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越眼眸一緊。


    “你說什麽?”


    忘憂公子再次開口,“她是本公子的親妹妹。”


    穆子越沉默了一瞬,“怎麽可能?!她是薛家的……”


    “薛正平的外室女?這樣的鬼話隻能騙一騙世人罷了,隻是我不知道,薛正平是如何在那麽快的時間帶走了晚兒,這件事我還在查。”


    忘憂公子淡漠地看了眼穆子越,“我知道你是南陵皇族中的異類,這也是本公子肯放過你的原因,離開這裏,永遠不踏進穀中一步,否則……”


    “我不會離開。”穆子越還沒有能夠消化掉薛亦晚的身世,可他現在再看忘憂公子的臉,也不得不信了。


    忘憂公子的輪廓和那雙眼睛,和小晚兒實在是有些相似。


    “你想如何?”忘憂公子警戒地看著他。


    “我不會離開她,不管在哪裏,不管她是什麽身份。”穆子越隨意往湖邊一坐。


    “你喜歡晚兒?”忘憂公子盯著他。


    這時候,一個穀中傳遞消息的人匆匆趕來,“公子,穀外傳來了消息,全天下都在通緝大小姐和南陵寧王。”


    通緝的紙張送到了忘憂公子的手裏,他冷冷一笑,“無礙,這東西貼滿了南陵也沒有關係,晚兒不喜歡的話,那就毀了南陵。”


    穆子越毫無反應,似乎南陵在他眼裏不值一提,他沉沉地看著湖水。


    忘憂公子瞥了眼穆子越,“為了晚兒,你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


    “就算是這條命,也不過如此。”穆子越轉身,走出了竹林。


    忘憂公子攥著那張紙,眼眸中複雜難辨。


    入夜,薛亦晚已經被安置在了幽靜雅致的屋子內,幾個侍女一點也不敢大意,都守在屋子裏。


    薛亦晚這次醒來幾乎都感覺不到火辣辣的痛楚了,她感覺輕鬆了許多,隻是睜開眼又換了個地方,這樣的陌生氣息讓她心裏緊張地防備起來。


    聽到了床上的動靜,幾個侍女立刻各司其職,去通知的跑得飛快,端藥的也是疾步出了屋子,還有兩個侍女連忙上前要扶薛亦晚坐起來。


    “別碰我。”薛亦晚警戒地看著她們。


    兩個侍女嚇得連忙跪下。


    這時候,一襲白衣素雅澄澈的忘憂公子緩步而入,他含著笑,可眼神卻是鋒利的,“既然伺候不好,出去領罰吧。”


    那兩個侍女連忙跪伏在地,“奴婢知錯!大小姐饒了奴婢吧!”


    薛亦晚滿目驚愕,這個男人她在青州的時候就見過,甚至這個男人還用她來威脅了穆君毅!


    “你又想怎麽樣?還想要拿我當人質?”她警戒地往床的內側移了移。


    忘憂公子仍然一臉溫和無害的笑意看著她,“晚兒,歡迎迴家。”


    薛亦晚再多的話也堵在了喉嚨裏,上不上下不下,眼圈居然不自覺地紅了,這個男人溫和的時候就像是一縷清風,那種感覺很微妙,但卻又能輕易地撤去她心底的防備。


    “你是誰?”薛亦晚看著他,那張臉很是熟悉,甚至有一個答案在她的心裏跳動著,她害怕失落,又隱隱期待著。


    忘憂公子走到了她的麵前,彎下一向尊貴的腰,笑得親切而溫和,“這裏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


    薛亦晚錯愕地看著他,眸中緊張而複雜,還有不敢置信。


    “十五年前,你下落不明,明家危在旦夕,等我安置了族人再去尋,已經再找不到你的下落,晚兒,是哥哥不好,讓你吃了這麽多年的苦。”


    忘憂公子將她攬在懷中,輕撫著她的後背,“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一種從沒有過的情愫占據了薛亦晚所有的思緒。


    哥哥?


    家?


    這一切是夢?還是真的?


    她推開了忘憂公子,靜靜地看著她,她突然想到了在懸崖邊的時候,穆君毅說過,這是明忘憂。


    明忘憂……


    忘憂公子。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薛亦晚咬住了唇,她知道明家和南陵皇室穆家是有宿仇的。


    忘憂公子碰了碰她的臉頰,“你和娘親,長得真的很像,不施粉黛的時候,更像了,見你的第一麵我就懷疑上了,這世上可以有長相相似的人,可是,這世上不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薛亦晚不排斥他,這一點讓她也無法解釋。


    忘憂公子繼續說道:“薛正平是如何比我還快地找到你,這一點會在他被抓住後才能得知了。”


    薛亦晚靜靜地看著他,心裏的煩躁不安也奇跡般地抹平了。


    “毒綱的上半冊,在你手裏,這是明家的東西。”


    薛亦晚全身一震,她攥緊了眼前這個還很陌生卻絲毫不排斥的人的衣袖。


    這樣的感情讓她無法再懷疑什麽了,這是她在這個世上擁有至親血緣的親人!


