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唿吸都要停了,卻聽他低聲耳語:“今日隻管放開肚子喝酒,能喝多少便喝多少。橫豎萬事有我,醉了也沒關係。”

    就是有你在,才不能放開肚子喝醉吧?!覃川橫了他一眼,見他麵上並無戲謔之意,不由愣了一下。他眨眨左眼:“總之聽我的,乖。”

    **

    眉山君等在庭院深處的一座小小殿宇內,殿中鋪了一層柔軟白草編織成的地毯,檀木做的小案攤了一地,和小案一起亂七八糟滾在地上的還有許多同樣穿著白衫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妖有人。

    濃烈的酒氣夾雜著暖風撲麵而來,這些人應當都是醉得暈死了,遍地挺屍也無人來管。醉生夢死的殿內,隻有一人在動,他在斟酒,從巨大的酒壇把酒倒進酒壺裏。這是個瘦的十分離譜的年輕男子,像一隻骷髏架子撐著衣服似的,雙頰上帶著病態的暈紅。聽見腳步聲,他忽然抬頭,目光居然湛亮銳利,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覃川被他掃了一眼,腳下不由自主一停。

    眉山君話不多,直接拋了一壇酒過來,被傅九雲飛快一撈,拆封仰頭一氣喝了大半。他這才露出一絲微笑,拍拍身邊的軟墊:“可算來了,坐下,一起喝酒。旁邊的姑娘也來。”

    傅九雲攬著覃川坐在他身邊,介紹得十分簡短:“她叫覃川。”

    眉山君淡道:“好!大燕國的帝姬,我敬你一壺。”

    他敬酒用的居然不是杯子,而是酒壺。覃川被動地端起酒壺,默然看了他兩眼,見他手腕上係著一串五彩琉璃珠,過世的老先生腕上亦有同樣一串,於是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我們亦算是同一師門了,這壺酒,應當我敬師叔才對。”

    說罷毫不猶豫,仰頭飲幹了壺中酒,倒轉壺身,一滴不剩。

    眉山君又笑了一下:“好眼力。大師兄當年為了報恩離開師門,投身大燕皇宮教導皇族白紙通靈之術,一晃眼,百年過去了。他隻是個半仙,如今應是過身了吧?”

    覃川答得恭敬:“是,先生葬在西方瓊國挽瀾山下。後事全由我打理。”

    眉山君並無悲戚之色,又取了兩壺酒,一人一壺,與她碰了一下:“這壺我敬你,多謝帝姬料理師兄後事。”

    雖說覃川是個無底酒桶,卻也架不住他一上來就一壺一壺的敬酒,而且壺中酒並非普通烈酒,一入口便知是起碼三種以上的酒兌在一處的混合烈酒,極易醉人。她睡了一天,一粒米也沒吃,空著肚子灌了幾十

    壺酒,漸漸的頭便暈了。

    所幸眉山君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到了第三十五壺的時候,手腕抖得厲害,酒液倒是大半灑在了外麵。他長歎一聲:“果然好一個酒中女豪傑,我今日喝了整整一天,眼下是不行了。明日再戰你二人。”

    他從袖中拋出一把白紙,落地瞬間化作十幾個紅裙白衫的童男童女,與門口接待他二人的並無二樣,吩咐:“把這些沒用的酒鬼統統丟出去,鎖上大門517z,明後日一律不見客。”

    這一手白紙通靈卻比大燕皇族用的漂亮多了,覃川到如今也隻能召喚靈獸,喚不來人形靈鬼。眉山君搖搖晃晃起身,扔了一隻厚厚的信封在傅九雲懷中:“這次算我輸,國師的來曆先給你一半,明天贏了我再給你另一半。”

    說罷身形一晃便消失了,隻留一陣濃烈酒氣。

    覃川原本醉得腦子裏嗡嗡亂響,聽到“國師”二字卻和一個霹靂炸在頭頂似的,立即醒了,轉頭疑惑地看著傅九雲。他什麽也沒解釋,隻將信封塞進懷內,對她眨眨眼:“幹得好,明天再接再厲。”

    她靜默半晌,突然說:“國師?天原國的國師?”

