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麽是我在這個城市除了父親以外,算是最親近的人了!我們一起生活了7年,平時除了父親最關心我以外,也就是小麽最關心我。她就比我小2歲而已,事實上我們的感情很好!記得她剛到家裏的時候,我還在上大學,我讓她叫我名字或是姐姐都可以,但是她很堅持說:不可以,小姐就是小姐!到後來也就懶得再糾正她對我的稱唿!我不知道,除了父親,除了小麽,還有誰這樣子關心過我的生活?

    “虛小姐,你的臉色看上去很差,你沒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這個突來很溫柔的聲音將我喚醒了,我看著眼前的美麗小護士,心裏很感動!我當時真有個想要擁抱她,感受一個關愛的溫度!可是,一切的想法都隻是在我的腦子裏,我看著她笑了笑並搖了搖頭。

    小護士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然後她就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到一種無奈,被拒絕的無奈。小護士是美麗的,她的美不光是外在的,還有一種來自內在的美,她的氣質很好,說真的,沒有當一個演員或是模特什麽的,確實是有點可惜了,當然,這也隻是我的個人看法而已!

    小護士離開後,我又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才迴到父親的病房。坐在父親的床前,眼淚又情不自禁的往外流。我真是越來越沒用,遇到任何一點小事情就想哭,現在,我不知道我要怎樣才能變的勇敢起來。以前我很少哭的,即使是哭,除了上帝之外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說到上帝,這讓我想到一句話:這個世界上祈求的人太多了,上帝根本就顧不上來,就是他偶爾聽見你的禱告,他也不會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讓我感慨很久,我也不記得是哪一位朋友或是作家之類的人說的了。不過我還是相信有上帝的,真的!如果沒有上帝的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人抱著僥幸的心理在做事情,在祈禱。雖然我相信有上帝,但是我也很認命。我一直都認為,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的,不是我一個弱女子能改變的,所以,凡是該我做的事情我都盡量的去做,盡量的做的好一點再好一點,我希望將來有一天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能上到天堂,我不希望下地獄,我不希望我遭到上天的懲罰。但是,生活中的我,似乎總是有很多的挫折在等著我。我不想抱怨生活,更不想抱怨上天,如果我沒有遇到這麽多的事情,我就不會成長了;如果我生活做什麽都做的很好的話,也就不會遇到這麽多的事情了!

    坐在父親的床前,看著父親開始幹枯的手,我的心也在開始幹枯,我的年輕,父親的衰老,慢慢地我也要開始衰老,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比父親還要老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人,不知道那時候我的我有沒有人像今天陪著父親一樣的陪著我!

    我顫抖著伸出手去握住父親的手,他原本壯大無比的手也變的弱小起來。我握著父親的手,就像小時侯沒一次過馬路的時候父親牽著我的手一樣,使勁的握著,身怕父親從我的眼前消失。此刻的我,是多麽的希望對父親說一句話:爸爸,不要丟下我!可是我無語,隻是希望我敬愛的父親能感受到我此刻的心情,我相信父親能感受到的,是的,我相信!

    小麽推開門,輕輕走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握著父親的手昏睡了過去,這是後來小麽對我說。我隻知道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醒來看見小麽哭了,她正在問醫生我要不要緊,醫生說我沒什麽事情,隻是很虛弱,還有發燒不退的原因才會導致我暈過去。小麽的淚水像萬般的毒針刺痛著我的心,我害怕她的淚水,我不要看見她的眼淚,我不要她為我擔心。

    小麽哭紅著眼睛,眼裏充滿了疲憊。她見我醒來,眼睛亮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又開始放聲大哭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失去了什麽寶貝呢?我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然後摸摸她的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麽現在也開始沉默了起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愛說話了。小麽哭泣的樣子特別像個孩子,我在想小時候我自己放聲大哭的樣子,有時候玩耍髒了,然後哭泣著用黑糊糊的手擦掉眼淚,然後臉上出現幾條像貓咪的胡須一樣的線條,此刻我把小麽想成了我小時侯的哭泣的樣子,頓時就笑出聲來,突然很佩服起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樣幽默來。小麽有些難為情的看著我,連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和小麽一起來到父親的病房,看見小護士又在給父親量體溫。小護士見我們近來隻是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沒說一句話就離開了。我本來想問問她關於辛先生的孩子的事情的,最後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父親的病情越來越糟,我的心裏也越來越不安,我也時刻都在提心吊膽的看著父親,我不再說一句話,我似乎把所有的話都埋在了心裏,我隻會用我的眼睛看著父親,還有父親戴著的氧氣罩…我知道,我所有的努力即將就要結束了,為父親做的一切都要結束了!我隻是在等待,等待時間流逝,等待父親的遠離,等待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的冷漠,等待一切到來的人或事情!

    小麽的表情也越來越木然,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們隻是時不時的用眼神交流一下彼此痛苦的心情。也許,我現在的表現比小麽還要默然!我的默然讓我想到了祥林嫂的眼睛豁然一輪的情景,我在害怕!

    父親的唿吸越來越急促,我的唿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我死一樣的盯著被醫生正在搶救的父親。一刻鍾過去了,醫生不曾放鬆;兩刻鍾過去了,醫生還是在做最後的努力。終於,一個小時過去了,醫生停止了一切的動作,我看著那些白袍子的人離開,我聽不見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

    父親在搶救的過程中,我看見了父親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動,就那麽一下,好象在尋找一個可以支撐的手。但是,最後父親再也沒有動一下手指。

    我不敢看父親的臉,我不知道他在醫生門的努力下是什麽表情,我隻敢看父親的手指,動了一動的手,再也不能動一動的手。

    我靠著牆,讓牆支撐著我的身體, 不讓我的身體往下墜落,就像我的淚水一樣!

    小麽站在我的對麵,淚水如洪水般泛濫開來,我們誰也看不清誰!就這樣站著!我們誰也沒有動了一下,誰也沒有離開病房半步,誰也沒有去搖醒在沉睡中的父親……

    父親的遺體被醫務人員推向太平間,我跟小麽站在走廊的這頭,看著遠去到走廊那端的背影,心在滴血!誰也不肯離開,直到背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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