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扶著地磚想起身:“小的哪有哭!大人您看錯了……”

    “……你看那邊。”傅九雲忽伸手指向前方,覃川抬起頭,身體卻突然被他緊緊抱住,兩片熾熱的唇印了上來。

    她摔了下去,吃驚太過,連抗拒都忘了,瞪圓了眼睛看他。他的臉那麽近,隻能見到他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下映出淡淡的琉璃色。這雙美麗的眼睛靜靜凝視她,裏麵蘊藏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深沉心事。貼在一起的唇,是那麽安靜,有很多她知道、他明白,卻說不出口的話,無聲地在唇間交匯。

    喉間出類似顫抖的呻吟,覃川猛然閉上眼,任由他將自己越抱越緊,幾乎要將她勒碎在懷裏。可是他的吻卻極溫柔,輕輕吮吸著她的唇瓣,指尖摩挲著臉頰,輕柔卻絕不輕佻,緩慢卻絕不猶豫,一點一滴引誘她、蠶食她。

    覃川從頭到腳泛起一種獨特的酥軟,弱柳般依在他胸前,雙手驚慌得不知該放何處,被抓過來環在他脖子上。她仿佛又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耳朵裏隻有心髒在急擂動的聲響,顫抖的唇齒被他誘哄著放開,令他可以深入攻池掠地,在她口中種下火焰,一直燃燒去四肢百骸。

    她幾乎承受不住,要向前軟倒,為他順勢躺了下去,伏趴在他身上。她本能地掙一下,卻被他按住後腦勺,加重這個親吻,舌尖摩挲著她的,無休無止,像是引誘,又像是安撫。

    掌心有烈火般的熱度,順著她纖細的脊背輕撫而下,環住纖細的腰身,另一隻手卻悄然解開了她胸前第一根係帶,指尖觸到鎖骨上的肌膚,像是觸摸一片嬌嫩的花瓣。

    覃川隻覺得暈眩,她快要透不過氣,原本應當是很痛苦的,偏偏從身體深處感到一種極度的愉悅。無處可依,仿若一縷遊絲,纖細纏綿地依著他,一時竟忘了要離開,要閃躲。

    傅九雲唿吸粗重,突然放開她的唇,在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沙啞:“……大人困了,陪我睡覺。”

    覃川還處於癡傻暈眩狀態,下意識地點點頭。他又在她濕潤的唇上啄了一下,緊緊抱了抱,展開大氅將兩人裹住,翻身將她摟在懷裏,把臉埋在她幽香的間,再也不動了。

    覃川愣了很久很久,仿佛突然明白剛才生了什麽事,一下子驚慌失措起來,微微一掙,小聲道:“大、大人……您、您睡、睡著了?”

    傅九雲懶洋洋地“嗯”一聲:“大人今天太累了,沒辦法滿足你,改天吧。”

    她滿臉漲

    得通紅,渾身上下像著了火似的,結結巴巴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您、您能不能放開我?這樣……我、我睡不著……”

    他轉過來,目光灼灼看著她:“睡不著?小川兒的意思是,今天要給大人獻身?”說罷歎了一口氣,伸個懶腰,扭扭脖子動動胳膊,開始解衣服:“那就來吧,舍命陪川兒。”

    覃川死死捂住自己的領口,使勁扭著躲:“不不!就這樣挺好的!睡吧睡吧!”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把手覆蓋在她燙的臉頰上,聲音變得溫柔起來:“睡吧,我在這邊呢。”

    覃川一顆脆弱的小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想問他為什麽要吻她,為什麽討厭的時候討厭極了,溫柔的時候卻讓人想落淚……為什麽為什麽?他身上的為什麽有好多,她不知道答案,或許也是不想知道。

    小心握住他的手,他立即抱卷住她的五指,放在自己胸前。他的心髒跳得那麽平穩有力,就這樣靠著他,仿佛這一刻她什麽也不會害怕了。

    過了許久,覃川細聲細氣、小心翼翼地提議:“大人,我、我還是獻身吧?”

