了人一眼:“記住了嗎?”


    薑輕輕癟了癟嘴:“記住倒是記住了。”


    “可你怎麽能夠保證,我從這裏離開之後還會乖乖聽你的話?”


    她哼了哼:“你可不要太得意!我現如今聽你的,不過是因為我受製於你,不得不聽你的話。”


    “等我從你這兒離開了,我肯定……”


    薑安寧“嗬”了一聲:“你肯定如何?”


    “你覺得,你身上的那些小家夥,無法控製我,反而是被我給嚇死了。”


    “那麽我,會不會有可能……”


    她拉長了聲音,彎下腰,貼在人耳邊,輕輕吐氣:“控製得了你呢?”


    別說,還真別說……真的有這個可能!


    薑輕輕猶不死心的問:“你也會禦蠱之術?”


    薑安寧笑而不語。


    這種暴露自己底牌的事情,她怎麽可能坦誠?


    說出來那不就露怯了嗎?


    薑安寧彎了彎嘴角,笑靨如花,避而不答,轉說起另一件事兒來。


    “你知道上一個得罪了我的,是怎樣的下場麽?”


    她朝著枯井揚了揚下巴:“那人,跟井裏頭躺著的那個是親兄妹。”


    “不過他沒有他妹妹的好運氣。”


    “好歹,他妹妹還能保留全屍。”


    “他……”薑安寧壓低了聲音,貼近人耳邊輕輕吐氣:“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呢。”


    “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薑安寧繞到人身後,從後麵,扶正著人的腦袋,嚇得薑輕輕渾身僵挺,完全不敢亂動。


    生怕薑安寧一個用力,擰斷了她的脖子。


    “他先是被我敲碎了四肢,隻能軟趴趴的,像個軟體蟲子似的,在那裏蠕動著,滿眼憤恨的看著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接著,我又親自給他上演了一場劁豬教學。”


    薑安寧從後麵貼上來,輕聲吐氣:“你知道什麽是劁豬嗎?”


    “就是用刀子,輕輕劃開公豬的那一層蛋皮兒,然後把裏麵的髒東西擠出來。”


    她的指甲,緩緩在人臉上劃過,從耳根到臉頰,再到嘴唇,嚇得薑輕輕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哦,這個你可能不太熟悉。”


    “那宮裏頭的太監、內侍,你應該有聽說過吧?”


    薑安寧笑著道:“他們沒了那根兒東西,從此便算不得男人了。”


    “劁豬也是一樣的道理。”


    “不過……當時條件太過於簡陋,我又沒有什麽麻沸散之類的東西,便就隻好,生劁了!”


    “可惜了,在我劁他之前,不小心把他的舌頭,給活生生的拔了下來。”


    “害得他疼痛難忍,卻無法喊叫出聲,真真是……太可惜了。”


    薑安寧似是真的很有遺憾:“沒有聽到那美妙的嘶吼聲。”


    “不過這樣,倒是也有一個好處。”


    “就是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割幹淨,就算是想暈過去,都會疼的暈不過去呢。”


    “後來我更是好心,特意讓他親眼看著,我給他把那兩塊髒蛋切成片,煎至酥脆金黃,喂給他吃。”


    “畢竟人死之前,都想吃頓飽飯。”


    “你看看,我連不讓他當個餓死鬼都提前想到了。”


    薑輕輕身子顫了顫,咬著嘴唇,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這女人真的是人嗎?


    她說的,還是人話嗎?


    好殘忍……嗚嗚嗚,好嚇人!!


    “你肯定是騙我的!”薑輕輕嘴上說的十分肯定,心裏卻沒什麽底氣。


    這女人好像真的是個瘋子!


    正常人,誰會說這麽恐怖的話啊!


    薑安寧淡淡道:“你覺得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吧。”


    完全不與人爭辯的樣子。


    薑輕輕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人幾句。


    罵完卻不免糾結起來。


    怕人真的會禦蠱之術,又怕人真的不會禦蠱之術。


    更害怕人會突然發瘋,掰斷她的脖子。


    說不定是直接用小刀片兒,慢慢活剮了他!


    她哼了一聲,扶著井邊的磚石,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傲嬌道:“本姑娘就給你一次,驅使本姑娘的機會!”


