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爺爺讓我帶給你的臘肉,爺爺還說要你多吃西紅柿,看來你做的很好,記得在家時嗎?爺爺種一地的西紅柿,我們就去藤蔓裏找最紅的西紅柿,要麽生吃,要麽拌糖,要麽做西紅柿蛋湯,要麽下麵……”三捺滔滔不絕地講,把所有美好的迴憶講出來,加深劉欣的情感,好帶她迴去,但劉欣打斷了他。 “還有奶奶種的橘子,我們上學時都會去摘幾個帶著解渴,在城裏上高中時,奶奶都打包好,我們迴去拿很多。我最幸福的事是趴在奶奶腿上,讓奶奶摸著頭發,聽奶奶講這家裏的事,聽奶奶的安慰與鼓勵。爺爺奶奶最幸福的事是我為他們洗頭。三捺,這些我都沒有忘,我不隻是為了找爸爸才出來的,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是請你不要問,我真是有更大的不能對人講的苦衷,請你相信我,這樣也不是我願意的,我別無它法,真的。”一下劉欣的眼淚流到了嘴角。
“每次看見你流淚,我心都會碎,在這三個多月的日子裏,你又受了多少怎樣的苦啊,被城裏人又怎樣的欺負,都瘦成了這樣,叫我如何責怪你,本來想好見到你要大罵你的不孝,要大罵你冷血,可見到了你,看到了你梨花的淚水就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因為愛,三捺才會無限地包容,能找到劉欣已經萬幸了,來日方長也不用急於一時。
劉欣無語去廚房做飯,做的西紅柿麵,看到三捺吃那麽香,狼吞虎咽的,餓了很久似的,劉欣她把碗裏的麵分給三捺一點,“不夠我再做。”劉欣對三捺說,他受了很多苦,看得出來,他的衣服也有點髒亂,三捺從不這樣的,一向幹淨整潔。
“因為是你親手做的我才會謂口這麽好,所以不能怪我好吃(貪吃)。”一直站在門外的飛宇聽了三捺這話想想從劉欣走後的茶飯不思,是不是就是因為不是劉欣做的呢?劉欣在的日子裏真是吃飽喝足,還很幸福。三捺和劉欣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們有那麽多的話說,有那麽溫馨的故事。三捺還擁抱了劉欣,飛宇心裏又酸又難受,如果早點知道劉欣就是石盼,會給更多關懷,更多理解,更多了解,那給劉欣肩膀與胸膛的也會自己了,可是老天太捉弄人。
劉欣三捺來到天台,飛宇躲到外麵的風景樹下。這樣的偷聽與偷看,有多麽不道德,飛宇知道,從來鄙視這種行為的他為了劉欣這樣做了。三捺是通過匯款條上麵的郵戳來到蘇州,不想帶的兩千無錢下車就被小偷給扒掉了,無錢的他隻有轉展賣唱來集錢生存。他去了很多地方,觀前街,石路,山塘,書店,木瀆,蘇州樂園,最後到了體育中心,劉欣終於在第六天晚上出現了。劉欣想罵三捺是哈本兒,是天底下的一號傻瓜,但她終是說不出口,隻任淚水如雨往嘴裏灌。他住很差的地方,睡車站的候車室,他吃很垃圾的食物,用餅幹自來水充饑,他受誤解與歧視,被城管趕,被路人叫騙子,或被當乞丐,會被笑為流浪歌手。都是自己害他這樣的,都怪自己。
“不要哭了,那都過去了,你不是說我過得太好,應該吃一些苦嗎?隻要有盼頭,吃怎樣的苦也值得也會覺得幸福。沒有這樣的經曆與恆心,老天爺又怎麽會讓我找到你,不是嗎?”三捺伸出手想給劉欣擦淚水,想到她從來都不拭淚的,手就停在了空中,但他真的很想溫柔地把這個動作完成。“現在我可以為你擦眼淚了嗎?”三捺很小心地問,劉欣沒有迴答,三捺慢慢地把手伸到劉欣臉上,把滾燙的淚水用手指輕輕地拭幹。看到劉欣沒有拒絕,在下麵的飛宇不知看得有多氣,多難過,劉欣也曾拒絕他拭淚,那是救她的時候,後來她也有很傷心地哭泣,卻沒想過去為她擦拭傷心,隻在語言上安慰她,沒在行動上給她點安慰與保護。
劉欣與三捺談了好久好久,談到了淩晨,三捺給劉欣講家裏情況,講學校講同學講家鄉,他們也談小時候,談往事,談親人,看星星聊願望,比較四川與蘇州。直到劉欣三捺迴到房間,看到一間屋子燈亮,飛宇很緊張,不放心,不久後另一間屋子燈亮了,飛宇鬆了口氣,想開始是劉欣在給三捺輔床,然後等兩間屋子燈都熄滅,飛宇才走出來開車迴了家。他了注視著中國節心亂得異常,進入小區他看見了等在樓下在夜風中提著商品袋的古月英。當飛宇決定要跟蹤劉欣時他支走了古月英,他叫古月英去買西紅柿,沒等她迴來就開車走了,路上打電話給古月英說有事先走了,叫她自己迴家。這麽晚了,不,該說這麽早,她等在這裏做什麽?
