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晚臉色一沉,起身道:“封大小姐,恕不能奉陪了。”


    封玉起見她遇到難事,直接起身道:“被砸場子了?這種事你不在行的,我陪你去……”


    一個時辰後的萬民莊。


    連如意也驚呆了,她捂著嘴,“這……”


    封玉起隻不過撿了根木棍就打退了一群男人,她正急著找不到事來賠罪,這下子可算是用上自己了。


    “還有誰想動手?”封玉起掂了掂手裏的木棍。


    一群流民模樣的人都哆哆嗦嗦地後退了一大步。


    等到這些看到馬車就圍過來的人退後了,孫康成才算是擠了進來,他急得不行,滿頭都是汗,“小姐,裏頭李萬他們被困在一間屋子裏了。”


    薛亦晚蹙了蹙眉,“孫叔先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按理說李萬等三人都是穆君毅的手下,他們也是被自己派來萬民莊做事的,怎麽會引起這麽大的衝突?


    孫康成忙說道:“我也不知道啊,聽說這裏出事我就趕來了,沒想到連那屋子都接近不了,隻聽他們喊著我們妙春堂要危害萬民莊。”


    薛亦晚想了想道:“孫叔帶路,我去瞧瞧。”


    “小姐……萬一被衝撞了,這……”孫康成看了看不遠處仍然怒目而視的流民,急得直冒汗。


    “怕什麽?還有我在!”封玉起亮了亮手裏的木棍,那群流民又後退了半步。


    薛亦晚無奈一笑道:“沒想到倒是連累封大小姐了。”


    封玉起抬起了清亮的眸子,“什麽小姐不小姐的,亦晚你喊我阿起就好,就算是為了藥錢,這事兒我管定了!”


    薛亦晚會心淺笑,的確,和真正直率坦蕩的人相處便是如此,“多謝阿起了。”


    因著封玉起走在前頭,也沒有敢隨意接近,幾人這才走到了那屋子外頭。


    孫康成指了指那間屋子,“就是這裏。”


    如意上前去敲了敲門,“裏麵是什麽人,我們妙春堂的東家到了。”


    封玉起開口道:“不管什麽人,再故弄玄虛本小姐可要不客氣了!”


    吱呀一聲,那破舊的木門被人從裏頭打開了。


    如意一怔,隨後喊道:“呀!這不是上迴那個小乞丐!”


    薛亦晚這時候也看到了,正是上迴在妙春堂救下的小乞丐,她上前一步道:“你為何要把郎中關起來?想必謠言也是你散布的,是不是?”


    那小乞丐手指緊摳著木門,緊緊蹙著眉像是在猶豫著。


    薛亦晚看得出他滿目的戒備,緩緩朝前走了一步,“不用害怕,我救過你,不會害你。”


    那小乞丐懷疑的目光略過薛亦晚身後的幾人,薛亦晚迴身道:“你們先退後一步,我不會有事。”


    封玉起退後了一步卻是仍然站在了最容易出手的位置。


    如意咬著唇退了一步,“小姐救過你,你可別是個白眼狼!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


    薛亦晚略彎下了腰,“可以告訴我了麽?”


    望著薛亦晚的眼睛,小乞丐眼裏的戒備也放鬆了一些,他驀地鬆開了緊抓著木門的手,隨後扭頭往裏麵跑去了。


    薛亦晚迴頭看了眼緊張不已的幾人,“不必擔心。”隨後跟著邁步而入。


    再次走過一道破落不已的木門後薛亦晚就看到被綁在椅子上堵住嘴的李萬三人了。


    看到薛亦晚李萬等三人忙又掙紮起來,一個個心裏叫苦不迭,在妙春堂已經吃過苦頭了,沒想到跑到這地方來辦事還能再享受一次。


    薛亦晚望著另一道門口局促站著的小乞丐,放緩聲音開口道:“這三人都是我派來萬民莊的郎中,可以放了麽?”


    那小乞丐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李萬等人旁邊用腰間的小刀割開了繩子,李萬看到這小乞丐就嚇得瞪大了眼睛,他們可是親自嚐過了這小乞丐的厲害!


    “小姐!我們什麽都沒做啊!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綁了我們!”李萬仍然驚魂未定,捂著胸口離小乞丐遠了一步。


    看他三人這狀態,薛亦晚也是哭笑不得,這三人的確是多災多難,“李朗中先帶著他們出去吧,孫掌櫃候在外頭了,這裏交給我就好。”


    李萬一怔,“小姐可要小心,這個孩子可不簡單。”


    “沒事,你們先出去吧。”在薛亦晚的堅持下李萬等人才互相攙扶著往外頭去了。


    等到這屋子外頭隻剩下兩人時,薛亦晚隨意坐在了一張木凳上,神態自若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小乞丐咬了咬唇,試探著開口道:“你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


    薛亦晚抬起眸盯著他那雙眼睛,果然他之前一直是在裝啞巴,“說說看呢?”


    小乞丐攥緊了拳,“你先答應不會把我娘燒死。”


    薛亦晚一驚,“裏頭是你娘?”她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木門,“我為何會燒死你娘?”


    小乞丐有些驚懼地低下了頭,“我娘她得了病……”


    薛亦晚突然心裏一跳,她起身道:“能不能讓我去看一看你娘?”


