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挑著各種東西進了屋子,其中光是放在小木格裏的鉛字就有很多,一趟都搬不完。


    進去之後,黎青執發現朱前送他的房子挺大的,格局跟金葉繡坊相似。


    這房子前麵可以拿來當鋪子,後麵可以住人,房間比金葉繡坊還要多一點,甚至連灶台都砌好了,就是裏麵沒有鍋。


    黎青執想去自己家拿兩口鍋過來,但常端拒絕了:“我們路上吃過東西了,明天再吃就行,不著急。”


    跟來的那些勞工紛紛讚同。


    他們離開臨湖縣的時候準備了一些吃食,已經吃過了。


    除常端外,在場還有三十三個勞工,其中二十一個,黎青執都認識。


    他離開采石場也就一年而已。


    黎青執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這些勞工吃驚極了:“你是誰?”


    “我是小黎。”黎青執笑了笑,開始跟這些人敘舊,同時也把他給張知府寫信的事情說了。


    他要快些收服這些人。


    原主在采石場的時候本就不討人厭,黎青執這一年又做了很多事情——要不是他,張知府不會去調查采石場,這些勞工也不可能獲救。


    這些勞工都很感激黎青執。


    “小周,當初我沒力氣,差點被石頭壓到,幸虧有你……”黎青執把記憶裏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講出來,更是讓這些勞工無比感動。


    黎青執知道,沒有意外的話,他們不會背叛他。


    這就很好。


    黎青執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沒有在這裏久待,走路迴了崇城縣。


    這個晚上,等金小葉睡著以後,黎青執又寫了很久。


    常瞻沒去新碼頭那邊,帶著常翠住在金葉繡坊的客房裏。


    因為心緒起伏太大,他一直睡不著,半夜起來的時候,就見黎青執書房的燈還亮著。


    黎青執真的很努力,他也要全力以赴才行。


    第二天,常端帶著人搖了一艘船到縣城,購買了一大批糧食,接了常瞻,然後就迴到新碼頭那邊,帶著那些勞工開始印書。


    印書不簡單,但也沒那麽麻煩——常端和常瞻選出鉛字,排好版麵,那些勞工就可以開始印了……


    這次去京城,常端打算帶著采石場那些勞工的頭領一起去。


    這人也是識字的,能幫上他。


    他甚至已經打算好了,這些書籍的裝訂,他們兩個在路上完成,反正也不用裝訂地多好。


    這樣的話,他們這幾天還能多印一些書出來!


    黎青執和常瞻常端都忙得暈頭轉向,而這時,張知府在控製住采石場之後寫的那奏折,終於被送到京城。


    禾興府的緊急公文,要是用八百裏加急,四天就能到京城。


    不過一般情況是不能用這個的,張知府也不急著讓京城的人知道他幹的事情……他的奏折,在他送出的第八天到達京城。


    皇帝身體不好眼睛也不好,已經不怎麽看奏折了,所有的奏折,都是呂慶喜先看過,然後再挑出那些要緊的,送去給聖上看。


    呂慶喜沒少在皇帝麵前進讒言,就是他一番哭鬧告狀,皇帝才會下旨貶了張知府官,把張知府送去禾興府。


    不過他從不瞞著皇帝任何事情。


    他很清楚,自己的權勢全都來自皇帝,他萬萬不能傷了皇帝對他的情分,因此隻要是該給皇帝看的奏折,他都會念給皇帝聽,從不擅作主張。


    也是因為這樣,皇帝才會這麽信任他,甚至因為他不喜歡某些官員,就把那些官員送到京城外麵去。


    得知張知府送了奏折來,呂慶喜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這家夥該不會又想讓陛下免稅吧?禾興府那麽富裕的地方都要免稅,其他地方怎麽辦?”


    一邊說,呂慶喜一邊打開了張知府送來的奏折。


    這一看……呂慶喜差點從自己的座位上蹦起來。


    “我的陛下啊!”呂慶喜喜出望外,帶著這奏折就往皇帝住的地方跑。


    他是故意把張知府送去禾興府的,想讓張知府給晉王找點麻煩。


    但他其實沒抱太大希望,甚至已經放棄這個念頭了。


    他都想著,等張知府任滿,就把張知府送去一個窮地方當知府。


    至於哪個窮地方……他老家就挺好。


    這人還是有點才幹的,就讓這人去他老家,幫他老家的人把日子過好吧!


    想到自己老家,呂慶喜歎了一口氣。


    他老家是真的窮,窮也就算了,時不時還會發大水。


    他八歲的時候,家鄉就發了大水,他們家顆粒無收……他爹娘活不下去,隻能賣了他——他是家裏最大的孩子,他弟弟隻有四歲,壓根沒人買。


    他爹娘是想讓他去富貴人家當小廝的,覺得他能吃飽飯挺好,誰能想到他被賣來賣去,最後進了宮。


    等他有了點權勢,就想迴去找家人,還想過繼個弟弟的兒子,可惜沒找到。


    呂慶喜如今已經四十多歲,早就放棄找弟弟的想法了,但對家鄉,多少有那麽點感情。


    也因此,五年前他家鄉發大水,他在皇帝麵前哭了好幾場,讓皇帝送了不少賑災銀兩過去,可惜那些銀子,被晉王的人貪了不少,他還沒證據!


