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心上人用利劍指著鼻子,會是何種感覺?是應該因為可以與之相見而喜悅,還是應該為他的刀劍無情而傷感?

    答案是——不知道!

    忙碌了整晚,終於可以迴房睡覺的亦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正準備撲到自己軟軟的大床上找周公好好下下棋,可當她一踏進自己的房間,就立刻跳出來一個黑影,然後一把利劍就出現在距離她可愛的小鼻尖有一公分的地方,嚇了一跳是第一個情緒。

    接著在自己正準備反擊之前,看清了眼前的“歹徒”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酷哥時,興奮是第二種反應。

    再下來,見到自己的心上人渾身是血,傷勢嚴重的樣子,心痛是第三個感覺。

    所以,此時此刻,亦雯心中是五味雜陳,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冷岩?天啊!你受傷了……”心急如焚的亦雯不理眼前的利劍,身子一偏,立刻繞到他身邊扶住他。

    “是……是你?”見到進來的人就是那天在街頭遇到的俏姑娘,冷岩收起了手中的劍,直覺的信任她。

    嗬!他想他一定是瘋了!剛剛被自己至親之人出賣,現在他卻反過來相信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她?

    “小葉子!快去請王大夫!”亦雯一邊扶著他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一邊叫著隔壁的小葉子,讓她去找大夫——小葉子現在是她的貼身侍女。

    “不……不要……大夫!”他不想為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用擔心,王大夫是我們老板的朋友,絕對可靠!”看出他的顧慮,亦雯立刻出聲解釋。

    “你……”她知道他的想法?

    “不要說話!我先幫你清理一下傷口!”亦雯拿過剪刀剪開他的衣裳,用自己的手帕蘸著臉盆裏的清水輕柔的擦拭著他的傷口。

    看著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還有大大小小的舊傷疤,亦雯鼻頭一酸,眼淚無法抗拒地心引力的召喚,流了下來。

    “一定很痛吧!你、你忍著點……”亦雯吸吸鼻子,傷心難過的樣子仿佛受傷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你……不要哭……”她的淚燙貼了他的心,心跳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他困難的舉起手臂,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他粗糙的手指在她細嫩的臉上激起一道電流,讓她忘了哭泣,隻是張著一雙迷蒙的大眼,傻愣愣的看著他……

    時間仿佛停止,房間裏隻剩下他和她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

    “雯姐,雯姐,王大夫來了!你哪裏不舒服?啊——”小麻雀的叫聲打破了滿室的曖昧,領著大夫進來的小葉子發現亦雯房裏多出來個男人,嚇了一跳。

    “小葉子,閉嘴!”小臉泛著可疑的紅光,亦雯趕忙起身迎向大夫,“王大夫,你快來看看他的傷!”

    “好,好!”王大夫是個年近五十歲的老大夫,行醫多年,和虞三娘算是老朋友了。見到床上的傷患,王大夫二話不說立刻上前醫治。

    “雯姐,他是誰啊?”膽小的小葉子不敢上前,隻是拉過亦雯小聲的詢問。

    “我未婚夫!”雖然現在還不是,但早晚會是的!亦雯自行決定到。如果說初次見麵是巧遇,那麽再見麵就是有緣,老天爺讓他自己“送上門”,她當然要把握機會,不能給他再次從她身邊逃離的機會!

    緣分是上天給的,而愛情是自己爭取的!這是亦雯的信條。

    “嘎?”

    “啊?”

    “啥?”

    聽到她的話,屋子裏的其他三人都有變成烏鴉的趨勢。

    雯姐有未婚夫,怎麽沒告訴過她們呢?小葉子很是迷惑。

    他什麽時候成了她的未婚夫的?冷岩滿心詫異。

    青樓女子也嫁得出去?這小夥子真是……好眼光!撿到塊寶啊!王大夫是出自長輩的祝福。

    三個人,三種想法,反應倒很一致。

    “麻煩三位把你們的大嘴閉上,好嗎?”真是的,嘴張那麽大,也不怕蒼蠅飛進去?她範亦雯雖不是國色天香,但好歹算是清秀可人,有未婚夫很奇怪嗎?

    三張大嘴又動作一致的閉上。

    “雯姐,你、你什麽時候有個未婚夫的?”小葉子一臉好奇的問她。

    “就剛剛啊!”從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抱定了“絕不放過你”的決心。

    “啊?那、那是你跟他求親,他不答應,你才把他砍傷的?”小葉子對冷岩的一身傷自動產生聯想。

    “你個小笨蛋!胡說什麽? 我像是那種人嗎?”用力敲了小葉子的頭一記,亦雯的臉上掛滿黑線。

    我倒!這小丫頭是聯想集團的ceo 啊?虧她想的出來?她像是那種人嗎?求愛被拒,就發飆砍人?

