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門被推開,身形矮小卻精壯結實的山虎身後跟著趙興誠和周齊和一名提著藥箱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媽。”山虎喊道。

    在廚房的花嬸聽見兒子聲音,忙丟下手中的活,大步走了出來:“虎娃,你咋迴來了?”這時她才看見兒子身後的兩位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和提著藥箱的中年男子。

    她看了一眼,拉著虎子走到一旁小聲問道:“虎子,他們是?”

    “媽,你別管,那姑娘呢?”山虎壓低聲音問道,少幫主吩咐過,讓他守緊嘴巴,不該說就算是對著他媽也都不能說。

    花嬸一聽是兒子讓她不要管,也就真的不再問了,但眼睛還是忍不住的偷瞄著,心裏暗忖這倆厚生小夥子看起來又漂亮又金貴,一看就知道是城裏的有錢少爺,跟在他們後麵的那男人手裏提著的像是藥箱,莫不成是來替屋裏那姑娘看傷的醫生?

    “姑娘在屋裏呢。”

    周齊再也忍不住大步走進去,掀開布簾,進到裏屋,上次他梁小泊來的時候是晚上,看清楚這裏的環境,此時一看,他心裏一酸,簡陋的房間,簡單的桌椅,但好在總算是幹淨。

    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的梁泊坐在坑上發呆,不成人形。

    “梁……”看著這樣的梁泊,周齊鼻子一酸,隻喊出了一個梁字就哽咽的發不出聲音。

    梁泊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竟然聽見了周齊的聲音。

    “梁小泊……”周齊慢慢的上前,輕輕的出聲。

    梁泊抬頭,空洞的眼睛看見周齊的時候浮起了些許的波瀾,卻又頃刻間平靜,甚至還朝周齊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她沒問過花嬸送她到這裏來的人是誰,此時看到周齊,她也明白了,真是周齊救了她,還把她送來了這裏。

    周齊轉開眼,掩飾自己紅濕的眼睛。

    “我讓醫生先幫你拆石膏先。”說了一句,他不敢再看梁泊一眼,飛快的走了出去。

    梁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裏泛起苦澀。

    中年男子走進來,把藥箱放在桌上,看著梁泊,打了聲招唿過,他上前替梁泊檢查她的傷勢複原情況。

    周齊整理了一下情緒才再走了進來,看著中年男子焦急的問道:“怎麽樣?傷勢複原的如何?”

    “傷勢恢複的還行,不過……”中年男子有些遲疑。

    “不過什麽?”周齊急問。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一眼梁泊,神色怔了怔,微笑著對麵無表情的梁泊囑咐道:“你這雙手半年內不能提重物,也別太用力,否則落下病根。”

    梁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中年男子忙完後,就走了出去,房間內隻剩下周齊和梁泊兩個人。

    梁泊垂眼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齊看著沉默的梁泊,眼中痛楚難忍,他移開視線,低低地出聲:“你沒去新加坡,這一個月來沈方輝找了我很多次,他向我逼問你去了哪裏?”

    “別告訴他。”梁泊倏地抬頭,聲音有些尖銳,對上周齊的目光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

    新加坡?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如果……如果沒有發生那樣不堪的事,此時的她是否真的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她一直都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從來就沒有時光倒流,有些事,經曆了就是經曆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這一輩子她都無法忘記,對方輝的愛是如此,對那個男人的恨也是如此。

    “梁小泊……”周齊語氣黯然。

    梁泊抬頭,看著周齊黯然的神情,澀然一笑:“周齊,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們之間不需要隱藏。”

    周齊張了張嘴,可是想說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見他不出聲,梁泊也不急,房間內的氣氛很低迷。

    久久,周齊才閉上眼澀然出聲:“梁小泊,離開吧。”

    梁泊蒼白的麵容上並不見驚訝,看了周齊一眼她低下頭,不問原因隻是輕道:“好。”

    ……

    跟著周齊出來,花嬸看著梁泊,拭了拭眼睛,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多多少少都有了感情,再說她對這姑娘確實打從心裏為她感到惋惜和心疼。

    梁泊朝花嬸微彎腰:“謝謝花嬸這一個月來的照顧。”

    “娃啊,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愛惜自己。”花嬸拉著她的手,輕拍了拍她的手寬慰的說道。

    梁泊輕點了點頭:“謝謝。”

    麵包車開出村子,梁泊木然的看著窗外,她在這裏一個多月,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村子是什麽樣的。

    趙興誠看著坐在窗邊的梁泊,再看看周齊眼底的黯然,心裏暗自搖了搖頭。

    長途汽車站,周齊的車停在一旁,拿過一隻小背包遞給梁泊,壓製心裏的痛苦和苦澀,深深的看著她:“你手傷還沒有好,什

    麽都不要帶,隻帶證件和錢就夠了。”

    梁泊看著他遞過來的小背包,垂下眼。

    周齊別開眼,看著窗外車站廣場上的人潮,輕聲道:“背包內側我給你備了路途上用的零錢。”

    梁泊怔怔的看著不看著她的周齊。

    “遇上哪輛車就上哪輛車,喜歡哪個城市就停下來,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行蹤,包括……我。”

    “要多久?”她要逃多久才是盡頭?

