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問道:“大人,您要審問哪隻魅妖?”


    “叫薑夢雲來!”


    羅輝和李傑去了大牢,路上,羅輝苦水不斷:“兄弟,咱們今晚別想睡了,那薑夢雲可不是一般人。”


    李傑歎道:“咱們大人今天怎麽好的精神?白日裏看他愁容滿麵,到了晚上又是喝酒,又是魅妖,也不知哪來這麽多氣力!”


    不多時,兩人把薑夢雲帶了過來。


    薑夢雲原是大家閨秀,伯爵薑繼學之女,因其性情豪放,與多位名門公子來往甚密,在神臨城中頗有名聲。


    兩年前,薑繼學觸怒了錄王洪振康,被貶為庶人,薑夢雲遭人告發,成了魅妖,被抓進了神機司。


    這一關就是兩年,薑夢雲容貌嬌美,又懂討巧,深得單忠明歡心,這些年並未受苦。


    進了樞首樓,她可不像劉香萍那樣跪在地上,舉著鞭子,等著挨打,她先給徐誌穹添了一爐熏香,又沏了一壺茶,隨即拿起酒具,在一旁靜靜的煮酒。


    煮酒時,不時看徐誌穹一眼,明澈的雙眸含情脈脈道:“天漸暖和了,這酒的火候不應太大。”


    看過這一個眼神,徐誌穹點頭笑道:“這件事,非你莫屬。”


    ……


    翌日,沈書良的長子沈維義來神機司上任,一夜之間,沈書良千叮嚀,萬囑咐,把神機司裏的規矩說了一遍又一遍。


    有些規矩是真有,有些規矩是這些年沈書良自己悟出來的。


    “無論對下邊的尋常軍士,還是上邊的諸位大人,說話都要客氣些,咱們不出去打仗,也不和他們爭功,犯不上因為隻言片語得罪了人。”


    “大人們問話的時候,你隻管老實迴答,知道的事情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我在神機司十二年,因為多嘴多舌丟官甚至丟命的,我見過太多了。”


    “我教給你的那些秘法,那關係咱們的性命,你可千萬記住,除了我說的那兩個人,你誰也不能告訴。”


    ……


    沈維義第一天上任,很是勤奮,先把神眼閣上上下下打掃一遍,然後來到燭台前,想把各色技法練習一番。


    沈書良趕緊將他攔住:“沒有樞首大人的命令,卻不能隨意動神機眼!”


    沈維義道:“爹,我不用氣機,就是用燭台練練手法。”


    沈書良搖頭道:“那也不行,這是神眼閣,是神機司最緊要的地方,咱們在這做事,一是要守規矩,二是要知曉敬畏……”


    沈書良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為了提醒沈維義,不要輕易碰這燭台。


    他懷疑這燭台被賊人調換過,可又不敢和兒子明說。


    沈維義且耐著性子,勉強聽著。


    沈書良一直說到了正午,吃過午飯,沈書良自己也該上任去了,沈維義終於得了片刻清靜。


    還別說,上任第一天,沈書良就有差事,城外又出了魅妖,徐誌穹讓沈書良三天之內,將魅妖緝拿歸案。


    沈書良第一次做神機將軍,他沒辦過案子,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些什麽。


    樞首大人對沈書良很是照顧,且讓薑勝群隨他同去。


    李傑很是不解:“大人,您要薑勝群去抓魅妖?”


    徐誌穹詫道:“讓他去又怎地?”


    李傑咂咂嘴唇道:“這薑勝群,他,他抓不住魅妖。”


    “連魅妖都抓不住,還做什麽神機將軍,改日且給他換個差事。”


    因為抓魅妖失手,折了三十多人,這件事確實讓薑勝群抬不起頭來。


    但李傑所指的,不是這一件事,薑勝群抓魅妖,失手過很多次,在真魅妖身上失手過,在假魅妖身上也失手過。


    對真魅妖他是打不過,對假魅妖他是不想抓。


    雖是儒家修者,但薑勝群對於欺侮女子這種事情,甚是不齒。


    出發之時,沈書良小心問道:“薑將軍,我是第一次辦差,這抓魅妖的時候,都有哪些規矩?”


    薑勝群笑道:“規矩不多,事情也好辦,你去過瓦窯麽?”


    沈書良道:“我學過工法,燒瓦的手藝也會一些。”


    薑勝群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青瓦也不是紅瓦,是白瓦,雪白雪白的瓦。”


    “雪白的瓦……”


    這是什麽工法?


