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盯著長樂帝看了許久,驀地笑了。


    待酒宴散迄,徐誌穹離開了皇宮,去了李七茶坊。


    “李畫師,你之前說要與我打個賭,今夜我答應了。”


    李沙白正在畫一幅肖像,粱無名的肖像:“徐千戶,你可想仔細了,我當初定下的賭注是,若是長樂帝守不住大宣繁華,你須入我畫道,做我弟子。”


    徐誌穹點頭道:“我答應了,可若是長樂帝讓大宣繁華更勝,你該怎說?”


    李沙白抬頭道:“你且說個賭注。”


    徐誌穹道:“我若是贏了,自今日起,你畫的每一幅春畫都歸我!”


    李沙白一皺眉頭:“每一幅都歸你?”


    徐誌穹笑道:“你卻不敢賭麽?”


    ……


    當晚,徐誌穹且住在了侯爵府。


    以前,他總喜歡住在中郎院,覺得那裏更安全。


    如今畢伍生已經知道了中郎院的位置,難說粱無名是否知曉,中郎院已經不再是絕對安全的所在。


    京城自然也算不上絕對安全,可遇到危險,徐誌穹至少能搖人。


    當天晚上,他把夏琥、常德才和楊武都接了過來,本想趁此機會直接和夏琥洞房,夏琥因外傷在身,不能仰臥,拒絕了徐誌穹的要求。


    “娘子,不仰臥,也是可以的!”


    “賊丕,你在夢裏想著吧!”


    夏琥搬去東院住,常德才和楊武住了兩邊廂房,雖說還是徐誌穹獨自一人睡正房,可人氣好歹旺了些。


    在渾天蕩裏煎熬了兩天,徐誌穹正覺得乏困,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睡不多時,忽聽有人叫門,徐誌穹迷迷湖湖睜開了眼睛。


    侯爵府很大,前門距離正房很遠,尋常人根本聽不見叫門聲。


    判官聽力非比尋常,徐誌穹聽得清楚,且披上件衣裳,穿過正院和前院,自己打開了前門。


    說來也寒磣,堂堂侯爵,連開門這種事,都得自己幹。


    門外站著一名內侍,四五十歲的模樣,看著眼生。


    “皇帝宣你進宮,跟咱家走一趟吧!”


    徐誌穹盯著內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怎麽稱唿?”


    內侍看著徐誌穹道:“這不是您該問的。”


    這內侍好大脾氣!


    皇帝這麽晚找我進宮,能有什麽事情?


    看這內侍來者不善,問他也必定不肯說。


    內侍備好了馬車,做了個請的手勢,徐誌穹坐在車上,走了不多時,隻聽內侍在車外喊一聲道:“到了。”


    侯爵府離皇宮確實不遠,等徐誌穹下了車,卻發現這裏不是皇宮,是蒼龍殿。


    “這是要做甚?”徐誌穹問道。


    “你就別問了,老實在這等著。”內侍陰森一笑。


    “我問你怎地?”徐誌穹一把揪住了內侍。


    內侍當即慫了,一臉悚懼道:“這可不怪咱家,這是聖上的吩咐,咱家是聽命行事!”


    皇帝讓他把我帶到蒼龍殿來?


    徐誌穹掃視著蒼龍殿,發現和以往不太一樣。


    具體哪裏不一樣,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大殿之中忽然走出兩列蒼龍衛,加起來至少有兩百多人。


    幾經大戰,蒼龍衛都快死光了,二哥手上連五十人都湊不齊,哪來這麽多的蒼龍衛?


    一名男子走出了大殿,站在了兩隊蒼龍衛中央,衝著徐誌穹喊道:“佞臣賊子,還不上前受死!”


    這卻不是二哥。


    徐誌穹認得此人,此人正是粱無名。


    第403章 韓師妹的罪業


    粱無名出現在了蒼龍殿!


    那二哥哪去了?


