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事先埋在床頭的術式強迫慎二從睡夢中醒來,並在幾秒的時間裏驅散了他殘存的睡意。


    “時間到了。”


    用平靜得自己都覺得詫異的聲音吐出這句帶有特殊意義的話語,這個爆肝之後又睡了個昏天黑地的男人一邊活動筋骨離,一邊具現出由第三魔法編織的純白戰袍。


    意料之中的敲門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小傑克的聲音。


    “爸爸,時間到了哦,起床了哦。”


    “來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慎二打開房門。


    “爸爸。”


    小傑克慣例地撲了上來,慎二熟練地接住,兩人額頭貼額頭地蹭了蹭。


    “要加油哦。”


    “啊!”


    “加油,慎二。”


    玲霞也張開上臂,將父女兩人一同抱住。


    “我和傑克等你迴來。”


    慎二什麽都沒有說,默默和傑克、玲霞抱了一會兒,轉向在門外的最後一人,那個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會和他一同奔赴戰場的騎士,騎士中的王者。


    越來越默契的主從兩人不需要多說什麽,隻需要一個眼神交匯,便已讀出對方的意義。


    出發!


    遵命,master!


    詳細的作戰方案已經在早晨下發。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應該到米雷尼亞城的廣場集合,先乘車前往首都布加勒斯特,然後換乘阿維斯布隆預先準備好的大型運載用魔像,直奔懸停在外海的空中庭園。


    慎二到達停車場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先到了。


    “聽好了,你們的任務就是把車開到布加勒斯特,之後就返迴這裏,千萬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戈爾德對著兩名打雜用的人造人耳提麵命。


    “如果被協會的魔術師看到了,你們就再也迴不來了。雖然隻是些劣質品,但就這麽無意義的消耗掉,也會影響到我的風評。”


    “哼,你早就沒什麽風評可言了。”陪同過來的首領杜爾毫不客氣地說道。


    “請不要這麽說,杜爾小姐。”站在另一側的齊格飛開口道,“master也是在擔心你們。”


    “什麽,我怎麽會擔心他們?”


    戈爾德一陣抓狂,接下來就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鬥嘴表演。


    離他們不遠的花壇邊,獅子劫半蹲著吞雲吐霧,一支抽完又一支,似乎是打算一口氣把整包煙都抽完。


    沒過多久,盒子中的香煙隻剩下兩支,獅子劫用非常愛惜地藏在懷裏的打火機把煙點著,剛剛散去的煙霧再一次彌漫開來。


    “master……”


    “拿去吧。”


    察覺到了莫德雷德興趣十足的目光,獅子劫抽出一支遞了過去。


    “哦哦,我早就想嚐試一次了啊。”


    依舊是一身熱辣打扮的叛逆騎士,用手指夾住香煙,然後有樣學樣地把它叼在嘴裏。


    獅子劫順手幫她點著。


    在深深地吸進一口煙的瞬間,莫德雷德露出了某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咳咳,什麽啊,這個。”


    獅子劫等的就是她這個表情,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


    “味道很糟糕是吧。”


    “master你覺得這味道很好嗎?”


    “第一次抽當然是很糟糕啦,但習慣了就好了。”


    “話說為什麽要習慣這種東西啊。”


    “笨蛋,這種事情我早就忘了。”


    “真是糟糕透了,和這東西一樣。”


    莫德雷德又咳嗽了幾聲,卻沒有把手中那討厭的煙丟開,反而越來越小心翼翼。


    “說到底,這不就和我們的人生一樣嗎。”


    “也是啊。”


    兩人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他看過了她的夢境,她也看過了他的過往。


    越是拚命渴求,也是渴求不到,到頭來隻是一場空,獨自吞下苦果,就如同這嗆人至極的香煙一樣。


    “master,我已經不會再做選定之劍的夢了,因為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但是你……”


    “我沒關係的,因為我啊……已經找到想要做的事了。”


    “想做的事?那是什麽?”


    “秘密。”


    “告訴我啦,master。”


    莫德雷德習慣性地去拍獅子劫的肩膀,獅子劫早就防著這手,一個閃身躲過,撒腿就跑。


    “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別想跑。”


    莫德雷德哪裏肯放,張牙舞爪地在後麵追。可還沒追幾步,就看見一身戎裝地阿爾托利亞靜靜地站在旁邊,頓時老鼠見到了貓,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那,那個,父王……我……”


    “戰前可以適當放鬆一下,但不要鬧得太過分。”


    “我知道了,誒誒?”


