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慢呢?”


    “五日。”


    “統帥是誰?”


    “王世輝將軍。是定國侯舉薦的,跟著他打過幾年仗,有幾分手段。”


    有手段也得等人到了才有法子。程銘低頭思索守城的策略,冷不丁十九的聲音插進來:“是不是要把達爾罕、達爾奇都殺了,胡人才會退兵?”


    紀懷勇著急之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接話道:“不行,達爾罕身邊還有個軍師,有幾分能耐,在胡軍中威望頗高,就算達爾罕、達爾奇都死了,他一樣能壓得住場麵。”


    “那就隻能一起殺了。”十九說完,紀懷勇才意識到說話的不是程銘,而是一個少女,看上去才十四五歲,頓時大驚,伸手去拔腰側的佩刀:“什麽人!”


    軍中從來沒有女人。尤其是這種表麵上嬌嬌弱弱、看上去很容易讓人失去戒心的。


    除非是專門打探消息的細作。


    紀懷勇拔刀的速度很快,十九更快。紀懷勇的刀握在手中時,她的匕首已經抵上紀懷勇的喉嚨。這一下,不止紀懷勇,程銘更是吃驚不小: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這丫頭身上藏有武器!他清楚地知道,紀懷勇的功夫,就算排不上一流,至少還算是不錯的,在十九麵前竟然毫無反抗的機會!


    不愧是閑閣派出來的人!


    “你不是我的對手。”十九的聲音帶著冷意,“紀校尉,我的任務是保護程銘。聽說你曾經救過他一命,是他的恩人,殺了你對我的任務沒有任何好處。我不會殺你,對你也沒有任何惡意,不過,沒有第二次。”


    紀懷勇不是記仇的人。是他先動手,技不如人才受製,加上沒有真正受傷,就算十九當著程銘和一眾士兵的麵威脅他,他也隻是大度地笑笑,看著十九收了匕首以後,衝她抱拳:“想不到姑娘年紀輕輕,竟有這麽好的身手。”


    他有心結交,十九卻不領情,直接無視他的笑臉,繼續剛才的問題:“達爾罕和他的軍師是不是在一起?”


    紀懷勇有些尷尬,收了笑意迴答:“是的。”


    十九歪著頭,兀自苦惱:“那就不好辦了。這兩個人,無論先殺哪個,剩下那個都會控製軍隊攻城。嗯,還有那個弟弟,要是先殺他,哥哥仍然會攻城;要是先殺哥哥,必然會引起他的警惕,更難動手。哎呀,要是十三在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


    “十三?”紀懷勇莫名其妙。是人名?


    十九不搭理他,自顧自地思考行刺方法。程銘也沒有閑著,方才十九伶俐的身手,讓他重新開始考慮起她的價值——漂亮的外貌,看似嬌弱的身段,以及毫不猶豫、出手就致命的殺招,她是一把相當不錯的武器。


    想到這裏,程銘對紀懷勇使了個眼色。紀懷勇會意,立刻把周圍的人屏退,隻留下他們三人。


    “哥哥、弟弟、軍師,能讓他們會合就好了。”十九很是苦惱,自言自語地說。如果他們三人一處,她就可以很方便地同時殺掉三人,免去很多麻煩。


    紀懷勇聽到她的話,大吃一驚:“姑娘,達爾罕號稱胡人第一勇士,功夫相當好,他的軍師、弟弟,尋常人也根本不是對手,尤其那個軍師,謀略可與程先生相媲美。萬萬不可讓他們會合!否則無人能擋!”


    謀略?那是什麽玩意?十九睜大雙眼,無辜地望著紀懷勇:“可是,隻有讓他們會合,殺起來才比較省力氣嘛。”


    紀懷勇噎了一下,不知道怎麽接話。倒是程銘問了一句:“如果讓他們會合,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殺掉他們?”