    “但你也不要太得意,覺得我是怕了你!”


    “我不過是忌憚你身上的蠱王罷了。”


    “等本姑娘找到了機會,一定會把你身上這隻,比我們族中供養的蠱王,更厲害百倍的蠱王,給挖迴去重新供奉。”


    “到時候真正下去和那個惡心東西作伴的,就是你了!”


    她嫌棄的看了眼井口,不想再多迴憶絲毫與井底那惡心東西有關的任何事情。


    更不想再記起剛剛從薑安寧口中說出來的話。


    薑安寧輕挑了下眉,很好奇她身上的蠱王,又是什麽。


    看來,等迴去,要再翻看一遍阿娘的手劄了。


    也不知道上麵是否有記載“禦蠱”相關。


    “隨你。”


    薑安寧丟下一句話,便沒再理會薑輕輕的碎碎念,頭也不迴的走了。


    “喂!”


    “你就這麽走了?”


    “那我要是去了那什麽薑家村,拿什麽買人家的蠶繭啊!”


    “買了之後,我怎麽找你啊!”


    “喂喂喂!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墊錢吧?我告訴你,沒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身無分文。”


    “喂,你……唔!!!”


    原本腿軟站不起來,怒捶著地麵嗷嗷大叫的薑輕輕,忽然就被人捂上了嘴巴,用力向後按頭。


    她被迫仰頭,與人對視。


    待看清楚來人之後,頓時滿臉驚恐。


    她拚命的想要掙紮出聲,喊停已經走遠的薑安寧。


    救我!


    救我!!


    唔唔唔……救我!!


    可惜,背對著她,已經走遠的薑安寧,已經聽不見,更感受不到她的絕望唿喚。


    -


    “人安置妥當了?”


    薑安寧漫不經心地偏頭看了眼進來後,就恭敬垂手立於門口的男人。


    她仔細的淨了手,取了幹淨的布巾擦手。


    段青山極有眼色的上前,為人遞上茉莉花香味兒的手油。


    “已經按著您之前的吩咐,將人送到了畫舫去。”


    薑安寧“嗯”了聲:“先前倒是沒聽你說,找來的是個女子。”


    還是個會禦蠱之術的女子。


    若非她身上莫名其妙有什麽所謂的“蠱王”,隻怕她就真的要著了道兒了!


    就算之前有所防備,提前讓段青山在屋後的茂密草叢裏頭藏著,可真要是讓人把蠱蟲在她身上給用成功了,再多的防備也沒有用處了。


    段青山想到當時聽見的那些話,也是好一陣後怕。


    如果薑安寧並沒有發現那什麽蠱蟲、引蛇粉的,隻怕真的會著了道兒!


    “是下奴的錯……”


    他滿臉愧疚的跪在人腳邊兒,低頭不敢去看人的臉色:“這事兒是下奴偷懶懈怠,交給了旁的人去打聽,之後並沒有仔細的核對過,才會讓人鑽了空子。”


    薑安寧輕瞥了人一眼,神色淡淡的,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段青山急急忙忙的把前因後果一一說清。


    “……是我想著,總要有些自己能夠調用的人才行,術業有專攻,什麽樣的事兒,就該找什麽樣的人去做。”


    “好比這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從那些下九流之人的嘴巴裏打聽,效果是最好的。”


    “您讓我找人,我便尋思著,這樣的人,就得是從那些素日裏最是遊手好閑,習慣偷雞摸狗、投機倒把的人嘴裏頭打聽,最容易找到合適的人。”


    “剛好當時有人過來投誠,拿了這事兒做投名狀……”


    薑安寧“嗬”了一聲,打斷人的話:“投誠?投名狀?”


    這狗男人果然還是想要造反起義啊!!


    “你要做什麽?”


    “拉幫結派,募集同夥?”


    她怒一拍桌子,嚇得段青山duang的一聲,腦袋重重刻在遞上,不敢喘大氣。


    “還是想糾兵起事?”


    段青山囁囁著嘴角不敢吭聲。


    “你如今的身份,是朝凰繡坊裏做雜事雜役的長工。”


    “不是那落草為寇的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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