“團長,你迴來了。”飛宇剛停好車下來,古月英就激動地跑了過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你迴來,我買到了西紅柿。”古月英很興奮地把提起袋子在飛宇眼前晃晃,有種贏得勝利的喜悅。這模樣很像石盼,不,是劉欣,飛宇突然覺得她們真的很像,甚至古月英漂亮多了,她也那麽可愛,她更真切。他知道古月英沒吃飯在這裏傻等了一夜,他也沒吃晚飯,他叫古月英做了西紅柿麵,吃了很多。
客廳裏電視在無聲地放,飛宇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收拾好碗筷出來,古月英把靠近飛宇坐下,把頭放到飛宇的肩上,微啟嘴唇輕聲地說:“我靠近了你的人,卻靠不近你的心,靠近了你的心,卻靠不近你的愛。我能做你的紅顏知己,就不能做你的愛人嗎?你的愛為什麽那麽獨特,為什麽是石盼,是劉欣,而我卻無力去爭取。飛宇累了讓我陪著你吧,我會幫你把煩惱得消化,我會幫你去找劉欣了解情況……”也不知說了多少說了多久,古月英也睡著了,她的頭從飛宇的肩滑到胸膛滑到肚子上滑到飛宇的腿上,把腿放到沙發上,沉沉睡去。
劉欣躺在床上沒睡著,她在想如何麵對三捺,又如何讓三捺迴去。三捺在床上也沒有睡著,他在想如何才能把劉欣帶迴家。
劉欣帶三捺出去工作,送外賣,三捺騎自行車帶劉欣,劉欣邊向三捺介紹蘇州。“定外賣,送劉欣哦。”三捺一路走一路輕聲吆喝給劉欣聽,劉欣假裝生氣地拍三捺的頭,就那麽小小的動作,一不留神車技很好的劉欣的自行車師傅三捺給擦了路邊停的一輛車。完了,擦的是好車,寶馬呀,雖然隻保險杠上一點點,也夠賠了。這車好象很熟悉,見過,是開溜還是等車主來道歉,前者不可取,後者又怕車主索賠。闖禍的三捺盯著車受傷的地方發呆,不知所措。
車主很快來了,是祝董,劉欣長鬆了口氣。祝以倫還以為是劉欣看見了他的車故意留下來等他呢?蠻高興的。劉欣慚愧地說明了事情不停地說對不起,祝以倫沒有責怪,沒什麽大不了的,有保險公司,這也不是大問題。
“祝董,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有點累有點憔悴,是遇到煩心事還是生病了,萬事身體要緊。”劉欣關心地問,感覺祝以倫是又煩心又生病,才這樣沒精打彩吧。
“沒事,老了嘛,不比以前,沒有那麽旺盛的精力了。住在那邊還習慣嗎?也安全吧?”