    本以為性格認真的父王會罵自己一頓,沒想到隻是一句不輕不重地提醒。


    “還有,香煙……”


    “我馬上掐掉。”


    “算了,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沒有必要浪費,隻此一支。”


    阿爾托利亞的反應又一次超出了莫德雷德的預料,不由喜形於色,連連點頭。


    “嗯嗯嗯,父王最好了,誒嘿嘿嘿嘿……”


    看到滿臉傻笑,跟個孩子似的莫德雷德,獅子劫猛抽了兩口煙。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應該也像莫德雷德這麽大了吧。她也會這樣和自己玩鬧嗎?


    肯定不會的。那個孩子性格文靜,多半是不會這麽活潑的吧,自己也不會讓她變成這個樣子呢。


    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是那麽的耀眼,都是自己所珍視的人。


    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就算向聖杯許願也迴不來了,所以至少,讓莫德雷德……


    墨鏡背後的眼神變得堅定,雖然自己的一半已經因為那個孩子的死去而死去了,但是剩下的一半還能做些什麽,在最後的最後,自己還能找迴之前迷失了的什麽東西。


    那是作為人類最根源的東西,是人類要在這個世界裏稱霸所必需的感情。


    這一場戰鬥,一定要贏,一定會贏。


    空著的手不自覺地伸入口袋,握住新近完成的注射器,那是他最大的付出,也是黑方攻入空中庭園不可或缺之物。


    另一邊阿喀琉斯和喀戎並肩站立,前者扛著流星槍遙遙對準天邊:


    “像這樣和老師一起行動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喀戎的嘴角也露出了懷念的笑容:“是啊,那個時候你還隻有這麽高,還總是出錯。”


    阿塔蘭忒略有些訝異地看了阿喀琉斯一眼,後者稍顯尷尬地說道:


    “那個時候還不懂事,但現在不會了。我的願望是作為英雄而存在,我必須對得起‘英雄’這個稱號。要來比一比嗎?大姐、老師,看誰打倒的敵人更多。”


    “我沒問題。隻是不知道那個可惡的女人和古怪的神甫會用什麽樣的方式迎擊。”


    阿塔蘭忒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阿喀琉斯則用力揮了下槍。


    “什麽樣的方式都沒關係,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真的成長為一個出色的英雄了呢,阿喀琉斯。”喀戎輕聲感歎,“好吧,這個挑戰我接受了。”


    阿喀琉斯瞬間鬥誌滿滿:“那就好好看著吧。大姐,我一定會超越我的父親。老師,我也一定會超越你的。”


    “別太得意忘形,和學生的比試,我一次都沒有輸過。”


    “那我讓我來成為這第一次。”


    “有決心是好事,但不要衝得太過分,給master增加不必要的負擔。”


    聽到喀戎的提醒,考列斯連忙擺手。


    “不需要顧慮我,這不僅是你們的戰鬥,也是我的戰鬥。雖然我作為魔術師還不夠優秀,但是我會努力不拖你們後腿的。全力奔馳也好,使用寶具也好,我不會對你們有任何限製,目標隻有一個,取得勝利!!!”


    “說得好,master,讓我們來大鬧一番吧。”


    “master也不要太勉強啊。”


    阿喀琉斯哈哈大笑,喀戎則略帶著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到這一幕的阿塔蘭忒想起了自己的禦主,她轉頭看向另一位和她有著同樣隸屬的男人,小聲說道:


    “master——菲奧蕾她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嗎?”


    “嗯。”慎二發出一聲歎息,“阿爾托利亞去看過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估計是還在生我還有考列斯的氣。”


    “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你的做法對她來說真的很殘忍。”


    “是啊,但我並不後悔。這裏總要有人留下,她這個族長是最合適的人選,況且她的性格也不適合戰爭這種殘酷的事情。正好借此機會完成對她的承諾,畢竟誰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迴來。”


    作為千界樹一族的族長,目前的第一責任人,她自然是準備以身作則,前往第一線,也一直在為此積極準備。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喀戎下發作戰計劃的時候卻並沒有菲奧蕾的份。


