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顯皇起身道:“大鬱,不缺精兵良將,可良將慘遭埋沒,精兵枉自赴死,爾等為皇儲之爭,互相傾軋,卻揮霍了多少大鬱兒郎的性命?”


    陽環趕緊俯首道:“臣知罪。”


    鬱顯皇長歎一聲道:“宣國也好,梵霄也罷,終究都是外邦,真正能打得下江山的,還得是我大鬱兒郎,


    我要增兵三萬,讓炎煥爭來一場大勝,至少讓他收複三郡之疆土,打的蠱族再也不敢輕易來犯!大鬱日後不用年年再受戰事之苦。”


    陽環一怔。


    除卻各地的守備,鬱顯可調之軍一共隻有五萬多些。


    此前枷剛帶兵,折損了一萬多,炎煥還帶走了一萬,若是增兵三萬,就等於把可調之兵全都送走了。


    可陽環沒有想到鬱顯皇的雄心。


    鬱顯皇緩緩說道:“十餘年間,如無戰事之苦,我大鬱又一批兒郎長成,屆時我大鬱當有雄兵百萬,隻要上下同心一力,何愁不能重整河山?”


    這一仗,把蠱族打疼,打的他不敢還手,爭取十幾年的時間,讓軍隊不再做無謂的消耗,鬱顯國就能積攢充足的兵力,徹底殲滅蠱族,這就是鬱顯皇的宏圖。


    陽環聞言,激動的眼含熱淚,聲音顫抖道:“妹子知錯了,妹子以後心裏隻想著大鬱。”


    鬱顯皇點點頭道:“你能明白我一番苦心就好,把京城之中那些閑散男子拾掇一下,該去從軍就去從軍,該做人種就做人種,莫再養著什麽男侍,除了為虛榮攀比,卻沒有半點用處!”


    陽環得令,即刻前去操辦增兵事宜。


    走出皇宮,翹蘭來報:“居良求見公主,在陽環宮等候多時。”


    陽環皺眉道:“你且告訴他,我今日事忙,無暇見他。”


    “隻怕他明日再來。”


    “他想來,就讓他來,橫豎我不會見他!”


    ……


    徐誌穹在侯爵府收到了捷報,還收到了炎煥的消息。


    他追擊敵人已經到了山區,超出了鬱顯皇當前所控製的領域。


    這就是典型的反擊戰了。


    當年蒼龍殿和朱雀宮未曾反目之時,據說炎煥和梁季雄的性情頗為投契。


    兩人年紀相當、修為相當、身份和地位也相當,還都領兵打過仗,難怪性情投契。


    徐誌穹讓人拿來地圖,看了看炎煥行進路線,忽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到底哪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楊武跟著梁振傑學了很久的兵法,看著徐誌穹手裏的地圖,且在上麵點畫道:


    “這一處,這一處,還有這一處……這一路上,至少有六處,蠱族是可以迴頭還擊的,可他們就這麽一直跑?一下都沒敢還手?”


    徐誌穹臉頰一顫:“難道是誘兵之計?”


    楊武點點頭道:“依我看來,這就是誘兵,鬱顯國的軍隊已經上當了。”


    第483章 碩齒巨獸


    徐誌穹騎馬來到皇宮,想要見鬱顯皇。


    鬱顯皇正在宮中陪皇後下棋,聞聽徐誌穹求見,對皇後笑一聲道:“咱們打了勝仗,就有人來摘桃子,桃子沒摘到,這心裏真是急,急著找寡人來要桃子。”


    皇後詫道:“那徐誌穹是想管咱們要好處?他想要什麽?糧食還是銀子?”


    鬱顯皇搖搖頭道:“若是糧食和銀子還好說,隻怕他們是惦記上了大鬱的土地。”


    “憑什麽給他們?咱們自己家的兵馬打的勝仗,不過用了他們一些軍械罷了,這軍械也不是白用,咱們都是花銀子買來的。”


    “正因為宣國無信無義,我才不願意與他們打交道,”鬱顯皇迴身對侍衛道,“告訴徐誌穹,寡人今日乏累,不願見他。”


    侍衛原話傳達,徐誌穹轉身離去。


    還特麽不想見我,我還懶得管你這鳥事。


    本想迴侯爵府,可轉念一想,炎煥待自己不薄,不能放著他不管,思前想後,徐誌穹催馬去找陽環公主。


    陽環公主正忙著調撥兵馬和糧草,聞聽徐誌穹前來,本不打算見他,可戰事正在緊要關頭,若是宣國別有所圖,自己也得有所防備。


    她趕迴陽環宮,見了徐誌穹一麵。


    兩下落座,吃了杯茶水,徐誌穹道明來意:“大奉常可能陷入了敵軍的羅網。”


    他在地圖上做了一番點畫,陽環公主看過之後,笑一聲道;“運侯,你打過仗麽?”