“很好,謝謝祝董幫助與關心。”劉欣甜甜在說。
“不知你怎麽想的,寧願幹這麽累的工作,體驗生活嗎?!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願意,我公司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祝以倫不一次想讓劉欣去他那裏工作,他想把劉欣培養出來,隻是劉欣卻總是推脫。
“有機會我一定來。對了,祝董應該愛吃臘肉吧,我朋友從老家帶的有來,有時間我給你送點過來。”
處理好這件事,劉欣三捺都不敢再打跳,老實規矩多了。看到三捺有點自責,劉欣為讓他談忘這事,跟他說兩人學自行車時的事,笨笨的劉欣老是摔跤,三捺當保鏢,學會自行車還借了同學的車一起去看望月村看桃花。劉欣也給三捺講路麵上跑過的各種車,隻是這讓她想到了飛宇教她認各款車時的情景。在迴來的路上,劉欣還遇到了肥姐,蠻不好意思的。
“另謀高就,就是這個工作嗎?”聽得出來肥姐是在嘲諷。
“這個工作沒那麽多委屈。”劉欣笑笑說。
“還委屈,把報紙拿迴家看,上班時間去學電腦,在接待室睡覺,讓客戶投訴,撞了車留下爛攤子讓別人來擦屁股,我為什麽會很生氣地說那件事是誤會的事,你說你自己像不像是搗江湖的人。”肥姐之所以對劉欣不來塞(蘇州話不咋的不認可),因為第一印象就不好,後來又發現了劉欣很多缺點,她對劉欣很生氣的。肥姐是熱愛公司熱愛工作的人,對劉欣的這些行為深惡痛絕。
“不論怎麽說,謝謝你曾幫過我。”劉欣向肥姐鞠了一躬,這是肥姐始料未及的,搞得她不自在。把報紙拿迴家,那是收集關於自己報道的報紙那次,被師傅在培訓時不點名地說過。學電腦是拎不清做的,劉欣替她背了黑鍋。在會客室睡覺,那是因為被李燦強行抽血暈睡過去,投訴與撞車都是李燦他們害的。但這些誤會劉欣沒有解釋,沒有必要,隨緣吧。人不可能在人人麵前都是一麵,至少肥姐是個把話當麵說清的人,這直爽劉欣欣賞,她是立足在公司的高度自己是老板的高度,這點也很難得。為了不讓三捺擔心,劉欣把這些事都給三捺講了。
“以後我會保護你,不讓別人再欺負你,放心。”三捺男子漢似地說,這讓劉欣想起了小時候。朋友陪在身邊的日子,沒有孤獨與害怕。
三捺仔細打量了房子很生氣地問劉欣祝董是你爸爸?還說你出來不是找爸爸,三捺看到了祝以倫手上的傷痕,他確切地把劉欣當叛徒來說,因為他有看到劉媽媽與劉爺爺的傷心。然後劉欣又給三捺講與祝以倫的故事,祝以倫到底是不是父親根本沒有更好的證據來證明,而且劉欣也沒有認他,也算不上是對劉家的背判。劉欣還記得在奶奶的的靈前發過誓,永遠不認父親,這不是家人希望的,是劉欣自己要這樣的,因為報答不了奶奶,她隻有讓奶奶放心地走,奶奶一直都怕自己迴到爸爸身邊,而忘了她們。
三捺打電話迴去問成績,超出重點線六十多分,了不起,歡唿之後,他又給劉媽媽去了電話,並強迫劉欣跟媽媽說,聽到了媽媽的聲音,電話兩端母女哭成淚人。
“女子呀,你——到底——為啥子——不讀書,為啥子——不打招唿——就出去,為啥子——又不給我們消息?現在跟三捺——迴來吧,迴來複習吧。媽——想你呀,爺爺——也盼你迴來。”
“媽——你們要好好保重,我在這邊工作,很好的,我知道照顧自己,放心吧。我掛了,以後再給你們打。”劉欣如何迴答媽媽的逼問,每個人都會這樣問,可是哪裏有更好的答案,更能讓人相信接受的答案,沒有,所以不迴答吧。劉欣把電話給了三捺跑了出去,在秋千旁哭泣,在身後的三捺看到劉欣的逃避又能說什麽,不忍心罵她,又不忍心逼她,還不忍心看她傷心,注定他不能把事情搞清楚。
祝碩傑奇跡般地剛好上本科線,激動又興奮的他在那個劉欣說的公交站等了整整一天,可是女孩沒有出現,他很失望生氣像被愚弄,不該當真的,可是他去當了真,所以被耍。去祝以倫的辦公室沒看見繼父,但看見了桌上的繼父女兒的照片,吃醋的碩傑更氣了,在家有這張照片,車上有,辦公室也有,繼父到底什麽意思。迴到自己的位子上,石峰找了過來,告訴了一件讓他更生氣的事,繼父有私有房子,石峰把資料都帶了過來,繼父修了一幢小房子在自己名下,是怕將來不公養他,所以現在留好後路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碩傑把這些資料給了碩成,讓哥哥調查,在家他翻出了母親周婷的日記本,很裏麵他看到了更讓他氣憤的事,母親兩年前心髒病的複發,是繼父引起的,因為他偷偷迴四川看女兒石盼,迴來後與媽媽大鬧了一場,直接氣得媽媽進了醫院,直接就沒好起來。