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這邊。”


    稚氣的聲音中,一隻小手抓住了慎二的大手,牽著他向前跑去。


    當然沒有跑起來,因為在邁步之前就被凜給攔了下來。


    “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們?”


    “我們才不是來幫你的。“


    “我們是來幫爸爸的。”


    明明人影就在眼前,聲音卻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極有層次感。


    “難道你是——”


    雖然看不清臉,但聽到霧氣中傳來的軟綿綿的聲音,聽到這熟悉的稱唿,慎二終於想了起來——那個因為憐惜和一時興起所認下的女兒。


    “——小傑克?是傑克嗎?”


    “對哦,就是我們哦。”女孩的聲音透出了明顯的喜悅,“爸爸,我們來找你啦。”


    “你怎麽會在這裏?”


    慎二又是驚喜,又是疑惑——難道也和吉爾伽美什、伊斯坎達爾那樣被再次召喚,又因為寶具或者其他的什麽恢複了以前的記憶。


    “是媽媽——”傑克剛想迴答,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繼續拖拽慎二的身體,“媽媽說啦,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必須先把爸爸帶出去。爸爸快跑。”


    “啊,哦。”慎二本能地跟著跑了起來,同時也沒忘了拉凜一把,“你也跟上。”


    “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過於超現實的展開讓凜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你,你怎麽會有個女兒?孩子的媽媽又是——”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而且還有不少我沒弄明白的地方,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訴你吧。”


    “啊,哦——不管什麽原因,她出現在這裏真是幫大忙了,這樣一來說不定真的可以——”


    “可以什麽?”討厭的,可惡的,厚重的,愉悅的男性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們不會以為這樣就能逃走了吧,這種無聊的小把戲隻需要——”


    “啪”地一聲,似乎是擊掌,又好像是響指,濃重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隨之散開,顯露出奔跑中的少年少女,以及跑在最前麵,銀色頭發,披著鬥篷的小女孩——她正是慎二所熟悉的小傑克。


    而後一襲黑色的大衣從天而降,比大衣更快的是其中蜂擁而出的兩頭野獸。為了應對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尼祿·卡奧斯出現了。


    “姆,真討厭!”


    傑克憋了憋嘴,從鬥篷下抽出兩把剔骨刀,上下翻飛,將其中一頭野獸大卸八塊,另一頭也被凜連拳打死。


    黑衣男人對於野獸的損失毫不在意,一邊攔路,一邊發出信號,驅使周圍的野獸聚攏過來——傑克的寶具“暗夜霧都”是以重工業時代倫敦的霧霾為基礎升華而來,不僅能遮蔽視線,擾亂方向感,還帶著強烈的酸性,會大幅幹擾野獸的嗅覺,使得包圍網形同虛設。


    在比獸群更遠的地方,羅阿的聲音響了起來。


    “哦?居然是另一個assassin?我還以為是‘蒼騎士’秘藏的又一件寶具。不過,從者親自使用的寶具都能被直接否定,看來這位從者不是一般的弱小啊——是不擅長戰鬥,還那種沒有什麽本事,隻是靠著人類的傳唱登上‘座‘的‘幸運兒’呢?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你們的好運已經走到頭了。”


    羅阿分析得一點都沒錯。傑克沒有能成為英靈的功績,“生前”也非常弱小,她的力量全部是由於人們的恐懼和傳言所賦予的,一旦被掃除了“信仰”,她又會變迴那個弱小的怨靈集合,稍微有點本事的魔術師就能退治。


    即便如此,傑克卻一點都不害怕,她勇敢地握著小刀,麵對著無論是數量還是實力都差距巨大的敵人。


    “不會讓你們傷害爸爸的,我們會保護爸爸!”


    “保護不是靠嘴上說說,而是需要足夠的實力——今天就讓我們這些大人來教會你這個道理,尼祿,殺了他們!”


    接到荒耶的指令,被稱為“混沌”的男人點了下頭,邁步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休想!”


    同一時間,凜揮動寶石劍,拉出一道危險而美麗的光帶。


    然而,多次目睹寶石劍攻擊的尼祿·卡奧斯早有防備,附近的獸群不退反進,紛紛迎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化作盾牌,消減了魔力的衝擊。


    這個時候,男人已經越過獸群,來到傑克的麵前,輕而易舉地打掉了女孩手中的刀。


    雖然平時都在驅使獸群戰鬥,但他,或者說“混沌”的一部分,主導者是出身“彷徨海”,研究神代魔術的優秀魔術師,通過研究將自己死徒化。即使不依靠獸群,也有著相當強大的戰鬥力,小傑克那兩下子,完全不夠看。


    已經基本失去人性的吸血鬼沒有因為對手是小孩子而手下留情,一隻手收繳了對手的武器,另一隻手殘忍地拍向了女孩的腦袋。以二十七祖的身體素質,隻要拍中要害,就算是從者也隻有死路一條。


    危機關頭,一隻手從後麵提起女孩的後領,將她拉後幾步接著一腳飛起將麵前的高大男人整個人踹飛出去,一連撞斷了三棵樹才停了下來。


    傑克身後的少年沒有去看被踢飛的敵人,他輕輕揉了揉女孩的手,又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柔聲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哦。”傑克搖頭,“爸爸才是,身體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爸爸的身體已經恢複了。”


    慎二也跟著搖頭,小巧的藥瓶從袖子裏滑落,在下落的過程中化作靈子消散。


    此時,尼祿·卡奧斯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與麾下的獸群一起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


    緊接著,雷光顯現,雷鳴大作,在眼前的妖魔鬼怪之中瘋狂肆虐,效率比手持寶石劍的凜更高。


    看到這一幕,羅阿的聲音裏終於透出了些許驚慌。


    “你,難道你——”


    “我一直在等你們,等你們來殺我。”


    抱著女兒的少年挺起腰杆,雙目神采奕奕,臉上容光煥發,哪還有半點受傷瀕死的樣子。


    他輕輕戳了下傑克的臉頰:“乖女兒,和爸爸一起打怪獸好不好?”


    “喔喔,和爸爸一起打怪獸嘍!”女孩將手伸向鬥篷下的刀鞘。


    荒郊野嶺之上,少年的父親手握金剛杵,年幼的女兒提著菜刀,都是麵帶笑容。


    這一對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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