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湖麵和天空的水龍卷突然傾斜,帶著水流和狂風,橫掃向了岸邊。


    “水鬼!”宋誌賢高唿一聲道,“小心,湖裏有水鬼!”


    趙陽功喊道:“哪路水鬼?”


    宋誌賢用陰陽二氣抵擋著水流:“陽間的,根子是在陽間的!”


    第739章 手足情分何在?


    水鬼,一種特殊的生靈,分陽根和陰根兩類。


    陰根好理解,就是溺死的人,在水中化作冤魂,在機緣巧合之下,受某種力量影響,成了一類怪物,平時生活在水中,以魚蝦為食,偶爾也有害人的舉動。


    另一類水鬼,叫做陽根,陽根水鬼就沒那麽好理解了。


    陽根水鬼不是鬼,是人。


    他們掌握了水鬼的力量和技法,通過特殊的修行方式,形成了獨特的道門。


    有人說這一道門產生自冥道,是冥道分支,這很好理解,畢竟水鬼屬於冤魂一類。


    也有人說,這一道門起源於南地,是朱雀生道下的分支。


    這也很好理解,朱雀生道無論製造出什麽樣的道門,都很好理解。


    徐誌穹正在街邊閑逛,想找個地方買些酒菜和糧食。


    他來的不是時候,千乘國有嚴厲的夜禁,晚上沒有集市。


    有些人會冒著生命危險,趁夜私自出來售賣一些東西,以躲避高昂的稅銀。


    但這個時節,出來售賣的都是匠人,賣些陶瓶、瓦罐、木筐、竹籃之類的用度。


    盛夏已至,家家盼著秋收,存糧已所剩無幾,沒有人會出來賣吃食。


    從百姓手裏不好買,那就隻能去官府買了。


    去官府買,不太好運送,但有一點好處,不用錢。


    神臨城的臣子們要發俸米了,徐誌穹正準備去戶部衙門拿些糧食,沒想到在樂安湖邊,看到了一場惡戰。


    兇悍的水龍卷飛舞翻騰,將不少人卷到了水中。


    水鬼修者在岸上沒什麽戰力,他們沒有品級,縱使修煉十餘年,在岸上遇到身手較好的普通人,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可隻要在有水的地方,剛入道門的水鬼能擊敗一名八品修者,甚至是一名七品。


    徐誌穹藏在暗處,靜靜看著戰局的走勢,岸上的那群人衣著有些眼熟,再看看那頂華麗的轎子,徐誌穹認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洪振康和他的隨從。


    誰在這個時候會對洪振康下手?


    神君洪俊誠?


    該不會是洪振基吧?


    岸上的人在水龍卷中奮力掙紮,兩名儒家侍衛賈立忠、喻庚孝正在強行衝破水龍卷,翻滾的浩然正氣,在水流之中慢慢撕扯出了一條道路。


    趙陽功正要帶人突圍,四名黑衣人從街邊跳了出來,他們沒有靠近戰場,在遠處施展著某種技法。


    水流之中的道路漸漸消失了,賈立忠和喻庚孝的浩然正氣以極快的速度被削弱了。


    這四個是饕餮貪道修者,他們在吞噬儒家修者的氣機。


    這戰術很有針對性,儒家氣機生於身內,但施展技法之時,彌散在身外,很容易被饕餮修者吞噬。


    趙陽功見狀,用殺氣蕩開水流,準備上前和這四個黑衣人廝殺。


    又有四名黑衣人跳了出來,他們沒帶麵紗,露著臉,默默注視著趙陽功。


    一陣悚懼襲來,趙陽功後退幾步,守在轎子旁邊,不敢輕易行動。


    檮杌兇道修者,兇相之技。


    賈立忠和喻庚孝用無邪之技驅散恐懼,抬著轎子強行衝出了水流。


    十名殺道修者一擁而上,圍住賈立忠和喻庚孝痛下殺手。


    賈立忠和喻庚孝孤立無援,其他侍衛想上來幫襯,黑衣人這邊不僅有兇道修者,還有儒家修者。


    浩然正氣和兇險輪番施壓,讓洪振康的侍衛無法衝出水流。


    不多時,賈立忠和喻庚孝死在了殺道修者的刀下,洪振康的轎子落地了。


    一個身影跳到了轎子上方。


    這人徐誌穹認得,神機司少卿叢銘。


    他不是跟著洪振基做了幕將麽?


