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梁玉瑤事先收到了消息,若是明天梁賢春在中軍帳下了命令,梁玉瑤再想說什麽都遲了。


    中軍帳門前站著兩行侍衛,上前攔住了梁玉瑤的去路:“公主,大將軍已經歇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來……”


    話沒說完,梁玉瑤直接用了龍怒之威,侍衛們紛紛低頭。


    六公主是什麽脾氣?一句歇息了就想打發她走?


    梁玉瑤直接闖進中軍帳,卻見梁賢春正在忙著穿衣裳,一片脊背展現在了梁玉瑤麵前。


    脊背之上胡亂的塗抹著傷藥,梁賢春正在給自己的箭傷上藥。


    傷口旁邊好像有幾行字,不是寫上去的,是刺上去的。


    這是什麽字?


    梁賢春的背上為什麽會刺字?


    她要上藥,找侍衛幫她就是,為什麽要自己動手?尤其傷在背上,自己動手還不方便。


    沒等梁玉瑤看清字跡,梁賢春已經穿好了衣裳,轉過身對梁玉瑤道:“玉瑤,為何闖我軍帳?任地沒有規矩!”


    梁玉瑤道:“大將軍,聽說你要將我部下紅衣使劃到你帳下,此事當真?”


    梁賢春點點頭道:“此事已經定下了。”


    “怎就定下了,不與我商議便定下了?”


    梁賢春道:“中軍豈能無兵可用?玉瑤,你要明白大體!”


    梁玉瑤怒道:“說甚大體?你自己把軍士打光了,從我手裏搶人馬,這就是大體?”


    “玉瑤!”梁賢春卻也惱火,“你此前打了敗仗,我卻沒有降責於你,而今你還敢來我這裏撒潑?”


    “撒潑怎地?”梁玉瑤紅了眼睛,“你卻沒打敗仗麽?一百多蒼龍衛全都死在你手上,且像老祖宗說的,蒼龍殿都被你打斷了根!”


    “你放肆!”梁賢春咆孝道,“這事情已經定下了,你不服也沒用!隻要我還是剿孽軍的將軍,各營人馬都得聽我調遣!”


    “跟你說沒用,我去找老祖宗說!”梁玉瑤憤然離開中軍帳,到了梁季雄的營帳裏。


    恰好徐誌穹剛迴軍營,正把此行的經過講給了梁季雄,梁玉瑤衝到梁季雄麵前,一臉委屈對梁季雄道:“老祖宗,你得給我做主,梁賢春要把我的紅衣使都給搶走!”


    梁季雄心神不寧,緩緩抬起頭道:“玉瑤,你時才說甚來?”


    梁玉瑤怒道:“老祖宗,那梁賢春要搶我軍士!”


    “搶什麽軍士?”


    “我手下的紅衣使!”


    “紅衣使怎地了?”


    梁季雄心不在焉,梁玉瑤越說越急,再這樣下去,兩個人恐怕得撕起來。


    徐誌穹趕緊插了一句:“公主,百花錦是什麽成色的料子。”


    梁玉瑤愣了片刻道:“你說什麽百花錦?”


    徐誌穹強調一遍:“百花真錦。”


    “百花真錦是最名貴的料……我跟你說這個作甚!”梁玉瑤惱怒至極,又要撒潑。


    梁季雄終於迴過神來:“不能把軍士交到賢春手上,援軍還沒來,再由她肆意胡為,這仗卻沒法打了!”


    梁玉瑤得了救星,拉著梁季雄的手道:“老祖宗說的是,您且隨我去中軍帳,勸勸姑姑。”


    梁季雄甩開梁玉瑤道:“這事不急,你先迴去歇息,我有要事與誌穹商議。”


    梁玉瑤賴著不走,梁季雄勃然大怒:“任不曉理,討打不成?”


    梁玉瑤悻悻而去,梁季雄慨歎一聲道:“孽星本尊在綺羅縣,饕餮外身在雨陵城,這仗怎麽打?就憑這幾百軍士?


    朝廷說要支援五百人來,卻還要等到十日後,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誌穹眨眨眼睛道:“是啊,為何要等到十日後?隋智已經到了,為何不帶些人馬一並過來?梁大官家打的什麽主意?他最近在忙些什麽?”


    梁季雄歎道:“皇帝在忙著選士,說起來也是正經事。”


    一年一度的選士又到了,去年此時,徐誌穹剛被掌燈衙門選中。


    梁季雄接著說道:“今年選士,比以往多了個聖恩閣,想必皇帝把心思都用在了這件事上。”


    “聖恩閣?這是個什麽衙門?”


    “不是衙門,是書閣!”梁季雄道,“皇帝新建的一座書閣,閣臣以公孫文為首,


    這書閣每天不務正業,天天研究所謂古禮,前幾日曾向群臣下了文書,要求見皇帝要行跪禮,遭到群臣抵製,禮部也上書抗爭,


    而今又出了一道文書,說什麽臣民性命,為君所賜,生殺予奪,唯君一言。


    這等歪理,又遭群臣抵製,但此番禮部卻鬆口了,承認聖恩閣所言確為古禮,群臣為此爭論不休。”


    徐誌穹心裏明白,禮部不是鬆口了,而是被公孫文挾製了。


    “公孫文如此胡作非為,內閣卻無異議?”


