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蔚將臉貼在他濕透的綿衣上,透過濕氣感受,從衣裏傳來的溫度。真好!這種從他身上感觸到的暖意,真好!


    “小蔚兒!”


    “嗯?”


    “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說我是左丘阜,不要相信我!”


    “你已經說過了,美人阜!”


    左丘阜抱著她,他很敏感地感覺到,懷裏的人的不安,僅管她記起來了。他能理解,她正處在上一世與這一世的過渡,他能明白,這兩者之間掙紮!


    玄鏡去了左丘府,卻沒有見到,原本以為會見到的人。


    “霧役呢?”


    “霧役?你說的是誰?”


    “就是一直跟著小印的那人,身著紅衣,發齊肩。耳朵尖尖的。大概這麽高。”玄鏡邊說邊比劃。


    司這空梓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個小孩,被我打發走了。”


    “你打發他走了?”玄鏡不解。


    “聽下人來稟,以為他是哪家的孩子。到這裏尋耍來了。加上左丘一家,又不在府上,所以……”


    玄鏡聽後,沒再接話。僅是很同情地看了他幾眼。


    “你這是什麽表情,為何多日不見,你似變了個人一樣。”


    “這世間,浮生所棲,形形色色,見多不怪!”玄鏡唐塞道。


    “不對,肯定是有什麽事。小印呢?你不是與她一起離開的嗎?”


    “梓,凡事紛擾,難得糊塗。如今你已是左丘府裏主事,既然是打算放下一切,就不再多問細瑣了。”


    司空梓像是不認識他一樣,把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玄鏡,你真的變了。若說不問世事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你是修仙之人,修仙者本該耳根清靜。以前的你,不會一開口就講這麽多話。但有問必答,從不遮掩。然而現在的你,心底卻為俗事所擾亂,你犯了修仙大禁!”


    司空梓端起手邊的茶,潤潤喉,接著說:“於你,於阜,你們的事,我不會視而不見。正如我一現身,你們都會圍在我身邊一樣,而小印,於情,她是我師妹……也曾是我惦記的人。於理,她是印帥,千年前的事,我雖然記得斷斷續續,但總有一種感覺,事情不會僅僅是她扔掉鳳印,這麽簡單。她的事,我也同樣也做不到,不聞不問。”


    玄鏡垂下眼斂,思考了片刻,他是被司空梓這番話,感觸了。隻是,若說了真相,你會很受傷的啊。他在心裏這樣想著。


    司空梓在這番話後,就不再多說了。他是想玄鏡會明白的,然後就見玄鏡,下了決心似的看向他。


    “梓,本來,你這樣挺好的。至少你可以拋開上一世,不用再繞進其中。但我想,你是對的,你做不到,不聞不問。那個被人拒之門外的人,是個散仙,就如師伯一樣。隻是他的仙級比師伯要高一些。他一直跟著小印,在你暈迷於酈都的時候,他就存在了。小印沒有告訴你,也許她不想將你卷進是非中來,你不能多想……”


    “啪!”杯落地,碎濺而飛。


    “她至始至終都將我,排於心外啊!”


    “梓……”


    “別說了,我受得住。其實一早我就察覺出了。她心有事,總躲著我。隻是沒想到是被拒絕得,這樣徹底。”


    “你錯了,她不止拒絕,是排斥你!”一個尖細的聲音,繞於堂中。


    “誰?”司空梓搜尋,問道。


    “是霧役!”玄鏡說。


    “她為何要排斥我?”司空梓沒有見到人,便對著空氣問。


    “糾纏到前世的問題,很難道得明白。這一世你與她同為曲仙的徒兒,她該還的情也已經還清了吧。”霧役呈霧狀,環於脊梁,接著說:“雖然印帥是被封印了沒錯,隻是潛在的意識裏麵,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意識。所有的愛恨情仇,皆由此引係。這不是梁以蔚所能控製的。她是梁以蔚的時候,她依然會叫你師兄,對你尊愛如兄,她是印帥的時候,你僅僅隻是狐妖而已。”


