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蔚一握著槍,心裏就沉甸甸的,她學槍學得特別認真。因為那個夢中的情景一直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起夢境中自己毫無章法的揮舞著銅製金槍,無半點殺傷力可言,那種強烈的無助感,迫使她在槍法的學習與練習上都格外的下功夫。教學槍法的千夫長是號稱“冷麵銀槍”的賴戰德,此人性冷,生人勿近,所執的乃槍身為銀製、槍頭為冷鐵鑄造的,號稱“飛神銀矛”的戰槍,賴戰德教授槍法才會開口言語,雖寥寥數語,卻可以盡道槍法運用之竅門。而以蔚並不滿足,“冷麵銀槍”盡管槍法精湛,所教授的也是他自己常年精心研究出來的幾套適用於戰場作戰的槍法,但是,這幾套槍必定是極為簡單的槍法,隻能為眾將士打基礎之用,她要學的,絕不僅於此,她要的,是可以一夫橫掃千騎的那種威力無邊的槍法。


    “啪”的一聲,打斷了以蔚的彌想,迴神一看,新兵霧趴伏在地上,槍也被扔出在兩米開外,從霧起伏不止的背部看來,估計他的體力已全數耗盡了。


    招了一招手,七七七九排幾個士兵將趴伏在地上的霧朝營房抬了去。


    霧是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他的第一天操練,是被人抬迴去的啊!躺在營房的睡榻上,止不住的,眼淚流了滿麵。


    以蔚一直抱胸就睨著霧無聲息的流著淚,她站了多久,霧就流了多久的淚。


    篤起眉,以蔚開始不悅。


    “我不知道你如此倔強的原因是什麽,諸葛先生什麽未提及,所以我猜你的身上肯定有背負著什麽,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沒有人是天生強悍的,也沒有什麽包袱一天就可以卸下的,如果你背負的東西很沉重,我們可以將它分攤成好幾份,在你日益強壯時,讓它的沉重變得輕而易舉,可是以你現在的孱弱,如果你用盡精力去折騰,隻能讓它將你壓垮。”


    霧一直沒有作聲,睜著眼,光淌淚。


    “軍隊確實是一個能磨練人的好地方,但是要想有強健的體魄,過人的技能,絕不是一夕促就的,你進了七七七九排,我們全排的人都會拿你當兄弟,一起陪你強大,或許一個月兩個月不會有什麽效果,可是我不相信你會天天被人抬進來,當某天你不再趴倒在地時,你就開始擁有了扭轉局勢的力量,如果你的包袱真的過重,一年兩年十年卸不下,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盡所能的幫助你,但如果你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小君子的話,那麽收起你的眼淚吧,玉統軍曾經對我們說過,戰士的悲憤是要用滾燙的熱血流出來的,而不是靠標誌墮懦的淚水瀉泄的。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流淚!”


    看著十夫長離去的背影,霧止住了淚水,這輩子,他的淚水,到此為止。


    天未亮,晨起的號角也未吹響,七七七九排便摸黑爬了起來,軋虎死賴活賴準備就這樣賴過去,以蔚狠狠朝他屁股一拍,惡狠狠道:“再不起來不認你做兄弟,以後你要死要活大家都不管你!”


    嘟著嘴,極不樂意的,軋虎半眯著眼爬了起來,看他磨磨蹭蹭,以蔚惱火的一把抓過他,就往營房外拖了去。


    操練場一片的漆黑,空無一人。已入冬,一出營房外就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軋虎的睡意也被這股寒意侵襲的已醒大半,穿著單薄的士兵搓著雙臂,一入較場便撒開了腿跑了起來,霧咬了咬唇,雖然大家都不說,他明白這是七七七九排的第一次晨跑,他報道第二天便開始的晨跑,不用再言明,他了解,這是大家在表明對他的支持與幫助。


    沒有人刻意對他表示關注,也不特別的流露出關懷,軋虎的幾聲咕噥招致了全排拍他後腦勺的“關愛”。


    霧微微露出一絲笑來,幾個月來他第一次笑,先不管自己會變得如何,可是德天軍團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不是那麽的壞。


