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晚眉頭一蹙,“裏頭可有管事的人?”


    孫康成也意識到不對了,忙說道:“小姐,我這就去找!”


    看到這個情景,那拉瓦片的車夫迷迷糊糊地下了車,問道:“這瓦片還要不要了?”


    薛亦晚望了眼那車,“這些都付過賬了?”


    那車夫點點頭。


    “罷了,這車瓦……拉進去吧。”說著薛亦晚邁步就進了萬民莊。


    薛成誌摸了摸鼻子,“二姐,你等等我。”


    薛亦晚剛走進去,孫康成就拽著一個管事到了薛亦晚麵前,“二小姐,就是這個人,他說了是二小姐派他們來萬民莊修建房屋的。”


    那男人剛從房頂上下來,還一身的灰,看到一個衣著素雅容貌絕色的女子,又聽得是二小姐,當即就明白了,是薛二小姐!


    他笑了笑,搓著手迴道:“二小姐,小人李四。”


    薛亦晚看了眼四周,好幾處屋子上頭有人在修補著屋頂,那些剛拉進來的瓦片很快就被分去了各家各戶,儼然是做慣了這活計的。


    “什麽人派你來的?”薛亦晚眉頭微蹙。


    “二小姐,這……”李四頓了頓,“這就當是您的吩咐好了,銀兩都結清了。”


    薛亦晚見他有意隱瞞這件事,直接開口道:“不肯說?也行,孫叔,去找些莊民來,這些東西並不是我買來的,統統拉出去,缺什麽東西我會派人去買。”


    孫康成是知道薛亦晚的行事作風,一旦說了那就是沒有商榷的餘地了,“是,我這就去。”


    “別呀!二小姐!別呀!這些東西真是白送的!我們王爺說……”他一把捂住嘴。


    薛亦晚抬起了眼眸,“王爺?你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李四見狀訕笑道:“二小姐,小人是……是奉了寧王殿下的意思來萬民莊修建房屋的,寧王殿下吩咐了有人問起就說是二小姐的意思。”


    是他?薛亦晚倒是怔住了。


    薛成誌笑起來道:“原來是子越哥哥啊,這下好了,不用退了。”


    這些日子以來穆子越已經幫了自己這麽多了,薛亦晚無奈一笑,雖說自己曾經救過他,可他兩世以來為自己做的事已經夠多了,自己那點救命之恩也早就被他還清了。


    李四見薛亦晚不說話,小心翼翼問道:“二小姐,這東西還留不留?要是王爺知道小人辦砸了……小人可就要受罰了,二小姐就讓小人留下幹活吧!”


    薛亦晚望著一群一臉哀求的瓦匠,無奈道:“罷了,你們留下吧,你家主子那裏我會親自去問的。”


    “是是是!多謝二小姐體諒!”


    薛成誌見這些人一臉喜色地去幹活也是忍俊不禁,“二姐,這可是為百姓做好事,你就讓他們積點福德嘛。”


    薛亦晚搖頭道:“這都是寧王做的事,算到我身上那可就牽強了,走吧,去找初七,一會兒還得去一趟客棧。”


    “嗯。”薛成誌想到初七扁了扁嘴,“不知道那臭小子現在怎麽樣了。”


    薛亦晚和成誌走到初七的屋子前時,一群莊民紛紛圍過來了,一個個都要給薛亦晚磕頭才肯走,薛亦晚扶了這個又顧不得那個。


    薛成誌拉住了薛亦晚,勸道:“二姐,對你來說隻是尋常的治病救人,對他們來說可是自己的命啊,你不讓他們做點什麽他們心裏也過不去。”


    孫康成這時候也擠進來了,護著薛亦晚和薛成誌二人不被擠到。


    “薛神醫!多謝薛神醫!我兒子的病全都好了!”


    “當初是老身糊塗,薛神醫是我們萬民莊的大恩人!是活菩薩啊!”


    “多謝薛神醫救命!”


    ……


    薛亦晚望著這些本該死於疫病但卻被自己救活的莊民,心裏也是一暖。


    百姓就是如此,對他們來說天下大事都是遙不可及的,隻有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家都起來吧,這次的事情也要歸功於妙春堂的諸位郎中,以後萬民莊的莊民去妙春堂,醫藥費用均可減半。”


    一語落地又是一陣喝彩聲。


    “孫叔,你帶人去各家各戶查一查,一定要確保疫病被控製,一些病患所用的衣物也要統統燒掉,這些的補貼我會派人送來。”


    說完薛亦晚便進了初七所住的屋子。


    屋裏已經空蕩蕩了,隻有窗前坐了一個瘦削的身影。


    “初七。”薛亦晚和成誌進了屋。


    初七起身,低頭道:“我娘已經和同鄉的人走了。”


    成誌笑著上前勾住了他的肩,“你就別擔心了,我二姐已經安排好了,你娘迴到老家就有自己的房子和地了,什麽時候你想迴去看看快得很。”


    初七不動聲色地往一旁移了幾步,掙脫開了薛成誌的手臂,“她是我娘,但那裏不是我的家。”


    薛亦晚走到他眼前,低下頭問道:“你想去找自己的父母?”