    司空梓被這話,擊得渾身無力,就連伸手去拿茶杯,也實著費了好大一番掙紮。玄鏡輕歎,看來這霧役真是不能得罪,如果梓沒有對小印灰心,這會兒隻怕是承受不住。


    霧役的聲音再一次,不容拒絕地傳來,“她排斥你,不是因為仙妖疏途,而是在她的心底,你是一個背叛了她,傷害了她的人。她記著恨,防著疼。”


    司空梓握著茶杯的手,指節開始泛白。什麽也沒說。


    “司空梓,你確定,你的記憶丟失了嗎,還是因為它的不堪,讓你躲在自己的影子裏,自欺欺人!”霧役不依不饒。


    “霧役!”玄鏡出聲製止。


    “為何不讓我說!”紅光一閃,就見堂內,紅衣突顯,一少年眉間陰柔,卻帶著一絲戾氣。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為何不讓我說?如若他不是記起了所有的事,他會那麽輕易放開小印,他會嗎?”


    麵對霧役如此的咄咄逼人,司空梓除了手指泄出了他的情緒,臉上根本沒有表情。“你就是霧役上仙?”


    “不錯!”


    “霧役上仙千年前,據傳可不是這般模樣,難道是因為前世造的孽,今生才這般模樣。”


    “你!區區一個小狐妖,也敢在本仙麵前放肆!”霧役氣煞,沒想到此人居然會踩到他痛處。


    “區區散仙而已!”


    “司空梓!”


    “好啦,你們別吵了,小印還不知下落,你們就都鬧起來了。她若出了事,你們誰願見?”玄鏡難得動怒。


    “霧役上仙,你既然是仙,就要仙有仙樣,為何要為難梓。司空梓,不管你對小印抱著什麽態度,但玄鏡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玄鏡雖然沒有翻天覆地的能耐,但我會擋在她麵前。今天的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再提。”


    霧役滿不在乎地頭一仰,拽拽翻了個白眼,司空梓也恢複了常態,神色自若地喝著茶。


    玄鏡說:“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霧役你應該知道怎麽去妖境,勞你跑一趟,你去找阜,看他是否有小印的消息了。”


    “他不是呆在魔域地牢裏嗎?”


    “以我對他了解,如若我們都離開了,他是不會安份地呆在那裏的。既然他沒迴小周天,那就是去了妖境。”


    “那你呢?”霧役不服,怎麽說他也是仙,仙怎麽能承伏於魔之下。


    “虧你還是仙呢,魔域與妖境向來都不能擅自互穿!”司空梓冷言道。


    “仙怎麽啦,仙又沒受限製,哪裏知道你們這些小魔、小妖無趣的規矩。那美人阜呢,他為何能去魔域?”


    “霧役!”玄鏡無奈地叫了一聲,“阜是去了魔域沒錯,可是他卻是隻能呆在地牢裏。”


    難怪,他老說要讓小印來放他,霧役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


    “所以說,還得我去!”霧役很無奈。一仙、一魔、一妖,結果苦力活是仙的。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做仙了。


    霧役走後,堂內就隻剩下玄鏡與司空梓兩人了。


    玄鏡說:“我看到聞人流蘇在魔域。”


    司空梓微愣,“她……她說不會讓小印好過!”


    “的確,小印因為她,墜入謠河了。”


    “謠河?難道是那死河?”


    “沒錯!”


    “然後呢?”司空梓緊張地問。


    “此次迴小周天,就是請師父出麵救她,還不知道她會吃些什麽苦呢!阜也在魔域,我想一定是冷冽的作為!”


    “冷冽,你說的可是一褐發,冷麵之人?”


    “沒錯!是他!”


    “我見過他,在酈都。”


    “哦?”


    “此人擄走了左丘夫人,被我發現了。於是就命人又將她轉移了,我一路追到這裏,可惜在來封州的幽林裏,跟丟了。左丘伯伯也是為了這事才離開的,而且不讓插手。”


    “原來是這樣!”玄鏡恍然大悟,“那麽,阜出現在魔域就不奇怪了。還有件事……”玄鏡皺起眉,似有些浮燥,“那道白光又出現了。”


    “白光?你是指天帝?”


    “嗯!”


