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從西京基地開往華清路的這一路上,他幾乎沒遇見任何大型的變異種,少數幾個小型變異種雖然在他的車前穿梭而過,但絲毫沒有攻擊的意思,甚至,從它們的身上,易北洲看到了一些末世前動物擁有的特征。


    烏黑堅硬如重甲的表皮部分重新退化成毛茸茸的絨毛,眼睛不再閃動著嗜血邪惡的光而重新變得溫和。


    它們的身上雖然還有包括觸手複眼等變異種所特有的特征,但這些特征的數量也較之從前大幅減少了。


    易北洲心中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他幾乎想要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的速度,開車迴到江歸荑身邊。


    終於,江歸荑的家近在眼前了,從外表來看,這座房子與他離開之前並無任何區別。


    易北洲的心放鬆了一些,跨過庭院往大門口走去,他剛剛將手放在門上,就聽到——


    “砰”的一聲從房子內傳來。


    易北洲心神俱震,他快速拉開門,向著屋內跑去!


    他絕不會認錯,那是槍響的聲音!


    緊張的情緒悲傷的情緒痛苦的情緒在他心中交替而過,從大門口到江歸荑臥室門口可能僅僅需要三十秒,易北洲卻覺得仿佛耗盡了他的一生。


    盡管不斷安慰著自己可能僅僅是江歸荑對室外入侵者的反殺,但一道冷酷的理智的聲音卻反複在他的腦中響起,仿佛最終的判決:


    你沒有給她留下防身的武器,那麽她哪裏來的槍呢?


    你把她的手腕牢牢鎖在床頭,那麽她哪裏有辦法反殺呢?


    當易北洲終於站到江歸荑臥房門前的時候,他的手搭上門把手,卻覺得往日輕薄的房門仿佛有千鈞重,讓他推不開、也不敢推開。


    他咬咬牙,終於推開了這扇門。


    推開門的下一秒,眼中所見的場景讓他瞳孔緊縮。


    江歸荑仍舊好好的坐在那裏,聽到屋門發出了輕響還訝異地往這邊望了一眼。


    她的鐐鏈已經被解開了,鐵鏈鬆鬆垮垮地堆積在床頭櫃上。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她右手持著一把手.槍,正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在意識到她打算做什麽後,易北洲立刻上前,一把奪下那把槍,將其扔得遠遠的,然後在她身上身旁看了一圈,沒再發現有疑似危險品的東西。緊接著,他扳正她的臉,讓她的眼神絲毫無法逃避,一字一頓地說:“你要幹什麽?”


    在這一刻,他的語氣偏偏仍舊是十分平靜的,臉上也麵無表情,隻有眼底醞釀出了一絲暴虐的風暴。


    江歸荑被他捏著下巴,眼神卻沒有逃避,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你所看到得那樣。”


    易北洲一時又怒又氣,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手中的力道,又生怕把她掐疼了,隻好放開了她的下頜。


    他盡可能溫柔平靜地問:“好,那我問你,剛剛那聲槍響是怎麽迴事?”


    江歸荑短促地笑了一聲,淡淡地說:“太久沒握槍,試試自己還會不會用,唔,如果你再晚進來一秒,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屍體了。”


    易北洲簡直不知道麵上應該擺出什麽表情,心中應該產生什麽情緒,他隻覺得,自己所堅守的一切、自己所珍惜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撕成碎片。


    就像是一把刀子刺入胸膛,直直戳入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又拔出、再捅入,直到把一腔真摯的心攪成一團爛泥。待拿把刀拔出的時候,易北洲仿佛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他緩緩蹲下去,讓自己的視線與江歸荑平齊,仿佛這樣就能窺見並理解她真實的想法,他輕聲道:


    “我到了西京基地,麗茨和我說你早就知道其他幾國的研究樣本的去處,後來,基地裏很多人,就連我一路過來遇見的那些變異種動物、變異種植物,它們的異化值都降低了,它們的變異特征都在不斷地消失……”


    “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嗎?”


