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揉揉額角:“近日瑣屑纏身,卻把這事情給忘了,且等來日,馬某把那昏君的罪業取來,告知白大夫後,再呈送給閻君。”


    “忘了?”杜閻君一笑,歎口氣道,“也罷,馬長史既是事忙,老夫不敢多留,長史自便。”


    徐誌穹再度施禮,離開了閻羅殿。


    忘了,當真忘了麽?


    徐誌穹怎麽可能忘了這件事?就是忘了吃飯,他也不可能忘了昭興帝的罪業。


    從杜閻君的態度來看,冥道似乎已經就畢伍生一個壞人,鏟除了這個壞人,所有秩序全都恢複了正常。


    真是這樣麽?


    畢伍生在酆都城裏追殺我時,這位閻君在做什麽?千萬別說他不知情!


    就算他當時不知情,事後也不見給判官道一個交代!


    等畢伍生打到了中郎院,也沒見杜閻君出麵阻止,若是那天死的是我?這位杜閻君又該怎說?


    說不清的事情太多了。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徐誌穹絕不會把昭興帝的罪業交給任何人。


    除了閻羅殿,徐誌穹去了薑五娘的雜貨鋪。


    看到徐誌穹,薑五娘那俏麗的臉上立刻掛上了一層汗珠。


    “這,這,這不是馬判官嗎?快,快,裏邊請,馬判官,您坐,先喝杯茶。”


    薑五娘趕緊給徐誌穹倒了杯茶,徐誌穹放在一邊,一口沒動。


    “五娘,你這茶我可不敢喝,這一口下去,難說要多少銀子。”


    “這話怎麽說的,一杯淡茶,咱們還說什麽銀子?”


    “一杯茶不用收銀子,一塊役鬼玉,你收了我役人八十兩!”


    徐誌穹把一塊役鬼玉拿了出來。


    徐誌穹此番不是來買役鬼玉的,他有一塊多餘的玉石。


    當初徐誌穹詐死,楊武和常德才趕來祭拜,他們想用役鬼玉給徐誌穹收魂。


    徐誌穹買玉時花了三十兩,他們兩個來買時花了整整八十兩,這分明是騙鬼,這個仇,徐誌穹至今還記得!


    薑五娘趕緊解釋:“馬判官,當初我是真不知道那是您的役人。”


    “他們沒報我名字?”


    “報了,可我以為他們撒謊,冒充您旗號,都是奴家的不是,奴家給您賠禮了,奴家這裏有三塊上等的好玉,奴家都送您就是了。”


    薑五娘是真怕,她聽到消息了,眼前這位判官,剛剛殺了一位勾魂使。


    勾魂使是什麽樣的存在?


    在望安殿裏,除了閻王,勾魂使最大,他居然死在了這位判官手裏,你說薑五娘能不怕麽?


    徐誌穹笑一聲道:“我要任多玉作甚?且說說你這還有什麽好東西?”


    “好東西多的是,都在貨架上,您隻管挑選。”


    徐誌穹來到貨架旁邊,先看了看兵刃。


    薑五娘趕緊介紹:“左邊是人間的兵刃,右邊是陰間的兵刃,工法和材料都屬上層。”


    徐誌穹一怔:“兵刃還分陰間和陽間?我陽間的兵刃在陰間不能用麽?”


    “能用,當然能用,陰陽兩世的兵刃都一樣用,我們不是按地方的分的,是按用途分的,陽間的兵刃用來打人,陰間的兵刃用來打鬼。”


    “打鬼還有專門的兵刃?”


    “有啊!陽間的兵刃也能打鬼,但這分寸不好掌握,尤其是尋常的鬼魂,打輕了打不服,打重了弄不好魂飛魄散,好不容易收個役人卻又糟蹋了,就像這位姑娘這麽俊,哪舍得讓她魂飛魄散了!”


    言罷,薑五娘特地摸了摸韓笛的臉蛋,嚇得韓笛直哆嗦。


    從進了酆都城,韓笛就一直哆嗦。


    徐誌穹對陰間的兵刃很感興趣,他先拿起了一條鞭子。


    “好眼光!”薑五娘讚歎一聲道,“這條鞭子叫笞魂鞭,於您身邊這位姑娘正合適,打的夠疼,還打不壞,城門口的江二娘子,就用這樣的鞭子,打服了不知多少丫頭!”


    徐誌穹放下鞭子,又看到了一口鐵鍋:“這個是做什麽用的?”


    “這個就不適合這小泵娘了,這個叫問鬼釜,專門對付兇悍的鬼魂,若是想從他們嘴裏問出些事來,且把他們放在問鬼釜,煎炸烹炒,看您心意,用不了半天時間,問什麽就說什麽。”


    徐誌穹點點頭,指著貨架上一盞油燈道:“這個又有什麽用?”


    “這是聚魂燈,您把燈燭點著,魂魄自己往燈下聚集,燈光所到之處,魂魄立刻顯形,


    八品的引路主簿最喜歡買這燈,把這燈往陰暗處一放,隻要能叫出鬼魂的名字,就能把鬼魂引過來,然後再把鬼魂送上黃泉路,功勳雖然不多,但委實好賺,


    這燈在水裏也能亮,就連水鬼都能引過來,可您這修為早就過了八品,這東西也用不上了。”


    “誰說用不上?這東西我要了,連上剛才那個問鬼釜和笞魂鞭一並算來,要多少錢?”


