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白悅山籌集些銀子,至少修出一座賞善司,讓他在這裏做幾天賞善大夫。”


    徐誌穹有些替白悅山擔憂:“修建一座賞善司,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兩。”


    薛運神色淡然道:“這是他該承擔的,你修建了整個罰惡司,也從未叫苦,隻讓他修建一座賞善司,難道還算難為他麽?


    他做錯了事,但老劉也難辭其咎,整天讓白悅山在星宿廊裏掃地擦灰,能有什麽用處?


    白悅山過慣了太平日子,終究少了些曆練,讓他跟著你闖蕩一番,不光能贖清罪過,還能建立一番功業。”


    兩人下山,朝著賞善司的盡頭走去。


    途徑一條清澈的溪流,徐誌穹驚喜的發現裏邊有魚在遊動。


    “兩界州竟然有生靈!”


    薛運眉毛一挑:“既有草木,便有鳥獸魚蟲,這有什麽稀奇?


    兩界州有生靈無數,不比凡間少,隻是你找不到罷了,


    千乘陰司那廂,吃喝用度都沒有來源,讓你一直養著他們,也屬實為難你了,


    去找兩個朱雀生道修者,在這附近尋找些種子,送去陰司好生栽培,能在兩界州生長的莊稼,到了陰司一樣能生長。”


    原來夢寐以求的種子就在賞善司裏!


    徐誌穹大喜,可轉念一想,到哪去找朱雀修者呢?


    平常的朱雀修者肯定不行,他們扛不住陰氣,來不了兩界州。


    在千乘國發展幾個生道判官?


    據徐誌穹所知,千乘國目前沒有活著的朱雀生道修者。


    朱雀生道修者,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至寶一般的存在(昭興帝末期的大宣除外),但凡想得開一點,誰會來千乘國?


    “要不我去鬱顯國碰碰運氣,從孟老前輩手裏挖幾個人過來,隻是提及夜郎國的大名,怕他們不肯來。”


    “你得多用點手段,且看你罰惡司這一百多個判官……”說到此,薛運歎了口氣。


    徐誌穹很是不服:“雖說他們對道門不夠忠誠,可千乘國這個情勢,也由不得我太過挑揀。”


    薛運搖頭道:“不是說這一百多個判官成色不行,是數目不夠,偌大一個千乘國,百十來人夠作甚?”


    原來薛運是嫌人少!


    說實話,徐誌穹也嫌人少!


    “可按千乘國這個境況,咱們這道門不好招募人手。”


    “所以說你得多用點手段。”


    徐誌穹思考片刻,點點頭道:“下次遇到合適的,我且告訴他們,咱們這道門功勳多,晉升快,論功行賞,還包吃包住,能誆來幾個算幾個,入了道門,也由不得他們反悔!”


    薛運一臉鄙夷道:“咱們道門光明磊落,哪還用這卑劣手段?”


    說我卑劣。


    徐誌穹冷哼一聲:“勞煩兄長給指點個磊落的辦法?”


    薛運神情肅穆道:“我拉人入品時,都是吊起來打,打到他們心甘情願為止。”


    徐誌穹油然起敬,趕忙抱拳道:“兄長果真磊落!”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賞善司的盡頭。


    在樹枝和藤蔓之間,薛運找到了城門洞。


    他還是用那把鑰匙,打開了城門。


    待穿過城門洞,徐誌穹看到了和賞善司截然不同的景象。


    明媚的陽光消失不見,眼前隻有一片漆黑。


    以徐誌穹的視力,在這片漆黑之中,甚至都看不到一丈開外的景象。


    薛運走進了那一片黑暗之中:“兄弟,這就是塚宰府,這是你該來的地方。”


    徐誌穹跟著薛運往前走,腳下有塊石頭,徐誌穹沒留意,被絆了個趔趄。


    卡察!


    一道閃電在空中滑過。


    借著電光,徐誌穹看到了一片廢墟的輪廓。


    徐誌穹看到了巨大的屋椽和斷折的廊柱,這裏原本有一座雄偉的宮殿。


    薛運歎道:“這裏原本有三座塚宰府,惡戰之後,盡成焦土。”


    長空之中,又一道閃電劃過,薛運指著一塊青石道:“我還記得,惡戰結束那晚,你師父坐在那廂,哭了整整一夜,改日應該再叫他過來看看,道門的根基,被你拉扯起來了。”


    徐誌穹慨歎道:“觸景傷情,怕是師父也不願來。”


    薛運環顧四周,對徐誌穹道:“你已經晉升三品,幹脆就搬過來住吧。”


    搬到這裏來?