對祝以倫的怨恨更強烈了,祝以倫要慶祝他考上大學,他拒絕很嚴肅地說不要再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拿著劉欣送的中國節,飛宇陷入了深思,是因為沒錢上大學,所以放棄的嗎?為什麽她又會住到那麽好的房子裏去。碩成的到來讓他開始了解事情的真相,碩成去那幢房子時看到了劉欣,但沒有驚動她,想到飛宇曾說劉欣就是石盼,她眉宇間又有美人痣,那麽她有可能就是繼父的女兒,可是為什麽她們不相認,這讓他不敢確定和困惑,他要向飛宇打聽一些劉欣的事情,好讓他下出結論,這樣也可以了結父親的案子。實在劉欣沒有表露過祝以倫是父親,想不到也看不出來。
古月英進來說要請大家吃臘肉,劉欣送的,說到劉欣大家都很敏感。臘肉是劉欣親自送到古月英家的,古月英也很意外。再怎麽說,劉欣當古月英是好朋友,也想對她曾給的幫助致以感謝。當初知道劉欣辭職時,古月英也找過她,給她打電話先沒接,後是飛宇接的,說電話留在了家裏,算是還給飛宇。古月英問劉欣離開的原因,劉欣隻說緣分盡了,看得出來她對那次的誤會還是不能肆懷。古月英很高興劉欣能來找自己還送臘肉給自己,但當談到石盼,談到飛宇,談到大家的感情,劉欣迴避不及,又留不住她,隻有放她走。在體育中心看見她時,古月英很想上前去問清楚,但被飛宇拉住,現在問劉欣那個男孩的事,劉欣也隻說那是朋友,反正是所有的秘密劉欣都沒有說。
劉欣托陽秘書把臘肉帶給祝董,離開時被叫住,是碩傑。
“我考上了本科。”碩傑聲音從劉欣身後傳來,響徹整個公司,聲音還在展廳迴蕩。
“祝賀你,贏得勝利。”劉欣迴頭笑著對走近的祝碩傑說。
“我叫——”
“祝碩傑是嗎?我叫劉欣,沒賣汽車了,過來送外賣。”聽劉欣這樣說,碩傑不由分說地拉著劉欣就跑,來到祝以倫的辦公室。他本想告訴劉欣他在那個站台等了一天,又怎樣,也不能增進什麽,既然她不賣汽車了,就讓她來公司上班,以後見麵的次數就多了。“隻要她進公司,我不會再在公司沒大沒小,對你攻擊。”碩傑對祝以倫說。
“劉欣。”祝以倫很意外,陽秘書送來臘肉,他還奇怪劉欣都不上來看看自己,現在卻被祝碩傑拖到自己麵前,還說要給她工作,難道她就是讓碩成好好學習的人,那樣的話很好,而且可以更好地改變碩傑,現在碩傑又恢複到以前桀驁不訓,玩世不恭的模樣。隻是劉欣並不願意,看得出來是碩傑強拉她來的。祝以倫讓碩傑出去,他要跟劉欣談談,能留下她固然好,如她實在不願意也不能強求,強求是種很無理的行為。
“就當幫幫我好嗎?這孩子太不聽話,在公司老是讓我難堪,你知道繼子不好管教的。他對我仇恨萬分,或許你可以幫我們化解仇恨與誤會,你也知道我很希望你能來公司上班,隻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你看著辦。”祝以倫想以情動人。
時值夏季,星空明亮,夜風習習,遠處傳來寒山寺的鍾聲,天台上坐著一對好朋友在聆聽水鄉的心聲。“月明清風江南水,古城燈火在一方,遙看不見思念人,縷縷牽掛隱冰心。姑蘇城內(現在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寒山寺,夜半鍾聲到我家,朋自四川來寶地,聚此相敘銷惆悵。”沉默中的劉欣暴發出如詩的句子。
“文采不減當初呀。這才是我認識的劉欣嘛!跟我迴四川就不用‘遙看不見思念人’了。”三捺逮到說個話題的機會可不容易,他不敢輕易提起,怕劉欣反對,又不能不提,很快,就要迴去上大學了,時間不等人,劉欣一直這麽頑固,太讓他無策,什麽也不說。
“不談這個敏感的話題,美好的夜晚不容破壞。三捺是個識趣的人,不是那種破壞興致的可惡家夥。”劉欣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用這招堵住了三捺的後路。
“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吃飯的; 媽媽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接吻的,奶奶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說話的。現在想來還覺得有意思,你為什麽就那麽聰明呀?對你又佩服又喜愛。”
