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那個嬤嬤連忙上前扶住了朧月郡主,“郡主,這是薛家小姐,方才您突然暈倒,老奴嚇得不行,下車看到了薛家的馬車,就將薛小姐請來了。”


    因著在馬車內,薛亦晚隻能略低頭行了禮。


    “原來是薛小姐出手救了我,朧月在這裏謝過了。”朧月郡主低頭的一瞬間卻是斜睨著打量了一番薛亦晚。


    薛亦晚也不想和平南王府扯上關係,微微頷首,“既然郡主沒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朧月郡主抬了抬手,“魏嬤嬤,替我送送薛小姐,改日一定登門拜謝。”


    “郡主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何拜謝。”薛亦晚說完便下了馬車。


    等到看不見人影了,魏嬤嬤才遞上了一方錦帕,低聲問道:“依郡主看,這薛二小姐是個什麽樣的人?”


    朧月郡主就著那塊帕子吐出了口中含著的藥丸。


    這時候她臉上早已經沒了半點嬌弱之態,她直起腰來理了理發髻,眼底透著淡漠和不屑。


    “不過一個容貌出色點的郎中罷了,家世和能力恐怕捉襟見肘,君毅哥哥是不喜歡花瓶的。”


    “是,郡主說得對,太子殿下並非貪圖女色之人,隻怕是為了薛家的醫術。”


    朧月郡主輕哼了一聲,“也怪我疏忽了,要是能求得師父出手,君毅哥哥又何苦去找隻沒用的花瓶來礙眼。”


    那嬤嬤問道:“郡主,今日還去東宮拜會太子殿下否?”


    朧月郡主揚了揚精致美豔的眉眼,“不必了,先迴去吧,師父要找的東西還沒有下落,再說,這薛亦晚恐怕是要去東宮,碰上了倒也白白沾了晦氣。”


    很快,奢華的王府馬車便慢悠悠離開了宮門口。


    這時候,薛亦晚已經到了東宮門口。


    好些日子沒有來了,薛亦晚還真是覺得這東宮的院落都陌生了不少,仔細看自己除去的那些毒草沒了後,這裏倒還清雅不少。


    “殿下在主殿歇息?”薛亦晚迴眸。


    林嬤嬤躬身應了,“是。”


    如意跟著林嬤嬤候在了外頭,薛亦晚捧著木匣邁步而入。


    穿過庭院就是內殿了,薛亦晚腳步微頓,隨後抬手扣了扣門扉。


    “進來。”


    薛亦晚聽到穆君毅清冷的聲音倒是心裏十分平靜,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我來替殿下診治。”薛亦晚順著方才聲音的來源望向了窗邊。


    此時穆君毅正斜倚在窗邊的金漆木雕花椅上閉目養神。


    他今日一襲石青色暗紋竹繡錦服,半束起墨發的玉簪溫潤清雅,再加之平靜的神態,陽光輕籠下顯得愈加俊美而柔和。


    薛亦晚走到窗邊後將手裏的木匣放在了一旁的紅木高幾上,抬眸卻見黃花梨博古架上的一株蘭花有萎靡之狀。


    這是極嬌貴的晚香鈴蘭,南陵恐怕還沒有幾株,死了倒是可惜了。


    薛亦晚拿起了紅木高幾上的青瓷杯盞,聞了聞是清茶,這才用手指沾了水細細澆起這株蘭花。


    “晚香鈴蘭本是域外之物,每日都要以一點熟水潤澤,一會兒我會轉告林嬤嬤。”


    沒想到她居然是若無其事地說起了一盆花,穆君毅不悅地睜開了眼睛。


    驀地穆君毅劍眉微微揚起,他看到的卻是薛亦晚彎下腰極小心地用手指灑著茶水。


    完美的側臉在月白色的蘭花映襯下愈加脫俗清雅,長長的睫毛微微翕動,墨發隨著動作滑落至肩頭。


    陽光透過窗子落在這幅畫麵上,渲染了明媚之態。


    沒想到警戒時張牙舞爪、冷冽凜然的貓兒也有這麽平靜的時候。


    突然,穆君毅見她要轉身,猛地合上了眼睛,心裏不知是像被貓撓了還是被風吹亂了一瞬。


    薛亦晚見他不理自己也不繼續說了,這男人喜怒無常的很,自己猜不透他也不想去猜。


    伸手探上了穆君毅的手腕,薛亦晚驀地蹙起了眉,這脈象太過出乎自己的預料了!“殿下沒有按時服藥?”


    半晌,穆君毅薄唇輕啟,淡淡道:“前幾日本宮忘了。”


    “忘了?”前幾天是前一個方子最關鍵的幾幅藥,也是最重要的!


    薛亦晚簡直覺得這個男人不可理喻,這麽大的事也可以輕輕鬆鬆一句忘了?


    她冷然起身,“我說過,若是想好好活下去就按我的意思,我從不救不想活的人!”


    薛亦晚打開木匣將自己昨夜熬夜寫出的藥方丟在了穆君毅的手邊,“這是最後一份藥方,以後……殿下還是另請高明吧。”


    穆君毅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俊美無儔的麵容上浮起了陽光也化不開的怒意,“想走?”


    “能做的我都做了,難不成殿下還要我留著陪葬?”薛亦晚轉身就要走。


    “薛亦晚,對於激怒本宮,你很是在行。”穆君毅的話音未落,已經一把揪住了薛亦晚的手腕。


    “你做什麽?!當初我們就說好……”薛亦晚被一股根本掙紮不開的力道一帶,整個人克製不住地倒了下去。


    眼見著就要撞上那盆蘭花,薛亦晚猛地一推博古架,自己朝著桌角撞去了!