    果如所料,這是洪振基派人來偷襲洪振康。


    徐誌穹沒再往下看,他徑直去了束王府。


    他知道要出大事了。


    洪振康不可能在轎子裏,如果真在轎子裏,這些人不可能從容作戰。


    叢銘的戰術確實不錯,在完全掌握對手修為和戰法的基礎上,做出了針對性的部署。


    可三吸之內,洪振康就能讓對手失去視力,他根本不會給叢銘施展戰術的機會。


    叢銘一拳砸穿了轎頂,接下來他要用三品攻心之技,擊殺洪振康。


    所謂攻心之技,就是激起對方怒火,讓對方被自己的怒火摧毀筋脈。


    這技能很是惡毒,和檮杌高品修者交手,不能心存畏懼。一旦存有畏懼,很容易中了四品悚息之技。


    可如果無畏無懼,又很容易被檮杌修者的暴虐和兇殘激怒,如果產生憤怒就會中了攻心之技,最終死於自己的怒火。


    正確的做法,是平心靜氣,毫無波瀾的與兇道修者交手。


    可戰場之上,哪那麽容易平心靜氣?


    叢銘已經料定,洪振康要麽心懷怒火,要麽心懷畏懼,隻要被他捕捉一點憤怒或是恐懼,就能要了洪振康的命。


    可他往轎子裏一看,發現轎子裏根本沒有洪振康。


    叢銘大驚,洪振康去哪了?


    ……


    束王府,洪振基正在書閣來迴踱步,滿心焦躁溢於言表。


    忽見有人推門而入,洪振基一抬頭,見是叢銘。


    這廝任地沒規矩,就這麽闖進來了。


    洪振基沒心思計較這些,一臉焦急問道:“得手了?”


    叢銘點點頭。


    洪振基大喜:“人頭呢?”


    叢銘把兩顆人頭放在了書案上。


    怎麽會是兩顆人頭?


    我隻想看到洪振康的人頭,你把他部下的人頭拿來作甚?


    洪振基盯著人頭看了半響,發現這兩顆都不是洪振康的人頭。


    這是他書閣門前的兩名侍衛。


    洪振康心頭一緊,隻覺渾身一陣麻軟。


    “振基,就那麽想要我的人頭麽?”熟悉的聲音來到耳畔。


    站在對麵的不是叢銘,是洪振康。


    “振基,適才不還和我敘舊情麽?”


    “兄,兄長,”看著洪振康一步步走過來,洪振基連連後退道,“我,我沒想害你,這都是皇兄的吩咐。”


    洪振康笑了笑:“適才不說你不怕皇兄責怪麽?適才不說咱們兄弟情分沒變過麽?”


    洪振基步步後退,洪振康緩緩上前。


    從洪振基請洪振康赴宴,洪振康就察覺到事情不對。


    洪振康沒有揣度洪振基的意圖,也沒有揣度洪振基的計策,他隻關注一個人,能夠真正威脅到他的人。


    洪振基那些部下,洪振康沒一個看得入眼,真正能威脅到洪振康的,隻有叢銘一個。


    所以洪振康隻留意叢銘的動向。


    通過暗子盯梢,洪振康知道叢銘埋伏在樂安湖邊,但他沒有把此事告知侍衛。


    酒宴散訖,洪振康上了轎子,剛走出一條街,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侍衛們護送著轎子,在樂安湖畔和叢銘交手。


    洪振康則趁此機會,向洪振基下手。


    為什麽一定要等到現在?為什麽不在酒宴之時直接動手?


    因為叢銘還在樂安湖和侍衛們交戰,他被拖住了,現在沒有人能救洪振基。


    “振基,我們手足情分何在?”洪振康一腳踹在了洪振基的臉上,踹斷了洪振基的鼻骨,顴骨也被踹歪了。


    滿臉是血的洪振基倒在地上,難忍的劇痛,差點讓他失去意識。


    他不是來殺我的麽?


    為什麽還不動手?


    難道不想讓我死的太痛快?


    他說對了,洪振康不想讓他死的太痛快。


    “振基,我在問你話,咱們手足之間的情分何在?”洪振康又一腳踹在了洪振基的胸口,洪振基嘔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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