    那隻手震了一下,傅九雲睜開眼睛,定定看著她。

    幸好有黑暗,他見不到她快燒起來的臉,像是英勇就義一般死死閉上眼,把牙一咬:“我願意獻身!”

    傅九雲卻打了個嗬欠,懶懶道:“困死了,改天再說。”

    “改天……改天就沒了!”她膽子突然大了,“讓我獻身吧!”

    他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翻個身繼續睡,特別鄙夷地說:“省省吧,今天大人沒心情,你想獻,大人還不想要。睡覺!不許再說話!”

    “改天真的沒了哦?”她小聲嘀咕。

    他的迴應就是使勁捏了捏她的手,疼得她齜牙咧嘴,之後再也沒人說話了。

    龍王來了

    第二天覃川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送迴了傅九雲的院落,睡在他床上,他本人又消失了。覃川抱著被子了老長時間的呆,有些忐忑不安,有些後怕,有些快要解脫的痛快,然而更多的卻是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亂七八糟的心事。

    這樣不好。她把囊包裏的小銅鏡掏出來,對著照了半天,不喜歡鏡子裏那個猶豫愧疚的女孩子,用手捏了好久。

    傅九雲這次消失得非常徹底,再也沒迴來過,覃川給青青她們掃桃花的時候,從話裏聽出青青也不知道他最近在

    忙什麽,山主甚至連他每日的早課都免了。翠丫來找她聊天的時候,難免生出幾分感慨,仿佛香取山裏看不到傅九雲,此生了無生趣似的。時間長了,連覃川也被感染,一個人做事的時候少不了要幾次呆,好像他不在身邊搗鼓些事情,怪沒意思的。

    大半個月眨眼便過去,初三那天,白河龍王來了。本來龍王來了,他們這些負責做準備的外圍雜役就應當被送迴外圍,省得打擾貴人們的清淨rshu。不過這次山主大慈悲,讚他們活做得精美,準許眾雜役留下見識,直到龍王離開再迴去。

    覃川前些日子忙壞了,難得龍王來了不要幹活,她樂得睡到日上三竿,翠丫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喊人的時候,她還在做美夢,嗬嗬傻笑。

    “川姐你怎麽能還在睡啊?!”翠丫氣壞了,使勁把她推醒,“百年難見的熱鬧,你居然要睡過去!老天都不會原諒你!”

    覃川痛苦地捂著臉:“讓老天不原諒我好了……讓我睡……”

    翠丫連拖帶拽,硬是把她拉下床,親自燒了水給她洗臉,一麵絮叨:“川姐你可不能這樣,雖然山主沒明說咱們雜役是不是一定要到場,但你要是不去,豈不是辜負了山主一番好意?”

    覃川打著嗬欠把臉洗幹淨,隨便換了件灰布衣裳,把頭一攏就準備走人,又被翠丫張牙舞爪地逼迴去,非要她穿金戴銀,隆重打扮了才行。

    等趕到披香殿的時候,周圍早已聚滿了人,弟子們站在殿前平台上,雜役們便分散在台階下。雖是數百人之眾,居然安靜異常,隻聞風聲泠泠。

    翠丫掂高了腳跟使勁抬頭往上看,低聲道:“山主是哪個呀?怎麽看不清?”

    覃川隨意望了一眼:“山主還沒出來,應該是龍王還未到吧。”

    “你怎麽知道山主沒出來?川姐見過?”翠丫很好奇。

    覃川笑了笑:“那上麵都是年輕人,山主肯定是個老人家,不然怎麽收這麽多弟子?”