    呂慶喜收迴飄散的想法,心情又好了起來。


    張知府給了他一個大驚喜!他竟然找到了晉王在禾興府大肆斂財殘害百姓的證據!


    大齊開國之初,當時的皇帝可是下過令,不許挖掘笠湖石的,晉王不僅挖了,竟然還到處擄掠百姓去挖,害死了一千多人!


    等呂慶喜來到皇帝寢宮,臉上的喜色已經收斂幹淨,隻剩下悲戚,然後用尖利的嗓子喊起來:“陛下,晉王太過分了啊!”


    皇帝身體不好,就不愛出去走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寢宮裏。


    呂慶喜嚎叫的時候他正聽人念故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隨即,他無奈地看向門口:“老呂,又怎麽了?”


    皇帝跟呂慶喜從小就認識,相伴了近三十年,呂慶喜雖然隻是個太監,但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跟他親近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陛下,晉王在禾興府,做了令人發指的事情!”呂慶喜把張知府的奏折遞給皇帝,跟皇帝說起來。


    皇帝眼睛不好,但並不是完全看不見。


    他看了看奏折,就知道這確實是張知府寫的,再聽呂慶喜這麽一說,他也有點不高興,更同情那些被害的百姓。


    呂慶喜注意到了皇帝的情緒。


    他家陛下沒別的毛病,就是心太軟。


    要不是陛下心軟,晉王和那個害了陛下的女人生的兒子,也不會一直過得好好的。


    “陛下,那些百姓也太慘了,老奴窮苦出身,最見不得百姓受苦。”呂慶喜不停地給晉王上眼藥,還嗚嗚咽咽地假哭。


    “晉王確實過了,該受點懲罰,”皇帝道,又無奈地看向呂慶喜,“你也別哭了。”他一眼就看出來呂慶喜是假哭了,那聲音聽得他頭疼。


    呂慶喜不哭了,問皇帝要如何處置晉王。


    皇帝道:“會這樣,應該也是他手下人沒把事情辦好……讓他閉門思過,再罰點銀子吧。”


    呂慶喜心裏不滿,覺得這懲罰太輕。


    但他也知道,皇帝打算讓晉王繼位,因而總是對晉王手下留情。


    不過這事兒他操作好了,總是能讓晉王威望大失的!


    他是真的不想讓晉王繼位,最好是能從宗室選個小孩子,這樣他將來就還是威風凜凜的九千歲。


    皇帝確實對晉王手下留情了。


    他這人重感情,重的自然不止呂慶喜,還有他後宮的妃子以及兩個女兒。


    他的皇後已經沒了,但還有幾個跟了他很多年的妃子,尤其是貴妃……貴妃是從小伺候他的宮女,比他大兩歲,如今已經不年輕了。


    他想封她做皇後,可惜朝中大臣一直以她沒有生育過為理由阻止他封後……


    要是他的死的時候,他的貴妃依然沒有當上皇後,那接下來的皇帝,會不會虧待她?


    皇帝歎了口氣,打算去貴妃那邊看看。


    呂慶喜從皇帝這邊出來,也馬上給貴妃遞了個消息過去。


    貴妃跟他是一夥的,也不喜歡晉王!


    至於貴妃為什麽不喜歡晉王……陛下剛登基的時候,老晉王總攬朝政,他們可沒少吃虧!


    京城的事情,黎青執一無所知。


    他每天不停地寫書,寫了就讓常瞻給常端送過去。


    常瞻和常端都驚呆了。


    黎青執寫書,寫得也太快了!


    他們這邊一共有三個人負責排版,都排不過來!


    他們又不敢找別人幫忙……


    “黎青執身體還好嗎?”常端問常瞻。


    黎青執每天都寫那麽多字,他吃得消嗎?他覺得讓他照著抄,一天也抄不下這麽多字。


    “他看著沒什麽問題,就是……像是又瘦了一些。”常瞻道,黎青執每天都吃很多,但大概是消耗太大,沒見胖反而像是瘦了。


    “唉……可惜我們這邊排不過來,他寫的東西,後麵的故事隻能我去京城的路上抄錄幾遍,到了京城再看看有沒有人能幫忙印刷了。”常端道。


    常端和常瞻麵臨的問題,黎青執很快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跟金小葉說了一聲,白天改為去新碼頭那邊寫書。


    寫書之餘,他還幫著排版。


    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總能很快找出要用的鉛字,還從不出錯……他一個人的排版速度,比其他三個人加起來都要快。


    常端和常瞻:“……”黎青執怎麽這麽厲害?他真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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