    “像啊!”一根筋的小葉子傻傻的答出心底的話,她一直都覺得亦雯兇起來很嚇人。

    “噗——”王大夫開始噴笑,連一向麵無表情的冷岩也露出淺淺的笑容。

    笑什麽笑?亦雯沒好氣的瞪向笑得很大聲的王大夫,卻被冷岩臉上的淺笑勾去了魂兒……

    “你……笑起來真好看!”看著他,亦雯忘了自己在生氣,反而不自覺的迴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而冷岩也迷失在她明媚的笑顏裏,四目相對,情意綿綿,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甜蜜,膠著的視線中好像流過“啪滋,啪滋”的電流。

    “咳,咳,咳,我說雯姑娘啊!你能不能看老朽一眼,聽我說一說這位公子的受傷情況?”滿臉笑意的王大夫打斷了二人的“甜蜜對望”。

    “啊?哦!王大夫,他怎麽樣?傷得嚴重嗎?”關心他的傷勢,亦雯立刻清醒,緊張的詢問著大夫。

    “雯姑娘不必緊張,他雖然身中多刀,但好在傷口都不深,調養幾天就好了。記住傷口不能沾水,還有這是藥方,每日給他服用兩服,很快就會沒事啦!”王大夫給他開著藥方。

    “好的,謝謝王大夫!這是給您的診金!”亦雯從櫃裏拿出幾錠銀子,遞給王大夫。

    “丫頭啊!不用給這麽多吧!”五十兩?這丫頭是嫌錢太多了嗎?

    “這是應該的。我未婚夫在此養傷的事,還請王大夫代為保守秘密。”她這叫以防萬一。

    “放心吧!我又不是沒事做的三姑六婆,愛亂嚼舌根!”接過銀子,王大夫保證到。

    “多謝了!小葉子送王大夫迴去,順便幫我把藥抓迴來。”得到他的保證,亦雯放心了些。

    “哦,好的!”小葉子領著王大夫出去了。

    房間裏又隻剩下他和她……

    *****************************

    “你還好嗎?覺得怎麽樣?”亦雯坐在床邊看著他,關心的問到。

    “我沒事!你……你剛剛說我是、是你的未婚夫?”他問得吞吞吐吐,黝黑的俊臉上有毛細血管擴張的跡象。

    “是啊!而且你也沒有反對哦!”意思是說他沒反對就代表默認了。

    “可是……”

    還有可是?那怎麽行?

    直覺他接下來要說些反對的話,亦雯立刻搶先一步發言:“可是什麽?你不喜歡我嗎?還是嫌棄我是個青樓女子的身份?還是嫌我年紀大?我就知道,你也跟那些臭男人一樣,對我有偏見……嗚嗚……”亦雯開始裝哭,眼淚像水龍頭,收放自如。根據她豐富的經驗,她隻要用到這一招,她哥哥都會投降的,他也應該不會例外吧?

    不喜歡她嗎?如果不喜歡她,他會如此心疼她的眼淚嗎?

    嫌棄她的身份?更不可能了,他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有什麽資格嫌棄她?

    她的年紀大?看她不過十七、八歲而已,年紀大是人應該是他才對啊!

    唉——,輕歎一口氣,活了三十個年頭的冷岩第一次體會到心疼是什麽滋味了,他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

    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他坐起身,將她輕輕攬在懷裏,

    “雯兒,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知道我是……”他有絲怯懦,怕她知道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會立刻害怕的離他而去。

    “是什麽?你是何身份重要嗎?我隻要知道你是冷岩,是我愛的人就夠了!”亦雯堅定的說著,在她知道自己愛上他的時候,身份早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呢?”他為她的堅定感動,但他必須和她講清楚。

    “你是嗎?”她反問,眼裏是全然的信任,她相信她不會是壞人,他的眼睛告訴她的。

    “我……”的確,他雖然是殺手,但死在他劍下的都是該殺之人。

    她為何可以如此信任一個僅僅有一麵之緣的人,她為何能夠如此自如的說愛他?他迷惑了。

    “我是個殺手啊!”他終於吐露實情,卻有些不敢看她的表情。

    “啊?殺手?”很好,現在劇目又改成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那、你的傭金高嗎?”她比較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嗯?” 本以為她會尖叫著,害怕著跑開的冷岩被她突然提出的問題弄的一愣,然後望進她含笑的眼裏,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不害怕。

    他寬了心,覺得自己何其幸運,可以遇到她。

    “怎麽?你的行情不好啊?沒關係,我很會賺錢,我養你好了!”見他不說話,亦雯還以為他是沒什麽行情的三流殺手咧! 心想反正自己身為百花居的半個老板,多養個人應該不是問題。

    “傻丫頭,我是獵鷹,我的價碼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他覺得好笑,他堂堂獵鷹還不需要一個小女人來養活吧!

    “獵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殺了揚州巡撫那個貪贓枉法又強搶民女的大豬公的獵鷹?” 百花居是煙花之地,也是是非之地,那些男人幾杯黃湯下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所以她們身在百花居對江湖上的大小事多少都有些了解的,她早就聽過獵鷹的名號,還對他崇拜的很呢!