    徐誌穹仔細看著眼前的蒼龍殿,終於發現了一些特別之處。


    當初蒼龍殿曾經被雷劈過,大殿上方有明顯的修補痕跡。


    可眼前的蒼龍殿是完好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這不是徐誌穹熟悉的蒼龍殿。


    這不是這個時代的蒼龍殿。


    粱無名大喝一聲道:“胡秉筆,還不把那人帶過來!”


    內侍一臉慌亂道:“長老,我,我這實在不敢呐!”


    徐誌穹狠狠扯著內侍的衣領,直視著粱無名。


    粱無名怒道:“惡賊,還不伏法!”


    話音未落,粱無名衝了過來。


    徐誌穹推開內侍,本想躲閃,卻覺雙腳麻軟無力,蹬不動地麵。


    這是夢裏典型的征兆。


    果不其然,在粱無名衝到徐誌穹身前的一刻,周圍的景色連同粱無名一起慢慢變白,褪色,直至消失。


    徐誌穹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微微發白的窗戶紙。


    果真是一場夢。


    好怪的一場夢。


    夢中的這些人裏,除了粱無名,我一個都不認識。


    連夢裏的場景都不是當前這個時代。


    無論怎麽看,這場夢都不像是現實生活的折射,更像是某種場景的複現。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複現?


    徐誌穹越發覺得這府邸詭異。


    天色微明,徐誌穹走出正房,看見常德才站在院子裏發呆。


    “怎地了,想什麽呢?”


    常德才四下看了看:“主子,覺不覺得這宅邸有些古怪?”


    徐誌穹點點頭道:“隻覺得睡得不踏實,也說不出緣由。”


    “主子,這府邸裏有東西,難說是什麽東西,咱們可得加著點小心。”


    常德才做了多年的長生魂,這種事她絕不會看錯,徐誌穹趕緊去了東院,進了夏琥的房間,見夏琥趴在床上,麵色蒼白,眼圈泛黑。


    “娘子,你也睡得不踏實麽?我懷疑這府邸裏有東西……”


    “我能睡踏實麽?”夏琥喝道,“你下嘴那麽狠,我疼了整整一夜,還怎麽睡?”


    “委屈娘子了,我給娘子塗些藥。”


    待塗過了藥,夏琥情緒好了些,坐是不敢坐的,且在屋子裏來迴踱步:“這宅子裏確實睡得不踏實,要不咱還是把它賣了,另換個宅子住。”


    徐誌穹道:“賣了?剛買迴來就賣了?”


    夏琥道:“不吃虧的,這樣的宅子,叫價十二萬都有人搶,白賺十萬銀子,這麽好的生意還能不做麽?”


    徐誌穹搖頭道:“這宅子是皇帝借錢給我買的,我掉頭把它賣了,大賺了一筆,卻把皇帝當成了什麽?卻不等禦史台的口水把我淹死?”


    夏琥思量片刻道:“也罷,那就先留一陣子,等過幾年再把它賣了,我先去趟罰惡司,收拾一下中郎館。”


    “收拾中郎館的事情,交給役人不就好了?”


    “我若是不在,她們不會盡心做事。”


    徐誌穹盯著夏琥看了半響。


    夏琥低下頭,咬了咬嘴唇。


    她不喜歡這宅邸,卻又不好明說,當初是她慫恿徐誌穹把宅邸買下來的。


    夏琥紅著臉道:“你,你若是不嫌棄,就,就和我一起住中郎館吧!”


    搬到罰惡司裏去住?


    罰惡司的頂級戰力目前是陸延友和徐誌穹,以徐誌穹“招蜂引蝶”的特性,弄不好會給罰惡司帶來滅頂之災。


    罷了,夏琥不想留在侯爵府,就不要勉強了。


    “你等我一下,我也要去趟罰惡司,咱們一塊走。”


    徐誌穹先迴了正院,看了看東廂房。


    楊武拿著胭脂和水粉,正給韓師妹梳妝。


    韓笛的魂魄還在屍首裏困著,因此屍首一直帶著生氣,臉上還有些許血色。


    此役,楊武立下了大功,答應楊武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他要把韓笛收作役人。


    但這一流程有些特殊,特殊就特殊在韓笛頭上兩寸多的罪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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