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門島大營,前百戶的駐地,副百戶王和尚正指揮著軍士們進行隊列cāo練。


    萬山之戰,百戶陣亡了包括副百戶張玉林在內的三十餘人,雖後來從後勤隊中補齊了軍士的缺額,但信任副百戶王和尚覺得那些新人訓練不及原先的軍士,而新人和舊軍士之間的配合也欠缺默契,必須加強訓練才行。


    王和尚看著屬下的軍士不由得感覺到一陣誌得意滿,要知道半年前他還是廣州城外碼頭上一名普通的小工頭,後來莫名其妙便被騙來這海島,又被人強按著從軍入藉了。


    當時王和尚想死的心都有了,也想過逃跑,但這海島上四麵是水他能逃到哪裏去呢?後來見這餉銀夥食都不錯,便想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吧,於是也就安心留了下來。


    從此他安心吃飯,賣力的cāo練,到大鵬陸營建立之時便成了總旗,而現在又成了副百戶,他被人強行在簽狀上按下手印的可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要知道他祖上幾輩子也沒出過當官的,軍官也沒有。


    後來又分了魚廠的股份,每月分紅加上薪餉有一百多兩銀子好拿,他不知道如果他在碼頭上幹一輩子能不能賺到這麽多錢。


    於是他對張鵬飛的感情也由起先的有些怨氣變成現在的非常感激了,而他報答張鵬飛的方法就是加緊cāo練軍士,萬事盡心盡力,他想如此下去,說不定將來還能再進一步呢。


    就是有些想家裏的父母妻兒了,雖然托人給家路帶去不少銀子,但也難以抵消心中的擔心,他又想最近千戶大人在鼓勵軍官和軍士們接家人上島,尋思這一輩子恐怕和這大鵬千戶所脫不了幹係了,就將家人接到島上來吧。


    遠處有幾個人過來了,王和尚定睛一看,卻是張鵬飛帶著家丁過來了。王和尚連忙迎上去拱手道:“屬下見過千戶大人!”


    “和尚啊。”張鵬飛微笑著說道:“你最近練兵很勤勉啊。而且你寫的建議我看過了,上麵說長槍手和鳥銃手沒有近戰能力,一旦被敵人貼身便沒有還手之力。但你隻提出問題沒有解決啊,說說看,你是怎麽想的。”原來這些ri子,大鵬所軍軍官和軍士們一連開了七天的戰後總結會議,根據這次萬山之戰提出了大量的問題,張鵬飛還讓軍官們每人寫一份建議書。


    王和尚想了想說道:“就給他們每人配上一把輕便的戚刀吧,雖然臨陣換武器是大忌,但總好過幹瞪著眼被人砍,有需要還可以將他們當刀手用。”


    張鵬飛點點頭表示同意,他準備給長槍手配刀,至於怎麽快速轉換就靠軍士們自己琢磨了;至於鳥銃手卻是免了,全火槍部隊是未來的發展趨勢,火槍手怎麽近距離肉搏每個現代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他又抬眼四處一掃,問道:“牛鬥呢,怎麽沒看到他?手下軍士cāo練他從來不管的嗎?”


    牛鬥確實是很少管,以前百戶隊裏的事絕大部分都是張玉林在管,張玉林陣亡後當然是王和尚在管了。


    “老大,你來了。”這時一個聲音從營房的屋頂傳來,接著就看到牛鬥麻利的從屋頂翻了下來跑到張鵬飛麵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好你個鬥牛崽,cāo練軍士的時候居然趴在屋頂睡覺。”張鵬飛氣唿唿的道:“你他媽不想幹了是吧?”


    “我確實是不想幹了,每天就這麽站隊cāo練,煩都煩死了。”牛鬥迴道。


    “好!”沒想到張鵬飛立刻便道:“現在免去牛鬥前百戶之職,改由王和尚出任。副百戶由總旗譚阿水升任。”


    “啊!”牛鬥瞪大了牛眼,倒不是因為丟了官,而是因為太出人意料了。


    “啊!!”王和尚也是一般的反應,他剛剛還夢想著再進一步呢,沒想到這麽快便夢想成真了。


    張鵬飛這可不是在和牛鬥置氣,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從牛鬥的xing子來看,其根本不太適合當一支正規部隊的主官;而王和尚無論在戰鬥中或是平時的訓練中所表現出來的才能都表明他當一個百戶長綽綽有餘了。


    “還是請大人收迴成命吧。”王和尚畏懼的看了牛鬥一眼,說道:“小的資曆太淺,怎麽能搶牛爺的職位。”


    “叫你當你就當,怎地如此不爽快!”牛鬥抬腳就在王和尚屁股上踢了一腳,“你牛爺撒出去的東西,還能再收迴來麽?”


    “王和尚你也別妄自菲薄,我大鵬所軍建立第一天你便在,有什麽資曆問題。”張鵬飛正sè道:“前百戶王和尚,請你立刻歸隊cāo練軍士。”


    “屬下領命!”王和尚這才相信這是事實,興奮的向張鵬飛行禮後便跑迴去訓練軍士去了。


    牛鬥笑嘻嘻的看著王和尚的背影,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沒有半點被免官的不快。


    張鵬飛說道:”牛鬥,你已經被前百戶除名了,還站在這幹嘛,和我走吧。”


    牛鬥笑著道:“老大,我們去哪?”