“三捺,我明天想去祝董的公司上班,你——不會怪我吧。”迴來的路上反複思索,劉欣決定去上班。祝董最後那句你看著辦,在小時候父親也講過,爺爺奶奶因把全家福貼在堂屋還是裏屋而僵持不下,抱著相框的劉欣不知所措去問爸爸。你看著辦,劉欣就說把全家福多洗幾張,想貼的地方都貼上。明明祝董就是父親,可是劉欣卻在迴避這個事實,是因為多年的期盼得到實現,不敢相信,還是因為誓言,所以不去了解,或者因為自己時日不多,怕走的時候又多一份牽掛。為了不讓祝以倫發現她是女兒,她要用假的身份證,寫假的地址,反正不會查。
三捺能說什麽,說反對劉欣就不去嗎?她做每件事的選擇都是不會錯的,除了不讀書,除了離家出走,或許這也是有特殊原因的,隻是這個原因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從來都把心事埋在心裏的劉欣,所有的秘密就要去發現。偶爾也會對知心朋友講講煩心事,這很難得的。送外賣的工作就由三捺接替,拿著地圖,騎著自行車,開始第一份工作。
“每次看見你流淚,我心都會碎,在這三個多月的日子裏,你又受了多少怎樣的苦啊,被城裏人又怎樣的欺負,都瘦成了這樣,叫我如何責怪你,本來想好見到你要大罵你的不孝,要大罵你冷血,可見到了你,看到了你梨花的淚水就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因為愛,三捺才會無限地包容,能找到劉欣已經萬幸了,來日方長也不用急於一時。
劉欣無語去廚房做飯,做的西紅柿麵,看到三捺吃那麽香,狼吞虎咽的,餓了很久似的,劉欣她把碗裏的麵分給三捺一點,“不夠我再做。”劉欣對三捺說,他受了很多苦,看得出來,他的衣服也有點髒亂,三捺從不這樣的,一向幹淨整潔。
“因為是你親手做的我才會謂口這麽好,所以不能怪我好吃(貪吃)。”一直站在門外的飛宇聽了三捺這話想想從劉欣走後的茶飯不思,是不是就是因為不是劉欣做的呢?劉欣在的日子裏真是吃飽喝足,還很幸福。三捺和劉欣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們有那麽多的話說,有那麽溫馨的故事。三捺還擁抱了劉欣,飛宇心裏又酸又難受,如果早點知道劉欣就是石盼,會給更多關懷,更多理解,更多了解,那給劉欣肩膀與胸膛的也會自己了,可是老天太捉弄人。
劉欣三捺來到天台,飛宇躲到外麵的風景樹下。這樣的偷聽與偷看,有多麽不道德,飛宇知道,從來鄙視這種行為的他為了劉欣這樣做了。三捺是通過匯款條上麵的郵戳來到蘇州,不想帶的兩千無錢下車就被小偷給扒掉了,無錢的他隻有轉展賣唱來集錢生存。他去了很多地方,觀前街,石路,山塘,書店,木瀆,蘇州樂園,最後到了體育中心,劉欣終於在第六天晚上出現了。劉欣想罵三捺是哈本兒,是天底下的一號傻瓜,但她終是說不出口,隻任淚水如雨往嘴裏灌。他住很差的地方,睡車站的候車室,他吃很垃圾的食物,用餅幹自來水充饑,他受誤解與歧視,被城管趕,被路人叫騙子,或被當乞丐,會被笑為流浪歌手。都是自己害他這樣的,都怪自己。
“不要哭了,那都過去了,你不是說我過得太好,應該吃一些苦嗎?隻要有盼頭,吃怎樣的苦也值得也會覺得幸福。沒有這樣的經曆與恆心,老天爺又怎麽會讓我找到你,不是嗎?”三捺伸出手想給劉欣擦淚水,想到她從來都不拭淚的,手就停在了空中,但他真的很想溫柔地把這個動作完成。“現在我可以為你擦眼淚了嗎?”三捺很小心地問,劉欣沒有迴答,三捺慢慢地把手伸到劉欣臉上,把滾燙的淚水用手指輕輕地拭幹。看到劉欣沒有拒絕,在下麵的飛宇不知看得有多氣,多難過,劉欣也曾拒絕他拭淚,那是救她的時候,後來她也有很傷心地哭泣,卻沒想過去為她擦拭傷心,隻在語言上安慰她,沒在行動上給她點安慰與保護。
劉欣與三捺談了好久好久,談到了淩晨,三捺給劉欣講家裏情況,講學校講同學講家鄉,他們也談小時候,談往事,談親人,看星星聊願望,比較四川與蘇州。直到劉欣三捺迴到房間,看到一間屋子燈亮,飛宇很緊張,不放心,不久後另一間屋子燈亮了,飛宇鬆了口氣,想開始是劉欣在給三捺輔床,然後等兩間屋子燈都熄滅,飛宇才走出來開車迴了家。他了注視著中國節心亂得異常,進入小區他看見了等在樓下在夜風中提著商品袋的古月英。當飛宇決定要跟蹤劉欣時他支走了古月英,他叫古月英去買西紅柿,沒等她迴來就開車走了,路上打電話給古月英說有事先走了,叫她自己迴家。這麽晚了,不,該說這麽早,她等在這裏做什麽?