    徐誌穹抿抿嘴唇道:“我,其實,還沒到三品……”


    潛輝鏡能騙得過薛運麽?


    從道理上講,應該騙不過。


    可我還沒學會三品技,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不算完整的三品。


    薛運聞言笑道:“不想來,也得來,罰惡司晝夜無常,賞善司明媚無盡,塚宰府晦暗無期,


    穿梭於明暗之間,行走於陰陽兩界,晝如斯,夜如斯,寒如斯,暑如斯,甘甜如斯,苦痛如斯,唯天理不變,唯本心無改,這便是判官的宿命。”


    徐誌穹正思索著薛運的話,又聽薛運道:“兄弟,孤軍奮戰,左支右絀,我知你不易,


    入品三年,有此修為,更是難得,


    可大災將至,我也盼著個幫手,卻由不得多等。”


    “大災?”徐誌穹一愣,謹慎問道,“這是我能聽的麽?”


    薛運咂咂嘴唇:“能聽一些,北境之地,有惡煞重臨人世,


    反觀這廂四位真神,或重傷未愈,或生死未卜,戰力最強者猶在,卻袖手旁觀,坐視不理,我和你師父疲於苦戰,也快支撐不住了。”


    四位真神,徐誌穹能想明白,重傷未愈,生死未卜,是什麽狀況?


    戰力最強者又是誰?為什麽要袖手旁觀?


    重臨人世的惡煞又是誰?


    雖說聽的雲裏霧裏,但徐誌穹推斷對了一件事,北境的出了嚴重狀況。


    薛運苦笑一聲道:“個中詳情,還不能告知於你,你還承擔不住,但有些事情,須你多加留意,這些事情與北境之事,甚至與蒼生存亡有關!


    怒夫教越發猖獗,你要多加防備,絕不能讓其肆意蔓延,


    宦門和陰陽兩家,搖擺不定,你須小心其動向,


    李沙白修為已恢複了八分,畫道逐漸成型,然其心智失常,也須有所防備,


    洪俊誠這惡賊,於天理,於道門,於天下蒼生,都應除之,否則必為大患,


    梁孝恩另有用處,你暫且不必理會,


    我擔心有人會打罰惡司的主意,在你銀兩寬裕時,把議郎院修在罰惡司外麵,不要讓是非議郎留在罰惡司,否則會留下隱患,


    除此之外……”


    徐誌穹表情有些茫然。


    信息量已經很大了,還有除此之外?


    薛運看了看徐誌穹的狀況,問道:“我適才給你的丹藥呢?”


    徐誌穹把丹藥拿了出來。


    “再吃一顆。”


    呃……


    這是又要說秘辛了。


    徐誌穹又吞了一顆丹藥。


    薛運盡量放慢了語速:“你在千乘國,要嚴加防備兩件事,一個來自你身內,一個來自你身外,他們是同根所生,


    身內那個,我不說你也知曉,身外那個,你很快也會知曉,千萬記得,身外那個去了千乘國,就不敢輕易出來,你可以到兩界州躲著他,


    千乘國有惡煞,惡煞和惡煞身上的東西,不是同一個性情,你要多當心,


    那根龍須,有它主人的氣血,生死關頭,或能救你一命,你千萬好生保管,如果他的部下找你索要這根龍須,你千萬不要給他們,有些人看著有相幹,其實沒相幹,千萬別上當。”


    什麽叫有相幹沒相幹?


    徐誌穹思緒一陣混亂,薛運立刻幫他疏導意象之力。


    待徐誌穹平複下來,薛運笑道:“真盼著你能多得些修為,日後與你說話,卻也不用遮遮掩掩。”


    徐誌穹揉揉額頭道:“我也想多得些修為,可我連三品的修行之法都不知曉。”


    薛運一字一句道:“獨斷塚宰修行之路,在於乾坤獨斷。”


    乾坤獨斷?


    是指乾坤獨斷之技麽?


    “可我沒學會乾坤獨斷之技,我的技法被外篡了。”


    薛運聞言一笑:“你學了了不起的三品之技,有朝一日,若是你師父知曉,卻不知該如何歡喜。”


    了不起的三品之技?


    外篡之技還有了不起的麽?


    外篡之技不都是害人的麽?


    薛運看著塚宰府,神情振奮道:“你看這地方多好,今日就搬過來吧!”


    徐誌穹沉吟許久道:“這個,且等小弟籌集些銀兩,將此地稍加修繕,再搬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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