    “哥……哥……”她緩緩地說出這個最簡單不過的稱唿,可心裏卻是天翻地覆一般。


    眼淚是怎麽湧出的她不記得,身體的顫抖她也沒辦法控製,她任由自己被抱著,放肆地流著眼淚。


    這種與生俱來的依賴和感情,就是最真摯的親情?


    “晚兒,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忘憂公子輕輕抱著她,鄭重地開了口。


    薛亦晚眼淚模糊了視線,緊緊閉起了眼睛,覺得自己兩世以來的脆弱和委屈都找到了爆發點。


    她不是冷硬如刀,隻是覺得自己在這世上必須堅強,無人毫無保留絕無目的地擋在她身前,她需要讓自己越來越強,乃至於自己保護得了自己。


    就算是穆君毅,也讓她不安讓她害怕過,可這種親人才能給的感情是她可望而不及的東西,現在有一個哥哥將自己護在懷中,她再沒有半點遺憾。


    可想到這裏,她的心一沉。


    遺憾,她真的可以沒有半點遺憾嗎?


    現在的她,已經做不到了,她的心裏還有一大塊的地方密密麻麻地鐫刻著穆君毅的名字,他的聲音、他的氣息還有他的一切。


    她抬起了眼睛,開口問道:“哥哥,送我迴京都,我要去見穆君毅!”


    忘憂公子神色不變,可眼底卻隱隱浮上了不安。


    “晚兒,你的身體必須靜養。”


    “他怎麽樣了?醒了麽?”薛亦晚的眼神堅定起來,她想見他,想知道他平安與否。


    忘憂公子看了眼外麵跪著的侍女,沉聲道:“進來伺候,再有不妥,以死謝罪。”


    薛亦晚一怔,緊緊蹙起了眉,“哥哥!”


    忘憂公子柔和地看向了她,“你先休息,外麵的事情,哥哥會替你去打探。”


    這時候,門口的穆子越走了進來。


    忘憂公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穆子越隻是看著薛亦晚,揚眉一笑,“小晚兒這會可是真的睡飽了吧?這幾日加起來都睡了兩天兩夜了。”


    看到穆子越也在,薛亦晚心裏有安心了幾分,“謝謝你。”


    穆子越已經收拾妥當了,一襲紅衣妖冶如曾經,斜斜地倚在床柱上便是絕色之姿。


    雖然是男人,可卻好看的過分。


    薛亦晚看著走出去的忘憂公子,心裏還在迴味著剛剛的感覺,她幾乎覺得這就是一場美夢,如果醒來的時候自己還在冷宮中呢?


    穆子越伸出手在她眼前搖了搖,“想什麽呢?現在可得喊你明大小姐了。”


    薛亦晚錯愕地迴過神,看著穆子越,“我在想,如果我醒來的時候還在冷宮,那該如何?”


    穆子越揚起了唇,完美的弧度攝人心魂,“那冷宮?你還想著啊?可惜你一時半會一年半載都見不著了,我一把火少了個幹淨。”


    薛亦晚微怔,“你在皇宮放火?”


    穆子越低下了頭,邪魅笑道:“誰敢關你,就該承受這個後果,要不是急著帶你走,那整個皇宮,我都不想留。”


    薛亦晚愕然地看著他,“那是南陵的皇宮!”


    “與我何幹?”穆子越抱著手臂吊兒郎當地看著薛亦晚,仿佛幾年前的模樣。


    薛亦晚著實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的家,說燒就燒了?”


    “小晚兒這可是委屈我了,現在全天下都在通緝我,我恐怕是要浪跡天涯了。”穆子越大大地歎了一聲。


    薛亦晚還不清楚朝中形勢,但此刻也是緊緊蹙起了眉,“你太莽撞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沭陽的!”


    穆子越看著她,看她為自己擔心的模樣,心裏再多的顧慮也沒了蹤跡。


    薛亦晚咬了咬唇,“現在局勢如何?隻要他醒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隻是沭陽那裏,你還能迴去接手麽?”


    穆子越眸光微暗,“小晚兒,如果他也將你當做了細作呢?如果……”


    “不可能。”薛亦晚急聲打斷了他,“他不會的。”


    穆子越心底揪著,神色也寂寥起來,“小晚兒,你為了他,受了那麽多的苦,值得麽?”


    薛亦晚低下頭,一言不發。


    沉默讓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開,穆子越害怕了,伸出了手,可是又有所顧忌地停在了半空。


    薛亦晚別過了視線,“你先走吧,讓我靜一靜,我現在累得很,腦子裏也亂的很。”


    穆子越落寞地收迴了手,揚唇一笑,仿若沒有發生任何事,“小晚兒,有什麽值得難過的?你現在不僅沒事,還多了個替你撐腰的哥哥,如今你有了家,也有了家人,還有我,普天之下,還有誰敢欺負你?”


    薛亦晚微微揚唇,這樣的溫暖讓她感動,可卻無法彌補心中的另一塊漏洞。


    穆君毅,你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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