“團長,你迴來了。”飛宇剛停好車下來,古月英就激動地跑了過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你迴來,我買到了西紅柿。”古月英很興奮地把提起袋子在飛宇眼前晃晃,有種贏得勝利的喜悅。這模樣很像石盼,不,是劉欣,飛宇突然覺得她們真的很像,甚至古月英漂亮多了,她也那麽可愛,她更真切。他知道古月英沒吃飯在這裏傻等了一夜,他也沒吃晚飯,他叫古月英做了西紅柿麵,吃了很多。
客廳裏電視在無聲地放,飛宇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收拾好碗筷出來,古月英把靠近飛宇坐下,把頭放到飛宇的肩上,微啟嘴唇輕聲地說:“我靠近了你的人,卻靠不近你的心,靠近了你的心,卻靠不近你的愛。我能做你的紅顏知己,就不能做你的愛人嗎?你的愛為什麽那麽獨特,為什麽是石盼,是劉欣,而我卻無力去爭取。飛宇累了讓我陪著你吧,我會幫你把煩惱得消化,我會幫你去找劉欣了解情況……”也不知說了多少說了多久,古月英也睡著了,她的頭從飛宇的肩滑到胸膛滑到肚子上滑到飛宇的腿上,把腿放到沙發上,沉沉睡去。
劉欣躺在床上沒睡著,她在想如何麵對三捺,又如何讓三捺迴去。三捺在床上也沒有睡著,他在想如何才能把劉欣帶迴家。
劉欣帶三捺出去工作,送外賣,三捺騎自行車帶劉欣,劉欣邊向三捺介紹蘇州。“定外賣,送劉欣哦。”三捺一路走一路輕聲吆喝給劉欣聽,劉欣假裝生氣地拍三捺的頭,就那麽小小的動作,一不留神車技很好的劉欣的自行車師傅三捺給擦了路邊停的一輛車。完了,擦的是好車,寶馬呀,雖然隻保險杠上一點點,也夠賠了。這車好象很熟悉,見過,是開溜還是等車主來道歉,前者不可取,後者又怕車主索賠。闖禍的三捺盯著車受傷的地方發呆,不知所措。
車主很快來了,是祝董,劉欣長鬆了口氣。祝以倫還以為是劉欣看見了他的車故意留下來等他呢?蠻高興的。劉欣慚愧地說明了事情不停地說對不起,祝以倫沒有責怪,沒什麽大不了的,有保險公司,這也不是大問題。
“祝董,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有點累有點憔悴,是遇到煩心事還是生病了,萬事身體要緊。”劉欣關心地問,感覺祝以倫是又煩心又生病,才這樣沒精打彩吧。
“沒事,老了嘛,不比以前,沒有那麽旺盛的精力了。住在那邊還習慣嗎?也安全吧?”
“很好,謝謝祝董幫助與關心。”劉欣甜甜在說。
“不知你怎麽想的,寧願幹這麽累的工作,體驗生活嗎?!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願意,我公司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祝以倫不一次想讓劉欣去他那裏工作,他想把劉欣培養出來,隻是劉欣卻總是推脫。
“有機會我一定來。對了,祝董應該愛吃臘肉吧,我朋友從老家帶的有來,有時間我給你送點過來。”
處理好這件事,劉欣三捺都不敢再打跳,老實規矩多了。看到三捺有點自責,劉欣為讓他談忘這事,跟他說兩人學自行車時的事,笨笨的劉欣老是摔跤,三捺當保鏢,學會自行車還借了同學的車一起去看望月村看桃花。劉欣也給三捺講路麵上跑過的各種車,隻是這讓她想到了飛宇教她認各款車時的情景。在迴來的路上,劉欣還遇到了肥姐,蠻不好意思的。
“另謀高就,就是這個工作嗎?”聽得出來肥姐是在嘲諷。
“這個工作沒那麽多委屈。”劉欣笑笑說。
“還委屈,把報紙拿迴家看,上班時間去學電腦,在接待室睡覺,讓客戶投訴,撞了車留下爛攤子讓別人來擦屁股,我為什麽會很生氣地說那件事是誤會的事,你說你自己像不像是搗江湖的人。”肥姐之所以對劉欣不來塞(蘇州話不咋的不認可),因為第一印象就不好,後來又發現了劉欣很多缺點,她對劉欣很生氣的。肥姐是熱愛公司熱愛工作的人,對劉欣的這些行為深惡痛絕。
