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戟!


    一個微小的身影,拿著一支碩大的鐵戟,從怒祖的頭頂劈砍下來。


    與怒祖巨大的身軀相比,薛運的身形和一粒黃豆差不多。


    但他手中的鐵戟長有五十餘丈,超過了怒祖的身高。


    鐵戟劈開了怒祖的頭顱,一陣哀嚎聲中,強烈的霸氣釋放了出來,怒祖在拚盡全力反擊。


    薛運的身形被霸氣吹得晃動了片刻,笑吟吟道:“這點手段不行,你還有別的本事麽?”


    鐵戟向下移動,從咽喉一直往下劈砍,砍到了怒祖的胸口。


    薛運迅速轉動鐵戟,翻滾的意象之力,在怒祖的胸口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漩渦正在從怒祖的身體裏抽取著某種東西。


    是神性。


    怒祖很快察覺到,薛運正在抽取他的神性。


    怒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後果,他想奮力掙脫,薛運的鐵戟越轉越快,巨大的漩渦似乎生長在了他的身體上。


    他再度釋放氣機反擊薛運,但霸氣很快耗盡了。


    失去霸氣後,怒祖又釋放了另一重氣機,雄渾猛烈的浩然之氣撲到了薛運身上。


    “你在我的神殿偷襲我,此乃無禮之舉!”怒祖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儒家最基本的循禮之技,看似層次不高,但薛運清楚,這是儒家最強悍的技法,也是儒家道門的基礎。


    薛運抵擋著浩然之氣,麵帶戲謔的說道:“你說尊就尊,你說卑就卑,你說貴便貴,你說賤便賤,你說有禮,便是有禮,卻問憑甚?憑甚你說的就是禮?你算個什麽東西?


    所有儒家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全都用一句禮數來包容,且像個糞池一般,極盡藏汙納垢之能!


    這神殿都不是你的,這是你偷來的,你一個竊賊,還跟我說什麽禮數?


    強逼別人遵循你的禮數,借此施加震懾打壓,你身為儒家宗師,這一生不也就這點本事?”


    怒祖瘋狂咆哮,但浩然之氣依舊奈何不了薛運。


    眼看怒祖的身影漸漸淡薄,叫聲越發淒厲,薛運心裏過意不去,趕緊安慰了一句:“莫哭,你莫哭啊,你很快就能複生,我幫你,你先死一迴,咱們馬上就能見麵。”


    不多時,怒祖身形消散,大片血肉隨之崩塌,堆的滿地都是。


    他再次被薛運擊殺了。


    薛運是堂堂的判官之主,說話自然言而有信,他說讓怒祖複生,還真就讓怒祖當場複生。


    他為怒祖準備好了祭禮。


    滿地血肉是祭品。


    薛運道:“這是真神的血肉,比尋常人的性命強太多,我可沒虧待你!”


    接下來是祭壇。


    “蒼龍神殿正殿為祭壇,我再給你上炷香,這麵子算給足了吧。”


    薛運從地上撿了一根怒祖的骨頭,點著了,插在神座之上,點著了,算是給怒祖上香。


    他又拿出了壞種傀儡,把梁孝恩的元神和洪俊誠的魂魄抽了出來,往旁邊一放。


    “看仔細了,這是梁家人做見證!”


    接下來,薛運站在神座對麵,神情肅穆道:“我,判官之主,裁決之神,今天親自給你禱祝!你猥瑣了整整一世,今天讓你風光一迴!”


    薛運親自為怒祖禱祝了兩遍。


    兩遍過後,古老的書冊再次出現在神座之上,封麵緩緩翻動,展現出了第一頁,“禮”。


    書冊沒有繼續往下翻動,這證明怒祖不想出來。


    他神性耗損過甚,不能貿然出來,一旦強行複生,會出大事。


    但這由不得他,從薛運看到這本書冊的時候,怒祖的藏身之所已經暴露,他的劫數到了,而且躲不開了。


    薛運揮起鐵戟,劈砍在了書頁紙上,月牙刃嵌入到厚重的紙張之中,紙張立刻變成了石板,全力抵擋著薛運的撕扯。


    “憑塊石頭就想擋住我?”薛運帶著輕蔑的笑容,在鐵戟上不斷發力。


    月牙刃帶著火星在石板上緩緩遊走,慢慢劈開了石板。


    石板之下,原本的“禮”字,變成了一個“卑”字。


    不斷強化尊卑的概念,讓位卑者發自內心感到卑微,這就是“禮法”的核心所在。


    石板炸裂,書冊翻到了第二頁。


    薛運再把第二頁書冊劈開,原本的“忠”字,變成了“愚”字。


    劈開第三頁,原本的“孝”字,變成了“從”字。


    劈開第四頁,原本的“仁”字,變成了“弱”字。


    明其“卑”,令其“愚”,命其“從”,使其“弱”,這是怒祖的駕馭之術,也是其道門基石。


    四頁書冊被摧毀,第五頁白紙出現,怒祖的身形很再度浮現出來。


    他不肯離開書冊,一旦離開,將會遭遇滅頂之災。


    已然走到了這一步,薛運豈能留著他!