    “你先答應我!”小乞丐下意識地擋住了那門。


    “好,我答應你。”薛亦晚蹙起了眉,壓不住心裏的猜疑。


    小乞丐緩緩移開了步子,薛亦晚始終淡然的眸子像是一汪平靜的湖水,讓他莫名地放鬆。


    薛亦晚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極濃的藥味,她蹙著眉走到了木板搭成的的床邊,窗外的陽光灑在這婦人的臉上,隻能映出一片煞白。


    小乞丐上前探了探那婦人的額頭,緊緊皺起眉。


    薛亦晚隻看這婦人痛苦的神態就暗道不好,她一把掀開棉被,果然看到這婦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瘢痕點點。


    果然是自己預想的這樣,這場一觸即發的瘟疫比自己想得還要快!


    這病名喚獨活,因為一旦染上十有九死,在西域曾經大肆彌漫過,已經幾十年沒有蹤跡了。


    薛亦晚起身望著小乞丐,“你願意信我一次麽?”


    望著那雙清澈而堅毅的眸子,小乞丐怔怔地點了頭,“我娘她不會死是麽?”


    薛亦晚若有所得地望著他,“你知道你娘染了瘟疫,所以不願意郎中接近,是麽?”


    那小乞丐驀地低下了頭,“對不起。”


    薛亦晚輕歎了一聲,普通百姓若是被傳出染了瘟疫這樣的病症,就算還沒死也會被燒死,甚至封鎖一地的事也不足為奇。


    對於大局而言無可厚非,可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薛亦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探了他的脈象才放下心,最起碼他還沒染上,“你先出去,在你娘好轉之前你不能進來。”


    “亦晚!你怎麽還沒出來?出什麽事了?”


    聽到封玉起的聲音薛亦晚起身將小乞丐推出了這屋子。


    薛亦晚見封玉起要過來,蹙著眉道:“阿起,你先別過來,今天的事已經拖累你了,我知道你最重諾言,今天這裏的事暫時不能走漏了風聲,事關這裏所有人的性命。”


    封玉起臉一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旁孫康成已經趕來了,薛亦晚忙吩咐道:“孫叔,派人先將封大小姐送走,這屋子派人看住了。”


    孫康成見她神色凜然,忙點頭應了。


    封玉起抿了抿唇,左性也上來了,她皺著眉道:“你不說清楚了我絕不走!”


    薛亦晚很是無奈,她先是拍了拍小乞丐的肩,“你能讓外麵萬民莊的百姓暫且平定下來,是麽?”


    那小乞丐遲疑了一瞬,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一轉身就要往外頭跑去,驀地他迴頭。


    “我叫初七。”話音落下時人已經跑得沒了影。


    薛亦晚輕念了遍這名字,隨後便走到封玉起身邊。


    看著她急切的臉色薛亦晚心裏思量了片刻,壓低了聲音道:“阿起,這地方很可能出現疫病了,隻要給我時間我就能控製住,但如果走漏了風聲……恐怕這裏的人都會有被滅口的危險。”


    封玉起大驚失色,“這……這是真是假?!疫病?!”她嚇得捂住了嘴。


    薛亦晚知道她的為人,也不會懷疑她,隻是這時候除了一聲輕歎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片刻後封玉起也鎮定了下來,“亦晚,這件事我相信你,但我做不到就這樣迴去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如果真是疫病恐怕不處理得當就會大肆彌漫,你有把握麽?”


    薛亦晚點了點頭,自己做的準備已經夠充分了,這一場瘟疫一定要盡快掐滅!


    封玉起見她神色凜然的模樣心裏微動,“多謝你能相信我,我能做什麽嗎?”


    薛亦晚微蹙起了眉,“我缺運藥的人手。”


    很快,因為初七的周旋,萬民莊的動亂也暫時平息了,隻是一股極詭秘的氣氛漸漸渲染開。


    妙春堂的所有人手都被調到了萬民莊,在薛亦晚的吩咐下所有人都是每日必用針對獨活的湯藥才能在萬民莊走動。


    而在收拾出來的屋子內,一個個疑似染病的人都被集中了起來,薛亦晚每日都要施針和診治這些人。


    因為封玉起的幫忙,那些藥也源源不斷地暗中運到了萬民莊,因為封家的幹涉,消息也封鎖住了。


    這時候封家人手的調動異常卻傳到了封家少主封玉堂的耳朵裏。


    “簡直胡鬧。”封玉堂緊緊皺起了那對劍眉,豐神俊朗的麵容也浮起了怒意。


    “少主,這件事和妙春堂有關係。”


    聽了屬下的報告,封玉堂的神色凝重起來,他是知道的,妙春堂不知為何引起了穆君毅的關注,甚至穆君毅還曾經出宮去過妙春堂。


    那侍衛拱手道:“任大人曾經吩咐過,但凡是有關的事便支會東宮。”


    封玉堂搖了搖頭,“現在因為洛州一事殿下不能分神,這件事壓下。”


    “那大小姐……”那侍衛想到封玉起就是一陣膽寒,誰敢去攔這位小祖宗?


    封玉堂冷道;“給我盯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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