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寢宮亮著燈。


    他果真在這。


    太子當真做了防備,他悄悄搬進了東宮,就算有刺客來,無論去福寧殿、龍圖閣還是秘閣,都會撲個空。


    寢宮之中,呂運喜解開包袱,把當日的奏章拿了出來。


    長樂帝翻看了兩本,忽然覺得腳邊有東西在動。


    他低頭一看,是一隻老鼠。


    血灌瞳仁再一看,長樂帝笑了。


    第535章 我掀了你這茶坊


    徐誌穹變作老鼠來見長樂帝,是想告訴長樂帝,他迴了大宣,但又不想讓別人知道。


    不讓鬱顯人知道,鬱顯人就不會找麻煩。


    不讓龍秀廉知道,龍秀廉就不會有防備。


    長樂帝和徐誌穹之間的默契就是這麽深,看到徐誌穹的一刻,長樂帝已經基本推測出了他的意圖。


    “陛下,我給您加個腳蹬?”呂運喜見長樂帝總往腳下看,還以為這是腳不舒服。


    長樂帝放下奏章道:“太後的下落,查到了麽?”


    呂運喜搖頭道:“蒼龍殿和皇城司一直在查,至今還沒迴音。”


    長樂帝這是說給徐誌穹聽的,意思是宮裏出事了,太後被劫走了。


    因為事情幹係重大,長樂帝暫時沒把消息透漏出去,隻讓蒼龍殿和皇城司調查。


    徐誌穹聽的清清楚楚,太後是怒夫教的人,肯定是怒夫教把太後劫走的。


    這事和龍秀廉有關麽?


    大概率有關!


    長樂帝又道:“那幾守正殿大門的內侍,都被打傷了,妥善安置了吧?”


    “都安置好了。”


    “寶慈殿的機關陷阱還在麽?”


    呂運喜道:“機關陷阱都留著,內侍們也都小心戒備著。”


    長樂帝皺眉道:“太後都被劫走了,還戒備什麽?把人撤了,機關也停了吧,留著都沒用!”


    呂運喜施禮稱是。


    這是給徐誌穹去寶慈殿,創造好了條件。


    長樂帝又說了幾件政事,重點是關於河務和糧食的。


    張竹陽治理河務,立下了大功,各州今年沒出水災,長樂帝給他連升兩級,而且日後還有重用。


    今年各地收成不錯,比去年大有起色,加上從鬱顯國買來的糧食,吃飯應該是不愁了,糧倉裏多少還能有點結餘。


    徐誌穹聽罷,心裏很是歡喜。


    說完了政事,長樂帝吩咐呂運喜道:“把朕的香爐取來,朕要和誌穹商量事情。”


    他知道我在這,為什麽還要用香爐跟我聯絡?


    長樂帝看了老鼠一眼,徐誌穹明白了長樂帝的意思。


    長樂帝是想借香爐,做出徐誌穹還在鬱顯國的假象,又不知徐誌穹做沒做好準備。


    徐誌穹微微點頭,長樂帝放心的點起了香爐。


    不多時,香爐有了迴應,煙霧之中,呈現出了“徐誌穹”的臉型。


    其實這臉型,是陶花媛的。


    正常情況下,幻術隻能騙人,騙不了香爐這樣的法器。


    但陶花媛藝高人膽大,用法陣改變了香爐的特性,讓香爐也呈現出了幻境。


    長樂帝道:“誌穹啊,萬生城那廂近況如何?”


    陶花媛且按徐誌穹叮囑,一一對答,配合著皇帝,做足了徐誌穹還在萬生城的假象。


    戲碼做完,寶慈殿的內侍也撤了,機關也收了,徐誌穹迴到自己身體裏,悄悄去了寶慈殿。


    葉安生是打掃痕跡的高手,現場不會給徐誌穹留下線索,徐誌穹也沒浪費時間,直接在寶慈殿的正殿大門周圍,刮了些牆皮,切了些木片,進了小黑屋。


    過程不難想象,長樂帝說過,他們在正殿門前發生過打鬥,徐誌穹升了四品,意象之力突飛猛進,眼前很快浮現出了打鬥的畫麵。


    摸索著牆皮和木片,徐誌穹從不同角度看著那場打鬥。


    從身法來看,有一個人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徐誌穹。


    能超過四品判官的人,並不多。


    這人要麽是三品判官,要麽是三品宦官。


    看他用手指,點倒了其他兩名內侍,這大概率是個宦官。


    三品宦官,難道是陳順才?