    江歸荑沉默了一會兒,道:“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我所看到的,是你找個借口把我調走,然後獨自一人在這裏搞自.殺!”


    “你把我當成什麽!無聊時可以解悶的工具嗎,然後自己真正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卻半點都不肯和我傾訴?”


    江歸荑偏過了頭,半晌,一行清淚從臉頰一側滑落。


    半晌,她輕聲道:“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是直到剛才才確認這個辦法的。”


    易北洲麵無表情地說道:“那你說說,這是什麽辦法?”


    江歸荑剛要開口,就被易北洲的下一句話堵了迴去:“還有,你是如何確認這個辦法的?”


    江歸荑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其實,接觸僅僅是我吸收他人汙染的一種手段,當我想的時候,我可以隨時收迴那些導致細胞活躍值上升的汙染,畢竟……那些影響就是我散發出去的。”


    她猶豫了片刻,打量著易北洲的神色,咬咬牙才下定決心說出了接下來的話:“而在收迴汙染後,其實再次擴散到全球並不是必然的……有一個方法能夠阻止這一切。”


    易北洲冷笑道:“你別告訴我是你的死。”


    江歸荑沉默了。


    易北洲又問道:“那麽,是誰告訴你這一切的呢?”


    江歸荑沒有說話。


    易北洲怒極反笑,他伸出一隻手挑起她的下頜,直視著她的雙眼道:“無論是誰說的,都不盡然。那個口口聲聲告訴你、承認你這個思路的人,他難道真的經曆過這一切嗎?他知道隻要你一死就一定能避免再度的全球畸變嗎?萬一你和最初的變異種不一樣呢?那個最初的變異種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但你可是肉體凡胎!誰知道你一死全球汙染會不會再次失控!”


    望著眼前男人的歇斯底裏,江歸荑的眼圈微微紅了,她的心中仿佛有數根刀具在刮在喇,半晌,她近乎呢喃地說道:


    “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如果不試試的話……”


    “可是,江歸荑,如果成功了,你確實能被刻在碑上,成為人類的英雄。那如果失敗了呢?如果嚐試失敗了,你可就白死了啊!”


    江歸荑搖著頭,蒼白地辯駁著:“我一人……”


    易北洲再也忍不住,一把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重重道:“可在我心裏,你一人,與那被綁在另一側鐵軌的五個人沒有絲毫區別!”


    江歸荑睜大了眼。


    緊接著,她聽見易北洲繼續說道:“所以,再等等我好嗎?再等等我,想出其他的辦法,這世上有那麽多條路,總有辦法,能既保住你,也能保住天下人的。”


    江歸荑蒼白道:“可是,我已經拖不了多久了……”


    易北洲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你還能拖多久?”


    江歸荑直視著他的雙眼,像是要把他牢牢刻在心裏:“最多三天,超過三日,我就會像一年半前那樣,重新把吸收迴來的汙染投放到世界各處。”


    “而且,我有預感,如果這次再次汙染值擴散,隻會比上次更加劇烈……”


    作者有話說:


    快誇我是勤奮的小蜜蜂!


    第91章 (三更)


    ——那顆裝載著其他生命的星球,離我們一定不會太遠。——


    再次迴到西京基地後, 易北洲快速召集了全部的研究員開會。


    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在那場短暫的會議中,究竟探討了怎樣的難題,不過問題的難度從散會後的研究員的臉上就可見一斑, 所有人的臉上都一副緊張的表情,並立馬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研究院中的一個研討室內, 覃吟正將異化值檢測儀的一端搭上江歸荑的手腕。


    待注意到江歸荑被硬物勒得微紅的手腕,她挑了挑眉, 斜覷了易北洲一眼。


    易北洲的耳根悄悄紅了。


    五分鍾後,覃吟臉上輕鬆的笑意消失了,她念出顯示屏幕上麵的數字:“472。”