    太帥了,她給自己撿迴的老公居然是一個懲惡揚善的大俠哎!亦雯笑眯了眼。

    他是獵鷹這件事讓她這麽開心?看來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在讓他孤獨了三十個寒暑之後,賜給了他一個寶貝,他會好好守著她的!

    “是的。”他寵溺的笑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大概是放鬆下來的關係,他愈發覺得疲倦。

    “啊!你好好休息吧!我會在旁邊陪著你的!”看出他的疲倦,亦雯才意識到他有傷在身,應該好好休息。

    她扶著他躺好,然後脫掉自己的繡鞋,爬到他裏邊的位置躺在他身邊,小手還輕輕環著他的腰。

    “快!閉上眼,睡覺!”看到他愣愣的盯著自己,亦雯命令他趕快休息。

    他呆呆的笑了下,握著她的小手,安心的讓自己沉入夢鄉。

    愛情總是來得這樣突然,

    心和心的貼近,

    無法預料……

    **********************************

    “雯姐,你可真好命啊!不用出門,就能在自己的房間裏撿到個這麽俊的男人!好讓我們羨慕啊!”

    “就是,就是!唉,早知道這樣,我應該要住雯姐那間房的!”

    “嗬嗬,亦雯呐!你的男人不錯哦!三娘我不會看錯人的!”

    此時此刻,亦雯正毫不避諱的挽著傷勢漸好的冷岩在百花居的後院裏曬太陽,順便接受諸位姐妹的調侃。

    “你們羨慕就好,可千萬不要嫉妒!冷岩是我的,誰要是敢染指他,哼哼……”亦雯大方的開著玩笑,假意的警告她們。其實,她很清楚百花居裏的眾位姐妹都是身不由己才墮如紅塵的,她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女人,比起那些所謂的良家婦女,她們來的更真。

    “嗬嗬……我們哪敢呐!你的男人太冷啦!我們怕被凍傷呢!”說話的是一號大美人秦月兒。那麽冷的男人大概隻有滿腔熱情的亦雯才受得了吧!

    “他太冷了?不會呀?”亦雯轉過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冷岩,他是沒啥表情,可是他看著她的眼神裏盈滿了溫柔的笑意,這樣的他隻有帥呆了可以形容吧!哪裏冷了?

    “你那叫情人眼裏出西施好嗎?” 這次換上二號大美人趙紫陽。愛情使人盲目,果然是沒有錯的!

    “錯,我這是情人眼裏出範蠡,他是男人!”亦雯一臉自豪的宣稱,末了還大膽的在冷岩臉上印下個香吻。

    “我管你是範蠡,還是鴨梨呢!要親熱迴你房間去親熱,不要在這裏礙我們的眼啦!”連虞三娘都來湊熱鬧。

    “讓你們免費欣賞還不好,我還沒說要收門票錢呢!”學經濟的大概都這樣,隨時都能想到錢!

    “呀!果然是財迷,不愧是我們百花居的半個老板!”大家對於她“搶錢”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光是她一手安排的幾場表演,就讓她們每個人都大賺了一筆。

    “你是這裏的老板?”隻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她們笑鬧的冷岩,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這幾天在這裏養傷,他已知道她並非掛牌接客的神女,但她在這的地位卻不在虞三娘之下,他還以為她真是三娘的妹妹之類的,沒想到她居然是這裏的老板?

    “算是半個老板吧!”她和三娘協商過,她算是“股東兼顧問”吧!

    “我……”

    未盡之語,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侍女小竹匆匆忙忙跑進後院,一見到虞三娘和亦雯就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說道:“媽媽,雯姐,有兩位公子說要包下月姐姐和紫陽姐姐……”

    小竹的話讓大家都愣住了,秦月兒和趙紫陽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雖說她們二人是這百花居的花魁,可是大家都知道虞三娘對她們保護有加,讓她們賣藝不賣身,現在有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分明是輕賤她們。

    身在紅塵裏,總會惹塵埃。

    亦雯拍拍她們的肩,意在要她們放心,有任何事,她和虞三娘都會頂著的。

    “冷岩,你先迴房間休息一下吧!”他還有傷在身。

    “不,我陪你!” 冷岩不放心她。

    “好吧,虞姐,我們去看看吧!”她倒要看看什麽人如此猖狂,一開口就說要“包”下她們百花居的花魁?

    “我也要去!”

    “還有我!”

    月兒和紫陽也要跟去,畢竟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她們也不放心。

    於是,亦雯一手挽著虞三娘,另一手挽著冷岩,走在最前麵,後邊跟了兩大花魁,外加一眾要看熱鬧的姐妹,拖拖拉拉有一大串兒人,讓人有一種她們要去打群架的錯覺,看來那兩個“豬哥”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殺”向百花居的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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