    梁二哥說他來了京城,但一再強調他沒有惡意,看來現在惡意已經出現了。


    他劫走太後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他也是怒夫教的人?


    徐誌穹繼續觀察著畫麵,放倒了太監之後,還要打開大門,徐誌穹知道門上有機關,且看陳順才如何破解。


    在意象之力的帶動下,徐誌穹看到了開門的畫麵,但破解機關的不是陳順才,是另外一個人。


    這人在工法上非常嫻熟,再從身形上判斷,徐誌穹很快鎖定了一個目標。


    葉安生。


    這廝是怒夫教的人,而且身份不低,徐誌穹差點死在他手上,對他的印象非常深。


    眼看著他們兩個帶走了皇太後,三人漸漸超出了這些木片和牆皮的視線範圍。


    徐誌穹沿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繼續搜羅石頭、樹枝、花草之類,一直追蹤到了寶慈殿外。


    等看到他們三人逃到睿思殿附近,徐誌穹沒辦法再追蹤了。


    睿思殿皇帝讀書的地方,與福寧殿、坤寧殿、龍圖閣和天章閣離得都很近。


    在皇宮之中,除了大慶殿,數這裏最熱鬧,宮人內侍往來無休。


    徐誌穹具三人行走之象,眼前冒出無數畫麵,根本無從甄別。


    要想查明這件事和龍秀廉的關連,得去找一個人。


    徐誌穹正好要見這個人,之前還夢到了他的墳頭,徐誌穹得確定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他離開了皇宮,一路疾行到了朱骷髏茶坊。


    雖說是深夜,但茶坊正當熱鬧。


    徐誌穹隱匿身形,悄無聲息進了陸延友的房間。


    陸延友正在房間裏點茶,感覺有人進了屋子,立刻拔出了短刀,小心待戰。


    徐誌穹現出身形,陸延友盯著徐誌穹看了片刻,迴身找了副麵具帶上了。


    “雖說已經不是道門中人,但我還是習慣了道門的規矩,咱們還是戴著麵具說話。”


    徐誌穹知道陸延友為什麽要戴麵具。


    不是為了道門的規矩。


    是出於自尊。


    第一眼看到陸延友的時候,徐誌穹險些沒認出他來,他左臉碎爛不堪,左耳也不見了。


    他給徐誌穹倒了一杯茶,從手指到手腕,凡是能看見皮肉的地方,都是傷痕。


    徐誌穹用罪業之瞳看了一眼,陸延友的頭上,頂著一尺多長的罪業。


    他和徐誌穹一樣,被道門除名了。


    “讓你見笑了,我這樣子的確狼狽了些,”陸延友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在這屋子裏待了好幾天了,平時不見人,連樓都不下,生怕嚇壞了客人。”


    徐誌穹道:“誰把你傷成了這樣,龍秀廉麽?”


    “你知道龍塚宰迴來了?”


    “怎麽會不知,他把我從道門除名了,為什麽連你也不放過?”


    陸延友長歎一聲道:“你認得孫千裏麽?”


    徐誌穹點了點頭。


    陸延友歎道:“那天,我收到消息,說你被塚宰除名了,我心想咱們這塚宰多少年都看不見人,怎麽今天突然冒出來了?


    我迴了罰惡司,想看看到底是什麽狀況,正好在長史府撞見了孫千裏,


    孫千裏說你惡貫滿盈,被道門除名了,我說馬尚峰到底犯了什麽錯,咱們一樁一件好好說說,


    孫千裏罵我,罵我是個戴罪的賊囚,沒資格跟他說話,


    我說京城罰惡司是白大夫的地盤,也輪不到他這鳥廝來說話,


    我倆爭執了起來,最後爭到了塚宰府,


    龍塚宰還真是客氣,對我好言相勸,說什麽我勞苦功高,要免了我昔日的罪過,還說你背著我做了很多事情,被道門除名實屬罪有應得,


    兄弟,當初免了我長史之職,讓重迴八品贖罪的,就是龍秀廉,他是個什麽鳥,我能不曉得?


    跟我說這些,都特麽是扯淡,他在用三品技,偷偷加我的罪業!


    我不跟他多說,找個機會,我直接迴了罰惡司,轉身就去賞善司,找白大夫說理!


    結果我半路上被孫千裏劫了,被他打了個半死,被他扔迴了罰惡司,當著大小判官的麵,割了我一隻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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