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默不作聲,一瞬間情緒低落了許多。


    中年男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來吧少女,來加入我們的驅妖慈愛□□吧!”


    “我們有最先進的方案,最完美的策劃,最專業的團隊,和全國注冊三萬五千八百多位名師指導。包您一學就會,一點就通,專業上手,快速精準…”


    白咕咕:……


    “現在的人類,已經能夠做到驅趕妖精了?”


    白咕咕詫異問。


    “小姐聽說過撒豆驅鬼的故事?”


    中年男人從身側斜挎包中,取出了小小一包透明真空,密封包裝的…炒黃豆。


    “抱歉,我隻聽說過撒鹽的。”


    白咕咕眼角微抽。


    “鹽也一樣。”


    中年男人並不放棄,立馬從包裏又掏出三五小袋,精裝的雪花白鹽。


    “這些都隻是試用裝,每日一次,每次一袋。持續使用一個月後,保管在你身邊糾纏不清的那隻妖類,從今往後,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你了。”


    “…有這麽厲害?”


    白咕咕未免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我們協會的宗旨呢,就是實現有朝一日能將人世間所有全部的妖類,通通都趕迴它們靈界去!”


    “這個人界,必須是人類的世界!”


    說到重點,男人逐漸挺直了胸膛。“這位美女小姐,相信你也應該早就知道。天道庇護之下,妖類,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來人類居住的屋子吧?”


    白咕咕默默點頭。


    門窗大路自有天道的庇佑,一般絕對的情況下是進不來。可架不住還有一大群會拆牆、掀房頂、外加那鑽下水道的啊。


    “同款類推,我們公司的產品,也正是借用到這個原理…”


    中年男人飛快說道:“它們妖類,固然都有變幻莫測的術法,強悍的體能。但架不住我們人類,我們擁有這個世界所有生物都難以企及的大腦,我們聰明,我們智慧,我們可以依靠…”


    “抱歉啊,我還有事。”


    白咕咕心情沉重,不想聽他再說了。出言打斷後,徑自站起身來。


    “等等,美女小姐,如果您真的對我們公司上述幾款產品不感興趣的話。”


    中年男人急忙也站起身,慌慌張張從挎包摸出一張名片。不由分說,硬塞了過來,“這是我司聯絡的商務名片,美女還請務必關注收下!”


    “你以後準會用得上。”


    男人肯定說道。


    借著公園草叢間的暗淡燈光,白咕咕看清楚了名片上的內容:


    千雲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


    “謝謝啊。”


    白咕咕擺了擺手。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又撤迴了腳。


    “你們日常行走在人類界,都不注重將自己偽裝的更加完美嗎?”她眼角視線微偏,示意中年男人。


    “你兩邊臉上的尖刺都快暴露出來了。”


    “還有啊——”


    “我爹爹教育過我說,陌生人、陌生妖給的任何東西,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刻丟掉。”


    順勢甩出的右手,肆意一揚。


    簡潔方形小巧卡片,也像長翅膀的蝴蝶一般,一閃飛出去了老遠。


    正正落在小道旁垃圾桶裏。


    變幻成為一窩群黑壓壓的成年蟑子螂,爭先恐後地從那垃圾桶裏往外爬動湧出。


    中年男人原本和善歉笑的麵孔,一瞬間皸裂變得猙獰。


    像極了藏好利爪,捏起嗓音,故意裝扮成為外婆模樣的大灰狼。臨到最後一步,終於卻被人給一眼識破後,氣急敗壞之下,因為惱怒而異常兇狠的樣子。


    “愚昧無知的弱小幼崽,粗鄙難看的人類臭蟲,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完全不同於是剛才推銷時的熱絡。


    男人齜咬著牙。從喉間斷續溢出的威脅之音,低沉而沙啞。


    白咕咕清楚看到,中年男人肥碩油膩的左右臉側,靠近鬢角的地方,密密麻麻乍然浮現出許多類似豪豬、蝟鼠之類獨有的灰褐色尖刺。


    他麵目可怕,神色陰毒,一步一步向這邊逼近。


    ‘近期,在我市附近,接連發生數起年輕女子傍晚散步時失蹤事件…’


    今天早晨不經意看到的彈窗新聞,仿佛在一瞬間,全數浮現在眼前。


    ‘女子年齡段為16~25歲,穿著時尚,顏值較高…’


    “這、這是在人界,你、你不要亂來啊!”


    白咕咕下意識後退幾步。


    小腿肚卻撞在身後的長椅上。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你們在做什麽!”