    ……


    兩人都不再講話了,若大的堂內靜然無聲,他們同時在想著千年前的,那場發生在魔域上的噩夢……


    “印帥,你私做主張,任魔滋長,還包庇天神爾嬋,實為同犯。你可知罪?”聲音是從雲層裏傳出來的,宏亮、魄力、嚴威,震蕩在雪域上空。而隻有她,印帥,一臉正氣凜然,絲毫不畏懼。


    她橫眉豎眼,麵色已有了慍怒,“魔怎麽啦,魔也是天地之生靈,它們也有生存的權利,就算天帝,你也不能剝奪他們存活於世。”


    “放肆!你是天神,行事做為代表著天,天要亡誰,誰也不能苟活。此次,任務並非在印帥職權範圍內,你讓開!”


    印帥在忍隱,誰都看得出來,她那倔強的臉,堅持對抗著雲層裏的嚴威。任誰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爾嬋伏在地下,羽衣已破,她掙紮著站了起來,“天帝,是爾嬋的錯,請天帝放過流蘇。她隻是不諳事事的孩子,她是無罪的啊。”


    那繈褓裏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叫爾嬋於心何忍,血肺相連,此時的她竟然沒有能力,護得住她的周全。


    “天帝,難道你連剛出生的孩子也容不下嗎?”說話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神清骨秀,氣宇軒昂的男子。他彩衣照人,周身罩著一層似有似無的霧氣。立在印帥的身旁,有意無意地用霧氣將她包住。


    “霧役,你還是先顧著自己吧,上次與玄鏡之戰,你都還沒完全恢複。”印帥悄悄地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強出頭。


    “爾嬋天神,半仙半魔之體,於天理不容,不得存於世!”


    “天帝,你強詞奪理。這女嬰並沒有任何不妥,為何不能存於世!”印帥不服,以惻隱憐憫之心讓她不得不,飛身而起,直奔那雲霧,簇湧繚繞之處而去。


    然,從雲層輕攏慢湧,從裏麵射出一道白光,立刻將她困在半空中。倒在雪地裏的還有玄鏡,冷冽。他們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印帥,從高空中跌下來,霧役本想將她接住,可根本來追不上那倏忽之間的速度。


    他扶起印帥,怒發衝冠。化身成霧,飛快衝上雲霄,就聽天帝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本帝念你為天地之間的靈物,本想饒過你,隻是……去吧!”白光中伸出一隻大掌,把那團雲霧捏於掌中,越收越緊。


    “霧役!”印帥看得心驚,急得大叫。再次想飛上去,玄鏡,冷冽同時抓住她的腳踝。


    “你們放開我,爾嬋,你帶著孩子先走!”


    爾嬋梨花帶雨,觸目慟心,“印帥,這雪域橫屍遍野,爾嬋已不抱希望了,就算是死,爾嬋也要與他們死在一起!”


    印帥聽後,轉頭看向這劍拔弩張、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雪域,終究不忍,這雪域剛剛停止了自相殘殺,卻終是躲不過天帝的絞殺。它們要的不過是生存而已,為何要趕盡殺絕?她踢開,纏住他的兩個人,閉上眼,聚中所有的悲憫於身。周身散發出層層綠光,顏色隨著她的聚力與釋放,而越發濃深。


    眾人皆是大驚,除了天地之靈霧役,沒有誰能夠有這種能耐,是的,這是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可是霧役因為受傷未痊愈,現在根本自身難保了。印帥知道,既然誰都躲不過,那麽,就來吧……


    天地同存,當然也得共滅,她印帥與生俱來,就有這種力量,但並非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放出來,而此時,竟不知是受了什麽招使,居然全力給釋放了出來。就連天帝也驚訝了,不得不放開霧役,抵擋她的攻擊。印帥沒有動,她用的僅僅是心念,就讓天帝產生一種壓迫感,而她也知道,天帝不會放手與她一搏。


    天帝有天地萬物,而她,有的,隻是一群亡命之徒。天帝不會那麽笨,可是就算天帝會放過她,也絕對不會放過她身後的人,她知道。於是她撤出單手,收起罩在雪域之上的鳳印,那鳳印受到她的吸力,金光閃閃,異常刺目。眾人紛紛忍受不住,護著眼。


    印帥將它拿在手中,“天帝,印帥雖然不想與你相爭,你是天帝,印帥敬重你。也許魔是殘忍的,但是你不能否認它們也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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