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申的修為怪異,我一直未能倒出空閑留意於他,你須多加小心,


    袁成鋒是你老對手,你應該知道如何處置,若是遇到緊要之事,且向我禱祝,縱使在沉睡之中,我也能給出些迴應,


    此外,再交代一件緊要之事給你,修為越高,越是躲不過罪主的眼睛,若是有一天你聽到了他的聲音,千萬記得,他說的話,一個字都別信,


    他的承諾,有時候確實能兌現,但這背後的價碼,沒人能擔負得起,


    為兄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還有什麽事情要說?”


    欠了債,得還,答應的事情,得辦。


    徐誌穹沒忘了妹伶的事情。


    “兄長,這些日子,小弟遇到了不少風波,淩寒前輩給了不少幫襯,個中詳情我都跟你說過,她想見你一麵,卻不知兄長心意如何?”


    “欠了債,得還,可我欠她太多了……”薛運輕歎一聲,“且等我能還的上這份債的時候,再去找她。”


    薛運心意如此,徐誌穹也不好勉強。


    沉默半響,薛運突然問道:“兄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有沒有對她下手?”


    威壓襲來,徐誌穹深知薛運不是在說笑。


    有人曾說薛運風流成性,身邊女子不計其數,但淩寒肯定是特殊的一個。


    這點上,徐誌穹倒也坦蕩:“兄長,你把小弟看做什麽人了?小弟從未對嫂嫂動過心思。”


    “叫嫂嫂是不妥的,我有過夫人,雖說……”薛運欲言又止,轉過話鋒道,“淩寒為我受了很多苦,真把她托付給你,你且好好待她,也是件好事。”


    徐誌穹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真心話麽?


    當然不是!


    徐誌穹的迴答依舊坦蕩:“兄長這是什麽話,小弟且拍著良心說,我對嫂嫂甚是敬重,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拍著良心?”薛運猛然抬頭,雙眼血紅道,“是她的良心,還是你的良心?”


    徐誌穹挺起胸膛,拍著胸口道:“小弟的良心在此,哪還用拍別人的良心?”


    薛運笑了:“走,去勾欄坐坐。”


    “兄長先請。”


    兩人到了罰惡司城外的勾欄,叫了酒菜,且在二樓雅間賞舞。


    賞過兩曲,薛運身形消失不見,徐誌穹長出了一口氣。


    罪主臨世的事情,終究解決了。


    接下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可好歹沒那麽急迫,給了徐誌穹些許喘息之機。


    大乾舊土要去,蒼龍真神要找,但徐誌穹還是先去了西土陰司,他想再看看隋智的下落。


    走到奈何橋,登上望鄉台,徐誌穹看了半響,隻看到一片濃霧。


    孟姑娘皺眉道:“你打算看到什麽時候,且過兩日再來,等望鄉台忘了你,許是能讓你再多看兩眼。”


    徐誌穹微微頷首,借道罰惡司,去了北境。


    夏末秋初,北境已有些許寒意,徐誌穹徑直前往北軍大營,拜訪鎮國將軍,紀騏。


    見徐誌穹來,紀騏頗為驚訝,徐誌穹笑道:“許久不見,今日特來拜會同袍。”


    徐誌穹和紀騏一同參加過北征,兩個人是正經的同袍,彼此落座,寒暄數語,徐誌穹問起了正事:“紀將軍,可還記得徐勇仁?”


    紀騏記得徐勇仁,也知道他是徐誌穹的父親,說話自然帶著分寸:“令尊曾和紀某一並征戰,同袍的情誼,紀某從未忘記。”


    徐誌穹笑道:“且不說情誼,隻說他在你眼中是個什麽樣的人?”


    紀騏道:“既是沙場身隕的武人,自然是可敬之人。”


    話說的滴水不漏,但這不是徐誌穹想要的結果。


    “紀將軍,徐某不是小肚雞腸之輩,家父從軍之時,徐某尚且年幼,對家父已沒什麽印象,今日隻想問一問,家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品行和性情。”


    紀騏為難了。


    若是實話實說,卻怕得罪了運侯。


    倘若不說實話,徐誌穹貌似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一味奉承,又顯得不夠誠意。


    思忖良久,紀騏找到了兩全其美的說辭。


    “我是武人,隻知道打仗,在我看來,上了戰場的都算武人,


    令尊隨我上過三次戰場,當了三次逃兵,我曾想親手將他處決,最終被他好友隋將軍攔下了,


    雖說隋智成了賊寇,但當時,他算得上紀某的摯友,也是一位有勇有謀,能征善戰的將領,


    我且送他個人情,將令尊送到了他軍中,他隨隋智出征三次,當了兩次逃兵,第三次出征之時,令尊戰死在沙場,卻保住了隋智一條性命,


    在我軍中之時,令尊算不上武人,然這最後一戰,令尊無愧於大宣,無愧於武人的名號。”


    話說的真誠,且沒傷了徐誌穹的麵子。


    換做常人,想一想這事情的經過,徐勇仁用自己的性命換迴了隋智的性命,隋智對徐誌穹頗有照顧,也在情理之中。


    可徐誌穹心裏知曉,來自隋智的所有照顧,都是假的。


    從紀騏的話裏,徐誌穹隻得到了一條重要信息。


    隋智和徐勇仁一起上的戰場,隋智迴來了,徐勇仁這個老逃兵沒迴來。


    這事情很有意思。


    迴來的到底是誰?