    她總結道:“我竟不知,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 即使到如今這樣,江歸荑的異化值也沒到500, 這個異化值比大多數人預想的要低,也證明江歸荑還沒有失去意識。


    壞消息是,這證明,異化值檢測儀測出的, 並非是一個人所真正擁有的汙染值, 而是他的細胞活躍程度, 以及其反映的生物清醒的程度。


    而江歸荑的異化值已經到達472, 這說明, 她撐不了多久了,世界也撐不了多久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者提議道:“有沒有什麽辦法, 能讓她體內的汙染封存在她體內, 不出來?”


    易北洲立刻反對道:“她體內的細胞活躍程度已經很高了, 即使有這樣的方法, 一直維持著這麽高的細胞活躍程度,她也撐不住。”


    另一位學者質疑道:“可是,如果這些汙染值,既不能任憑它們散布到外界,也不能讓它們都留在她的體內,那怎麽辦呢?”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譏笑:“你總不能,把它們送去其他的地方吧。”


    室內一片靜寂,仿佛連空氣都停止流動了,半晌,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如果,可以把它們送迴來時的地方呢?”


    學者挑了挑眉:“你是說卡裏科沙漠?”他臉上譏笑之色更盛:“恕我直言,這個想法可真是……”


    女聲卻打斷了他,再次開口:“不是卡裏科沙漠,我的意思是,讓它們哪裏來的迴哪兒去。”


    眾人都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那是一位歐亞混血的姑娘,年紀很輕,麵容姣好,發現眾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來後,她很明顯得瑟縮了一下。


    她坐在研討室的角落處,無論從年紀,還是從座次來看,都能得出她資曆不足、地位不高的結論。


    學者吃癟了一下,卻並不甘心,它再次冷笑了一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愛爾莎。”


    學者在心裏咀嚼了一番,確保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隨後哂笑著道:“好吧,愛爾莎,那你告訴我,你要如何把它們送迴屬於它們的地方呢?你怎麽知道那根觸手來自何方呢?”


    愛爾莎一時間沒有說話。


    學者剛要耀武揚威一般笑起來,就見麗茨解圍道:“愛爾莎這個思路的確是可以考慮的,雖然可不可行猶未可知。”


    她思忖了幾秒後,說道:“我記得,那個最初落到地球上的變異種,起初被認定為一顆隕石吧。可是,你們還記得,它為什麽被認定為一顆隕石嗎?”


    愛爾莎纖細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因為,那是伴隨著一場流星雨而來的。”


    麗茨微笑道:“對,那起初是一場百年難遇的大型流星雨,如果我們知道那場流星雨來自哪裏的話,我相信,那顆隕石的來處也將迎刃而解。”


    眾人都在點頭,所有人都在為他們的研究終於有了一點進展而高興。


    江歸荑卻道:“我不認為那顆隕石的來處必然與流星雨一致。”


    “流星雨通常來自彗星,個別來自體積較小的行星,究其本質,無非是星星的碎片而已。由於彗星的主要成分通常是冰、灰塵和岩石,因此當它們在環繞太陽運動的途中靠近太陽時,就可能因為溫度的陡然上升,而留下大量的塵埃和碎片,之後這些碎片可能由於地球引力進入大氣層,也就成為了我們看到的流星雨。”(注1)


    “但對於那顆實質上是變異種的隕石,你們覺得它算什麽呢?”


    江歸荑從麵前所有專家學者的麵上一一掃過,這些人中,有的年紀大到能當她的爺爺,有些資曆深到即使是外行人也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但此時,他們都無一例外地沒有開口,靜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江歸荑輕聲道:“你們不覺得,它就像是一種外星生物嗎?”


    這隻是很輕的一句話,卻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點燃了安靜的人群:


    “確實有可能啊!”


    “如果說是外星生物,那麽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怎麽就說得通了?我年紀大了,沒反應過來,快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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