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醒來的時候,是深夜,隨著她意識的蘇醒,身體四肢傳來的巨痛也讓她咬緊牙關,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刻發生的事情也在她腦中迴響。

    一股椎心的痛疼和刺骨的寒冰從她的腳底直達心上,因為她知道,她的孩子沒有了。

    她想瘋狂的大叫,想狠狠的痛哭,可是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尖叫出來,該如何才能痛哭出來,這一刻,她整個人,整顆心都因為疼痛而抽搐。

    幾乎在梁泊的手變冰冷僵硬的時候,伏在她病床旁的沈方輝就察覺到了,抬頭看著她,他驚喜的出聲:

    “小……小泊,你醒了。”

    梁泊怔怔的看著沈方輝,布滿血絲的眼,頹廢的麵容,皺亂的衣服,讓她想起了當年沈爸爸逝世、沈媽媽神智不明的畫麵。

    “小泊?”沈方輝擔憂的出聲。

    梁泊努力的動了動嘴,卻依然無法發出聲音,淚,一滴一滴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

    沈方輝心裏一陣抽痛,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聲音暗啞低沉:“小泊……”這一刻,他才發現,就是他才學了得,卻也無法從腦中找到一句能讓小泊不痛的話。

    小泊的手,是他從來沒有感覺到的冰冷,無論多苦多難,小泊給他的都是溫暖,可是此刻,他要如何做才能給小泊溫暖?

    梁泊一直在努力,努力從喉嚨裏麵發出聲音。

    總算,她出聲了,說出的話也讓沈方輝的心裏苦如黃蓮。

    “媽……媽……媽沒事?”

    “……媽沒事,我讓媽迴家休息了。”

    “那就好,那就好……”梁泊緩緩的閉上眼,不再出聲。

    看著她蒼白的麵容,沈方輝痛苦的閉上眼片刻再睜開,輕柔的出聲:“小泊,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的。”

    梁泊的淚流的更洶湧,卻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方輝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卻隻感覺喉嚨發睹,命運跟他又開了一個玩笑。

    ……

    梁泊的病房是醫院的特殊病房,無論是病房裏麵的配備還是環境甚至是當值的醫護人員都是最好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裏很安靜,根本讓梁泊感覺不到醫院該有的喧嘩聲。

    可是這一切對此刻的梁泊來說,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意義,也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住在這裏麵的五天來,她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

    沈方輝提著熬好的雞湯進來:“小泊,來,喝點湯。”

    梁泊靜靜的看著沈方輝,搖了搖頭,道:“你騙我,媽出事了是不是?”否則媽不可能五天都不來看她。

    沈方輝一愣,若無其事的拿起湯勺喂她喝:“媽沒事,隻是受了點刺激,需要多休息,我才沒讓她來看你。”

    “告訴我,媽究竟怎麽了?是不是……”她記得自己明明把媽推了出去的,媽應該不會被車撞到,那……就是媽又犯病了。

    沈方輝沉默,他知道瞞不了小泊。

    “媽……隻是受了刺激,她會好的。”

    梁泊閉上眼,什麽話都不說了。

    這時,門外傳來極有節奏的敲門聲。

    沈方輝沉下臉,看了一眼梁泊,把手上的雞湯放置一旁,替她拉了拉被子,輕聲道:“可能是醫生,我去去就來。”

    門打開,沈方輝直接走了出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看著門外的一眾人,他淡淡出聲:“我說過,在小泊的身體還不能出院之前,你們不能來打擾她。”

    吳薈雲勉強擠出笑容,示意手中提著的補品:“我隻是想來看望一下沈太太。”

    沈方輝斂眼:“你們的要求,我們做不到,周夫人,我相信上次我說的很清楚。”

    吳薈雲臉色一沉,很想發作,卻強忍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給她麵子。

    “沈先生……”

    沈方輝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然:“事出意外,我無法把責任全部算到令公子身上,但令公子未成年無證駕駛是事實。”

    吳薈雲咬了咬牙:“話雖如此,可如果我兒子不是想要避開亂衝馬路的孩子,也不會衝上人行道,更不會撞到沈夫人,真要追究責任,一切都要怪那個沒有照顧好自己孩子讓他衝上馬路的罪魁禍首。”等風頭過了,她一定會找那對母子算帳,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如何處理好沈家。