    他淡淡一笑:“乖,別問那麽多。”

    覃川果然沒再問,扶著酒案要站起來,兩條腿和棉花做成似的,受不住力瞬間便軟了下去。傅九雲攔腰將她抱起,一路穿廊過院,最後她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被褥帶著鬆林竹葉般的清香,輕輕蓋在她身上。

    覃川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睡了不知多久,突然驚醒過來,隻覺屋裏漆黑不見五指,身旁躺了一個男子,胳膊橫過來扶著她的肩膀。

    他身上有熟悉的香氣和酒氣,是傅九雲。覃川微微動了一下,見他沒什麽反應,鼻息綿長,顯然是睡著了。她咳了兩聲,低低叫他:“傅九雲,傅九雲?”

    他嗯了兩聲,睡意十足地,翻了個身把她摟住,當被子似的蹭兩下繼續做夢。

    覃川瞪圓了眼睛,心頭咚咚亂跳,悄悄抬手探入他的衣服裏,不著痕跡摸索那隻被他藏起來的信封。摸啊摸,摸到一片光滑緊致的肌膚,趕緊撒手繼續摸別的地方。再摸,摸到衣服裏的暗袋,摸上去感覺沒有信封。再再摸——卻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腕。

    她一驚,頓時把眼睛閉死,裝作睡著的樣子。身上一緊,被他像是要揉進身體裏那種抱法,縱使隔著衣服,也能感覺他身體那種燙人的熱度。覃川再也不敢裝睡,急道:“我……”

    話未說完,他已經重重吻了下來,甚至有些粗暴,近乎蹂躪地吮吻她的唇。跟不上他的節奏,她感到唇上的痛楚,像是被火在燎,不由奮力掙紮,拉扯他的頭,將兩人密合的唇拉開一些些距離。

    “信封!”她顫抖地說了兩個字,他卻什麽也沒說,趁著她張口,一路攻城掠地,侵襲口中瑟瑟抖的舌。

    覃川以為自己會死在這種可怕的力道與熾熱中,不再是輕佻的挑逗曖昧,糾纏包裹在一處的唇舌滿載著兇猛的**,他要吃下她,钜細靡遺,每一寸都將要屬於他,容不得她拒絕——不容許拒絕。

    他掌心如烙鐵,忽然從衣衫下擺探入,罩在她**的後背肌膚上,漸漸下移,勾住腰身最美的那個弧度。覃川隻覺意亂情迷,一種巨大的空虛攫住了她,想要貼住他,緊緊地貼上去。抱緊他,像是怕失去什麽重要東西似的那樣抱緊。

    膠著纏綿的唇稍稍分開一絲,傅九雲粗重熾熱的唿吸噴在她麵上,聲音暗啞得幾乎分辨不出:“……你要做壞事?那大家一起來做壞事好不好?”

    高之潮之(二)

    大家一起來做壞事吧——可她本來隻是想偷看一下那封信。

    覃川腦子裏已經成了稀爛的漿糊,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像是要溺斃在他深沉的懷抱裏,縱使大口喘息,也吸不到氣。手、腳、身體,統統不是自己的了,要怎樣安置才能安心?

    他心有靈犀一般,勾著她無措的雙臂環在自己肩上。這一次,濕潤的唇落下得極溫柔,細嚼慢咽她唇齒深處的柔軟嬌嫩,不動聲色引誘她跟隨他的節奏,一下一下,舌尖糾纏;一下再一下,如海草一般摩挲不忍分離。

    身上那件白衫左一道衣帶右一顆暗扣,穿的時候都覺複雜無比,可在他手下卻溫順馴服,指尖所到之處衣衫所有的縫隙便開了,被他用牙齒咬住,一點一點從肩頭拽落。他潮濕滾燙的唇蓋在了花朵般的胸脯上。