    “問什麽?跟著便是。”張鵬飛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便領著牛鬥和一眾家丁往後山的修械所走去,到了修械所,張鵬飛直奔新建的幾間鍛工房而去。


    這些興建的鍛工房在一個低緩山坡的北麵,既有些海風,又不至於被大風吹到。這些鍛工房和以前的大不相同,最明顯的區別是在房頂上按著一台直徑一丈開外的荷蘭式風車,已經安好的三台正在風中吱吱的轉動,木工房的工匠正在安裝第四台。


    陸大安正指揮著木匠將巨大的木製風輪套在轉軸之上,看到張鵬飛到了,他連忙對工匠們交代幾句便跑過來行禮道:“木工房副管事陸大安見過大人。”這陸大安從萬山島來了以後便被安置在木工房副管事的職位上,專門負責研製荷蘭風車和風力錘,這陸大安機械方麵的才能十分突出,很快便完成了任務。


    “陸管事,來到這島上可還習慣?”張鵬飛關切的問了一句。


    “大人對小的們照顧十分妥貼,沒什麽不習慣的。”張鵬飛對萬山島的工匠都按才啟用,並無半點歧視,這讓陸大安十分感動,“我等罪人還蒙大人如此看顧,真是羞愧無地,隻能以死相報了。”


    “我要你以死相報幹嘛,你死了我有何好處?”張鵬飛最看不得這些古人動不動就死啊死的,如果是軍人這樣也就罷了,一個工匠也如此說話難免讓人別扭,“你做好分內的事便行了,去做事吧。”陸大安聽罷一拱手下去了。


    張鵬飛領著人進了鍛工房,就聽見機器轟鳴聲和打鐵聲震耳yu聾,隻見迎麵便是一排打鐵爐,爐裏的爐火在風車帶動的風箱作用下燒得極旺,工匠用鐵鉗將爐中通紅的鐵件夾出放到後麵的鐵砧上,接著一拉開關,安置在鐵砧上方的鐵錘自動一錘一錘的敲擊著,工匠不斷調整著鐵件的位置,鐵花四濺中一片鋼葉旋即成型。


    “大人,你來了!”王老吉這幾天一直處於極度亢奮中,打了一輩子鐵的他完全不知道鐵可以這麽打,就這風車和風力錘投入使用的這五天,產量已經超過以往半個月了,也難怪他們這麽亢奮。


    牛鬥和家丁們也瞪大了眼見,出生於農業文明的他們,轉瞬間便為工業文明的魅力所傾倒。


    張鵬飛問王老吉:“那幾個力士呢?身形尺寸可曾量好?”


    “他們都在製甲房,正在量呢?”王老吉道:“小的帶大人去。”


    於是眾人便在王老吉的引領下去了製甲房,一進門就見到工匠們正幫七個人量尺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進了裁縫鋪。


    “小的參見大人!”七個人過來抱拳行禮,這七個人體型麵容各異,有高有矮,有膀大腰圓的也有jing瘦的,有麵容兇狠的也有笑嗬嗬的,有的人近中年有的卻還是毛頭小夥,但他們身上都有一股有別於常人的氣質。


    張鵬飛指著牛鬥對七人道:“這是牛鬥,以後便是你們的主官了,你們認識一下。”


    七人過來對牛鬥抱拳,分別道:


    “東莞孟大石見過牛爺。”


    “佛山蔡油郎見過牛爺。”


    “三水馬繼祖見過牛爺。”


    “番禺王進見過牛爺。”


    “連州高猛見過牛爺。”


    “瓊崖段雄見過牛爺。”


    最後一人,臉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給人一種yin冷的感覺,他過來對牛鬥拱拱手,麵無表情的道:“梧州鬼狼,見過牛爺。”


    牛鬥一頭霧水,心想這幫人幹嘛的呀?於是便問張鵬飛。


    “問什麽?等會就知道了。”張鵬飛答了一句,又對工匠道:“來,給這位也量一量。”就有工匠過來給牛鬥量尺寸。


    牛鬥也不傻,自然是知道給自己做鎧甲,乖乖的讓工匠們擺弄,隻是心中有些疑惑,老大平時不是不主張給軍士們著甲的嗎?


    當兩天後牛鬥等人又來到製甲房,八套鎧甲放在他們麵前,全副鎧甲由三層鋼葉交錯用銅線、牛皮編連而成,不但有身甲,也有臂甲、下裙、護腿、全副鎧甲的重量是九十二斤,再加上鋼盔、麵具、鋼靴、鋼絲手套,總重量一百一十八斤。


    張鵬飛當即命工匠們將鎧甲給牛鬥等八人穿上,就這副鎧甲,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光靠自己是穿不上的,不是因為力量,而是因為其非常jing巧複雜。


    牛鬥穿上鎧甲後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十分靈活,並無太大的妨礙,而一百一十八斤的重量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太重了,但對於牛鬥和另外七人來說還遠沒有達到極限。


    張鵬飛又命人取來一把苗刀交給牛鬥,這苗刀全長五尺,刀身長三尺八寸,刀柄長一尺二寸,兼有刀槍二者之長,無論劈砍還是捅刺都有遠超一般冷兵器的強大殺傷力。這苗是五十煉鋼打製,在張鵬飛的計劃中,以後這刀會換成百煉鋼。


    張鵬飛下令成立獠士營,牛鬥為統領,鬼狼為副統領。目前來說大鵬隻有水陸二營才用上了營的稱號,而其他輔助部隊隻能稱為隊,將這支八人小隊命名為營,足見他對這支隊伍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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