    十九搖搖頭,理直氣壯地迴答:“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們。”


    紀懷勇把目光投向窗外。光禿禿的樹枝上吐出一點點新綠,給沉悶的沙城帶來生機,昭告著春天的信息。他有些失望。明知道刺殺的可行性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十九畢竟身手不凡,她說得又太理所當然,讓他忍不住暗暗猜測:她是不是有什麽可行的計劃。沒想到,隻是個有勇無謀的小丫頭。


    程銘的表情倒沒什麽變化,順著十九的想法說道:“胡人的野心遠不止一座沙城,恐怕他們的目標是整個啟國。攻下沙城後,他們繼續進犯中原。沙城是所有軍隊的必經之路。達爾罕明天就會攻城。如果你能想出什麽辦法,將攻城的時間拖延一日,達爾奇會跟上來,停在離沙城不遠的地方,也有可能會直接同達爾罕會合成一處,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近得多。”


    十九眨眨眼睛:“那要怎麽拖延攻城時間?”


    程銘想了想,沒有直接迴答,反問十九:“你準備怎麽殺他們?”


    十九的迴答相當簡單,簡單得讓程銘無奈:“混進去,伺機動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從來沒有單獨出過任務,每次都是十三打點一切,她隻需要考慮在如何在十三指定的時間裏殺掉目標就好。


    紀懷勇歎了口氣,對十九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果然是有勇無謀。程銘皺皺眉,不肯這麽快放棄希望:“你準備怎麽混進去?”


    十九這次的迴答很爽快:“打仗的時候,地圖不是很重要嗎?給我五個死士、一張軍機地圖,自有人把我送進去。”


    隻要五個人?程銘動心了。十九的邏輯雖然很奇怪,不過他覺得,這個險值得冒。戰場上,多幾個人與少幾個人,並沒有太大差別,不妨讓十九一試。說不定還有一絲成功的希望。反正留在城裏,必定是死路一條,不妨放手一搏。


    當天晚上,十九在五名死士的掩護下,悄悄潛出城,混進胡人的營地。


    五名死士都是十九從紀懷勇的衛兵中親自挑選的高手,與胡人有豐富的交手經驗,對付外圍的小兵時,十分幹脆利落。十九沒有動手。她躲在五名死士的保護圈內,順利地朝主帥營帳方向摸進。


    營帳遙遙在望時,巡邏的小隊發現異常,打出暗號後遲遲沒有收到迴應,立刻發射示警的響箭,同時向他們圍過來。


    五名死士不知道十九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以為她如外表般,隻是個柔弱的少女。出發前,紀懷勇吩咐他們:不論用什麽方法、不惜一切代價,將十九送到達爾罕的營帳裏。此時,他們很自然地把十九護在中間,準備拚死突圍。


    有人點燃火把,照亮十九驚恐的表情。


    “救命——”她試圖向胡人靠近,仿佛身邊護著她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不止胡人,連啟國這邊的死士都是一愣:什麽情況?這丫頭在鬧什麽?


    十九趁機從他們的包圍中溜出來,躲進胡人的巡邏小隊,一手扯著領隊的衣角,一手哆嗦地指著啟國的死士說:“他們要我去刺殺你們的主帥,救救我,我不想去送死……”


    啟國的死士傻了,繼而露出憤怒的表情。紀懷勇官職不高,平日在軍隊中卻頗有威望。這幾個死士都是他身邊的人,對他極為信賴。紀懷勇吩咐把十九送進達爾罕的營帳,他們便猜測,十九大約是衝著刺殺而去,同時打定主意:死也要把她送過去。沒想到這丫頭居然背叛他們!


    胡人也是半天反應不過來:啟國人在做什麽?鬧內哄?這丫頭說什麽?刺殺主帥?天啊!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隊長不敢擅自做主,第一時間吩咐手下報告上麵,同時收縮包圍圈,試圖生擒這六個啟國人。


    十九配合地伸出手,讓他們綁起來,一副又驚又怕的表情:“別殺我,我什麽都告訴你們。”


    五名死士聽到她的話,更加憤怒,甚至顧不上胡人的圍攻,舍命向她撲過來,表情猙獰:“啟國沒有貪生怕死的人!”看樣子,他們打算先殺了她,免得她被胡人帶走,泄露啟國的軍機情報。


    胡人本來對十九半信半疑,對她還存著戒心,見到這樣的情形,頓時不再懷疑,立刻吩咐把十九帶下去,嚴加保護。領隊心裏更是樂開了花:如果把她活生生地送到主帥麵前,他可是大功一件。