    初七搖了搖頭,“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家。”漠然的神態看不出絲毫悲愴,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般。


    薛亦晚也不想再去追問什麽了,她拍了拍初七的肩,“都喚我一聲姐姐了還見外?如果願意就和我迴薛家。”


    成誌撇了撇嘴,再次勾住了初七的肩,“迴薛家和小爺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麽?”


    初七看著薛亦晚,眼底的光芒若隱若現,將一灘死水也映襯的亮堂起來,“我答應過我娘要保護姐姐。”


    成誌猛地一拉初七,“行啊你,還沒進門就和我搶二姐了,你那點本事還不夠入小爺我的眼呢,你怎麽保護我二姐啊?”


    初七腳步一頓,手肘一推身形微側就脫開了薛成誌的桎梏,看著他愣愣的表情開口道:“你動作太慢了。”


    “二姐!你瞧瞧!這次可是他招惹我的!”薛成誌說著就揮拳上去了,“讓你看看小爺的本事!”


    薛亦晚望著又你來我往招唿上的二人無奈地搖頭一笑,初七倒是不慌不忙地接招。


    “這一下太輕了。”


    “手應該再低一點。”


    “用力。”


    ……


    每一招都被初七點出弱點來,最後薛成誌氣唿唿地收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二姐,我反悔了!”


    薛亦晚抿嘴一笑,“初七留下看著你的功課,我倒是放心了。”


    初七抬頭看著薛亦晚,“姐姐要去哪裏?”


    “不許叫姐姐!這是我二姐!要姐姐自己去大街上找!”薛成誌真是越看初七越不順眼,二姐是他一個人的好不好!


    薛亦晚笑道:“不許鬧了。”說著她轉頭對初七道:“我要去曆山一趟,很快就迴來。”


    初七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蹙,曆山別宮?


    薛成誌見初七還要說話,哼了一聲道:“話這麽多,你還是裝啞巴吧。”


    薛亦晚見成誌這個倔性又上來了,笑道:“行了,先迴去再說。”


    沒想到剛要走穆子越卻得了消息趕來了。


    薛亦晚和他見過禮後指了指那些工匠,“這份禮我可受不起。”


    穆子越依然是一身極亮眼的紅色寬袖錦服,手裏一把桃花折扇盡顯風流。


    俊逸的麵容上,一雙桃花眼含著笑,“小晚兒也和我客套起來了?”


    “哪裏的話,這些是你做的事,也算是你為萬民莊盡得一點心意,平白算在我頭上這又是怎麽個說法?”薛亦晚望著煥然一新的萬民莊倒也是高興的。


    穆子越折扇輕搖,指了指遠處道:“小晚兒這可就想錯了,實則我是看上了這裏的風水和環境,做了這些事再買下一塊地可就簡單多了,到時候建個別院,可不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薛亦晚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從不在京都買宅子的寧王殿下這是來了什麽興致?”


    “還不是那院子的桃花開得好,勾起了我的興趣,隻是我一個抱病在身的閑散王爺,這些事也隻好借用小晚兒的名頭了,小晚兒不會怨我先斬後奏吧?”穆子越眨了眨那雙桃花眼。


    薛亦晚也被他逗笑了,“行了,不管怎麽說對他們都是一件好事,我替莊民謝謝你了。”


    穆子越輕輕一笑,“你何時出發?”


    “啊?”薛亦晚迴眸。


    “去曆山別宮這事怎能瞞過我去?”穆子越折扇一收,笑意微斂地望著薛亦晚。


    “你不會是來攔我的吧?”薛亦晚驀地想到了上迴自己要去東宮時穆子越是極力阻攔的。


    “小晚兒,不管怎麽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既然你願意去曆山看看,我怎會攔你?”說著他輕輕一歎,“再說,曆山的景致總比東宮那地方好。”


    “你啊……我明日就出發。”薛亦晚笑著搖了搖頭。


    穆子越點點頭,“東西都備好了?”


    薛亦晚迴眸道:“到底不清楚那裏是什麽狀況,不過太醫院已經派了不少人去過,想必藥材是不缺的。”


    穆子越唇角輕勾,“若是少什麽就告訴我,能用銀子解決的都不是什麽大事。”


    薛亦晚笑道:“哪裏用得著你為我辦事?你好好養病才是,梁勝的事也要多加小心。”


    穆子越手執折扇輕點著額頭,“自然,我也不舍得讓小晚兒為我擔心不是?”


    薛亦晚搖著頭笑道:“不同你說了,我是來帶初七迴薛府的,府裏頭還要安置,就先走了。”


    穆子越望著馬車道:“我送你迴去。”


    “不必了,你多保重。”


    這時候馬車內的薛成誌也探出了腦袋,“子越哥哥放心,有成誌在呢。”


    穆子越笑著點點頭,“既如此我也迴去了。”


    望著薛家的馬車緩緩而去,穆子越斂了笑意,開口道:“蘇陵。”


    蘇陵疾步上前,“殿下有什麽吩咐?”


    穆子越折扇挑起車簾,“收拾東西,爺要出趟遠門。”


    蘇陵大驚,“啊?殿下不是答應二小姐要留在京都養病嗎?”


    “需要留在京都養病的是寧王這個身份。”穆子越斜倚在迎枕上,桃花眼微眯,喃喃道:“曆山……恐怕是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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