“不論怎麽說,謝謝你曾幫過我。”劉欣向肥姐鞠了一躬,這是肥姐始料未及的,搞得她不自在。把報紙拿迴家,那是收集關於自己報道的報紙那次,被師傅在培訓時不點名地說過。學電腦是拎不清做的,劉欣替她背了黑鍋。在會客室睡覺,那是因為被李燦強行抽血暈睡過去,投訴與撞車都是李燦他們害的。但這些誤會劉欣沒有解釋,沒有必要,隨緣吧。人不可能在人人麵前都是一麵,至少肥姐是個把話當麵說清的人,這直爽劉欣欣賞,她是立足在公司的高度自己是老板的高度,這點也很難得。為了不讓三捺擔心,劉欣把這些事都給三捺講了。
“以後我會保護你,不讓別人再欺負你,放心。”三捺男子漢似地說,這讓劉欣想起了小時候。朋友陪在身邊的日子,沒有孤獨與害怕。
三捺仔細打量了房子很生氣地問劉欣祝董是你爸爸?還說你出來不是找爸爸,三捺看到了祝以倫手上的傷痕,他確切地把劉欣當叛徒來說,因為他有看到劉媽媽與劉爺爺的傷心。然後劉欣又給三捺講與祝以倫的故事,祝以倫到底是不是父親根本沒有更好的證據來證明,而且劉欣也沒有認他,也算不上是對劉家的背判。劉欣還記得在奶奶的的靈前發過誓,永遠不認父親,這不是家人希望的,是劉欣自己要這樣的,因為報答不了奶奶,她隻有讓奶奶放心地走,奶奶一直都怕自己迴到爸爸身邊,而忘了她們。
三捺打電話迴去問成績,超出重點線六十多分,了不起,歡唿之後,他又給劉媽媽去了電話,並強迫劉欣跟媽媽說,聽到了媽媽的聲音,電話兩端母女哭成淚人。
“女子呀,你——到底——為啥子——不讀書,為啥子——不打招唿——就出去,為啥子——又不給我們消息?現在跟三捺——迴來吧,迴來複習吧。媽——想你呀,爺爺——也盼你迴來。”
“媽——你們要好好保重,我在這邊工作,很好的,我知道照顧自己,放心吧。我掛了,以後再給你們打。”劉欣如何迴答媽媽的逼問,每個人都會這樣問,可是哪裏有更好的答案,更能讓人相信接受的答案,沒有,所以不迴答吧。劉欣把電話給了三捺跑了出去,在秋千旁哭泣,在身後的三捺看到劉欣的逃避又能說什麽,不忍心罵她,又不忍心逼她,還不忍心看她傷心,注定他不能把事情搞清楚。
祝碩傑奇跡般地剛好上本科線,激動又興奮的他在那個劉欣說的公交站等了整整一天,可是女孩沒有出現,他很失望生氣像被愚弄,不該當真的,可是他去當了真,所以被耍。去祝以倫的辦公室沒看見繼父,但看見了桌上的繼父女兒的照片,吃醋的碩傑更氣了,在家有這張照片,車上有,辦公室也有,繼父到底什麽意思。迴到自己的位子上,石峰找了過來,告訴了一件讓他更生氣的事,繼父有私有房子,石峰把資料都帶了過來,繼父修了一幢小房子在自己名下,是怕將來不公養他,所以現在留好後路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碩傑把這些資料給了碩成,讓哥哥調查,在家他翻出了母親周婷的日記本,很裏麵他看到了更讓他氣憤的事,母親兩年前心髒病的複發,是繼父引起的,因為他偷偷迴四川看女兒石盼,迴來後與媽媽大鬧了一場,直接氣得媽媽進了醫院,直接就沒好起來。對祝以倫的怨恨更強烈了,祝以倫要慶祝他考上大學,他拒絕很嚴肅地說不要再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拿著劉欣送的中國節,飛宇陷入了深思,是因為沒錢上大學,所以放棄的嗎?為什麽她又會住到那麽好的房子裏去。碩成的到來讓他開始了解事情的真相,碩成去那幢房子時看到了劉欣,但沒有驚動她,想到飛宇曾說劉欣就是石盼,她眉宇間又有美人痣,那麽她有可能就是繼父的女兒,可是為什麽她們不相認,這讓他不敢確定和困惑,他要向飛宇打聽一些劉欣的事情,好讓他下出結論,這樣也可以了結父親的案子。實在劉欣沒有表露過祝以倫是父親,想不到也看不出來。
古月英進來說要請大家吃臘肉,劉欣送的,說到劉欣大家都很敏感。臘肉是劉欣親自送到古月英家的,古月英也很意外。再怎麽說,劉欣當古月英是好朋友,也想對她曾給的幫助致以感謝。當初知道劉欣辭職時,古月英也找過她,給她打電話先沒接,後是飛宇接的,說電話留在了家裏,算是還給飛宇。古月英問劉欣離開的原因,劉欣隻說緣分盡了,看得出來她對那次的誤會還是不能肆懷。古月英很高興劉欣能來找自己還送臘肉給自己,但當談到石盼,談到飛宇,談到大家的感情,劉欣迴避不及,又留不住她,隻有放她走。在體育中心看見她時,古月英很想上前去問清楚,但被飛宇拉住,現在問劉欣那個男孩的事,劉欣也隻說那是朋友,反正是所有的秘密劉欣都沒有說。