    在跑第一圈,以蔚就發現了這麽早的較場並不是真的空無一人,較場左側的有一條圍種了兩排白楊的跑道,雖然天色很暗,可是以蔚發現了那柄銀槍,在綽約的樹影後,那道銀光被揮舞的走若遊龍、行如流水、槍槍生風、氣貫百米,落滿地的楊樹葉隨著銀槍的舞動揚滿了槍所至的氣場。


    其他的士兵仍在慢跑,以蔚停了下來,偷偷的向楊樹道走了去,悄悄藏於楊樹後,靜靜觀看著賴戰德所操習的槍法,默默記下這套槍法的一招一式。


    她知道這樣偷師很不道德,可是她知道她若走出楊樹背後,定然會招致賴戰德的拒絕,並且不可能再會讓她有機會看到“冷麵銀槍”的再次晨練。


    斂了斂睫,她在半個月內曾三次私下找到“冷麵銀槍”請求教授更精進的槍法,三次,都沒有結果,也就是未被答應,因為“冷麵銀槍”不與他說過一句話,無論她表現的如何誠心,也不管她如何的信誓旦旦,“冷麵銀槍”始終撫弄或擦拭著他的銀槍,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也未正眼瞅過她。


    原來這就叫做“冷麵”,不管是誰,一概拒人於千裏之外,除了槍,誰也走不進他的視線。


    賴戰德將全副的心思浸在槍法的舞弄上,對有人偷師之事毫無察覺,一整套槍法舞弄完畢,天色已有微亮了,發現較場上已有士兵在晨運,賴戰德收了槍,拭了拭汗離開了楊樹道。


    “你一個人居然偷懶!”軋虎發現了楊樹後的以蔚,暴喝一聲,一巴掌拍上了以蔚的後腦勺,以蔚心裏一緊張,向賴戰德離去的方向望去,發現賴戰德並未迴頭,應該沒有聽到,於是放下心來,迴頭就拍上了軋虎的腦門,“誰說在偷懶?要不要我們再一起跑上十幾圈?”


    “我已經跑了十圈了。”軋虎張了張嘴,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再跑十幾圈,他不得累死?不再計較以蔚的偷懶,不再贅言的跑了開去。向著跑開的軋虎,以蔚大“哼”一聲,小樣,好對付。


    迴頭一看,心裏狠狠的驚了一下,本已走遠的賴戰德站在遠處望著她,摸摸後腦勺,以蔚假裝無事的慢跑開去。


    距離遠、天色暗,沒事的,沒事的。


    當天操習了她所偷看到槍法,有些動作難度很大,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好,還有些地方究竟是刺或是揮,或進還是退,她也記憶不清了,拚拚湊湊下來,整套槍法就完全走了樣,以蔚也明顯覺得自己所舞弄的明顯威力大減,不,根本是毫無威力可言,多耍幾次,也無法將整套動作耍順,看來中間肯定有記憶錯誤或動作不到位,抿了抿唇,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冷麵銀槍”的晨練。


    當日為齊體的槍法教學,賴戰德教授了比半月前更為精進的槍法,也不難,加以練習,也可以被全軍所有的士兵所掌握。


    作戰的整套槍法教授完畢,所有的士兵以為可以開始分場練習了,誰知一向絕不多言的“冷麵銀槍”開始介紹起了槍的特性,幾種高難度動作時的槍握持方法,一些動作的分解步法與身形轉移變化技巧,一說完便不再言語,解散集合。全軍都有些莫明其妙,若說要教授這些放在最初開始操習時不是更好?不過可能考慮到士兵還未達到靈活用槍的那個境界,故意放到最後來教授的吧。


    以蔚卻暗暗的慶幸,不管先教還是後教,她卻從這些被其他士兵看作無實際作用的槍經中汲取到了她正需要的槍法精粹,原來,她的那些生澀的動作竟是因為槍身握持的不對,或者步法不準,還有就是身形不靈活,她首先要克服的是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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