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穀豐抿抿嘴唇道:“這件事情,我是發過毒誓,不能對外人提起的,高勝昌說過,若是我違了誓言,肯定不得好死。”


    徐誌穹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


    得不得好死,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季穀豐猶豫許久道:“侯爺既是問起來了,我不敢不說,葉坊主認識我們知府,他們是摯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摯友……”


    “怎麽叫不普通?”


    季穀豐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葉安生,和我們是同道,都是怒夫教內道中人。”


    葉安生是怒夫教的!


    徐誌穹又問:“葉安生是哪一道的?”


    “他是,是,是,是……”季穀豐的嘴唇不停顫抖,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魂魄上,有東西在蠕動。


    第425章 血債必須得還


    季穀豐的魂魄突然不會說話,身上有像蟲子一樣的東西蠕動。


    徐誌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雖然高勝昌死了,但季穀豐對他發下的毒誓依然有效。


    他身上的蠱毒不是沒觸發,而是沒達到觸發的條件。


    觸發條件就是,隻要他說了不該說的話,靈魂會立刻被蠱蟲蠶食。


    蠕蟲在季穀豐身上不停蠕動,季穀豐的表情極度痛苦,可魂魄卻一動不動。


    常德才見情勢不對,想去救季穀豐一把,主子的話還沒問完呢。


    徐誌穹一把拉住常德才,不讓她碰季穀豐。


    這是蠱毒,寄生在靈魂上的蠱毒,若是常德才碰了他,難說會染上什麽東西。


    徐誌穹拿起犄角,把季穀豐的靈魂收迴去了。


    犄角中的魂魄徹底歸於平靜,季穀豐的魂魄變成了植物魂。


    徐誌穹有些惋惜,他還有很多話要問。


    季穀豐應該還知道不少關於怒夫教的內情,高勝昌既然是怒夫教內道的州壇壇主,季穀豐又是內道成員,他認識的內道人物肯定不止一個。


    怒心、怒威、怒明、怒恩、怒根,到底代表著哪些道門?


    怒明是窮奇惡道,怒威是檮杌兇道,怒心是什麽道?


    徐誌穹已經派人去高勝昌的府邸抄家去了,如果運氣好,應該還能找到一些線索。


    葉安生是怒夫教中人,這是我沒想到的。


    他被懷王發掘,當上了苦修工坊坊主,但實際上對昭興帝忠心耿耿,坑死了懷王。


    可現在看來,他對昭興帝也並非絕對忠誠。


    此前的事情先放一邊,他這次的舉動,目的是為了什麽?


    不難推斷,他和高勝昌的目的應該和肖鬆庭一樣,想殺我滅口,並且從我手裏把昭興帝的罪業要出來。


    那高勝昌為什麽要讓季穀豐連續出兵攻打駱懷縣?


    第一次正規軍打不贏,第二次的雜牌更沒有希望打贏,白送人頭,還把事情搞大,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等等,複盤的方向不對。


    如果我真的死在高勝昌的手裏,事情就變成另一種局麵了。


    高勝昌把我的屍體送到戰場上去,謊稱我死在了亂軍之中。


    屆時高勝昌攻城滅口,季穀豐完美背鍋。


    真是費心了,都這麽看重我,都這麽看重昭興帝的罪業。


    怒夫教為什麽這麽在意昭興帝的罪業?失敗一次,又來一次。


    還有粱孝恩,這種級別的大人物,怎麽也在惦記昭興帝的罪業?


    是昭興帝的罪業裏藏著大秘密?還是粱孝恩也和怒夫教有來往?


    他們絕對不是擔心昭興帝受苦,昭興帝肯定知道驚天的秘密。


    可惜我打不開昭興帝的罪業。


    還有一根高勝昌的假罪業,這根罪業也很特別,裏麵曾經藏著東西藏著什麽東西?


    千萬別說這裏麵藏著葉安生。


    葉安生沒有這個本事,到底藏著誰,現在還找不出答案。


    不要急,肯定能查到頭緒,不過在此之前,絕對不能把昭興帝的罪業交給任何人。


    眼下最讓徐誌穹擔憂的,是庫銀失竊的事情。


    高勝昌知道內情,葉安生肯定也知道,怒夫教高層肯定都知道。


    怒夫教可能會趁著國庫空虛,搞大動作。


    這卻該如何應對?


