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著徐誌穹道:“俺是和順村的裏長,俺叫杜廣興,這位小哥,你們看著不像是官府的人。”


    徐誌穹道:“你看錯了,我們就是官府的人。”


    “既然是官府的人,那就不用說了,咱們真刀真槍的拚一場。”


    話說的硬氣,可杜廣興舉著鋤頭的手略微有些哆嗦。


    粱玉瑤走到杜廣興麵前,問道:“你既是裏長,好歹也算個官,為什麽要和官府相抗?”


    杜廣興看著粱玉瑤道:“你們是哪來的官?”


    徐誌穹道:“京城來的官。”


    杜廣興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希望。


    老吳頭在旁道:“哪的官不都一樣嗎?還能在乎咱們死活嗎?”


    裏長眼睛裏希望消失了,迴過頭去,對著年輕人喊道:“生子,叫人!”


    不多時,不少村民聚集在了村口,各自拿著家夥要來拚命。


    其中有一些人有修為,他們站在隊伍最後,身上的雲霧重疊在一起,看不出修為的高低。


    粱玉瑤看著裏長,又問了一次:“你隻管說句話,為什麽要和官府作對!”


    裏長搖頭道:“跟你說了能有什麽用處?”


    徐誌穹道:“官道上的卡子那裏,被抓了一些人,那是你們村裏的吧?隻要你們說實話,我就去把他們救下來。”


    裏長一驚:“當真?”


    徐誌穹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隻要你們肯說實話。”


    粱玉瑤拽了徐誌穹一下,小聲道:“若他們真和血孽門有染,這就不能放了。”


    裏長喝一聲道:“小泵娘,你說甚?”


    徐誌穹道:“裏長,血孽門你知道麽?采生折割的畜生你知道麽?人牙子你總該知道吧?高知縣是來抓人牙子的,你們為什麽橫加阻撓?”


    老吳頭喝道:“那姓高的說是來抓人牙子?”


    裏長喝道:“放他娘的屁,他是來抓南神的弟子!”


    南神,是民間對朱雀真神的稱唿。


    高仁孝抓的不是血孽修者,也不是采生折割的人牙子,他抓的是朱雀修者。


    裏長道:“去年秋收的時候,一群儒生跑來村子裏瞎特麽折騰,把南神的弟子抓走了不少,今年收成少了四成,


    高知縣說官糧不能少,田賦反倒加了兩成,俺們村子多少年沒挨餓了,今年還不到過年,家家米缸見了底,


    後來朝廷說南神子弟是好人,這群儒生還在這撒野放賴,俺們村裏的爺們咬咬牙,連鋤頭帶棍子,把他們全打跑了,


    如今馬上開春,俺們周圍幾座村子全指望這幾個南神弟子幫著春耕,高知縣一聲令下,又來抓人,俺們的日子還特麽過不過了?拿著一家老小的性命,陪著你們扯特麽閑淡麽?


    南神弟子是好人,有兩個還在我們村裏成了家,今天誰動了他們,俺們就跟誰拚了這條命!”


    高知縣為什麽要抓朱雀修者?


    粱玉瑤想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徐誌穹問道:“官道上被綁著示眾的都是些什麽人?”


    裏長道:“南神弟子的家小,上元節那天,南神子弟都去祭神了,高知縣派了衙差過來,把他們家小都抓了起來,


    俺們開始真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堅決不能看著他們被抓走,事後他們又來抓人,從各村抓了不少的人,俺們這才迴過味來,不幹不行了,咱們得拚到底!”


    徐誌穹對杜廣興道:“裏長,你說的這番話,敢跟我到高知縣麵前對質麽?”


    “敢!”裏長喝道,“俺敢和他打這一仗,對質還有什麽好慫的!”


    “好!”徐誌穹道,“諸位在此稍候,我們去去就迴。”


    徐誌穹帶著粱玉瑤迴到了官道上,這次沒用法陣,徑直朝著衙差的卡子走了過去。


    衙差們一陣慌亂,有人喊道:“村裏有人出來了!”


    “看仔細些,是不是帶修為的!”


    “把刀架脖子上,修朱雀的手慢,架上刀他們就不敢動了。”


    “這女的好像不行了。”


    “先扶住,把刀架上。”


    “這小的呢!”


    “拎起來,也把刀架上。”


    “這人怎麽看著眼熟啊?”


    “這不剛才想要過路的那個傻子麽?”


    “他說他是外鄉人!”


    “那先別架刀了!”


    “傻呀,你不想想他怎麽進的村子,這不是什麽好人,和那群刁民是一夥的!”


    領頭的衙差上前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徐誌穹驀然來到身後,橫過短刀,在衙差的脖子上,問道:“這些都是什麽人?”


    衙差很是兇悍,刀架脖子,膽氣十足:“你敢動我!你知道爺爺我是幹什麽的?”


    徐誌穹道:“問你話,且答的痛快些,免受皮肉之苦!”


