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貴安一咬牙,拉動了絲線。


    閻羅殿外,鈴聲大作,遠在都官府的施程,都聽的一清二楚。


    有賊人闖進了閻羅殿。


    所有聽到鈴聲的冥道修者,此刻必須去閻羅殿趕戰,這是冥道的規矩!


    聶貴安看著徐誌穹道:“馬判官,你找我作甚?衝著咱倆的交情,你且把話說明白。”


    徐誌穹笑道:“找你還能作甚?自然是做道門的生意,我這手裏有根罪業,二寸長,隻多了一點,


    這個人罪大惡極,這罪業明顯短了,我找了白大夫,白大夫說這案子得重判,可判完了又怕陰司不認賬,且找來了鍾魂使做見證,


    一個見證人恐怕還不夠,我且找聶兄來一並做見證,咱們就在這閻羅殿裏,把這案子重審一遍,當即兌換憑票,看著罪囚受苦,你看如何?”


    聶貴安嘴角一陣抽動。


    兩寸長的罪業多一點。


    這件事都在陰司傳瘋了,他差不多猜到這根罪業主人是誰。


    聶貴安小心問了一句:“馬判官,你說的這個罪囚,是不是姓梁?”


    徐誌穹微微點頭。


    聶貴安深吸一口氣道:“這事,我做不了主,也當不了見證,我找杜閻君作見證,你看行麽?”


    徐誌穹點頭笑道:“那就勞煩聶兄弟了!”


    聶貴安叫來一名掌刑,吩咐他去請杜閻君。


    卻問他為什麽不自己去?


    這是誠意。


    聶貴安若是自己去了,等於把徐誌穹等人扔在了偏廳,屆時杜春澤若是耍手段,暗算徐誌穹等人,聶貴安也成了幫兇。


    雖說是望安殿的典獄,雖說是杜春澤的部下,可該摘出來的事情必須摘清楚。


    掌刑到了閻羅殿第九層,知會了門前的鬼差邵智海。


    邵智海是杜春澤的貼身侍從,杜春澤曾被徐誌穹騙進了陷阱,差點丟了性命,邵智海替杜春澤拿的還魂丹,還從還陽閣拿了一具屍體,幫助杜春澤轉生,從那以後,他成了杜春澤的心腹。


    杜春澤先聽到了鑼聲,又聽到了鈴響,正擔心出了什麽事情,他真不想輕易離開九層閻羅殿。


    聞聽白悅山、馬尚峰、鍾劍雪一並到了閻羅殿,手裏還拿著昭興帝的罪業,杜春澤緊鎖眉頭,心尖直顫。


    難怪城門示警,原來是他們三個來了。


    “白悅山”為什麽會來?他不是丟了一魂麽?難道他複原了?


    換做往日,杜春澤做夢都盼著能殺了徐誌穹,除掉鍾劍雪,再拿迴昭興帝的罪業。


    而今情況不同了。


    龍秀廉丟了性命。


    杜春澤也差點丟了性命。


    嶽軍山下落不明。


    焦烈威身受重傷。


    五品的勾魂使還死了三個。


    徐誌穹不好殺,鍾劍雪也不好殺,昭興帝的罪業不好拿。


    白悅山也來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杜春澤吩咐邵智海:“趕緊把此事告訴帝君。”


    邵智海剛要動身,杜春澤又把他攔下了。


    不行,不能告訴焦烈威。


    假如白悅山和馬尚峰把昭興帝的魂魄放出來,加上鍾劍雪一起當麵對質,所有的罪證都會指向杜春澤。


    畢竟焦烈威沒在明麵上參與過這事。


    如果焦烈威在場,他會做出什麽樣的處置?


    把他們全殺了滅口?


    這固然是好,但焦烈威未必會這麽做,上一次就有大好的機會,但他沒有對馬尚峰動手。


    他會不會來一招丟卒保車,把一切都栽在杜春澤頭上,以此保全他自己?


    有可能,焦烈威能做出來這種事情!


    杜春澤歎口氣,吩咐邵智海:“罷了,我去會會他們,你準備好還魂丹,再去還陽閣找一具屍體,在此地等我。”


    白悅山是四品,修為和杜春澤相當。


    馬尚峰和鍾劍雪都是五品,叫兩個勾魂使就能應付。


    這裏是陰間,真要動起手來,杜春澤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但考慮到馬尚峰這個特殊人物,杜春澤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帶上了白無常田國遠和黑無常曹興瑞,三人一並去了偏廳。


    貼身侍從邵智海,沒急著去拿還魂丹,也沒急著去還陽閣找屍體。


    他拿出一個鈴鐺,在手裏搖了幾下。


    鬼王大殿之中,滿身傷痕的焦烈威,聽到了鈴響。


    ……


    杜春澤走下了九層閻羅殿,穿過正殿,走向偏廳。


    偏廳門前,擠滿了冥道修者。


    杜閻君一皺眉,白無常田國遠上前喝道:“你們來作甚?”


