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掏出了五兩銀子,放在老掌櫃手裏:“還要我原來那間雅室,取些果子和酒來。”


    老掌櫃連連搖頭:“千戶,這可使不得,您還能來我這小店,是看得起老朽,我哪還敢收您銀子!”


    徐誌穹攥著老掌櫃的手:“咱們別說千戶,也別提什麽紅燈,還按著以前的規矩,我帶了錢,便多給你些,沒帶錢,就先賒欠著,還和以前一樣,你看行麽?”


    老掌櫃攥著銀子,眼圈泛紅:“都和以前一樣,送徐燈郎上雅舍。”


    徐誌穹去了二樓雅間,往椅子上一躺,吃著果子,喝著酒,看著舞娘曼妙的舞姿。


    意象之力在思緒之中慢慢沉澱,徐誌穹入定了。


    氣機在經脈之間循環,徐誌穹漸入佳境。


    任脈之中稍有阻塞,應是當初任脈炸裂之時留下的傷痕。


    無妨,且讓氣機輕柔運轉,一上一下,但隨紗裙飄蕩。


    還是差了些意思,就差了那麽一點點……


    一名舞娘來到徐誌穹,給徐誌穹揉腿,去見徐誌穹大腿上有些淤青。


    “燈郎爺,您受傷了?”


    是啊,剛才摔得。


    舞娘輕輕一揉,徐誌穹任脈一顫。


    傷痕,愈合了。


    ……


    次日天明,徐誌穹神清氣爽出了勾欄棚子,沿著北垣走了一圈。


    腳步比以往輕盈,速度提升了不少。


    雙臂揮舞有力,力量提升的幅度很大。


    到底有多大?


    看著乞兒寨殘破的牆壁,徐誌穹感覺自己能推倒一麵牆。


    出了乞兒寨,往南走,徐誌穹本想迴家,卻聽小巷裏傳來一陣哭聲。


    一個中年婦人,拽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夥子,滿臉是淚道:“兒啊,你別去,為娘昨晚編了幾雙草鞋,咱們一塊去集上賣了,這一天的吃食就有了。”


    旁邊還有一個小姑娘,十二三的年紀,也拉著那小夥子:“哥,我去萬花樓唱曲,有幾個姐姐領著我,她們說一晚能賺六十文。”


    “敢!”小夥子怒道,“你要敢去那地方,我打折你腿!”


    婦人道:“兒啊,為娘吃不了多少東西,把這草鞋賣了,夠你們倆吃頓飽飯。”


    小夥子笑道:“娘,劉大哥跟我說了,隻要去報個名,就給三百文錢,你把錢收著,我跟他們出去幹一個月,一天給兩百文,一天一結錢,幹不動,我迴來就是了。”


    婦人道:“你哪來的那手藝呀,人家憑什麽給你那麽多?”


    “不用手藝,人家就是招力工,就幹力氣活,告示上寫了。”


    “你又不認字,哪知道告示上寫的是什麽?”


    “咱不認識,有人認識呀,工坊的老爺們逐字逐句的念過,咱還聽不明白麽?娘,快點走吧!”


    一家人朝著城門走去。


    徐誌穹躲在一旁,暗暗皺眉。


    招力工,一天給二百文錢?


    這怎麽可能?


    按照大宣的行價,力工一天是六十文,要是給到八十文,就是遇到好東家了。


    徐誌穹暗中跟著這家人來到了北門,北門下邊聚了不少人,有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有兩鬢斑白的中年人,還有不少年逾花甲的老人。


    老人來作甚?


    誰會招他們做力工?


    一名男子走到人群中央,身穿紅袍,頭戴紗帽,腰纏一條精鋼鍛打的鎖鏈,鎖鏈上掛著一枚鐵牌,鐵牌上麵寫著一個“苦”字。


    這是苦修工坊的官員。


    穿著紅袍,證明官職在六品,和牛玉賢的父親一樣,是個國工。


    徐誌穹推測的沒錯,人群之中有人喊道:“呂國工來了,大家站的齊整些!”


    刮摩國工呂慶明,徐誌穹聽說過這個人,呂慶明極為擅長打磨之術,經常給掌燈衙門修理兵刃。


    他站在人群當中,把告示的內容用最樸實的語言複述了一遍:“陛下有旨,秋獮(秋獵)將至,要在城外新建一座行宮,時日不多,人手不夠,因此把諸位召集在一起,出城賣力氣,


    賣力氣的活計,想必大家都做過,一天五六十文,賺不了幾個子,可陛下不會虧待咱們百姓,一天兩百文錢,你們盡管去打聽打聽,大宣的地界上,還有沒有這個價碼!