    覃川抖得幾乎要散開,十根指頭死死掐著他結實的肩膀,指甲陷了進去。想要躲,後背卻為他那樣用力地抱住,不知往哪裏躲去。可怕而洶湧的潮水自踵至頂,帶著近乎死亡的甜美,吞噬她。他身上的白衫冰冷綿軟,長袖擦刮著她的腰;他的唇卻燙得要把她點燃,噬咬,舔舐,仿佛她的身體是誘人的糕點。那是一種令人無法忍耐卻又必須忍耐的酥癢微疼,她真的快要死了。

    遙遠的腦海深處,有個聲音輕輕的說:停下,要停了,不能再繼續,你不該這樣。

    停不下來,心底有個更加清晰的聲音迴旋。她對他,是依戀?是閃躲?是愛慕?還是僅僅想要尋找一個可以稍稍依靠的溫暖懷抱?她自己亦分不清,或許都有,也或許都沒有。大約他於她是一杯芬芳毒酒,其實知道飲鴆止渴四字的含義,她現在最該做的是給他一個響亮耳光,然後憤然離去。

    可是做不到,我做不到。她這樣和自己說,隱隱有個瘋狂了豁出去的念頭,想要嚐嚐這杯毒酒的甘甜芬芳。

    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是的,她何曾畏懼再失去什麽?這世間,欠她的人太多,她卻獨獨欠了傅九雲一筆債,還不起他,那就這樣吧。這麽長時間,一直耍心計,與人鬥、與妖鬥,她已經累了,隻盼早日了結這場複仇的空虛。在一切都結束前,至少她還可以擁抱他,用依然存在的雙臂緊緊擁抱不停追逐在身後的他。

    傅九雲的指尖有細小火焰,溫柔而不容抗拒地覆蓋在她最柔嫩的地方,像是在試探,小心翼翼,帶著一萬分的愛憐,輕輕撫摸她。那無法捉摸的吻也終於不再亂跑,安撫似的,在她半張的嘴唇上隨著手指的節奏一次次落下親吻。

    覃川像是一尾剛被撈上岸的魚,不甘心地彈了起來,無法抑製地,暈眩中自喉間出一個哭泣般的呻吟:“九雲……”

    柔軟的雙臂卻迎上去,藤蔓一般纏在他脖子上,將他勾向她,勾向她。

    傅九雲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沒有撤離,隻是那樣靜靜覆蓋著她。他沉重地壓在她身上,唿吸急促,腦子裏僅剩一根繃了死緊的弦,要麽就此鬆開,要麽幹脆拉斷。她已經為他敞開,已經在他眼前,想要她,好像下一刻死亡就要來臨,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他那麽想要她。

    緊密貼合的身體敏感地察覺到她身上的白衫已經鬆垮得差不多了,僅僅能替她遮掩一些體膚,那樣反而令她如今曼妙豐潤的身體顯得越誘人。

    接下來不是她瘋就是他要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指突然慢慢撤離,覃川不知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心裏驟然感到一陣絕頂的空虛,失神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上凝結了細小的水珠,隨著他的嗬氣搖搖欲墜。

    傅九雲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已然濕潤滑膩,美妙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他將那根手指含在口中,舔了一下,雙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嚐一種珍稀的美味。

    “……我想做壞事了。”他捧著她火熱的雙頰,貼著唇喃喃

    說。

    那就做吧!她閉上眼,張開口,牙齒輕輕咬住他的下唇。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滴落在窗台下的芭蕉葉上,那細碎纏綿的聲音像他模糊的耳語,從她耳邊唇畔輾轉蜿蜒而下,一寸寸,一步步,替代了手指親吻在她最嬌嫩的秘密上。

    一個人做壞事就足夠了。

    他的頭泛著涼意,摩挲在她光裸的大腿內側,掌心有了汗意,在她肌膚上留下濕漉的痕跡。品嚐她,誘惑她,像一隻無形的小手,推著舉著,讓她攀上陌生的高峰,不許下來。

    覃川竭力地仰頭,想要唿吸,又感到吸不進一口真正可以活命的氣。她的手在被褥上劃動,如同溺水的人,密合的帳子被撩開,朦朧的夜光籠罩在身上,他結實美麗的後背已被汗水浸透,白衫成了半透明的,貼在起伏的肌肉曲線上。

