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蕪忽然抬手放到沈沂的頭頂,一下挨著一下輕柔的順著他的頭發,像是在穩定酒醉人的情緒。


    等到沈沂穩定一些之後,她再次湊近,幽幽道:“沈沂,你知道嗎?你現在在阮蕪的床上,接受阮蕪的體貼入微,但你嘴裏卻念叨著白清姸,你說說,你是不是和你父親一樣?嗯?你是不是花心?所以你母親說得是不是沒錯?”


    魔鬼,這是魔鬼!


    沈沂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壓力下,不堪重負陷入沉睡,睡覺前他還想反駁說不對,不是這樣的,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眼皮越來越重,沒等他找到理由反駁便睡著了。


    這天晚上,沈沂睡得特別不好,他做了一個夢,他走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直到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出現,她身上暖烘烘的,像是驅散黑暗的一束光,溫柔體貼地給他按摩頭皮。


    但下一秒,女人漸漸被黑暗吞噬變成了魔鬼,他嚇跑了,但魔鬼追著他在耳邊喊他是敗類,是渣男,他不配為人所愛。


    再後來,那個女人變成了他的母親,就像小時候那樣罵他,說他不該活下來……


    對了,還有阮蕪,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阮蕪這兩個字。


    刺目的陽光照在臉上,躺在米色大床上的男人痛苦地睜開雙眸。


    嘶。


    沈沂隻覺得頭疼欲裂,被酒精麻痹了一夜的後遺症逐漸暴露,他抬手按住太陽穴,卻發現揉幾下都費力。


    一隻滑膩溫熱的手忽然順著他的脖頸貼過來,溫柔地將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


    緊接著耳畔落下女人的低語,像是逗貓棒掃在外耳廓,激起一層戰栗。


    “頭疼不疼?我給你按按。”她說完整個人湊過來,


    手指溫柔地按壓起來。


    鼻息間都是女人身上的桃子味,沈沂有些抗拒,他不喜歡這個被掌控的姿勢,但渾身使不上力氣。


    他知道是她,“阮蕪……”語氣藏著幾分慍怒,又提不起勁。


    “嗯,我在。”


    阮蕪手上動作沒停,她倚著床頭,順著沈沂掙紮起身的力度將人抱在懷裏,動作看似溫柔,眼神卻滿是譏誚。


    頭皮的觸感漸漸緩解了他的頭痛,沈沂逐漸放下警惕,合上眼享受這份舒適。


    然而,他想舒適,她卻不打算讓他這麽舒適。


    “沈沂,你睜開眼看看我。”


    真麻煩。


    沈沂心裏想著,看在她這麽殷勤照顧他的份上,還是睜開眼看過去,觸及到一片雪白。


    “……”


    他想起夢裏那個魔鬼,臉色蹭一下白了,“你以後不要穿白色衣服。”


    “為什麽?你再看看我,你不是最喜歡我穿白色嗎?你之前還誇我穿白色好看呢。”阮蕪不依不撓。


    她像是故意的,故意提及白色,眼睜睜看著沈沂臉上的恐懼越來越大。


    很顯然,沈沂記不清昨天發生的事情,但做了一個和她有關的噩夢。


    恐懼白色,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沂,你專門給我準備一個衣櫥的白裙子,我還沒穿過呢。”她說著端過床頭櫃上麵的碗,“喝些醒酒湯吧,腦袋就不會那麽痛了。”


    醒酒湯搖搖晃晃,有幾滴從碗口撒下來,剛好落到沈沂白皙的胸口上。


    阮蕪沒注意,沈沂胸口一涼,驀地低頭才發覺被子從身上滑落,堆在腰間,他渾身赤裸什麽也沒穿。


    然後,他看見那隻軟白素手若無其事地把醒酒湯揩去。


    “好了,幹淨了。”阮蕪想起沈沂的潔癖,下意識做了這麽一個舉動,但沈沂的眼神驀地變得很奇怪,像是很生氣。


    男人就是麻煩,她就著沈沂陰沉不定的臉色,將醒酒湯懟到他嘴邊。


    說溫柔卻帶著一股子強勢,說逼迫卻又在悉心問候他,沈沂審視的目光放到阮蕪臉上,隨後她衝自己盈盈一笑,那雙眸子貌似隻裝得下自己,剛剛被摩擦到的那塊皮膚隱隱發熱。


    沈沂順著阮蕪的動作將醒酒湯喝下,舌尖觸到湯汁,味道有些怪異,似乎有淡淡的酒氣,尤其是流到喉間,餘味更足。


    他別來腦袋,醒酒湯幾乎見底,但他的視線愈發模糊,整個人輕飄飄的像踩在雲顛,“這是醒酒湯?”


    阮蕪莞爾一笑,“對啊,你的頭疼有沒有比剛剛好點?”


    不對,肯定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沈沂晃晃腦袋,努力想要擺脫酒精麻痹神經的感覺,他掙紮著從阮蕪懷裏起來,眼神逼近阮蕪,防備且懷疑。


    “是醒酒湯?”


    “是。”


    沈沂眉眼一鬆,像是抵達臨近邊緣,手腳失去力氣重新倒在床榻上,隨後拽著阮蕪的手貼到頭皮上,示意對方繼續按。


    阮蕪手指微微用力向下壓,看到沈沂的臉色扭曲、疼得悶哼一聲後才鬆手。


    是醒酒湯嗎?當然不是,那明明是她精心準備的美酒,後勁大味道淡。


    若沈沂清醒時,尚能分辨得出來,但此刻他宿醉一宿,意識本身就迷糊,自然分不出來。


    就在她打算將人從懷裏拖出來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女傭推著一架子衣服走進來,緊接著一陣手忙腳亂的躁動。


    “對不起夫人,剛剛敲門沒人應我以為夫人不在房間才進來的,不過您放心,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您和先生繼續。”


    女傭不小心掃到床上一眼,趕緊背過身去,聲音跟著顫了顫。


    阮蕪動作頓了一下,將身上的人推開,她擺擺手讓女傭下去,吩咐著:“沒事,未來幾天你把東西放到門口就行,你先出去吧。”


    女傭臨走前悄咪咪掃了一眼阮蕪,夫人身上的那件吊帶白裙隱隱綽綽露出完美的身形,而先生剛剛還躺在夫人懷裏。


    雖然她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夫人讓她推過來那麽多白裙子,但現在好像知道了。


    夫人一定是在和先生玩情趣。


    看來李助理吩咐她的完全不用擔心,先生明明就很喜歡夫人嘛,哪有李助理說得感情不合。


    夫人那麽美,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呢?這麽想著,女傭滿意地離開臥室。


    阮蕪一抬眼便知曉女傭的想法,越發覺得沈沂除了自己狗,身邊人都挺正常的,尤其是安排的下屬。


    一整個衣架滿滿當當的白裙子,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她原本是想要借花獻佛,既然沈沂喜歡白裙子初戀臉,那她就投其所好。


    但是,沈沂好像做了噩夢,正在恐懼的正頭上。


    恐懼會放大人的記憶。


    她更得把握好機會,讓沈沂在未來的幾天裏眼前是她,夢裏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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