    徐誌穹咬著牙,艱難的站了起來,肚子上和脊背上的傷口,疼的他滿身是汗。


    常德才在旁扶住徐誌穹道:“四月天氣,有些熱了,得讓童醫師頻著些換藥,傷口沾了汗水,可疼著呢。”


    徐誌穹迴到了駱懷縣,休養了兩天,收到了長樂帝的消息,他讓徐誌穹即刻返京。


    陶花媛和童青秋護送徐誌穹離開了浮州,來時的法陣還在,一路走的非常順利,隻用一天多些便迴了京城。


    到了京城,徐誌穹依舊住在侯爵府,長樂帝和梁玉瑤前來探望,非要把徐誌穹接到皇宮裏去。


    “你這侯爵府有什麽好,連個婢仆都沒有,偌大的院子,就你一個人住著,飲食起居都沒個人照顧你!”


    除了三個役人,徐誌穹確實沒有婢仆。


    不雇婢仆的原因有兩個。


    一個原因是徐誌穹道門特殊,有些機密不好讓人看見。


    另一個原因是,窮。


    長樂帝道:“跟我去皇宮吧,你先住在東宮裏,空著也是空著。”


    徐誌穹搖頭笑道:“我剛搬來侯爵府,一堆瑣事纏身,卻也沒心思置辦家當,且趁著養傷這幾日,把府邸好好拾掇下,


    有童醫師在這裏照料我,陛下不必擔心,我若長時間住在皇宮裏,卻怕招來大臣們的非議。”


    長樂帝忽然惱火起來:“他們非不非議能怎地?這般鳥廝,看他們那嘴臉便覺得惡心!”


    徐誌穹皺眉道:“出了什麽事?”


    梁玉瑤在旁道:“玉陽想殺了工部尚書廖書鳴,那狗賊也確實該殺,罪證確鑿,一群大臣卻非要給他求情,最終判了個流放三千裏,家產抄沒充公。”


    徐誌穹皺眉道:“求情總得找個由頭吧?總不能說他們收了廖書鳴的好處,就給他求情?”


    梁玉瑤道:“按照去年戶部的賬冊,原本沒有修築河堤的銀兩,那筆銀子,父王本打算用來修行宮,是廖書鳴據理力爭,才把這筆銀子爭來,


    河堤雖說修築不力,但大臣們說廖書鳴的初衷是好的,都是下邊的人貪贓枉法,因此廖書鳴罪不至死,


    玉陽不肯批紅,可大臣們奏章不斷,朝會上爭執不斷,無奈之下,最終隻能判了流放。”


    這特麽是什麽歪理?


    把錢從昭興帝手裏爭來,是他的功勞,但這不是他中飽私囊的理由。


    “以前的賬目呢?他在河務上可伸過不止一次手!”


    梁玉瑤歎道:“大臣們也翻出了舊賬,說廖書鳴也不止一次從父王手上爭來了治理河務的銀子,功過理應相抵。”


    徐誌穹笑了。


    難道把錢從皇帝手裏搶出來,裝進他自己的錢袋,也算得上功勞麽?


    梁玉瑤又道:“以往河務上貪墨的錢財,也大多算不到他頭上,工部不少官員都有貪墨,十幾個人隨其一並流放,這案子就算結了,


    而且廖書鳴的家產並不算豐厚,抄沒之後,不過一萬多兩,他是二品大員,這數目委實不算多。”


    徐誌穹默而不語。


    長樂帝攥了攥拳頭:“廖書鳴這個雜種,我絕不容他,我肯定要要了這狗賊的命!”


    一提起這事情,長樂帝心情極度惡劣,閑敘片刻,卻又提起了一件更惡劣的事情。


    “誌穹,你去浮州,立下了大功,本來是該獎賞的。”


    徐誌穹垂著眼角道:“難道你不打算獎賞了?”


    “獎是要獎的,我可以給你封個散官(就是虛職),但是實職不能再升了,畢竟你封了侯爵。”


    徐誌穹擺擺手道:“不升官無妨,給些錢才是正經!”


    “錢……是沒有的。”長樂帝神情凝重。


    梁玉瑤在旁道:“玉陽把事情告訴我了,沒想到,國庫竟然……”


    “罷了,”長樂帝長歎一口氣道,“誌穹,有件事情,還要和你商量,你欠我那兩萬兩銀子……”


    “又提那點銀子作甚?”徐誌穹甚是光火,肚子上的傷口差點裂開,“說好一年還兩千二,你是一國之君,怎能出爾反爾?”


    長樂帝低著頭道:“我這不是缺錢麽?”


    徐誌穹道:“教坊司不是沒少給你賺麽?”


    “那點錢不夠。”


    “行宮賣了沒?”


    “賣了,我聽你的話,兩座行宮,各自去住了一晚,果真賣了好價錢,一共賣了八十萬銀子。”


    “那還不夠?”


    “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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