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們迴家立威,把妻兒都殺了,我還沒娶妻,但是殺妻滅兒這事,不是特麽人幹的!


    我琢磨這一斤米我不要了,這學我也不聽了,我找了個解手的由頭,就從學坊走了,


    我這剛走出一裏地,看見一個東西,好大個腦袋,沒有身子,腮幫子上長了兩隻腳,一邊一個,啪嗒啪嗒從背後追上來了,


    我一看,這不是跟我一塊聽學的任老六麽,適才他還好好的,怎麽轉眼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真是嚇壞了,我拚了的跑,卻也沒跑過那怪物,被它一口咬在了脖子上,就這麽死了。”


    說到這裏,肖進三抽泣了一聲:“諸位老爺,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上輩子活的本本分分,受了一輩子苦,連個媳婦都沒娶上,


    下輩子我不想再受苦了,我這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好歹讓我托生個寬裕點的人家!”


    徐誌穹點頭道:“確實立了大功,下輩子讓你走無憂路。”


    施程用真言訣驗證過,肖進三說的都是實話。


    徐誌穹當即讓趙百嬌寫了封判書,交給施程,算作憑據,讓肖進三準備上無憂路。


    怒夫教講學,講出了怪物。


    徐誌穹隱約推測出了袁成鋒的計劃。


    他想用混芒之技,把原本都是平民的怒夫教徒變成一支軍隊。


    關鍵是這支軍隊要用在什麽地方?


    攻打束王府?


    攻打玉瑤宮?


    又或者是,攻打神君大殿?


    徐誌穹思量半響,叫來施程道:“施大哥,陰司裏這幾個人,還鎮得住吧。”


    “起初鎮不太住,尤其是那幾個黑白無常,總是鬧事,被薑勝群教訓了兩次,都聽話了不少。”


    “我要暫且把薑勝群調迴去,你在這支應的住麽?”


    施程思量半響道:“要是三五天,倒也能支應的住,時間再長些,可就難說了。”


    三五天會開戰麽?


    徐誌穹也拿捏不準。


    還有一件事情,徐誌穹也想不明白。


    他用神機眼看過,千乘國內隻有兩個混沌無常道的修者,一個是付驥,另一個是阮寶慶。


    阮寶慶走了,現在隻剩下付驥一個!


    而這些怒夫教徒是中了混芒之技,才變成了怪物。


    誰讓他們中了混芒之技?給他們講學的人在什麽地方?


    這個肖進三明顯是在神臨城聽講的,可神臨城裏為什麽沒有無常道的修者?


    徐誌穹叫來了李傑:“無憚,你去審問肖進三,把講學那個人的身份查清楚,順便帶幾個人去,查一查他的學坊鋪子。”


    李傑奉命而去,徐誌穹帶上薑勝群迴了罰惡司,將一眾判官集結在了一起。


    原本以為這一戰用不上這些判官,而今看來,情況要有變化。


    徐誌穹站在人群中央,高聲道:“諸位同道,你們跟著馬某做了判官,但你們當中沒幾個是心甘情願的,有的是走投無路,有的是受了脅迫,還有的甚至挨過馬某的拳腳,


    不管是什麽來由,你們站在罰惡司裏就是判官,咱們要打仗了,和當年的神機樞尉袁成鋒打一仗!你們是千乘人,打這一仗,是為千乘國的百姓,是為了千乘國的天理和公道!”


    說到此處,眾人一片嘩然。


    神機司出身的判官,沒有不認識袁成鋒的,那是神機司衙門的一段傳奇,就連山匪出身不少判官也聽過他的名字。


    可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袁成鋒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怎麽突然要和一個死人打仗?


    徐誌穹接著說道:“袁成鋒詐死,假扮成了錄王,將近二十年的光陰,他對圖奴搖尾乞憐,年年從百姓身上搜刮貢銀,拿著百姓的一身血肉,孝敬他的毛刹主子!


    咱們要把這魔頭送到陰曹地府,把他欠下的血債一筆一筆要迴來!”


    話說到這裏,山匪出身的判官和一些被神機司抓捕的民間修者攥了攥拳頭,神機司的判官不為所動。


    他們沒什麽好憤怒的,百姓受過的苦和他們無關,千乘國的榮辱也和他們關係不大。


    他們隻是驚訝,袁成鋒用什麽方法變成了錄王,真正的錄王去了哪裏?