    “這個……”薑五娘一咬牙道,“罷了,馬判官總照顧我生意,此前那事情也是我做的不對,這三樣東西,我都送您了。”


    徐誌穹一笑,搖搖頭道:“這份大禮我可受不起,再者說也不能讓你吃這麽大的虧,你且說個價錢!”


    薑五娘猶豫半響道:“那便和馬判官交個實底,這條笞魂鞭最便宜,隻要一百兩銀子,聚魂燈和問鬼釜各要三百兩銀子,加在一起是七百兩,


    馬判官,之前的事情是我對你不起,別人說抹個零頭,我就收個零頭,您一共給二百兩就行!”


    薑五娘這次報價十分實在,一口氣讓了七成多,她確實拚上了本錢。


    徐誌穹搖頭道:“這卻太委屈你,我給你三百兩,明天叫役人把銀子給你送來,我先給你留個字據。”


    薑五娘連連擺手:“您還留什麽字據,我還信不過您不成?您就是一個子不給我也認了!”


    徐誌穹轉頭去了施程的都官府,看到徐誌穹,施程高興壞了。


    “兄弟,我就知道你有這個本事,把畢伍生那王八蛋給宰了!


    畢伍生那王八蛋死了,殿君也迴來了,望安殿的日子好過了!”


    徐誌穹笑了笑,沒說話,施程看著韓笛道:“這姑娘這麽俊,莫非是你新收的役人?”


    徐誌穹搖頭道:“這可不敢亂說,沒你施都官的允準,我哪敢收役人!”


    “這事好說!”施程拿來錄事簿,把姓名生辰一一記錄妥當,當麵用役鬼玉收了韓笛,再把她放出來,役人的手續就算辦妥了。


    施程對徐誌穹道:“馬兄弟,杜閻君是個好人,你隻管信他就是,來日把那昏君的罪業帶來,趕緊讓他服刑受苦!”


    徐誌穹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就是近日總是忘事,且等來日,我一定把那昏君帶來。”


    辭別了施程,徐誌穹帶著韓笛離開了酆都城。


    他帶著笞魂鞭和聚魂燈,把問鬼釜扣在了韓笛身上。


    此行還算順利,但下次來卻難說,隻要徐誌穹不肯把昭興帝的罪業交出來,杜閻君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


    韓笛背著問鬼釜,一路走的艱難,剛走了一半,且含著眼淚看著徐誌穹。


    嘴被縫上了,可一雙眼睛還能說話:師兄,小妹走不動了。


    徐誌穹也是心疼,且拿起笞魂鞭道:“我給師妹添把力氣?”


    韓笛兩腳如飛,跟著迴了罰惡司,轉而又迴了侯爵府。


    徐誌穹利用役鬼玉,把韓笛的魂魄送迴了身體,隨手交給了楊武:“今後師妹便由你照顧了。”


    韓笛複蘇過來,鑽到楊武的懷裏失聲痛哭:“楊師兄,救我!”


    楊武抱著韓笛道:“師妹,委屈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別哭,擦擦眼淚,去把地掃了。”


    “我……”韓笛愣了片刻,“師兄,你時才說甚?”


    “掃地呀!”


    “你說,讓我掃地?”


    “不讓你掃,難道我掃?”


    韓笛一臉委屈道:“師兄,小妹實在太累了,能不能……”


    “累了就不掃地麽?憑什麽?就憑你長得俊麽?”


    這一點上,韓笛還真有信心,她就一直盯著楊武看。


    我就是這麽俊,我就不信你不饞!


    楊武被看煩了,迴身喊一聲道:“老常,你過來!”


    常德才提著掃把,走到近前,皺眉道:“不和你師妹親熱,卻叫我過來作甚?”


    楊武指著常德才,對韓笛道:“你有她一半俊麽?”


    韓笛一抬頭,看了看常德才,半響無語。


    她真沒有常德才長得俊。


    她見過的女子當中,沒有一個比常德才長得俊。


    楊武從常德才手裏接過掃把,交給了韓笛,轉身又對常德才道:“老常,以後這粗活,交給我師妹就行,我師妹可能幹了!以後你也不用再受累了,我昨天買了些好檀香,咱們兩個吃一爐去!”


    ……


    徐誌穹來到了內史府,這是梁玉瑤在皇宮之外的府邸,她的待遇和何芳一樣,日常活動都不受皇宮的限製。


    聞聽徐誌穹來了,梁玉瑤甚是歡喜,精心打扮一番,又吩咐後廚準備酒宴,她想和徐誌穹痛痛快快喝兩杯。


    沒想到,徐誌穹此次前來,卻有事情求她:“公主,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梁玉瑤不耐煩道:“查什麽人?”


    “曆代司禮監秉筆太監中,有沒有一個姓胡的?”


    第405章 梁無名的真實身份


    徐誌穹讓梁玉瑤幫他查一位姓胡的司禮監秉筆太監。


    因為他在夢中聽到,梁無名叫了那內侍一聲胡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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