劉欣托陽秘書把臘肉帶給祝董,離開時被叫住,是碩傑。
“我考上了本科。”碩傑聲音從劉欣身後傳來,響徹整個公司,聲音還在展廳迴蕩。
“祝賀你,贏得勝利。”劉欣迴頭笑著對走近的祝碩傑說。
“我叫——”
“祝碩傑是嗎?我叫劉欣,沒賣汽車了,過來送外賣。”聽劉欣這樣說,碩傑不由分說地拉著劉欣就跑,來到祝以倫的辦公室。他本想告訴劉欣他在那個站台等了一天,又怎樣,也不能增進什麽,既然她不賣汽車了,就讓她來公司上班,以後見麵的次數就多了。“隻要她進公司,我不會再在公司沒大沒小,對你攻擊。”碩傑對祝以倫說。
“劉欣。”祝以倫很意外,陽秘書送來臘肉,他還奇怪劉欣都不上來看看自己,現在卻被祝碩傑拖到自己麵前,還說要給她工作,難道她就是讓碩成好好學習的人,那樣的話很好,而且可以更好地改變碩傑,現在碩傑又恢複到以前桀驁不訓,玩世不恭的模樣。隻是劉欣並不願意,看得出來是碩傑強拉她來的。祝以倫讓碩傑出去,他要跟劉欣談談,能留下她固然好,如她實在不願意也不能強求,強求是種很無理的行為。
“就當幫幫我好嗎?這孩子太不聽話,在公司老是讓我難堪,你知道繼子不好管教的。他對我仇恨萬分,或許你可以幫我們化解仇恨與誤會,你也知道我很希望你能來公司上班,隻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你看著辦。”祝以倫想以情動人。
時值夏季,星空明亮,夜風習習,遠處傳來寒山寺的鍾聲,天台上坐著一對好朋友在聆聽水鄉的心聲。“月明清風江南水,古城燈火在一方,遙看不見思念人,縷縷牽掛隱冰心。姑蘇城內(現在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寒山寺,夜半鍾聲到我家,朋自四川來寶地,聚此相敘銷惆悵。”沉默中的劉欣暴發出如詩的句子。
“文采不減當初呀。這才是我認識的劉欣嘛!跟我迴四川就不用‘遙看不見思念人’了。”三捺逮到說個話題的機會可不容易,他不敢輕易提起,怕劉欣反對,又不能不提,很快,就要迴去上大學了,時間不等人,劉欣一直這麽頑固,太讓他無策,什麽也不說。
“不談這個敏感的話題,美好的夜晚不容破壞。三捺是個識趣的人,不是那種破壞興致的可惡家夥。”劉欣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用這招堵住了三捺的後路。
“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吃飯的; 媽媽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接吻的,奶奶問你嘴是幹什麽的,你說是說話的。現在想來還覺得有意思,你為什麽就那麽聰明呀?對你又佩服又喜愛。”
“三捺,我明天想去祝董的公司上班,你——不會怪我吧。”迴來的路上反複思索,劉欣決定去上班。祝董最後那句你看著辦,在小時候父親也講過,爺爺奶奶因把全家福貼在堂屋還是裏屋而僵持不下,抱著相框的劉欣不知所措去問爸爸。你看著辦,劉欣就說把全家福多洗幾張,想貼的地方都貼上。明明祝董就是父親,可是劉欣卻在迴避這個事實,是因為多年的期盼得到實現,不敢相信,還是因為誓言,所以不去了解,或者因為自己時日不多,怕走的時候又多一份牽掛。為了不讓祝以倫發現她是女兒,她要用假的身份證,寫假的地址,反正不會查。
三捺能說什麽,說反對劉欣就不去嗎?她做每件事的選擇都是不會錯的,除了不讀書,除了離家出走,或許這也是有特殊原因的,隻是這個原因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從來都把心事埋在心裏的劉欣,所有的秘密就要去發現。偶爾也會對知心朋友講講煩心事,這很難得的。送外賣的工作就由三捺接替,拿著地圖,騎著自行車,開始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