    徐誌穹知道他們的心思,單純的精神激勵對他們沒什麽作用,得給他們說點實際的:“你們有人出身山匪,有人出身衙門,打仗的手段不用我教,咱們隻說說規矩,


    仗打贏了,想接著做判官的,我這有大把功勳,論功行賞,絕無虧待,


    不想做判官的,我這有大把銀子,好合好散,各找出路,


    拚掉了性命的,馬某親自送他去陰司,來世托生富貴人家,


    若是有臨陣脫逃,畏敵怯戰的,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馬某也要把他揪出來,送到地府,讓他永世受苦!”


    說到這裏,大部分判官都很激動,雖然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但功勳、銀子、自由之身,總有一樣是他們想要的。


    徐誌穹環顧眾人道:“有誰嚇破了膽,不願打仗的,現在給我站出來。”


    確實有人不想打仗,可沒有人站出來。


    馬尚峰的性情難以捉摸,萬一站出來,有可能會被他就地正法。


    徐誌穹又對白悅山道:“白大夫,我雖說請你來幫忙,可此戰兇險,現在若是反悔,也還來得及。”


    白悅山皺眉道:“這是什麽話,但為道門本分,白某何時退縮過?”


    徐誌穹又對錢立牧道:“錢大哥,我請你來,隻為照看罰惡司,這場惡戰,你就不必去了。”


    “別特麽扯淡!”錢立牧怒道,“你小子猖狂了,看不起我麽?”


    徐誌穹再度看著眾人,高聲喊道:


    “判官道,主公道,主正道!


    生殺裁決,全憑善惡天理!


    無論威逼利誘,哪怕刀山火海!


    此心永生不改,此誌至死不渝!


    諸位同道,等我號令!”


    徐誌穹正要離開罰惡司,忽覺意念顫動,耳畔傳來了師父的聲音:


    “為師沒有推遲晉升的手段。”


    “師父,能讓弟子在晉升時少些苦楚也好。”


    師父沉默良久道:“要是別的品秩,倒還有些辦法,可三品是凡塵邊際,是人中之傑,晉升之時,數日之內,勢必戰力全失,為師也沒有辦法。”


    徐誌穹良久無語,真沒想到,連師父都想不出好辦法。


    連一品的星宿都沒有辦法,還有誰能有辦法?


    “誌穹,先莫理會千乘國之事,待度過晉升,再從長計議。”


    莫理會?


    徐誌穹看了看身後的判官,看了看千乘罰惡司。


    “師父,弟子已經打定主意了。”


    “這是兩界州,為師還能跟你說句話,等到了千乘國,為師都不能看你一眼,若真到生死關頭,為師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


    救不了也無妨。


    徐誌穹心裏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


    首先,晉升這事不一定遇得上。


    其次,就算遇上了,也未必是在戰場上。


    徐誌穹讓判官備戰,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袁成鋒加梁孝恩,兩個人,兩個三品,這是他們的主要戰力。


    他們如果去攻打束王府,叢銘和洪振基正在待戰,還有一支強大的援軍隨時等待出動,徐誌穹已經讓常德才送去了消息,屆時不一定需要徐誌穹出手。


    如果他們攻打玉瑤宮,李沙白和梁季雄都在,餘杉的武威營也做好了準備,也不一定需要徐誌穹出手。


    如果他們攻打皇宮,想要誅殺洪俊誠,又該怎麽辦?


    這就更不用出手了,袁成鋒死在皇宮很完美,打死洪俊誠那王八蛋就更完美了!


    徐誌穹最擔心的是,袁成鋒讓怒夫教的教眾去糟蹋百姓。


    李沙白和梁季雄不會理會千乘百姓的死活。


    這世上,似乎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這個時候,就隻能靠徐誌穹和判官了。


    徐誌穹現在要做的,是守在神機眼旁邊,默默等待袁成鋒的行動。


    ……


    子時三刻,束王府中,燭台上的雙生蠟燭忽然熄滅。


    軍士急忙向叢銘報告:“少卿大人,蠟燭滅了!”


    這是徐誌穹送來的消息,袁成鋒來了。


    叢銘點點頭道:“趕戰!”


    ……


    與此同時,正在小心備戰的餘杉忽然低下了頭,待霸氣的威壓過去,他看到了一位耄耋老者。


    “餘將軍,別來無恙。”


    “聖慈長老……”餘杉提著長槍,一臉驚愕,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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