    翠丫半信半疑,依然伸長了脖子往上打量,嘟囔:“九雲大人呢?我怎麽見不到他……”

    覃川隻有苦笑。

    沒過一會兒,頭頂風聲忽然變大了,打著旋兒朝上卷,半空中傳來一聲響雷般的吼叫,眨眼間一輛巨大無比的長車便出現在平台上,拉車的獸牛頭馬身虎爪,不知是什麽怪獸,兩人多高,形容極為猙獰。那些雜役們何曾見過這種場麵,不由自主地紛紛驚唿。

    緊接著又是數十

    輛稍小的車落在平台之上,弟子們一一退後,恭敬地彎腰行禮。披香殿內傳來爽朗的笑聲,殿門大開,山主穿著九鴉金絲長衫,須如銀,一把胡須幾乎垂在腰上,一看便知絕非俗世中人,仙風道骨的。

    他一直迎上去,那第一輛長車中也傳來同樣的笑聲,白河龍王施施然而下,攜住了山主的手。

    翠丫在下麵激動得渾身抖,死死捏著覃川的手,直叫:“看啊看啊!山主!龍王!啊!今天讓我死也瞑目了!”

    白河龍王年輕些,約有五旬的模樣,生得極為富態,好大一隻肚子,走起路來,猶如水波在裏麵蕩漾。後麵那些車裏跳下的,便都是他收集的俊美少年男女了。與山主收弟子不同,這些少年的身份卻是優伶,專司歌舞吹奏,供人作樂的。

    那十一二歲的站在一起,十四五歲的又站在另一處,十**歲的則又是另外一撥。有的是男女分開,有的又是男女混雜,個個麵如皎月,比香取山的弟子們多了一份嫵媚柔順。

    山主攜著龍王去到披香殿內敘舊,其餘人都等在外麵。有些好奇的弟子試圖親近龍王的人,奈何對方受訓極嚴,所有人一律垂著腦袋,悶葫蘆似的一聲不吭,教他們好生失望。

    雜役們在台階下,看得不真切,個個急得要命,好容易等山主和龍王敘完久,帶著眾弟子與優伶們浩浩蕩蕩前往北通明殿,那裏早已準備好筵席,隻等佳客到來。

    半空中湧現金花萬朵,金粉亂飛,下雨般紛紛落落,正是山主用了仙法作為歡迎佳客的禮節。眼看浩浩蕩蕩一行人下來了,雜役們亂作一團,有的迴避,有的躲在暗處偷看,有的悄悄尾隨。

    覃川被翠丫拽著追上去,匆忙中卻突然見到了久違的傅九雲。他今日穿著一身玉白色長衫,束了青木冠,俊得天怒人怨,此刻不慌不忙隨著人群往前走,一麵低頭含笑與幾個小女弟子說話,神色溫柔裏還帶著輕佻,一看那模樣就知道心底肯定沒想什麽好事。

    覃川不知怎麽的,心裏猛然來了一股怒氣,像是被人騙了或者耍了一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惡狠狠地把腦袋別過去不看了。

    真是亂七八糟,她好好的生什麽氣?覃川抓抓頭,煩躁地皺著眉頭,冷不防旁邊有幾個要看熱鬧的男雜役一推,踉蹌幾下,差點摔倒。翠丫比她倒黴,直接跌了個狗啃泥,疼得直哎喲,半天爬不起來。

    她趕緊去扶,卻不想頭頂忽然響起一個陌生的男聲:“姑娘,還好麽?”

    兩人抬頭,卻見一個男優伶含笑站在一旁,一雙長挑鳳眼,梨花般清俊。覃川見他頭頂生著狐耳,身後長尾不藏,竟是個狐狸精,不由暗暗吃驚。雖說人妖混雜早已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妖精給龍王做優伶的,委實少見。

    翠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半天說不出來話,隻是癡癡呆呆地看著他。那人微微一笑,彎腰伸手,聲音溫和:“扶著我吧。”

    也不等她說話,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拽了起來。

    “姑娘是山主的弟子?”那人竟視覃川如無物,徑自和翠丫攀談起來。

    “我……我隻是外圍雜役……”翠丫結結巴巴,連連擺手。

    那人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溫柔:“我也隻是個優伶。我叫狐十九,姑娘芳名?”

