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奇怪,貌似是個知情人。


    徐誌穹一迴頭,用罪業之瞳看了看那軍士。


    軍士有八品修為,但看不到罪業。


    徐誌穹問道:“你是什麽人?”


    軍士壓低聲音道:“徐中郎,我是同道中人。”


    叫了徐中郎,證明這也是個判官,徐誌穹四下看了看,悄悄將這名軍士帶到了僻靜地方。


    確係周圍無人,這名軍士說了實話:“湧州八品引路主簿周青林,見過徐中郎!”


    徐誌穹皺眉道:“你怎知道我身份?”


    周青林道:“我今夜混進軍中,看到您和毛刹廝殺,邊殺邊摘罪業,便知您是同道,


    又看您力大驚人,咱們道門隻有到了六品,氣力才會猛增,因此猜您是六品中郎,若是在下猜錯了,您可千萬別介意,隻當在下眼拙了。”


    徐誌穹麵帶殺氣道:“你可知道咱們道門的規矩!”


    周青林點點頭道:“道門的規矩我懂,我不該在凡塵之中說出您的身份,隻是,隻是我……”


    說到這裏,周青林有些哽咽:“隻是我被那些毛刹欺侮久了,實在忍不住,想跟您說說心裏的委屈。”


    “你說的毛刹,是指那毛刹判官?”


    周青林點點頭道:“這塊地界原本是在下的地盤,人雖稀少,可我地盤大,不時也能賺點功勳,


    哪曾想毛刹打進來了,毛刹判官也來了,把湧州的地盤都給占了,他們天天在我地盤上搶功勳,我也不敢管,我哪怕偷偷撿一塊功勳,都會遭他們毆打,


    上次我爭辯了一句,我說這是我的地盤,這是大宣的地界,你們得給我留條活路,他們罵我是狗,還往死裏打我,要不是道門裏不許自相殘殺,我就被他們打死了,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說到此,周青林哭的泣不成聲。


    徐誌穹怒道:“哭甚來?你還有臉哭?判官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在你地盤上搶功勳,還敢打你?你特麽就不會打他麽?”


    周青林抽抽鼻子道:“他們人多,修為還比我高,領頭的也是個六品中郎,我打不過他。”


    徐誌穹道:“湧州的判官都哪去了?你也找個中郎過來幫你,卻還怕打不過他們!”


    周青林搖頭道:“湧州沒有中郎,七品倒是有一些,可您知道七品和六品沒法打。”


    六品在戰鬥力上和七品有本質上的差別,徐誌穹升到六品之後有明顯的體會,他不再懼怕同品的宦官,甚至能和同品殺道硬鋼,這還是在他不知道六品技的情況下。


    可沒想到湧州不比京城,判官一脈,人才凋敝,竟然連六品都沒有。


    徐誌穹問道:“縱使沒有中郎,罰惡司長使卻不管伱們麽?”


    “長使是想管的,可圖奴也有罰惡司,他們的長使兵多將廣,我們敵不過他,就連長使也要忍氣吞聲。”


    說到這裏,周青林哭的更傷心了。


    “不準哭!”徐誌穹道,“這幾日你先跟著我,打仗的時候多出點力氣,仗打完了多收點功勳,要是遇到了圖奴判官,隻管告訴我,我且得好好給他們些教訓!”


    ……


    喬順剛在圖奴營中搜羅了一些酒菜,擺了一桌慶功宴,眾人本想暢暢快快喝兩杯,可梁季雄愁容不展。


    喬順剛性情率直,當麵問道:“二長老,咱打了大勝仗,你還不高興了怎地?”


    梁季雄歎道:“勝仗是打了,隻怕有人不認。”


    喬順剛怒道:“哪個龜兒子不認?”


    梁季雄連連苦笑,沒有作聲,餘杉聽出了其中的話外之音。


    他領教過梁大官家的厲害,這場勝仗,昭興帝真就未必認賬。


    就算認賬了,這群人也未必有功,甚至有罪。


    餘杉提醒了梁季雄一句:“聖威長老,碌州知府和同知雙雙斃命,這件事,恐怕得有個交代。”


    喬順剛怒道:“這兩個鳥賊死有餘辜,還交代個甚來?”


    餘杉不便多說。


    梁季雄看著餘杉道:“這些天來,你就這句話說得有些用處,這事真就得有個交代,還真就耽誤不得!”


    梁季雄明白一個道理,和昭興帝交手,最大的忌諱就是給他足夠的準備時間。


    一旦讓昭興帝準備充分,日後卻要處處受製於他。


    梁季雄看著陶花媛道:“捷報送出去了嗎?”


