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四處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暴雨後的第二個白日,陽光燦爛得高調,透過白窗簾照亮視線的一切。


    沈沂覺得這地方熟悉的心慌,不知為何他現在愈發恐懼滿目的白。


    “我怎麽在這裏?”他一開口聲音便啞得難耐,說話有些費勁,手背上還連接著吊瓶,白色液體不斷流進他的體內。


    白清妍剛從外麵迴來不久,正在和醫生交談情況,聽到聲音猛然迴頭,發現床上那人已經醒來。


    她快步走到床邊,投去殷切的目光,“沈沂,你還記得昨天的事情嗎?昨天我找到你的時候,你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嚇壞我了...當時天又黑又冷的,我生怕你出點什麽事,好在送到醫院後,醫生說你身體沒大礙,隻是醉酒加上受涼發燒...你現在有沒有好點?”


    說著,白清妍熟撚地用手背觸碰了下沈沂的額頭,那動作不知道之前做過多少次。


    沈沂卻像避如蛇蠍般將身子向旁邊歪了歪,眼神疏離像是看一個陌生人,“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你做這樣的舉動有些不合適。”


    他有些不耐煩地揉揉眉心,他隻是問在這裏的原因,為什麽要告訴他一堆有的沒的。


    白清妍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病房裏還站著兩名醫生,昨天她是用沈沂夫人的身份自居的,現在被堂而皇之拒絕,不就是直接告訴外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嘛。


    白清妍想起來不久之前醫生喊自己沈夫人的時候,忽然生出幾分對阮蕪的妒忌。


    雖然和阮蕪比,她是正主阮蕪才是替身,但阮蕪鳩占鵲巢和沈沂確實有一段婚姻關係,想到這裏,她心裏就很是不滿。


    有一點她和沈沂很像,那就是最討厭別人碰自己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其他的。


    白雪薇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也就算了,阮蕪算什麽?


    和她爭,她配嗎?


    “沈沂,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要鬧了好不好嘛?我以後都會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你了。”白清妍依舊溫柔體貼,自動把沈沂表現的異常都歸結為氣她離開。


    一旁的兩位醫生還未離開,聽到這話顯然認為他們小兩口在鬧別扭,偶爾看過來,目光帶著幾分原來如此的打量。


    沈沂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白清妍,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我的態度沒你想得那麽兜兜繞繞,從你兩年前離開的那一刻我們就不可能了。”


    兩名醫生看情況不對,匆忙離開病房,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病房再度剩下兩個人,白清妍皺起眉頭,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沈沂,你在騙我,你如果真的覺得我們沒有可能的話,為什麽我迴國那天要過來接我?為什麽這些天媒體報道我們兩個的事情,你從來沒有站出來反對過?”


    沈沂眼底忽然劃過一抹不自然,但並不是因為白清妍,“我並不是非要去接你,也不是不反對,我隻是在測試你是否還會影響我,但這三天過去,我發現你在我身邊除了讓我厭煩之外,沒有別的影響,我的心裏早就沒有你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他並沒有跟白清妍說。


    他確實抱了測試的態度,但為的是阮蕪,他想知道自己對阮蕪動心是因為那張酷似白清妍的臉還是他那個人。他任由媒體炒作也是為了阮蕪,他在刺激阮蕪過來質問他,賭阮蕪心裏還有沒有他。


    而結果,他輸的一敗塗地。


    白清妍忽然低聲啜泣,小心翼翼的哭聲帶著幾分壓抑,像一隻柔軟的貓爪子一樣,撓得人心底揚揚的。


    那雙素來讓人挪不開視線的眸子裏盛滿盈盈水光,小鹿眼看向沈沂時,睫毛掛著水光顫顫巍巍,似乎是在控訴他的絕情。


    “沈沂...你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感到害怕。”


    她試圖拽住沈沂的黑白條紋病號服,沈沂冷冰冰掃過來一眼,眼神不寒而栗,似乎把她陰暗的一切都看透了。


    沈沂望著白清妍的臉,忽然覺得麵前這個人及其陌生,明明視線中的那張臉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憐,就連伸過來的那隻手都白得幾近透明帶著一股子孱弱。


    他語氣帶著嘲諷,“白清妍,你這個樣子倒顯得我欺負你了,當初是你為了家族利益選擇了王家,那麽現在你就該為你的選擇負責,沒有人會在原地等著你,人心都會變得,你離開吧。”


    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應付白清妍。


    白清妍的哭聲戛然而止,氤氳在眼眶中的水光凝滯一瞬,沈沂冰冷的語氣刺激到了她。


    但最後,她隻是將病房裏麵的電視打開,坐到一個距離沈沂稍遠的位置,一聲不吭得安靜流眼淚,偶爾問兩聲沈沂肚子餓不餓,需不需要吃水果什麽的。


    簡直把獨自委屈又不忍不住關心你....發揮到極致。


    電視上正播出一檔采訪類節目,這一期的嘉賓剛好是阮蕪。


    沈沂的眸光愣住,眼神再也挪不開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黑色小香風裙子,妝容不豔不淡剛剛好,像是從民國走出來的大小姐,每一根撩動起的頭發絲都透著精致美好。


    這樣的阮蕪是沈沂從來沒見過的,但出奇的好看。


    女主持人坐在阮蕪的對麵,一個勁誇阮蕪長得好看,一旁的攝影師不小心入境,整個人都看呆了,觀眾席也是清一色的唿喊聲,“阮蕪好美”四個字似乎要從屏幕中溢出來一般。


    沈沂臉色有些不好。


    很快,女主持問到阮蕪的感情經曆問題:


    “請問阮小姐之前有沒有喜歡的人?”


    熒幕前的阮蕪倒是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她雲淡風輕講述自己的感情經曆,無論是高中時期萌芽一般的暗戀,還是後來和沈沂的那段感情經曆,都沒有任何避諱。


    她很有分寸,隻是用一個代號稱唿了曾經有過關係的前任。


    聽著這釋然且放鬆的語氣,主持人倒是愣了愣,阮蕪口中的故事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美好,她的故事沒有圓滿隻有遺憾。


    說到最後,就連阮蕪自己也忍不住調侃自己,“估計這輩子我都很難投入一段感情了,之前的單戀耗盡了我所有的勇氣,但是遺憾似乎貫穿我的愛情路。”


    主持人作為女性,似乎天生對情感有共鳴,“相信阮小姐今後也會成為別人心目中的白月光的。”


    阮蕪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迴複道,“萬一是白月光替身呢?”


    不過這話很快被觀眾的嬉笑聲掩蓋過去,所有人都覺得這隻是一句無關輕重的玩笑話。


    整個采訪的過程都很和諧,沒有任何的不愉快,主持人最後還問了一些關於薑衍的事情,阮蕪用一種晚輩對前輩的尊敬口吻說“薑老師很優秀,和他搭戲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就這樣輕描淡寫帶過了這個是非頗多的話題。


    但是總有一些人因為這個采訪掀起軒然大波。


    沈沂沒錯過一分一秒的采訪,他的目光死死釘在熒幕裏阮蕪的臉上,企圖從中看出哪怕一絲絲的異樣。


    怎麽會那麽輕描淡寫,他們的故事怎麽可能那麽輕描淡寫?他們的故事又怎麽會因為阮蕪那一句輕飄飄的“到這裏就結束了”以及“過去的就過去了”而結束呢!


    那麽美的一張臉,怎麽會說出那麽冰冷的話,憑什麽故事到他迴頭就結束了。


    那他迴頭算什麽?


    算自作多見?算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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