    他突然撐起身體,“嗤”一聲將身上的衣服撕爛拋下床,晶瑩的汗珠落在她胸前,先時滾燙,後又變得冰涼,順著肋骨染在被褥上。

    或許是要來了。覃川眨了眨眼睛,冷不防他突然抓起被子,有些粗魯強硬地,將她蓋住,然後一個翻身,從後麵緊緊抱住她下巴放在她柔軟的肩窩上,深深唿吸她間的幽香。她的背與他胸膛上裸露出的肌膚貼得那麽密合,仿佛吸吮在一起的唇。

    覃川不解地抓住他的手,傅九雲聲線沙啞:“嗬,味道很好,你這個壞丫頭。”

    張開口輕輕噬咬她後頸,輾轉沉重的親吻,一直蔓延到耳廓,胳膊漸漸收緊,幾乎要讓她窒息在懷抱裏。她因不適而掙紮的力道太過弱小,於是就成了有些不甘的欲迎還拒。他的手滑進被子裏,順著柔媚的曲線往下探,再一次覆蓋在他方才細密親吻撩撥過的地方,她出一個貓一樣的哼聲,一下蜷縮了起來。

    輕柔地撩撥她,她的腰在努力的躲閃,一下又一下撞著他,像掙不開蛛網的小小蟲。傅九雲一隻手按住她墳起的胸,貼著耳朵喃喃:“忍著……乖,忍一忍,別動……”

    他的手指探了進去,深深地探進去。

    覃川僵住了,兩人粗重交織的唿吸驟然停住,仿佛一瞬間陷入了另一個莫名境界。他輕輕咬著她的耳垂,低沉的聲音像一個迷幻的夢,說了許多隻有他和她才懂的話,像是安撫,像是引誘。引誘她落在他的網裏,再也不會掙脫開。

    他的手腕溫柔而小心,耐心地引領她去一個陌生而絢爛的世界。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的,完全不受

    她擺布,腦子裏隻剩一片空白,掌心裏汗水淋漓,無助地死死抓住他按在胸前的手,為他分開五指,交錯而握。

    隱隱約約,她記起自己想要的不是這樣,但沒有能力再深入仔細思考。事情已經往她不曾想過、也不太願意的那個方向展狂奔,他不讓她追迴,再沒有機會追迴。

    **開閘,瘋狂侵襲,不可控製。覃川記不得自己後來有沒有喊他的名字,他的聲音始終在耳邊徘徊,他始終那樣緊緊地抱著她,一絲一毫也沒有鬆開。潮水漸漸蒸,揮幹,變成燎原大火,在腦門裏穿梭燒灼,在四肢百骸席卷。

    覃川再一次蜷縮,身體內部也在蜷縮,然後再舒展,像是生命脈搏在灼灼跳動。或許下一刻她就要墜落去地獄,也可能下一刻是升上九霄天,可是誰還會去想那麽多?她覺得自己是哭了,哭得極傷心,甚至已經不能記憶為什麽要哭。

    傅九雲將濕潤的手掌收迴來,扳著肩膀將她翻轉,細密地吻著她緊閉而流淚的雙眼,熾熱的鼻尖,還有顫抖的嘴唇。

    “我愛你,川兒。”他說,“我愛你,噓,別哭……”

    將手掌上的濕意擦幹,他雙手插入她濃密的間,捧著她的臉,撫慰地一下一下啄吻。覃川漸漸從翻滾的浪潮中浮起,明明是滿足了,可是身體卻不安地叫囂,叫囂著更大的空虛。她顫巍巍地睜開眼,長長的睫毛上滾下淚珠,哀求似的看著他。

    傅九雲卻合上了雙眼,堅定地搖頭:“不行,不行。”

    覃川雙眼又紅了。

    他笑了笑,將她腮邊汗濕的長撥到耳後,低聲道:“我要你記著我,但我還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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