    一開始,菲奧蕾以為是漏準備了。可一問才知道,一群人根本就沒打算帶她去。


    對此,菲奧蕾表示強烈反對,但是遭到了慎二和考列斯的強勢鎮壓。也不管族長、姐姐、禦主的權威,直接打暈了送上手術台,開始魔術迴路畸變部位的摘除和重構工作。


    雖然手術的時間不長,規模也不算大,但因為魔術迴路的改變,菲奧蕾變得非常虛弱,不要說戰鬥,連行動都變得非常困難。


    這樣的身體狀況自然沒法前往第一線,菲奧蕾也因此恨上了兩個始作俑者,沒有和兩人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出來送他們。


    “魔力供給你不需要擔心,在做手術的時候,我已經把大部分魔力路都鏈接在了我的身上,你可以自由抽取。”


    “我知道,我隻是有些羨慕他們。”


    “對不起。”


    捕捉到了阿塔蘭忒眼中的失落,慎二歉然說道。


    “沒關係,汝做沒有做錯,隻要活下來,還是有機會的。”


    “嗯,彼此都加油吧,為了我們自己,為了世界,也為了菲奧蕾。”


    說話之間,羅歇和阿維斯布隆也出現在了集合地點,兩人的身後跟著一舉青銅傀儡。傀儡的肩上有一個深色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土塊。


    土塊的一端有一個缺口,透過缺口可以看到其中的蒼白的臉龐,充滿憎惡的雙眼以及不斷開合的嘴巴。從嘴型判斷,她一定是在不斷地咒罵,隻不過因為魔術的封鎖,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


    很快,她曾經的從者阿斯托爾福和她最討厭的人造人齊格也來了,兩人的登場永遠少不了大唿小叫。


    阿斯托爾福在前麵跑,齊格在後麵追。


    “快點啊,master,我們要遲到了。”


    “別,別跑那麽快,rider,我,我跟不上了。”


    “啊,大家已經都到了啊。”


    “對,對不起,讓大家等了這麽長時間。


    “都怪我,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一如既往讓人無語的理由,同為rider的阿喀琉斯吐槽道:


    “從者還會睡過頭,不,正確的說從者應該不需要睡覺吧。”


    “但是睡覺真的很舒服嘛,尤其是抱著master睡覺。”


    “和你說這些的我真是笨蛋啊。”


    阿喀琉斯露出-_-!!!的表情,其他人也不例外。


    “我說啊,齊格小弟,你作為禦主多少管一管他啊。”


    “那個,我真的沒有辦法。”


    齊格頗有些苦惱地撓著側臉。雖說他才誕生沒有多久,卻並不缺乏該有的常識。他本打算像其他禦主一樣,讓從者靈體化或者自由在城堡裏活動,但是這麽一說阿斯托爾福就哭嚷著“你是說我不在會更好嗎!?”“隻有跟master一起睡覺,我才會變得充滿幹勁。”這樣的話。


    最後,齊格隻能妥協。他是為了供給魔力而誕生的人造人,魔術迴路的質量非常高,即使一直讓阿斯托爾福維持實體化的狀態構不成多少負擔。


    “嘛,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托master的福,我現在狀態好的不得了。衝吧,讓我們一起那些想要毀滅世界的壞蛋們打個落花流水。”


    見阿斯托爾福這麽鬥誌昂揚,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現在拯救世界最重要。


    在副駕駛座位上又一次閱讀了戰鬥計劃的貞德走出車外,對著所有人說道:


    “本次的作戰,不拘泥於形式,不限條件,哪怕先一步讓大聖杯實現自己的願望都可以。目的隻有一個,以打倒天草四郎時貞,阻止他用大聖杯的力量毀滅世界。各位,準備好了嗎?”


    有人大聲迴應,有人靜靜點頭,有人扛起武器,盡管方式不同,但所有人都表達出了同樣的意願。


    “出陣!”


    引擎的轟鳴響徹整個米雷尼亞城,也讓附近某處的窗簾悄悄掀起了一個角。


    一雙漂亮的眼眸隱沒在暗處,眸中蓄滿了水色,不知是瞳孔本身的顏色還是從眼角中彌散的水霧。


    “可惡、混蛋、背叛者……”


    “我一定會狠狠報複你們的,一定會的……”


    “所以,一定要迴來啊,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的。”


    “慎二,考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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