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是廣南省委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大學畢業後,小黃帶著大學文憑和老師的推薦信滿懷信心到處投遞求職信,結果可想而知,由於他是學習中文的,隻有兩個公司迴複問他是否會打字,是否會速寫。萬般無奈,他隻好繼續深造,第二年又考取了研究生。兩年後研究生畢業,他來到廣南省報考公務員,結果被組織部錄取,分配到檔案室工作,準備培養他接替即將退休的老檔案管理員嶽林軍。

    省委組織部的檔案室裏存放全省處級以上幹部的檔案,作為管理員當然不需要什麽級別,但必須是黨員,而且要有特別強的責任心和組織紀律性。老嶽在這個崗位一幹就是三十多年。前二十年一直是以普通幹部的身份,十年前才給了個科級待遇,三年前按照政策給了個處級待遇,這幾個月就要退休了。

    老嶽給小黃的印象就像檔案室一樣,死板、陰鬱,而且積滿了灰塵。還有幾個月才退休,就是說他還不到六十歲,然而,他臉上的皺紋卻像刀子劃出的,眼角的那幾條更是觸目驚心,幾乎和他那看上去一點也不明顯的眼睛同樣深淺。小黃心裏一陣悲哀,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後的自己。接下來的交接時間裏,他都心不在焉。好在老嶽也不在意他的態度,繼續按部就班介紹情況。小黃倒是留意到,兩人一起時,老嶽那有些模糊的渾濁的眼睛裏經常流露出迷茫和痛苦的表情。他當時還以為這是一個老幹部念棧,心中不免有些鄙視。

    小黃心中早有計劃,和老嶽的短短接觸論證了他計劃的正確性。自己絕對不會也不能在這種檔案室的工作崗位上久留,否則眼前的老嶽就是自己將來的下場,他不想變成這個檔案室裏積滿灰塵的檔案。他之所以接受這個工作,是因為想擠進公務員隊伍,等解決了身份,再想辦法跳槽。他要去當公務員,當幹部,到時等自己達到一定的級別,自己的檔案就會送到這裏來存放……

    檔案室裏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大多是以前照顧進來的農村家屬,也有幾個不占公務員編製的工作人員。他們都能夠處理檔案室的一般性工作。可是,機要重地檔案庫卻不是這些人可以涉足的地方,並不是說那裏的工作有多重要,而是一些鐵的規定限製了他們。這裏是存放十幾萬份檔案的檔案庫,禁止任何非黨員工作人員進入。小黃讀研究生的時候,中央正好提出了三個代表,他一激動就入黨了。沒有想到,這次招收公務員,他的黨員身份幫了他大忙。他就是被招進來接替老嶽負責這個檔案庫的工作的。

    檔案庫位於東樓第一層檔案室的地下,這裏原來是備戰備荒時挖掘的防空洞,後來由於地麵的檔案庫積存越來越多的檔案袋,就把防空洞開辟成為檔案庫。檔案庫裏共存放了十二萬個檔案袋,這些檔案袋的主人從省長到處長,有的活著,有的已經死了,這些人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叫幹部到現在叫公務員,稱唿屢次變化,但職能沒有多少變化,他們便是管理領導廣南省的人。

    那天,跟在老嶽身後的小黃聽到這位把自己的一生都貢獻給黨的檔案事業的老幹部這樣介紹。檔案庫和圖書館的布局相似,隻是存放檔案的架子一直頂到天花板,如果要取上麵幾層的檔案袋,則必須使用三角梯。存放檔案的架子之間空間很小,有些地方隻能側身而過,隻有在防空洞拐角的地方空間相對大點,每次走到這裏,老嶽都停下來喘口氣,然後迴過頭,看一眼垂頭喪氣跟在後麵的小黃。

    大概是小黃的心情鬱悶,加上檔案庫裏的燈光有了年頭,鬼火似的,他看老嶽轉迴過來的臉似笑非笑,有些詭異。他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他掉開頭,掃向那些堆放得滿滿的架子。在走過一個拐角時,他伸手摸了一下架子上的檔案袋,想看看是否有灰塵。這個動作正好被迴過頭來的老嶽看到,老嶽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慌和不安,責怪地小聲急促地說:

    “你不能動那些檔案袋子!”

    “哦,我隻是摸一下,看……”

    “那些檔案都是絕密,我們沒有權力看!”老嶽聲音仍然很低,仿佛怕打攪了什麽人似的。

    小黃又“哦”了聲,表示知道了。他這才看到下層一個躺倒在架子上的檔案袋,雖然這也是普通的檔案袋,但檔案袋的口子被封上了,白色的封條上還有鮮紅的印章和簽名。他又把眼睛移開,看向那些井井有條排列的檔案袋,他發現有些檔案袋很厚,有的則薄薄的。每個檔案袋下麵的架子上都有一個字母和數字組合的編號。他轉過一個架子時,又看到每個架子上又有詳細指示說明。

    老嶽帶著小黃在絕密檔案庫裏轉了半個小時,方向感一向很好的小黃竟然有種迷路的感覺,而且,本來應該越來越熟悉的,可是,半個小時結束時,他心中竟然升起一重讓人不舒服的陌生的異樣的感覺。

    要知道,再經過一個星期的保密教育,他就要正式成為少數能夠進入這個檔案庫的工作人員之一,到時不知道是否可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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