    周齊看著窗外的眼睛有著淚光:“等風頭過了,再迴來。”現在安家的注意力還在北京各大權貴中,可能還沒有時間查梁小泊,但查是遲早的事,查出他也是遲早的事,他不知道安少會如何處理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安家還沒有查之前,把梁小泊送走。

    梁小泊受到的傷害已經夠多了,他不能讓她再受任何的傷害。

    梁泊看著他:“我走了,會連累到你。”讓周齊如臨大敵,這樣緊張,這樣凝重,如果與她相關,那麽她一走,所有後果誓必要周齊來承擔了。

    “我不會有事的。”隻要她沒事,他就放心了。

    “周齊……”

    周齊打斷她的話,盯著她的眼神凝重而嚴肅:“隻要你不在,我就不會有事。”如果她不走,到時被查出來,他保不了她。

    四目相對,周齊的嚴肅和凝重讓梁泊想說的話哽在了喉嚨,她什麽話都不再說,她領了周齊這份情,死,很容易,生,卻需要一生的勇氣。

    是周齊讓絕望的她燃起一絲勇氣,活著不言死。

    看著梁泊孱弱削瘦的背影,周齊一直強忍著的淚終於忍不住模糊了兩眼,他想起了那無數個夜晚他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落寞孤寂的背影,一點一滴的進駐了自己的心。

    而今天,她的背影裏不隻是落寞孤寂,還有淒涼和哀慟,他撫慰不了她受傷的心,能做的隻能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她。

    這個世上他最希望能得到幸福的女人,終究沒有沒有如他所願。

    ……

    梨花鎮,南方一個大省轄市下的偏遠的小鎮,離市區兩個小時的車程,小鎮民風樸實,環境優美。

    之所以停留在了這座小鎮,梁泊也是無意之中。

    她原想著去下一個市的,卻坐錯了車,來到了這座小鎮,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最終決定在這裏停下腳步。

    小鎮離市區有些

    偏遠,卻生活並不落後,樸實中反而處處見繁華。

    梁泊在小鎮西街老住宅區租了一套帶家具和部份電器的小套房,房子不到五十個平方,在三樓,一房一廳一衛一廚房和一個小小的陽台,房子有些年頭了,家具和電器也都是具有年代,很舊很破。

    但居住在這裏的大部份都是老人,環境很安靜而且租金也便宜。

    梁泊看中這套房子,除了環境安靜價格便宜外,也是因為這房子她可以直接入住。

    交了半年的租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直接住了進來,窩在這安靜的地方,安靜的活著,直到有一天……她死灰般的生活不複平靜。

    窗外的大榕樹上蟬鳴聲一聲接一聲,晨光穿透了顏色灰沉的窗布落在臥室床上緊皺著眉頭睡的不安寧的梁泊身上。

    梁泊夢見自己又迴到了那個惡夢般的晚上……

    “啊……”梁泊尖叫一聲坐了起來,蒼白的臉被汗濕透,發絲緊貼在額頭上。

    兩隻手緊緊的抓緊身上的床單,老舊的電風扇吹在汗濕夾背的她身上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梁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半響,她才安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口幹的快要冒煙,伸出手端起床頭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一陣惡心直衝喉嚨口,她起身衝進衛生間趴在洗手台上幹嘔著……

    直把胃裏的酸水都吐個幹淨了,梁泊才直起身,擰起水龍頭,抹了一把嘴,卻在下一秒,全身冰冷,擰著水龍頭的手也隱隱顫抖。

    腦中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梁泊不停的搖頭,一雙瞳孔不停的放大,不會的,不會的,老天對她不會這樣殘忍的。

    梁泊不得不去鎮上藥店買了驗孕棒迴來,死死的盯著手裏的驗孕棒,此時的一秒對她來說很漫長漫長,漫長的讓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都似乎是停止了跳動。

    直到紅線慢慢的顯出來,一陣天眩地轉,梁泊手裏死死的捏著一支驗孕棒,憔悴不堪的臉上蒼白如紙,瘦小的身子癱軟地滑坐在窄小暗黑的衛生間馬桶上兩眼發直。

    她還沒有從離婚的痛苦中走出來,老天對她卻更殘酷。

    距離和沈方輝離婚已經兩個月零八天,

    她竟然懷孕了,孩子……自然不是沈方輝的,她住到周齊家,還來了一次月經,這個孩子是那天晚上……

    想到兩個月零八天前,也是她離婚的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梁泊蒼白的臉色瞬間慘如死灰

    ,無助、惶恐、羞恥和絕望讓她全身無法控製的瑟瑟發抖。

    那樣的不堪,那樣的痛苦,她以為隻要努力,終有一天她會忘記。

    可……她竟然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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