    千鈞一發之際,身後不遠花叢中,傳出來一聲斷嗬。


    有巡邏專用的探照手電筒光打過來。


    這位尖刺男人…妖類,明顯被強烈集中的電筒光源嚇了一跳。更顧不得糾纏,匆忙丟掉手中‘產品’,掉頭就跑。


    白咕咕總算鬆了一口氣。


    左手藏在背後的手機屏幕上,緊急唿叫一鍵報警程序赫然在列。剛想轉身,先跟匆忙趕來的巡警叔叔們說聲謝謝。


    腳下堅固平整,用特色地磚鋪成的公園小道,忽而變得柔軟鬆散。好像踩在軟綿綿的棉花堆裏,人身重量壓下,整個地麵也在不斷的陷落,收縮。


    而比起坍塌陷落的棉花堆更可怕的,是這地麵,完全不同於普通棉花應有的彈性和承重。


    人往下掉,一直往下在掉。


    掉下去後腳也拔不出來。


    全身失重狀態下,仿佛類似陷進了淤泥沼流沙河。


    白咕咕尖叫出聲。


    遠在三條街外,燒烤店大門前。


    始終保持神識外放,密切關注著幼崽的權利,一直咬牙切齒在堅持忍耐著——


    咕崽心情不好。


    而咕咕崽心情不好的時候,顯然並不想搭理他和老龜兩隻老家夥。


    從地底鑽出來的地精老頭兒。算做第三隻,給出來個相當專業的解釋:“在人界,不早就有所謂‘讓我靜靜我心累’的說法兒嘛!”


    這是他們人類在碰到任何的不開心,或者極其麻煩的事情時,為表現出傷感、失落、懵逼、無語等等各種情緒交織,難以描述的情況下,所必須采取一種自我安慰,澄清和保護的方式。


    龍女殿下生在人界,長在人界。遇到同樣情況時,自然也就會有相同的心情和想法嘍~。


    至於說解決的最好方法——


    老龜同誌提出個不錯的提議:“陛下,不妨多嚐試忍耐一二?”


    “公主殿下聰明堅韌,心性頑強,相信不用了多時,她很快也就會自我調節,恢複心情…”


    我權利的幼崽,何時需要嚐試忍耐了?!


    權利龍鼻發出一聲冷哼。


    但很顯然,自家幼崽這通莫名其妙的不開心,確實也因他而來。


    於是隻得閉緊嘴巴,聽從老海龜的建議,一夥三隻,靜靜站在燒烤店門前,等待幼崽的歸來。


    十分鍾。


    注意到幼崽仍走在街邊失魂落魄地晃。


    “老夥計啊,咕崽她…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權利整條龍從裏到外都散發著喪氣。


    龜公:……


    陛下可真會說笑。


    直到公園小徑,一隻心懷叵測的蝟鼠妖,他變幻成為人類男人的模樣,試圖依靠著‘推銷產品’來接近幼崽。


    蝟鼠男人不過是個黑心賊膽的弱小小妖。拙略粗糙的術法,甚至幼崽都能輕易識破。就連人類巡警一聲吼叫,也都將他嚇到驚惶失措,夾尾逃跑。


    真正稱得上威脅的,則是緊接其後隨之而來的一團黑霧。


    瞬間狂暴,體形膨脹數幾十倍的兇惡巨龍發出怒吼,在他身旁,龜公幾乎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龍嘯衝擊威力相當巨大,江麵炸起了近十米高的水障。


    附近接連不斷地驚叫聲中,老海龜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紮穩了腳跟。睜眼一看,白胡子的地精老頭,早已經被那簡單粗暴狂掀上岸的渾濁江濤,不知卷去了何方。


    龍王陛下,也已經不見了身形。


    “等等,你快來看!”


    接到通知緊急趕來的兩位巡警,這邊才剛發現目標對象,妖類男子拔腿就跑。留下看似人類的年輕女子,停滯原地。


    配合多年老同誌間,一個眼神,年輕力強的立刻去追。老態沉穩些的那位,則輕咳調整了下帽簷正對的角度,向這邊走來。


    那女子猝不及防一聲尖叫。


    老巡警加快了步伐。可等他繞開花叢,趕到這邊時,女子已經消失了蹤影。


    橙黃色夜燈之下。地麵留有一堆灰黑色的草木土灰。


    幾小袋透明包裝的物體,淩亂散落在周邊。是那男人著急逃走時,所遺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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