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雪神色自然,坐在窗口的人是她,她又怎會不知他的這份情?可是她該如何還呢?


    見小姐絲毫沒有動容,喜兒遲疑一會,打著傘匆匆消失在雨簾裏。


    ——這丫頭真單純,她輕輕的搖頭,這句話似曾相識,思及此,心中莫名的有些憂傷。


    一曲未完,喜兒便像落湯雞似的跑迴閣裏,默默地站在她身邊,卻隻字不提。


    看她矛盾的神情,心裏竊笑,什麽時候喜兒也會沉住氣了?


    “想說就說吧。”似雪邊彈邊探究著她的陰晴不定。


    “慕公子不肯走,堅持要聽完小姐的曲子,但是又不肯打傘,他說淋淋雨,正好可以好好想清楚些事情。”喜兒大概是吃了閉門羹,小嘴倔強的噘著。


    “哦?”似雪撥弦的手微顫了下。


    清水洗滌,萬物清新許多,戀泠閣也愈顯雅致。


    輕點地麵,不染上半點塵土,麵覆白紗,翩然而至,纖纖素手輕遞過一柄布傘,與他並肩賞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他借花讚人。


    “公子賞花並不一定要選此情此景。”


    慕遂衣轉過頭,不無自嘲的笑道“當聆聽你的琴聲變成一種習慣,我已經身不由己了。”


    “似雪的琴聲沒打斷公子想事情的思緒嗎?”似雪反問。


    “恰恰是姑娘的琴聲讓我想起這件陳釀往事。”慕遂衣的目光變得縹緲。


    “嗯?”似雪不解的望向他。


    “想起一位琴藝與似雪姑娘伯仲間的奇女子。”


    她打傘的手臂不由抽搐了一下,她想他看出來了,徐徐才問道“是嗎?那是怎樣一位女子,能讓慕公子如此牽腸掛肚?”


    “瑤池湖畔靜如謐,寧府有女初長成,眉如遠山,不畫而黛,唇似櫻桃,不點而朱,身段婀娜,亭亭玉立,世人皆其“則多一分累贅,少一分不足”,喚得此女“惜我容顏”。


    似雪渾身一陣冷顫,驚愕地看著他,才發現他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態,他為什麽會認識昔顏,他到底在探求什麽“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似乎該在下問”他淡笑道“我在這等了十日,等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你和琉情王府什麽關係?你和她太相似了,明亮的眼眸,絕倫的琴技,真的太像了!”他的眼裏一如繼往的沉醉。


    似雪垂著頭,思量著是敵是友,但迴想起他剛才深情的眼神,絕對是裝不出來的,她便稍稍鬆了一口氣,緩緩抬起頭,一雙明眸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人——風度翩翩,儒雅斯文,也是一襲白衣不惹風塵。


    “憐傾?”他探問的口氣頗濃。


    似雪渾身一顫,他竟然知道她的真名,他到底是誰?


    ——“數年前,我受邀一覽舉世聞名的琉情王府,煙波縹緲的瑤池湖畔,那醉人的琴音,飄逸輕盈的身影,猶如仙子誤落人間,銅鈴般清脆的笑聲,惹得悅耳黃鶯嫉妒不已。聽聞琉情府布置雅致之極,卻不及眼前粉色女子三分顏色。我癡癡地望著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著了魔般地不由自主一步步走近,卻一個不小心滑落入瑤池,說來慚愧,我那時並不會遊水。”他的臉竟然微微泛紅。


    ——“我在水中掙紮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我已經躺在岸邊,而她正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笨蛋,走路不用眼睛嗎?’這是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他的笑容裏包容著濃濃的寵溺。


    ——“‘長了眼睛,就不犯錯了嗎?’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是那種讓人看一眼,便永遠不會忘記的女子。”


    ——“少主也經常這麽說。”她疑惑的撓撓頭,那樣子可愛的像個天使。“你是府裏新來的嗎?”


    ——“不是,我是來這裏做客的。”


    ——“哦,原來是客人啊。我叫昔顏,還有個姐姐叫憐傾,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她單純的像一張白紙。“阿嚏——”她俏皮的擰擰鼻子,微皺著眉,自言自語說道:“這水好像不是很涼啊?!”


    ——“‘嗬~~’看著眼前天真的小女孩,我真的不禁怦然心動。可是下一刻,她卻毫無預警地昏倒在我懷中,我看著她的臉色煞白,蜜唇也不似剛才紅潤,嬌小的身軀在懷裏微微的顫抖,發上的水珠順著柔軟的發絲滴落,我希望她如果沒有救我該多好!”