    薛運拚上大量意象之力,用鐵戟鉤住書冊,將那巨大的身影鉤了出來。


    這次出來的不是人形,是一條巨大的蠕蟲。


    蠕蟲扭轉身軀,想要逃竄,薛運舉起鐵戟,將那蠕蟲釘在了地上。


    怒祖顯現了曾經的外身,之所以是曾經的外身,是因為他不是以真神身份活過來的。


    在神性不足的情況下,勉強複生,怒祖的位格降低成了未神。


    未神,是可以被徹底殺死的,這是未神和真神的唯一區別。


    薛運知道徹底毀滅未神的方法。


    蠕蟲的身上長出一條條手臂,奮力抓住薛運的鐵戟,還想做最後的反抗。


    薛運微微笑道:“本想提醒你,下輩子結繭、化蛹,做條好蟲子,可惜你沒有下輩子了。”


    第985章 到底是誰吃了誰?


    徐誌穹提著指路燈籠,帶著張鬆喆和他兩名弟子在兩界州飛奔。


    有人在淵州罰惡司奪走了這四名判官脫身手段,這就證明了一件事,對方已經鎖定了徐誌穹的位置,對方也有能力奪走徐誌穹的性命。


    這時候如果繼續留在罰惡司,很可能會送命,跑到兩界州,至少有逃脫的機會,如果對方是在某一範圍內奪走了判官的脫身手段,超出這一範圍,徐誌穹還有機會把脫身手段找迴來。


    讓他猜對了,在兩界州狂奔一百多裏,徐誌穹和張鬆喆等人的脫身手段都迴來了。


    迴來是迴來了,現在該往哪去?


    薛運正在和怒祖廝殺,肯定顧不上自己。


    掛畫是個去處,可如果李沙白不在,畫裏沒有人能保護徐誌穹,一群無辜之人反倒會被徐誌穹連累。


    思緒飛轉,徐誌穹迅速做了決斷,用罰惡令帶著眾人先去了千乘罰惡司。


    千乘罰惡司,內有武四,外有太卜。


    雖說武四狀況不濟,但起碼見識還在,真要是遭遇強敵,至少能說出個來曆,也能讓徐誌穹知道該怎麽應對。


    太卜修為二品,戰力和見識都在徐誌穹之上,兩人聯手,縱使遭遇星宿之上的強敵,也能支撐一段時間。


    到了千乘罰惡司,等了不到半日,強者出現了。


    徐誌穹感知到了強大的威壓,在威壓之下,武四連同薑夢雲都不知躲到了何處,不肯現身。


    太卜所有音信斷絕,徹底失去了聯係。


    但徐誌穹不緊張,這威壓他很熟悉,對方也沒有刻意掩飾。


    是薛運。


    薛運來到千乘罰惡司,一頭栽倒在床上,什麽也沒說,且睡了兩個多時辰。


    他很疲憊,這一戰消耗很大。


    但薛運心情極度愉悅,睡醒之後的第一句話是:“兄弟,罪主那王八蛋沒法臨世了!”


    徐誌穹準備好了酒菜,先給薛運倒了一杯:“兄長,勞您細說。”


    薛運笑道:“罪主蠱惑了五個人,五個人必須同時活在陽世,罪主才能臨世,


    之前凡人袁成鋒不在陽世,等袁成鋒到了陽世,真神怒祖又不在陽世,因此罪主沒有臨世的本錢,隻能幹等著!


    現在怒祖完了,死透了,罪主再想臨世,必須重新蠱惑一位真神,真神哪那麽容易蠱惑?兄弟,你說罪主那王八蛋會不會被我氣死?”


    薛運越說越歡喜,徐誌穹卻有些擔憂:“兄長,據我所知,袁成鋒沒死之前,似乎就與罪主有聯絡,彼時怒祖也在世,那時候的罪主是不是已經能夠臨世了?”


    徐誌穹可不是胡亂推測,那個小布袋還在徐誌穹的手上。


    薛運搖搖頭道:“在我第一次殺了怒祖之前,那個時候的罪主還沒有臨世的本錢,


    他是世外之神,想降臨於世,也需要承擔巨大的耗損,他曾被混沌擊敗一次,又被諸神封印一次,能拚上的家底也不算太多,


    至於袁成鋒,按你講述,彼時的他應該沒有受到罪主的蠱惑,他和罪主有接觸,甚至成了罪主的部下,但這都算不得蠱惑,


    真正的蠱惑是得到外世之力,你與他決戰之時,隻有三品修為,袁成鋒也是三品修為,如果他還有世外之力,斷不會死在你手上。”


    徐誌穹聞言詫道:“也就是說,袁成鋒是在死後受到的蠱惑,獲得世外之力?”


    薛運點點頭:“罪主把手段滲透進了陰司,這是我沒想到的,這件事我也必須查個仔細,陰司裏怕是出了內鬼。”


    事情要查,但眼下應該慶祝,是罪主失去了,薛運高興,徐誌穹也高興,兄弟倆接連喝了幾壇子好酒。


    吃飽喝足,薛運為了補充氣機,決定去勾欄逛逛,兩人便從長史堂走了出來。


    途經賞勳樓時,徐誌穹問了一句:“兄長,這賞勳樓裏的功勳到底從何而來?”


    薛運聞言,眨眨眼睛,抿抿嘴道:“這個,你還不知麽?”


    有些事他不太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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