    “去過便知曉了,樞首大人給了咱們三天時間,咱們能見到不少好瓦。”


    沈書良跟著薑勝群辦差去了。


    到了晚上,徐誌穹擺了一桌酒,把新上任的神眼匠人沈維義叫了過來。


    上任第一天,就見到了樞首大人,還吃了樞首大人的酒。


    沈維義受寵若驚,卻不像他父親那樣惶惶惴惴,在徐誌穹麵前表現的十分恭敬,但並沒有膽怯,兩杯酒下肚,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健談。


    徐誌穹就喜歡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不固執,比真正的老實人好對付。


    “夢雲,給維義倒酒。”


    薑夢雲給沈維義倒了被熱酒,沈維義一飲而盡,不時偷看薑夢雲一眼。


    薑夢雲低頭不語,臉頰微紅。


    徐誌穹見狀一笑:“夢雲,再給維義添一杯。”


    第666章 洪家的江山,與你何幹?


    深夜,沉維義搖搖晃晃帶著徐誌穹到了神眼閣。


    從薑夢雲開始倒酒,倒一杯,沉維義幹一杯,酒杯就沒放下過。


    徐誌穹又說幾句愛才、惜才的話,沉維義當場飄到雲彩裏頭去了。


    守在外屋的校尉,見樞首大人和新來的神眼匠人來了,趕緊跪地施禮。


    徐誌穹進了裏屋,用法陣把石室封住,對沉維義道:“此間但無六耳,維義,且讓我看看你真本事。”


    沉維義跪地磕頭道:“蒙樞首大人器重,屬下把這一身的手段都獻給大人!”


    說完,沉維義向燭台注入氣機,把蠟燭逐一點亮。


    神機眼呈現在燭台之上,沉維義迴頭看了看樞首大人。


    徐誌穹點點頭道:“好,技法純熟,不比你爹遜色,可惜,而今卻看不到呂副樞首的狀況。”


    沉維義打個酒嗝道:“樞首大人,這事情,換個人來問,屬下肯定不能說,但既是樞首大人問起,屬下卻不敢隱瞞,屬下能看到呂副樞首狀況。”


    徐誌穹笑道:“那卻要等判官邪道現身。”


    沉維義搖頭道:“無論判官邪道是否現身,屬下都能看到呂副樞首的境況!”


    徐誌穹一怔:“你為何有這本事?”


    沉維義道:“屬下見過呂副樞首,便能看到呂副樞首。”


    徐誌穹費解:“你見過呂副樞首,就能看到呂副樞首?這是什麽道理?”


    沉維義神情有些激動,這卻到了展示才學的大好良機:“大人有所不知,想要召來神機眼,先得注入一段氣機,注入氣機之時,隻要想著呂副樞首的模樣,就能看見呂副樞首的狀況。”


    徐誌穹的腦袋嗡嗡作響,這過程聽起來,有那麽點耳熟。


    “你且做來我看。”徐誌穹開啟了罪業之童。


    “屬下遵命!”沉維義再次來到燭台旁邊,小聲禱祝了幾句。


    徐誌穹仔細聆聽,沉維義許是喝醉了酒,又或是經驗不足,掩飾做的不夠,徐誌穹基本聽清了他含混的話語。


    他的模樣很是虔誠,動作也像是禱祝,可嘴裏念的並不是禱詞,而是一番描述:“五短身材,六尺一二(一米四上下),頭大,沒脖子,須發連鬢……”


    他說的是一個人的身體特征,頭大,個子矮,脖子短,這人正是呂作慶。


    “禱祝”過後,沉維義又“冥想”了片刻,他正在想象呂作慶的模樣。


    他把手放在燭台一端,注入了些許氣機。


    除了那混亂的氣機,徐誌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神機眼的童孔向下擺動,盯著沉維義看了片刻,童孔之中,呈現出了呂作慶當前的狀況。


    呂作慶正在和眾人集議,此刻正對著眾人指指點點,說的唾沫星子橫飛。


    深夜還在開會,這在徐誌穹的意料之中,雖然不知道呂作慶說了些什麽,但當做廢話處理肯定沒錯。


    出乎徐誌穹意料的是,整個房間裏,除了那詭異的氣機,另外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翻滾。


    徐誌穹盯著沉維義看了許久,看到了他的罪業,一寸七上下。


    他也看到了沉維義的修為,隻有八品。


    他的修為比他父親差了太多,正是因為修為不濟,他沒辦法掩飾那股特殊的力量。


    那是意象之力!


    他動用了意象之力!


    他想象著呂作慶的模樣,憑著意象之力,讓神機眼找到了呂作慶!


    這不可能……


    徐誌穹的思維出現了陣陣混亂。


    神機眼明明是混沌無常道的法器,怎麽會和意象之力有關?


    和意象之力有關,就意味著和判官道有關!


    沉維義收迴了氣機,不多時,童孔中的畫麵消失了。


    他趕緊熄滅了蠟燭,神機眼隨即在燭台上消失。


    “大人,這手段,不能用太久。”


    徐誌穹極力控製住情緒,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用久了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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