    陶花媛點頭道:“已通過法陣交給了師尊。”


    “你和太卜商量一聲,光有捷報不行,還得把我一並送迴去。”


    餘杉一怔:“長老要連夜迴京城?”


    梁季雄道:“再遲就來不及了。”


    ……


    次日天明,昭興帝收到了太卜送來的捷報。


    這一場勝利是昭興帝意料之外的,對於意料之外的事情,昭興帝不會急於處置。


    他沒給太卜任何答複,但太卜察覺到了昭興帝的憤怒。


    昭興帝的確憤怒。


    梁季雄殺了吳靜春和範國棟,這件事讓讓他十分憤怒。


    梁季雄還要給楚信一個清白,這件事讓他更加憤怒。


    吳靜春和範國棟是朕的臣子,生殺予奪,豈能由你做主?


    至於楚信,朕已認定他倒戈投敵,豈能容你隨意翻案?


    不急,這事情不急。


    今天是昭興帝恢複五品修為的日子,一切等修為恢複之後再說。


    隋智已經做好了準備,血樹的樹汁也送來了,昭興帝準備在午時重迴五品,可沒想到在辰時突然收到消息,聖威長老迴來了。


    他迴來作甚?


    想和朕理論一番?


    朕不見他就是了。


    他沒有參與政務的權力,朕沒必要見他!


    可沒想到蒼龍長老沒有求見昭興帝,他召昭興帝去蒼龍殿。


    他要召見朕?


    昭興帝很惱火,卻無可奈何。


    梁季雄要在蒼龍殿祭祀蒼龍真神。


    祭品正是圖奴大將軍涅古來。


    昭興帝不能不去,涉及到神靈的事情,蒼龍殿長老有絕對的權威。


    第224章 二長老的反擊


    梁季雄在寅時迴到了蒼龍殿,調集所有蒼龍衛,用一個時辰的時間布置好了祭壇。


    卯時前後,梁季雄吩咐蒼龍衛將文武百官和所有宗室成員全都召集到了蒼龍殿。


    不到巳時,昭興帝也來了。


    不想來也得來,這是每一個宗室成員的義務,皇帝也不例外。


    祭壇之上, 梁季雄親自誦念禱詞:


    “北境圖奴,聚集賊眾,犯我大宣疆土,殺我大宣百姓,季雄奉詔討賊,生擒賊將涅古來,今獻予蒼龍真神,息真神之怒,慰黎民之殤, 平社稷之憂,揚大宣之威!”


    寥寥數語,說的群臣熱血沸騰,老禦史王彥陽喊道:“聖威長老威武,我大宣威武!”


    群臣神情激動,高唿大宣威武,平時最容易激動的公孫文,此刻倒是安靜了下來。


    王彥陽還特地問了一句:“公孫侍郎,我軍旗開得勝,你卻麵帶愁容,莫非你心懷不滿?”


    公孫文敷衍一句道:“我舊疾發作,有些暈眩,喊不出聲音來,我大宣受真神庇佑, 今首戰告捷,也在情理之中。”


    王彥陽笑道:“真神就在天上看著, 公孫侍郎的舊疾來的真不是時候, 莫非是受了真神的責罰?”


    公孫文沒作聲, 此刻不能與王彥陽爭辯,爭輸了爭贏了對他都沒好處。


    涅古來被捆在祭壇上破口大罵:“宣犬,你們都是一群狗!待我大帝踏平此地,且將全城屠盡,為我殉葬!宣犬,你等記住……”


    噗!


    梁季雄砍了涅古來的腦袋。


    一個三品原本不會這麽輕易死去,但涅古來的修為已經被廢了,和普通人沒什麽分別。


    梁季雄把人頭擺在了祭壇上,昭興帝以為祭祀就這樣結束了,打算起身就走,不給梁季雄糾纏的機會。


    可祭祀沒結束,梁季雄還有兩份祭禮奉上。


    他把吳靜春和範國棟的人頭擺上了祭壇。


    “罪臣範國棟,通敵賣國,欲以萬石糧草資敵,還被圖奴封為兩州領主,此賊十惡不赦,季雄奉真神之命, 將其正法,將其首級獻予真神!”


    一語既出, 眾人嘩然。


    碌州同知範國棟竟然通敵?


    他還要給圖奴糧草?


    不是說碌州早就沒糧食了嗎?糧食不都給湧州了嗎?


    他還要給圖奴當領主?


    難怪此前有傳聞, 碌州有投敵之意!


    “這狗賊當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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