    一個時辰後,“啟國刺殺我軍主帥的奸細被活捉”,這個消息經過層層上報,誰都不敢擅自做主,最終傳到主帥達爾罕的耳朵裏。很快,十九和同來的五名死士,分別被綁著送進達爾罕的大帳。聽到消息的軍師也迅速趕來,幾乎整個胡軍都被驚動了。


    營帳裏,啟國的五名死士被綁得死死的,破爛的衣服下露出深淺不一的傷口,沒有經過任何包紮,仍然在流血。十九隻是被反綁了雙手,除了衣裳稍微有些淩亂,倒沒受任何傷。她縮著脖子,畏畏縮縮地往角落躲,試圖離五名死士遠一點、再遠一點,好像他們是什麽可怕的怪物,會一口吞了她似的。


    事實上,五名死士現在相當安靜。被俘的時候他們還在不要命地掙紮,試圖掐死十九,被帶進來以後突然安靜下來。因為他們記起此行的目的:不論用什麽方法、不惜一切代價,把十九送進主帥營帳。此刻,他們就站在主帥達爾罕的麵前。


    她的背叛是計謀嗎?


    軍師仔細打量著他們,緊緊皺著眉。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就要開始大舉攻城。啟國人在打算什麽?這是最後的垂死掙紮嗎?


    有人呈上來一張地圖,是從十九身上搜出來的。


    軍師懷疑地看著這張軍機圖,暗自沉思。他拿著圖,有意無意地在五名死士眼前晃過,悄悄觀察著他們的表情。他們個個視死如歸,表情沒有任何鬆動。軍師有點失望。


    十九偷偷望望五名死士,確認他們碰不到自己後,深唿吸兩次,這才鼓起勇氣開口:“那張圖是假的。”


    軍師冷笑:果然在耍花招。


    “拖出去砍了。”他抖手燒掉地圖,毫不猶豫地吩咐。不管他們耍什麽花招,隻要不搭理,他們就沒有成功的機會。


    親衛兵們聽到吩咐,拖起他們往外走。五名死士並不意外,他們早有必死的覺悟,狠狠瞪著軍師,啐了一口。十九淒慘地叫起來:“別殺我!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我有真正的軍機圖!”


    “住手!”達爾罕喝止要動手的親兵:“軍師這是要做什麽?”他武藝高強,向來不怕敵人耍花招。隻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任何計謀都不堪一擊。


    軍師迴答:“不給他們耍花招的機會。”他盯著十九,眼神中充滿警告。十九被他一盯,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像是心虛,又像是驚嚇。


    達爾罕看到十九楚楚可憐的樣子,另外五名死士也是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覺得軍師是未免緊張過頭了:“沙城明日就要插上我們的大旗,據情報,城裏不過數千人馬,諒他們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且聽聽他們怎麽說。”


    軍師皺著眉,沒有反對。


    出於直覺,他一見到十九,立刻聞到危險的味道,總覺得這丫頭身上藏有玄機。可是他猜不透玄機藏在哪裏。一眼看過去,她長得很漂亮,可惜年紀小了點,身段還未完全長開,不符合達爾罕豐胸肥臀的審美標準,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或者動作去誘惑誰,不像是要用美人計。難道是要行刺?如果不用美人計,她連達爾罕的衣角都摸不著,如何行刺?


    至於自己,敢打主意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正想著,聽到達爾罕的聲音:“地圖呢?”


    十九趕緊伸出手,將綁著她的繩子晾到大家眼前,請求道:“幫我解開好不好?很痛的,而且這麽綁著,我拿不到圖。”


    達爾罕沒有多少心思,對自己的實力有自負般的信心,如果有人敢在他麵前耍花招,下場通常隻有一個:被他直接打死。何況十九隻是一個柔弱的少女,比他矮整整一頭,站在他麵前隻有肩膀高,力氣更是遠遠比不上他。所以他絲毫沒有多想,示意親兵給她鬆綁。


    “慢!”軍師出聲問道,“不必鬆綁,你隻要說出來,放在哪裏就可以。我們幫你拿。”


    十九被他一問,居然紅了臉。她害羞地低下頭,表情扭捏:“這個……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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