    衙差冷笑一聲:“你是那群刁民雇來的刀手吧?爺爺告訴你,這趟生意你可千萬別做,離他們千萬遠點,我還告訴你,你千萬別動我,否則你爺爺我……”


    徐誌穹在他左臉上開了一道口子,不長,也就一寸多一點。


    但這口子挺深,直接讓他左腮幫子漏風了。


    衙差哇一聲叫了出來,眼淚嘩嘩的流:“你,你特麽真敢,你等著,看我們老爺不扒了你的皮!”


    徐誌穹在衙差右腮上又戳了一個窟窿,衙差哀嚎許久,這次終於說正經話了:“他們都是嫌犯的家小,他們家裏都有血孽門的人。”


    “是血孽門的人,還是朱雀道的人?”


    衙差道:“我們高大人說了,都是一樣的,修朱雀的,就是血孽門的,這是朝廷的命令!”


    好個高知縣!


    這老不死的東西竟然做出這種荒唐事。


    多虧大宣是個有血性的王朝,宣人的骨頭是硬的,這些村民敢和官府對抗。


    若是換了別的朝代,這些朱雀修者肯定得被活活冤死。


    而大宣的農業生產對朱雀修者有極強的依賴性,這些朱雀修者死了,這一縣之民不知得餓死多少。


    徐誌穹把衙役頭目丟在地上,迴身對其他衙役道:“把這些人都給我放了,我饒你們一條性命。”


    一名衙役喊道:“騙誰?當我們是三歲孩子?我們若是放了他們,你還能饒得過我們嗎?”


    另一名衙役道:“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麽來曆,你現在趕緊給我走,走的越遠越好,你要是不走,我們當場把這些人都殺了!”


    衙役神色猙獰,把刀刃在一個孩子的脖子上蹭了蹭。


    他們這個行當,天性如此,要說對付朱雀修者,他們沒膽量,九品技就能輕鬆燒死他們。


    但要說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他們絕對不含湖。


    見徐誌穹和梁玉瑤沒動地方,衙役揪著孩子的頭發,喝一聲道:“都聽不明白是吧,今天就讓你們明白明白!”


    他準備先割了這孩子的耳朵,隻聽卡吧一聲,衙役的刀落在了地上,他的腕骨被折斷了。


    梁玉瑤看著衙役道:“這迴你明白了嗎?”


    衙役還在發愣,梁玉瑤用盤蟒之技把一群衙役的腕骨都折斷了。


    霎時間,官道之上慘唿不斷,這些衙役經常糟蹋別人,可他們從沒挨過毒打,這一下斷了手腕,全都哭出了眼淚,有些人連尿都出來了。


    梁玉瑤喝一聲道:“誰再多出一聲,便擰斷他脖子。”


    衙役們立刻憋了迴去,一聲不吭。


    徐誌穹道:“你先在這看住這些衙役,我迴縣衙,把高知縣給請過來。”


    梁玉瑤搖搖頭道:“說顛倒了,我去縣衙,你在這看著他們。”


    徐誌穹道:“卻為何故?”


    梁玉瑤道:“你去了,那老鬼肯定生疑,我去了,能把他好模好樣的騙過來,到時候再做處置。”


    ……


    梁玉瑤迴了縣衙,命人叫醒了縣令高仁孝。


    六十多歲的老縣令睡眼惺忪,來到公堂之上,不知看到了梁玉瑤,還看到了梁賢春、林天正和左楚賢。


    剿孽軍中的大人物都來了,梁玉瑤一臉謙卑,對高知縣道:“今夜我與徐校尉去和順村看了一眼,本想好言相勸,可那群暴民油鹽不進,


    今特請高知縣出馬,一並前去勸說,若能勸住這群暴民,也算止息了一場幹戈。”


    高仁孝搖頭笑道:“公主殿下,這群暴民冥頑不靈,勸是勸不動的。”


    梁玉瑤道:“勸不動就打,我把紅衣閣也帶去,今天晚上說什麽得把血孽門的惡徒抓住,順著這條線,鏟了血孽門的老巢。”


    說完了這番話,梁賢春按捺不住了:“玉瑤說的有理,咱們即刻出發!”


    林天正有些擔心:“若是能止息幹戈,還應以良言相勸。”


    梁賢春咬牙道:“有什麽好勸,暴民都應殺之!”


    左楚賢不想對平民出手,且找了個說辭:“我麾下軍士還須歇息。”


    梁玉瑤笑道:“不勞其他各營,有我紅衣閣足矣,向知府,你卻怎說?”


    饒州知府向思善道:“公主殿下既要除賊,本府自當全力相助。”


    “相助?”梁玉瑤輕笑一聲,“是誰助誰?饒州的事情,本就是你分內的事情,高知縣抓捕惡徒、抗擊暴民時,你為何不出手相助?”


    向思善幹笑一聲道:“州中軍士和差人,都在四下搜捕惡徒,實在騰不出手來。”


    “難為向知府了。”梁玉瑤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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