    施程抱拳道:“殿君,我們聽到閻羅殿示警,特地來看個究竟。”


    黑無常曹興瑞喊道:“都散了吧,沒什麽大事!”


    鍾劍雪從偏廳裏走了出來,衝著眾人喊道:“弟兄們,都進來吧,叛賊殺進了閻羅殿,今天當真有大事!”


    第598章 唿呀,老賊還不受死!


    在一眾冥道修者的注視下,杜春澤走進了偏廳。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三個人非要把昭興帝的魂魄放出來看來他們三個不是來動手的,是來說理的。


    站在杜春澤的角度上,這理不好說,也說不清。


    但杜春澤不慌,他不會給對方說理的機會。


    杜春澤看著鍾劍雪道:“還真是叛賊殺進了閻羅殿,鍾劍雪,你這狗賊還敢迴來,當真以為我望安殿無人麽?”


    鍾劍雪笑道:“望安殿有的是人,這多好兒郎都在,可惜卻在你這老畜生手下當差!”


    杜春澤眼角一垂:“狗賊,死到臨頭,卻還逞口舌之快,我且問你,伱勾結外賊,殺了多少同道?”


    他想把話題全都集中在鍾劍雪身上,隻要激怒眾人圍攻鍾劍雪,趁亂把他殺了,事情就解決了一大半。


    接下來就剩下了“白悅山”和馬尚峰。


    他們終究是外人,冥道修者不會信外人的話,就算信了,他們也不敢為了兩個外人跟杜春澤翻臉。


    如果他們肯把昭興帝的罪業交出來,就放他們一條生路,事情到此了解。


    如果他們執迷不悟,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白無常田國遠衝著鍾劍雪喊道:“叛賊,你好大膽!”


    鍾劍雪咬牙道:“田國遠,說我是叛賊,你且拿出些憑證!”


    田國遠冷笑道:“之前的事情姑且不論,而今你把外賊帶到了閻羅殿,這就是認罪了!”


    黑無常曹興瑞道:“弟兄們,咱們一並動手,將這叛賊連同幫兇一網打盡!”


    沒等眾人有所反應,“白悅山”先笑了一聲:“唿呀,杜閻君,你們一口一個外賊,這是說誰呢?”


    杜春澤喝道:“誰殺我同道,誰便是賊!”


    “白悅山”道:“唿呀,你那幾個同道都該殺,你個老賊更該殺!”


    杜春澤放聲大笑:“白大夫,你好張狂,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你說老夫該殺,該不該殺,由得你麽?”


    “白悅山”道:“唿呀呀!由不得我,卻由得天理,現在我就把梁顯弘的魂魄放出來,你勾結邪道,把饕餮殘魂和外身賣給了這昏君,該不該殺,且讓諸位問個分明!”


    一眾冥道修者麵麵相覷,議論之聲不斷。


    白無常田國遠喝道:“你們不要聽外人讒言,先將這反賊拿下!”


    “且慢!”施程大喝一聲:“諸位,不要貿然插手,這事情有蹊蹺。”


    “有什麽蹊蹺?”黑無常曹興瑞指著施程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你聽不見殿君的命令嗎?你是不是跟反賊有勾結?”


    施程一笑:“曹大哥,別急著羅織罪名,且讓白大夫把梁顯弘的魂魄放出來,這事情到底是什麽來由,咱們一問便知。”


    是什麽來由,施程心裏非常清楚,他一直在暗中幫助鍾劍雪收集罪證。


    “白悅山”拿著罪業,輕輕摩挲:“杜閻君,你怕了不成?看來這樁樁件件的罪過,都被我說中了!”


    “一派胡言!”杜春澤上前搶奪罪業。


    不搶不行了。


    換做以往,杜春澤還有耐心周旋下去,因為他知道昭興帝的罪業上加著封印。


    但這封印本就是白悅山加上去的,他自然能打開,一旦他把昭興帝的魂魄放出來,很多事情就全都跟著抖出來了。


    杜春澤右手抓向罪業,隻抓到了一絲殘影。


    “白悅山”拿著罪業在杜春澤麵前晃來晃去:“唿呀,你倒是來拿呀!”


    杜春澤抬手對“白悅山”畫了個圈,想用畫地為牢把“白悅山”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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