    一聽這話,徐誌穹已經明白了陽環的態度,索性敷衍一句道:“倒也上過戰場。”


    陽環笑道:“大奉常一生征戰無數,想必比運侯經曆的陣仗多些,戰事就不勞運侯操心了。”


    徐誌穹沉默片刻道:“殿下,徐某真心是為貴邦著想。”


    陽環點點頭:“運侯好意,陽環心領了,大宣送來的軍械很是精良,我大鬱言而有信,過兩日,便把餘下的五百萬銀子送去。”


    徐誌穹默默看著陽環公主。


    陽環麵帶淺笑:“你來我往,兩不相欠,生意都做完了,莫因一時之貪婪,壞了兩家和氣。”


    徐誌穹起身便走。


    這還有什麽好說?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我真特麽多餘管你們!


    徐誌穹迴到府邸之中,繼續學鬱顯話,到了黃昏時,陽環公主親自登門了。


    徐誌穹以為她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哪成想她不是來說戰事的,她是來征兵的。


    “聞聽運侯身邊有五位男侍,大戰在即,正缺男丁,陛下有令,京城大小官員,家中不得再留男侍,


    運侯,你雖是外邦之臣,但既在我族京城,這規矩也是要守的。”


    “守!這怎麽敢不守,可我府上就四名男侍,想要你就都拿去!”


    陽環詫道:“可我聽墨遲說,男侍一共五人。”


    徐誌穹笑道:“力庸是什麽人,公主應該清楚,你覺得他還能活到今天麽?”


    力庸是陽環安排在徐誌穹身邊的業餘細作,這事沒辦法和徐誌穹深究。


    陽環冷哼一聲:“罷了,四個就四個,勞煩運侯把他們請出來吧!”


    徐誌穹把四名男侍全都叫了出來,四個男侍哭的死去活來。


    青戈抱著徐誌穹的腿道:“侯爺,求你饒我,我不想走,我不想打仗,我以後好好伺候你!”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徐誌穹替青戈求了個情:“公主,這人平時做事勤快,他既是不想打仗,且讓他去做個人種吧。”


    陽環聞言,忍不住笑道:“也好,這人生的精壯,身上當有些好種。”


    沒想到青戈哭的更慘:“侯爺,我知錯了,我去打仗,我不做人種,我求你了侯爺,若是做了人種,兩年下來,人就完了!”


    公主不容分說,命人把男侍帶走,徐誌穹道一聲:“不送!”隨即關了大門,迴去接著和翹竹學鬱顯話,嘴對嘴的學。


    青戈當天就被送到了種夫營。


    所謂種夫營,不是真正的營地,而是平民百姓過來取種的地點。


    種夫營的建築規模很大,裏麵住著第三百多名成年男子,每名男子都有一間單獨的屋子,居住條件還算不錯。


    青戈因為體魄精壯,被分到了第五排臥房,屬於上等種夫。


    住在他隔壁的,是一名須發花白的老者,看模樣似乎有六十多歲了。


    這年紀,也能當種夫?


    那男子盯著青戈看了許久,突然叫一聲道:“是阿青麽?”


    一聽這聲音,青戈覺得耳熟,趕緊迴頭道:“你是……”


    “我是小蟲子,山蟲啊!”


    山蟲,青戈兒時的玩伴,和他年紀相彷,隻有二十出頭。


    二十出頭的人,怎麽可能變成了這副模樣?


    青戈趕緊扶著山蟲坐下,問道:“這才幾年不見,你怎蒼老成這般?”


    “嘿嘿嘿~”山蟲苦笑一聲道,“當初你命好,給墨遲殿下做了男侍,我則被捉到了種夫營,你當了七年的男侍,我做了七年的種夫,就做成了這副模樣,


    還好,還好,再有三天,我服役期滿,就能迴家了,種夫營每年給發五十兩銀子,一共三百五十兩,我迴家,帶著花球,也能過兩年好日子。”


    花球,是山蟲家的媳婦,山蟲在十歲那年便和她成了親。


    “也好,”青戈歎口氣道,“能迴家就好。”


    “可惜啊,苦了花球了,”山蟲歎道,“我現在不中用了,可她年紀還輕,我們兩口子還沒孩子,我不行了,弄不好還得來種夫營取種,你說這荒不荒唐?”


    說話間,山蟲笑了。


    笑著笑著,兩個人都哭了。


    “兄弟,你可千萬保重!”山蟲攥著青戈的手,“實在頂不住了,你就說你病了,千萬別硬扛,能歇一會,是一會。”


    說話間,忽聽走廊之中有人吵鬧。


    一名兇悍婦人,指著一名種夫破口大罵:“多虧我弄出來看了一眼,就你那點東西,比白水還清,這特麽能管什麽用?


    你們種夫營這一個月就給我們家三張票券,這一張就白費了麽?


    這人今天都取過幾次了,這還能有什麽種?你們是看我沒權沒勢,成心讓我們家絕後!”


    一名差人打開名冊,看見這名種夫今天已經取種十一次,確實得緩一緩了。


    他對那名種夫道:“你迴去歇會,多吃點東西,再取七次,今天你就歇了。”


    種夫千恩萬謝,迴了屋子。


    差人對青戈喊道:“你新來的吧,先把這活給幹了。”


    青戈看了那兇悍夫人一眼,小聲道:“你且等片刻,我去趟茅廁便來。”


    進了茅廁,青戈寫了一封書信,用火焰燒成紙灰,將灰盡潑灑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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