    “不知死活!”穆君毅低斥了一聲。


    雖然怒極,但穆君毅的雙手卻是極快地撈起了快要倒地的小人兒,在她還沒迴過神的一瞬就將她一把丟在了自己先前坐著的金漆木雕花椅上。


    這麽一摔,薛亦晚連發髻都摔散了,她撐著椅背就要起身,卻不料下一刻已經被穆君毅按住不得動彈。


    薛亦晚的背頂在了椅背上,刺痛感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了過來。


    在這種情況裏薛亦晚向來是毫無反轉餘地的弱者,她推不開穆君毅那隻按住自己的大手,喊道:“你發什麽瘋?!”


    穆君毅欣賞著她眸中毫不掩飾的冷意和倔強,這貓兒被激怒後是一點兒也不懂得委婉和示弱。


    “這是最後的藥方是麽?”穆君毅沒有迴頭,反手摸到了桌麵上那張紙。


    薛亦晚掙脫不了幹脆扭過頭不再看他,“我已經按照約定交出所有的藥方……”話沒說完她就瞪大了眼睛。


    這個男人到底在發什麽瘋?!


    那藥方在他手裏極快地被碾碎,最後連渣都成了細末。


    薛亦晚眸中也閃起了怒意,這樣的病患她這輩子都不想遇到第二個!


    氣氛再次冷凝,薛亦晚冷聲道:“殿下什麽意思?要毀約麽?”


    穆君毅低下頭,墨發都滑落至薛亦晚的臉頰,他一雙唇掰幾乎要擦過她的耳際,這樣近的距離,可兩人間的氣氛卻是低沉到了極點。


    “薛亦晚,在本宮覺得你一文不值之前,你休想逃……”


    耳邊是他清冷中透著怒意的聲音,還有清晰入耳的唿吸聲,一點溫熱化不開這冷凝。


    現在就提防上了自己?薛亦晚咬了咬唇。


    “要是談條件,殿下最好先放開我,否則我寧願陪葬。”薛亦晚垂眸,眸中的怒意也極快地掩下了,隻剩下讓穆君毅都琢磨不了的深重。


    很好,這貓兒起碼是學會了怎麽好好地和主人說話,穆君毅的手掌輕移,緩緩在她秀發間拂過,最後利落地收迴。


    薛亦晚重重地唿了一口氣,隨後跳下椅子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看著她警戒地望向自己的目光,穆君毅滿意地勾起了唇角,但片刻後就恢複了冷然如冰的模樣。


    “本宮的病還沒好,薛亦晚你不該繼續醫治麽?”穆君毅的手指輕撫過那木匣。


    薛亦晚扯了扯嘴角,這個男人什麽時候這麽無恥了,如果不是他恣意妄為地胡鬧,自己用得著繼續治他麽?


    “收了多少診金便做多少事。”薛亦晚也不含糊,要被這個男人剝削那也得撈迴本來。


    聽著她不動聲色在討價還價地模樣,穆君毅似乎瞬間心情大好,“本宮自然會提價。”


    薛亦晚望著周身冷意斂起的穆君毅,試探道:“我即刻就要一千兩急用。”


    穆君毅給的銀票都是少了印章的,沒有他的私印就像廢紙一堆。


    看到他的動作薛亦晚一怔,隻見他修長的手指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愣著做什麽,還要本宮親自動手?”穆君毅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動作間也添了幾分少有的玩味兒。


    那枚極小巧的私印正掛在了穆君毅的脖子上。


    薛亦晚緊緊瑉起了唇,低頭走到了他麵前,心裏卻是在想這動作和穆君毅這張冰塊臉實在是不襯的很!


    總是推著他的輪椅,第一次和他這麽麵對麵站著,薛亦晚陡然發覺他居然比自己高了那麽多。


    站在他跟前,眼前的陽光都被他擋了個嚴實,那枚私印垂在他的鎖骨間,居然需要自己墊腳才能解下。


    秀發的清香和她身上點點藥香混雜著,穆君毅垂眸望著這小人兒的臉頰。


    嗯,很好,原來舞著利爪的貓兒也會臉紅……


    這時候的薛亦晚竭力放輕了唿吸,可還是聞到了穆君毅身上慣有的一股子獨特的藥香。


    她顫著手指解下他那枚私印,感受到自己的異樣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心裏愕然,自己不會臉紅了吧?


    臉上越發滾燙起來,薛亦晚窘迫地斜睨了穆君毅毫無動靜的俊臉一眼。


    他不是瞎子麽,自己怕什麽,他又看不見!


    薛亦晚望著他那雙幽深如墨的眸子,忍不住伸手在穆君毅眼前揮了揮,這才鬆了一口氣。


    殊不知這一切都映在某人眼底,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心底蕩起的漣漪。


    蓋完了章,薛亦晚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蹙著眉道:“我還要迴萬民莊。”


    穆君毅緩緩坐下,風輕雲淡地吩咐道:“明日起搬來東宮,萬民莊交給妙春堂。”


    “不行!”薛亦晚想到了薛家那個爛攤子,她眉頭蹙得更緊了。


    “怎麽?拿了銀子不辦事?”穆君毅手指輕點著椅子的扶手,淡然的樣子宛若在問天氣如何。


    “殿下一時之間也不會毒發,讓我先處理完薛家的事。”


    薛亦晚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了自己要的太醫院的卷宗,她狐疑地望向了穆君毅,“殿下不會是將答應過我的事情也一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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