    似雪的心陡然一悸——原來六年前顏兒的病突然加重,是為了救他,她再次打量起眼前這個多情的男子,他凝視著遠方,發出淡淡歎息:“在情王府做客的幾日裏,我答應她會帶她離開情王府,買很多好吃的給她,照顧她一輩子,可是因為父親的誤入挽情陣,我們不得不提前結束琉情府一行,甚至來不及和她道別。自我繼承天下第一樓後,這些年,我一直在培植天下第一樓的勢力,以便早日能與琉情府相當,她的身影幾乎夜夜出現在我的夢際,拽著我的手臂嘟駑著‘你不守信,我討厭你!’是我毀約了……”他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似雪對他升起一絲敬佩,一份情可以彼此承諾一生,何時她才能遇上她的良人?她想,顏兒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吧,難怪當時顏兒失落了很久,經常一人坐在瑤池的花岩石上一坐四五個時辰,嘴裏嘀咕著“他怎麽還不來啊。”她一直以為是顏兒發發小孩子氣罷了,原來她是在等慕遂衣。


    收起迴憶的思緒,似雪微微側過身,麵對著他:“顏兒沒有生過你的氣,你走後,她一直在瑤池邊的花岩石旁等你迴來接她。”


    他的眼裏瞬時有了生氣“真的嗎?你是說她在等我?”激動不已。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請你好好照顧她!我就這麽一個妹妹!”似雪的眼中帶著淡淡那憂傷。


    “憐傾——”


    “拜托你了,從小我們姐妹相依為命,她的上半生,我已經盡力了,下半生的幸福交給你了!”她是一個殺手,從來不知道自己何時隨時可能死去,顏兒不一樣,她可以活的很好。似雪相信他也一定會好好待她,即便犧牲性命也不惜。


    “你是顏兒的姐姐,如若姑娘不棄,我願意以兄妹相稱,也好絕了那些人的主意!”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龍昶亦的打算,也不是等閑之輩,讓似雪更對他刮目相看“大哥客氣了。”她微微一笑,白紗下閃著相似的容顏。原來這天下還有情。


    結交大哥後,戀泠閣自此封閣,完全成了花魁巷中的一方淨土。慶都內外有誰不知,聞名天下的第一樓樓主慕遂衣乃戀泠閣閣主似雪姑娘的結拜大哥,流言蜚語,一時傳遍大街小巷——無非就是“結拜是假,苟合是真”,“幹妹妹和幹哥哥的關係可不尋常”,“沒想到天下第一樓樓主也會讓她的狐媚所惑”…..似雪對這些流言冷眼旁觀,清者自清,又何必去做無味的解釋。


    落櫻樹下,才子撫扇,旁觀佳人翩翩起舞。


    花瓣飛揚,芬芳四溢,一抹白色迎風飄舞,羞得池中魚兒沉寂。似雪自花下懸空輕跳而起,攫起落英飛旋,環繞周身,白紗抽動,彈地飛出,打散團團簇簇飄花,佳人叢中笑,一切是那麽和諧美好。


    慕遂衣的搖扇的手停在了半空,呆呆地望著那個飄舞的身影。


    她的興致正濃,鋒芒突轉,稍一帶,白紗便反向直直地飛向懸劍的窗口,卷起長劍,力道一緊,長劍揮舞,劍擊長空,光芒四射。


    “一曲天女散花就能讓大哥盡興嗎?”她調笑道。


    “若是有樂律就更美了…”慕遂衣由衷地說。


    她的思緒開始飄蕩,是阿,舞固然好,而奏曲之人又在何處?


    “驚鴻一瞥,絕色佳人;


    清舞飛揚,月下精靈;


    天女散花,花之使者;


    天外飛雪,踏雪無痕;


    貴妃醉酒,百媚千嬌;


    木蘭舞劍,颯爽英姿;


    鳳舞九天,絕世雙姝,傾國傾城。”這是情王爺編的舞,取的名,也隻有他的曲才能配得上這‘似雪流雲“七式。


    這時,守在戀泠閣外的親信急促地跑入閣內,神色慌張地在大哥耳邊不知說了什麽,一邊遞過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件,大哥慌忙拆開信封,臉色愈來愈難看,最後變成一臉凝重,她料想必是發生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事,否則以大哥的地位,什麽事情會讓他如此上心。


    果然,片刻之後,大哥緩過神,挺立站起,但善意的笑容裏掩不住眉間的焦急,“憐兒,恐怕為兄沒有福分欣賞這天下絕美的舞技了,西邊出事了,事出緊急,為兄要親自出馬,迴來再慢慢品味其中的美妙吧!”


    這幾日的相處,讓似雪更加確定慕遂衣的為人,也像和煦的春風,帶給人舒適的感覺,她知道她心裏已經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了。


    “大哥,能容小妹問一下,是何事讓大哥如此焦急如焚?”似雪收勢,輕步到他麵前。


    他沉思一會,屏退身旁的小廝,她也會意地差喜兒去沏兩杯茶端來。


    “小妹可知,兩月前,昭襄邊境告急,太子親率皇統軍十萬奔赴嘉川關?”他問道。


    “嗯,略有耳聞,曾聽太子提起過。”難道和太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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