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洋給林莫言帶來一個消息。


    雖然兩個人關在同一個監獄,但並不在一個監區。上工的時候,林莫言和大部分犯人一起去工場加工手機殼兒,範洋則去食堂炒包心菜。


    九個多月,幾乎沒說過話。


    但今天食堂的液晶電視壞了,林莫言在呂大媽的推薦下去食堂修理電視機,範洋便毛遂自薦來給他打下手。


    “嘿,大學生!聽說你快出去了?”範洋笑嘻嘻說。


    不用再蹲工地風吹日曬,範洋竟然還比之前白了些,皮膚都嫩了。他這種人倒是適者生存。


    “還是你那個朋友路子粗,看在大家難兄難弟份上,把我也減個幾年提前釋放了唄!”範洋厚著臉皮說。


    “別胡扯,我是服刑態度好,你好好改造,別亂想有的沒的!”林莫言有了教訓,再不願和他成一丘之貉。


    “行行,我跟你說著玩兒的,別當真!”範洋忙說,“我認真改造,等出去了再投奔兄弟你,你若發了財,別忘了兄弟我就成!”


    林莫不理他,繼續埋頭幹自己的活兒。


    “對了,大學生,你曉不曉得咱們老板也要出去了?”範洋神秘說道。


    “哪個老板?”


    “還有哪個老板?鬱東森啊!”範洋笑了,“對,如今他已不是老板了,你那兄弟才是對不對?”


    “他不是十年麽?”


    “所以說有錢人就是有辦法,到哪兒都一樣!”範洋諷刺說:“他弄了個保外就醫,知道麽?國外很多首相什麽,犯了事兒都弄這個,就跟沒判一樣!”


    林莫言心裏沉了下。


    鬱冬森如果出來,自然第一件事兒就是把鬱豐重新收到自己手裏。


    那時候為了能和小語在一起,邢天航去鬱家解除婚約,曾和鬱東森有過一番談判。雖然談判的內容,邢天航一直沒有明說,但林莫言覺得應該和邢天航後來出任總裁有關。


    坊間傳言,邢天航在鬱冬森入獄後甩了鬱小凡,而攀上柏家的高枝閃電結婚,同時背信棄義侵吞鬱家王朝。


    但稍微用腦子思考一下,這種事情就漏洞百出。


    鬱冬森依舊掌握了鬱豐99%以上的股權,若他不親自點頭,邢天航怎麽可能做得成鬱豐總裁?而他老謀深算,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麽可能冒險把鬱豐交到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人身上?


    “他真能弄到保外就醫?這種審得很嚴,沒那麽容易。”林莫言說。


    “弄不到也得拚命想辦法,不然死在裏頭麽?”範洋壓低聲音說:“你曉得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嗎?”


    林莫言一驚,駭然說:“有人想殺他?誰?”


    “多了去了!”範洋很是幸災樂禍,“我們都是從犯,所以也沒多遭人恨。他可不一樣,人人喊打的黑心老板,那麽多條人命可在他一人身上背著呢!”


    林莫言黯然。


    範洋又說:“你那兄弟是不是給了每人三十萬的喪葬費?”


    “嗯。”


    “燒個死人哪用得著那麽多?有的家裏老公兒子一塊兒出來打工的,有的是兩個兒子,兄弟倆一塊兒砸死了,這不就是六十萬了嗎?”


    林莫言驚詫地聽著範洋算賬,覺得毛骨悚然,“六十萬,然後呢?”


    “六十萬,買條人命足夠了。”範洋悠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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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輕語的嚴格監督下,邢天航終於又恢複了一周兩次的心理疏導。


    但這種“疏導”,不論邵澤平還是邢天航都心知肚明,其實並不會起什麽作用。


    他不是什麽心理疾病,催眠藥物帶來的可怕精神傷害絕不是輕描淡寫幾次談話就可以解決的,邵澤平也已坦陳,隻是盡量做到不再惡化而已。


    他每次去,不過是給林輕語一個安慰,不再讓她擔心。


    那個傻傻的女孩並不曉得,她自己才是最好的良藥。


    她一迴到身邊,持續了半年多的幻覺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他胃口逐漸好轉,晚上亦能安眠,陳家寧醫師對他的康複速度表示驚訝,一周後遂準許他每日下午去公司處理業務,三日後轉為正常坐班。


    沈年將工作安排得相對輕鬆,亦謝絕任何應酬。邢天航每日準時下班,迴家時林輕語已備好晚餐。


    他精神日好,若飯後不需處理工作,還會與她去樓下散步。偶爾路過超市,還給她買點零食。


    隻是他從不準許她在那裏過夜,一到晚八點便開始趕她走。有時借著散步之名,直接將她送到地鐵,看她上車。


    他亦不會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她夾個菜喂他吃,都會觸他逆鱗。


    而她並無所謂,隻是微信頻繁,下車,到家,洗澡,睡覺……事無巨細,樣樣匯報。他幾乎時刻把手機捏在手裏,第一時間去關注她來的信息,卻從來不迴。


    這樣的生活,邢天航已異常滿足。


    他們終於又像過去十幾年那樣相處,退迴了哥哥妹妹的位子,隻是彼此都已傷痕累累。


    柏淩已近預產期,每月一次的產檢開始變到每周一次。除此之外,邢天航覺得自己和從前過得也無多大區別。


    其實林輕語並不在意名分,她甚至明確表示過,她沒有父母,不存在家庭壓力,就算世俗的冷眉冷眼加身,惡言相向,以她固若金湯的臉皮也不會當迴事。


    他們已經這樣在愛了,人言它就是個屁。


    但邢天航不允許,他固執地堅守自己認為對的東西。他不允許自己愛的女孩承受那種不堪,更不願意未出世的孩子要麵對那樣一種複雜的關係。


    他堅持的那個東西是,即便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也一定能做得比父親更好。


    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去經受那樣可怕的東西。


    這也許沒有多少人會理解,他對柏淩肚子裏的孩子會有那種強烈的喜愛。他甚至很早就騰出了一個房間,用來做專門的嬰兒房。


    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婚姻,當然也不會再有孩子。


    所以,那應該是他唯一的一個孩子。盡管他與孩子沒有血緣,盡管與柏淩之間沒有感情,但一樣可以給孩子足夠父愛。


    這就像一個輪迴。


    從前他是那個孩子,現在他成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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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三的話:今天這章其實是一個解釋,為什麽天航會對一個不是親生的孩子傾注了那麽大的愛,而他對孩子的母親也沒有特別的愛,現在明白了嗎?他在心中有一個情結,他希望自己能做的比父親更好,他希望柏淩的這個孩子能過得至少比自己幸福。盡管夫妻間沒有愛,但不妨礙他給予孩子父愛,這就是天航吸引我的地方,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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