    年歲咱們不挑剔,是個爺們有膀子力氣就行,可有句話,咱們得事先說清楚,這是一趟皇差,諸位要是去,就得幹到底,誰要敢半途逃走,休怪王法無情!”


    婦人拉了小夥子一把:“你聽見了麽?要幹就得幹到底,不準迴來,兒啊,你別去了!”


    “娘,你別做聲,聽人家怎麽說。”


    聽人家怎麽說?


    你能聽得明白麽?


    連徐誌穹都聽不明白!


    秋獮就是秋獵,按照大宣的規矩,皇帝一年要有四次狩獵,分別稱之為春搜、夏苗、秋獮、冬狩。


    這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每年的規定動作,還從沒聽說過打一次獵,就要新建一座行宮。


    再說了,招力工,起碼招些真有力氣的,年逾花甲的老人能做甚?


    不光是老人,還有些骨瘦如柴的乞丐,他這隻要是個男的就要,而且當場數錢,三百文一個!


    要說這是別人說出來的,這一準是個騙子。


    可這是苦修工坊的國工說出來的,他手裏拿的是皇家的告示。


    小夥子有點猶豫,母親在旁淚落不止。


    徐誌穹走上前去,低聲問小夥子;“兄弟,怎麽稱唿?”


    小夥子一笑:“我叫謝勇,你呢?”


    “我叫馬富,”徐誌穹隨口編了個名字,“兄弟,你覺得這活能幹麽?”


    “怎麽不能幹!你看人家都把錢拿到手了!”看著別人數著銅錢,小夥子心裏著急。


    “我說兄弟,咱還是找個別的營生幹吧,你這麽年輕,不缺生計!”


    小夥子看了看徐誌穹的穿著:“你是有錢的人,肯定不缺這生計,我得養我娘,還得養我妹妹。”


    說話間,呂慶明高聲喊道:“今天不管招上多少人,午時啟程,逾期不候!”


    眾人爭先恐後往前擠,謝勇不顧母親阻攔,趕緊往上衝。


    他這招人連個數都沒有,也不挑揀,卻按著時辰收口,怎麽想都沒有道理。


    徐誌穹迴憶了一下伍善興說過的話,花子節當晚,有一千多名乞丐出了西門,被馬車接走了。


    再想想小黑屋看見的場景,熾紅一片,有錘擊聲。


    那熾紅的東西是不是鐵水?錘擊聲是不是打鐵的聲音?


    這難道就是苦修工坊?


    苦修工坊會不會和怒夫教有關?


    會不會和施雙六身上的蠱蟲有關?


    跟著出城看看。


    可師父提醒過我,盡量不要離開京城。


    但這麽重要一條線索,不能就這麽斷了。


    找個幫手一起去。


    徐誌穹迴了小院,見韓辰還在照顧常德才。


    常德才現在狀態很好,他不需要韓辰照顧,也不想讓韓辰照顧。


    徐誌穹道:“韓兄,施姑娘臉上的記號,能破解麽?”


    “這卻難了,”韓辰搖頭道,“那記號做的非常縝密,這幾日我想盡辦法,卻也找不到破解的門道。”


    徐誌穹看了看常德才,對韓辰道:“你是在施姑娘臉上找門道,還是在常姑娘身上找門道?”


    韓辰白了徐誌穹一眼:“常姑娘既然在這裏,我自然想展示些手段給她看,可若沒有個十天半月,隻怕難有進展。”


    “那就別等十天半月了,咱們出城做個力工。”


    “做什麽力工?”韓辰看著常德才道,“常姑娘需要照料,施姑娘需要保護,我哪裏抽得開身做那種事?”


    常德才擺擺手道:“韓醫師,咱家不用你照顧,施姑娘交給我就是,主子,他若不跟您去,我跟您出城就是了。”


    “常姑娘,去不得!”韓成拿著羅盤,迅速算了一卦,“城外有大兇之兆!”


    徐誌穹看了羅盤一眼,看到了一片血光。


    第176章 九品技——惡念


    將至正午,徐誌穹和韓辰來到了北門,兩人做了喬裝,徐誌穹貼了一臉胡子,畫了半臉麻子,化名劉德安。


    韓辰畫了一臉皺紋,掛著一頭白發,化名史太卜。


    兩人報了名,各自領了三百文錢,午時鑼聲一響,招人到此為止。


    還有不少人報名沒報上,吵吵嚷嚷不肯離去,國工呂慶明勉為其難,答應他們再多等一個時辰。


    看來這是人數還沒招夠。


    趁著這一個時辰,徐誌穹和謝勇攀談了起來。


    “兄弟,他們沒說去哪修行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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