    第987章 他怎麽在這裏?


    辭別了紀騏,徐誌穹迴了大宣京城。


    京城之中張燈結彩,正在慶賀淵州大捷,蒼龍衛還在淵州,尚未歸來,京城已然收到了捷報。


    這場勝利來的很是詭異,一支能輕鬆擊敗淵州軍的怒夫軍,被蒼龍衛一戰擊破,這種好事,隻怕夢裏遇到都會笑醒。


    梁玉陽是聰明人,也是個好皇帝,這事情不需要徐誌穹提醒,他自己能做出正確應對,待時機成熟,徐誌穹會除掉梁玉申。


    徐誌穹此行迴來的主要目的,是探望劉德安。


    在燈籠的注視下,劉德安一直躺在床上沒動,徐誌穹還指望通過他探聽出袁成鋒的計劃,沒想到就在半天前,劉德安徹底不會動了,他死了。


    當真死了麽?


    到了劉德安的院子裏,靈堂已經置備起來,劉德安的父母遠在外鄉,還沒趕到,喪禮由鄒順達操持,刑部的幾位衙差也在。


    徐誌穹親自前來吊喪,鄒順達率眾趕緊出迎。


    來到屍首旁邊,徐誌穹打量片刻,劉德安確實是死了,滿身膿瘡爛透,有不少地方,膿血都滲出了衣衫。


    幫他拾掇屍首的人,這得有多大的勇氣。


    趁人不注意,徐誌穹摘了劉德安的罪業,留下一份禮金,哀悼兩句,隨即離去。


    到了中郎院,徐誌穹把劉德安的魂魄放了出來。


    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又看到一個戴著麵具的高大身影站在麵前,劉德安兩股戰戰,問一句道:“這是陰間還是陽世?”


    徐誌穹微微笑道:“你覺得呢?”


    “是陰間麽?”劉德安哭了,“我當真死了麽?我冤枉!”


    “且說冤從何來?”


    劉德安哭道:“我就是去了幾趟吉慶班,誰知就染上了髒病,我們衙門裏去那地方的人多了,他們都沒事,就被我染上了。”


    徐誌穹道:“在那地方染上髒病的人也多了,怎麽就你冤枉?”


    “染上髒病也不至於死人!最多那裏廢了,憑什麽就讓我死了!”說話間,劉德安哭得泣不成聲。


    徐誌穹安慰兩句道:“莫哭,且說你是怎麽死的?若是真冤枉了,或許還能讓你還陽!”


    “還陽?當真麽?”劉德安趕緊說道,“我那些日子在吉慶班遇到個好女子,且多去了幾次,後來聽別人說那女子有髒病,我這廂也有點痛癢,


    我去找了郎中,開了不少藥,可吃了都不管用,身上膿瘡越來越多,每日昏睡,打不起精神,


    有一天在衙門值夜,我不知怎地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等睡醒之後,便到了這裏,就這麽糊裏糊塗死了,


    這位大人,我不知您官居幾品,我猜您管的是陰間的刑獄,我在陽間也管刑獄,看在這份情誼上,您且說句公道話,得病那女子都沒死,憑什麽我就死了,這事我不冤枉麽?”


    徐誌穹點點頭道:“是有那麽點冤枉,這樣,我問你些事情,你照實作答,我許是能幫你說幾句好話,陰司或許就放你迴陽世了,你近些日子,去過淵州麽?”


    “淵州?”劉德安愣了半響,才想起淵州是什麽地方,“我在書院聽過這地方,卻忘了是在北邊還是南邊,莫說近些日子,我這輩子都沒去過淵州。”


    徐誌穹又問:“你知道袁成鋒這個人麽?”


    “不知道,沒聽說過。”


    “你在衙門昏睡之後,記不記得自己曾迴到家裏,還有昔日同窗去探望過你?”


    “迴家的事情我不記得,同窗就更不用說了,武徹書院裏那些人都沒情意,誰能來探望我?”


    就劉德安的操行而言,確實不該有人看他,但實際上鄒順達時常去探望他,徐誌穹也去過一次,可這廝全然不知。


    每一個問題,徐誌穹都動用了真言訣。


    劉德安自進入刑部供職,再就沒有正經修行過,修為至今還是殺道九品。


    他沒有能力也沒有智慧繞開真言訣,可以確定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這就證明,他被袁成鋒奪舍了,在奪舍期間,劉德安完全失去了意識。


    袁成鋒用的什麽手段奪舍?


    用元神侵入劉德安的魂魄?


    霸道出凡塵,元神能離魂。


    袁成鋒修煉的不是霸道,他的修為也不在凡塵之上。


    他的元神能夠占據劉德安的魂魄,這是來自罪主的蠱惑,讓他得到了世外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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