    梁季雄歎道:“內閣態度不明,首輔嚴安清頗有顧慮,也不知他顧慮些什麽,罷了,且等此事了結,我迴京城,再去對付公孫文。”


    徐誌穹默然半響,腦海裏反複重複著公孫文的那句歪理:


    臣民性命,為君所賜,生殺予奪,唯君一言。


    他想到了童青秋畫出來的夢境:


    所有臣民跪在梁大官家麵前。


    京城之內,盡是血樹。


    大宣上下,盡是血樹。


    梁大官家這是要幹大事!


    十天後,準確的說,還有八天。


    “二哥,八天後,到底是來五百援兵,還是來五百劊子手?”


    第348章 太子的苦衷


    “二哥,倘若八日後,梁大官家送來五百人,假扮援軍,實為突襲,我等當如何應對?”


    梁季雄的臉頰瞬間緊繃,思量許久,搖搖頭道:“我料他不敢,除非陳順才那個奴才親自出手,否則京城之中,不管什麽人來,都讓他有去無迴。”


    這是聖威長老的自信,他也的確有自信的本錢。


    “如果惡戰過後,饕餮外身隨之出手,我等以何抵擋?”


    梁季雄麵色再度慘白。


    思量許久,梁季雄抬頭看著徐誌穹道:“若是皇帝能夠操控饕餮外身,他早就可以殲滅血孽軍,何必等到現在?”


    梁季雄的懷疑不無道理,但徐誌穹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因為皇帝知道你在軍中,大官家做事,向來算無遺策,不到最好時機不會出手!”


    徐誌穹用陰陽法陣封堵了軍帳,從棋盒裏拿出一把棋子,在棋盤上推演。


    他落下一顆棋子:“第一步棋,組建剿孽軍,把阻礙他成事之人全都調離京城。”


    梁季雄點頭道:“這步棋,我也想到了。”


    徐誌穹又落第二顆棋子:“把我等逐出京城後,借機扶植聖恩閣,把持朝政,這個手段,公孫文以前就用龍怒社做過,但當時你我都在京城,把龍怒社殺了個天翻地覆,公孫文沒能得逞。”


    梁季雄咬牙道:“而今我再迴京城,再把聖恩閣殺個天翻地覆!”


    徐誌穹搖頭道:“二哥若是走了,朝廷會和怒夫教聯手,讓剿孽軍全軍覆沒,屆時二哥勢單力薄,蒼龍衛也所剩無幾,卻拿什麽對付公孫文和陳順才等一群虎狼之人?”


    梁季雄神情越發凝重,徐誌穹落下第三顆棋子:“第三步棋,就是把二哥留在剿孽軍中,等待饕餮外身出手,


    待饕餮外身把剿孽軍連同二哥一並吞掉,饕餮外身勢必元氣大增,大官家賺了修為自不用說,所有敵手也基本鏟除殆盡。”


    說完,徐誌穹又下了第四顆棋子:“二哥與我等葬身饕餮之腹,大官家則有恃無恐,屆時可以讓公孫文強行出手,徹底把控朝政,從命之人全部跪地聽旨,不從之人全都種成血樹,大官家且天天喝著樹汁,直至晉升星君,長生不死。”


    “敢!”梁季雄血壓上來了,帶著滿頭青筋,在營帳之中來迴踱步,“他若真敢如此,我拚上這條性命,也要殺了這昏君!我非殺他不可!”


    這是氣話。


    你想殺,就能殺得了麽?


    太卜不是沒試過。


    “二哥,冷靜些,隻要有陳順才在皇帝身邊,想動大官家難比登天。”


    梁季雄咆孝道:“連這奴才一起殺,都殺了!”


    徐誌穹的每一步分析都切中要害,梁季雄已經想到了京城遍地血樹的慘狀。


    可現在如何是好?


    除了震怒,還能作甚?


    且如徐誌穹所說,昭興帝算無遺策,你就算知道他接下來如何出招,也化解不了。


    “得想個辦法應對,”梁季雄揉著額頭,隻覺陣陣目眩,“誌穹,你可有辦法應對?”


    辦法確實是有,昭興帝在一步步算計整個大宣,徐誌穹和太卜也在一步步算計昭興帝。


    “二哥,北境戰事如何?”


    說到北境,梁季雄情緒緩和了一些:“太子剛剛攻下雪牧行省,如今占了圖奴三座行省,打的圖奴皇帝幾度前來求和。”


    太子真是爭氣!


    徐誌穹道:“既是戰局順風順水,可否從北境抽些人馬迴來?”


    梁季雄眨眨眼睛道:“你要把楚信調迴來?”


    “不光是楚信,還有太子。”


    梁季雄驚曰:“瘋了怎地?這時候讓太子迴京城,卻不是送死麽?”


    “所以說,要帶兵馬迴來,”徐誌穹看著梁季雄,緩緩說道,“大官家出了絕命招,我們也隻能用絕命招應對,二哥,你下了決心麽?”


    梁季雄思忖片刻,隻覺腦海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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