    翠丫那孩子大約從頭到腳都酥了,腳步輕浮,像是走在雲上,看得覃川暗暗搖頭。

    胳膊突然被人扶了一把,左紫辰在身後低聲道:“小心些,別走那麽近。”覃川吃了一驚,迴頭看著他,低低喚一聲:“紫辰大人……”

    他今日精神不錯,前段時間的憔悴一洗而空,麵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輕聲道:“眼睛腫了,沒睡好麽?”

    她尷尬地揉揉:“是太興奮了……小的從未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麵。”

    左紫辰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等覃川露出驚訝的神情,他自己先奇怪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奇怪……我隻是覺得應當這樣做……抱歉。”

    覃川匆匆一笑,什麽也沒說。

    左紫辰沉默片刻,突然問:“覃川,你原本不是這模樣的吧?”

    她驚得心髒幾乎都停了,駭然張大嘴看著他。他神色平靜,語氣也淺淡:“又是我覺得應當是這樣的事。我覺得見過你,可你並不是你。覃川,我隻是記不清,卻不是傻子。你瞞了我什麽?”

    她猛然把嘴合上,眨了眨眼睛,別過腦袋,聲音冷下來:“紫辰大人說的話,我聽不懂。”

    左紫辰並不在意,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緊緊攥住,迫使她停下腳步。

    他眉頭微微蹙起,帶了一絲猶豫,一絲哀傷,低聲道:“我覺得,你是個會讓我傷心的人。”

    四周的喧囂仿佛突然消失了,覃川什麽也聽不見,她的喉頭被什麽東西哽住,隔了半天,才勉強說:“您多想了……我什麽也不知道。”

    他握著她的手

    腕,起先握得好緊,慢慢地,卻放鬆了力道,一寸一寸滑下去。最後,他笑了:“我一定會想起來的,覃川,你等著。在我想起來之前,我不放你離開香取山。”

    她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承受不住了,突然轉身便走,大聲道:“我隻是個雜役!”

    沒有人迴答她,翠丫和狐十九不知去了哪裏,到處都是人影,到處不見他們。覃川勉強壓抑住心慌意亂,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搜索他二人的身影。

    忽然又瞥見了傅九雲,他拉著一個女弟子的手,笑吟吟地說話,眼睛卻看著她。見她望過來,他眨了眨左眼,臉上是在笑,可她分明感到他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見鬼了,手裏抓著別的女弟子不放的人是誰?他又憑什麽不開心?!覃川腦子裏一團亂,覺得自己像個無敵大傻瓜,實在不想處理這亂麻似的感情,裝作沒注意,躲到人群後麵去了。

    山主鬥富

    到了通明殿,山主和龍王他們在殿內高台上擺筵,觥籌交錯,笑語盈然。山主這次慈悲大了,居然準許八十名雜役入殿同歡,坐在角落處,每人些酒食白飯,隻要不吵鬧喧嘩,誰也不準趕他們走。

    這當然是難得的好事,不過……

    覃川死死盯著自己手腕上那隻修長的手,它顯然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手的主人眾目睽睽之下,安然坐在自己身邊,雙目緊閉,麵不改色。

    “紫辰大人,”她皮笑肉不笑地小聲提醒,“山主弟子們的座位在高台上。”

    左紫辰倒了一杯茶,淡道:“我想坐在這裏。”

    覃川暗暗咬牙,被他握住的那隻手晃了晃:“您要坐這裏,小的豈敢過問?可是這隻手……”

    “我想放著。”迴答得又禮貌又大方。

    她沒轍了,隻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端著飯一頓猛吃,差點噎死。雜役和弟子們指指點點,對她招惹了傅九雲之後又荼毒左紫辰感到無上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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