    沈方輝冷冷的盯著她,目光淩厲:“真要論罪魁禍首,令公子才是,不管他衝上人行道的出發點是什麽,都改變不了他未成年且無證駕駛的根源,法律為什麽規定未滿十八歲不得考取駕駛證?就是因為要限製如令公子這樣的叛逆期少年成為馬路殺手,減少人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因為生命隻有一次。”

    “等到事故發生了,周夫人可以尋找理由,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人身上,可

    是在我看來,這並不能成為他開快車的借口,身為受害人,我有權利質問,如果當時,令公子的車速不要開那麽快,如果他能專心一點,他完全有機會避免這場事故的發生。”

    “我說過,如果周夫人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去來打擾我太太,我會采取法律手段維護公民應有的權利,哪怕周夫人貴為市長夫人,沈方輝也半點不懼。”

    “你……”吳薈雲氣的全身發抖,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教訓她。

    對於她的怒氣,沈方輝冷然以對:“恕我不遠送,周夫人慢走。”

    吳薈雲再次碰上了硬釘子,一張妝扮精致的麵孔有些鐵青,冷哼了一聲,她轉身離去。

    周家。

    迴到家,吳薈雲越想越氣,手裏的杯子也被她摔的粉碎。

    “氣死我了,這個沈方輝以為他是什麽人,敢如此教訓我,如果不是想減低這件事的負麵影響,我用得著討好人?不識抬舉。”

    吳薈雲砸爛了手裏的杯子,氣唿唿的瞪向周為天:“都五天了,你還想讓那些人把小齊拘留多久?這件事,本身就是個意外,不是我們兒子的錯,而且事發後,我們立馬就表示了誠意,市一院的院長親自主刀,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護人員,誠心的道歉,甚至你還讓人把小齊也給帶走了關押了起來,難道這一切都還不夠?還想要我怎麽做?我都說了,隻不過是讓他們向媒體隱瞞他母親是因為受了刺激才再度瘋顛、順便讓他們出麵為小齊在媒體麵前說一句求情的話,我會補償他們一百萬,難道我這個要求過份嗎?”

    周為天皺眉:“爸剛剛打電話過來了。”

    吳薈雲一愣,態度和緩下來,關心的問道:“爸怎麽說?”

    周為天苦笑:“爸說調遷之事要暫緩。”

    “什麽?”吳薈雲軟軟的坐到沙發上,北京是什麽地方?是中國的政治權利核心,多少官員做夢都想的地方,明麵是容不得半點差錯的,為了調遷北京,她爸和周家花了多少心血,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盼來的機會,就這樣毀了,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上麵雖然沒說什麽,但這件事終究還是影響不好,如果在這個風頭上,我還照樣調遷,豈不是落人話柄,對我,對爸影響都不小。”

    “暫緩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吳薈雲喃喃自語。

    周為天苦笑,痛失這個好機會,他心裏比老婆更難以接受,又何嚐不痛惜,可是有什麽辦法,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也隻能再等機會了,畢竟闖禍的是他兒子,他唯一的獨子。

    “那兒子呢?”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憑什麽她兒子還要關著。

    周為天想了想後才道:“怎麽樣,也得關押半個月。”

    吳薈雲驚叫:“還要十天?不行,反正都不能再調遷了,你得趕緊把兒子給我弄出來,我一想到他在那裏麵,我就就要發瘋。”

    “不行。”周為天一口拒絕。

    “怎麽不行,你打聲招唿,誰敢不放人,再說,這人本就是你親自送進去。”一想到自己寶貝兒子關在看管所,她就全身都抽痛,就算她知道周齊關在裏麵絕不會被人欺負也一樣不舒服,她的兒子怎麽能關在那裏麵?

    “正因為自己親自送進去的,半個月都不到就去接人,我吃飽了撐著把他弄裏麵去?再說,也是該要讓周齊受點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胡作非為,我要讓他知道,犯了錯就必須坐牢,哪怕是周為天的兒子也一樣。”

    “你……”吳薈雲氣的全身發抖,塗著紅豔指甲油的手指指著周為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你不準私自去打招唿,你主要還得耐著性子和沈家人談好條件,不能讓他們對媒體亂說些什麽,補償金如果他們嫌一百萬太少,你再加點。”

    吩咐了一聲,周為天頭也不迴的走上樓,留下氣的臉色發青的吳薈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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