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昭興帝!


    他即將晉升三品,被發現了!


    皇室不能過七品,為了掩蓋真相,他必須找到最佳時機。


    天下最強的凡人武栩,隕落。


    蒼龍殿三位長老血戰,命在旦夕。


    其餘三品要麽感應遲鈍,要麽不理世事,要麽被戰事糾纏。


    這就是最佳時機,沒人能阻擋他在今夜晉升。


    昭興帝,梁大官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太卜忍不住一陣顫抖,咬牙切齒道:“終究還是你!”


    可為什麽要偽裝成陰陽二氣?


    正思忖間,門上銀鈴響動。


    一名陰陽師來報:“師尊,楚信帶兵包圍了陰陽司!”


    太卜一揮手,掀翻了眼前的案幾。


    狗賊!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還想嫁禍於我!


    ……


    薑飛莉趕到了北垣,看著滿地廢墟,看著哭嚎一片的提燈郎。


    她上前問喬順剛:“出了什麽事?”


    喬順剛哭的說不出話。


    她又問屈金山:“老燈守,這裏出了什麽事?”


    屈金山哭道:“千戶,千戶……”


    “你是說陳千戶麽?”


    “武千戶,我們千戶……”


    所有人都在哭,沒一個人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隻有一個人不哭。


    徐誌穹不哭,他在破磚爛瓦中來迴翻找。


    “誌穹,你說句話呀,武千戶去哪了,你們千戶去哪了!”薑飛莉流淚了,她意識到了一些事。


    徐誌穹不作聲,手上滿是鮮血,他在亂石之中一點點翻找。


    “徐誌穹,你特麽聾了嗎,聽到我說話沒!”薑飛莉揪住了徐誌穹。


    徐誌穹輕輕推開了薑飛莉,他在碎磚裏找到一小節碎骨,小心收在了衣襟裏。


    他給千戶撿骨頭。


    他給千戶收屍。


    看著衣襟裏的碎骨,薑飛莉哆哆嗦嗦問道:“這,這是,你們千戶?”


    徐誌穹不作聲。


    薑飛莉癱倒在地上,嘶聲哭嚎。


    低著頭的時候,想忍住眼淚很難。


    徐誌穹咬著牙,眼眶濕了。


    遠處一隊人馬趕來,司禮監秉筆太監陳順才翻身下馬,皺著眉頭道:“這裏出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多屍首?”


    徐誌穹一咬牙,含在眼眶裏的眼淚瞬間收了迴去。


    陳順才等了半響,不見有人迴應,清清喉嚨道:“提燈郎聽旨,立刻迴掌燈衙門,等候調遣!”


    徐誌穹抬起頭,看著陳順才道:“且稍等一會,我給我們千戶收屍。”


    陳順才皺眉道:“徐燈郎,你不知道什麽是聖旨麽?”


    “陳秉筆,就一會,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徐誌穹露出了一絲笑容。


    必須得笑,不能哭。


    就算哭,也不讓你個王八蛋看見。


    第154章 稀泥長老


    蒼龍殿裏,陳順才來探望三位長老。


    “陛下因勞神過度,病倒了,”陳順才歎口氣道,“不管怎麽說,這件事也算平息了,武侍郎斬殺邪星,這事算是有功,可皇室的臉麵,不能不顧,三位長老,你們看著辦吧。”


    陳順才走了,三個長老在大殿裏爭論了起來。


    梁季雄道:“懷王父子,兩度謀逆,今必當嚴懲!”


    聖德長老(三長老)梁功平咂咂嘴唇:“卻說,該如何嚴懲?”


    梁季雄一瞪眼:“謀逆,自當以滅族論處!”


    聖慈長老(大長老)粱世祿搖頭道:“此事關乎王室聲譽,須慎重。”


    梁季雄捶著案幾喝道:“若不是為王室聲譽,我早殺了這個孽障!”


    粱世祿皺眉道:“據我所知,懷王父子昨夜各自都在府邸之中,並未參與這場暴亂。”


    梁季雄道:“何人能證明?”


    “其府邸婢仆皆能證明!”


    “婢仆?”梁季雄起身道,“他家婢仆敢說實話麽?”


    粱世祿道:“懷王父子府上,共有婢仆八百多人,總不能都說假話吧?”


    梁季雄道:“城外有六千多名俘囚,他們都供認受了梁玉明指使,城內抓獲三百多名反賊,他們都供認是梁玉明募集的私兵,梁玉明昨夜穿著龍袍,親自率軍來到皇宮門外,他們的供詞,你等為何不聽?”


    粱世祿道:“既是反賊,臨死之時,胡亂咬人,證詞不足為信!”


    梁季雄道:“婢仆的證詞便足以為信嗎?”


    兩人怒目相視,梁功平上前勸解:“聖威長老,聖德長老,莫要動怒,逢此危難之時,我三人當勠力同心,共保社稷,豈能因私怨生嫌隙?”


    梁季雄冷笑一聲道:“老朽行事光明磊落,此間絕無半分私怨,倒是聖德長老兩度袒護懷王世子,是何道理?”


    “梁季雄!”粱世祿沉下臉道:“你卻說我與懷王有私?我等自踏入蒼龍殿,便立下誓言,此生一心侍奉真神,護持大宣社稷,何時有過半分私心?”


    梁季雄起身道:“既為社稷,當嚴懲懷王,以正律法!以儆效尤!”


    “莫說此事未必與懷王有關,就算真有幹係,傳揚出去,王室顏麵何在?威嚴何在?昨夜有兩萬餘人命喪邪星之手,卻要讓百姓把憤恨全都算在皇室頭上嗎?”


    梁功平勸道:“聖德長老所言極是,此事卻無證據與懷王有關,厄難當前,當以大局為重,真相尚未查明之前,當緩和處置。”


    梁季雄強吞怒火道:“死了兩萬人,得有個交代,卻問這事怎麽緩和?”


    梁功平點頭道:“這才是正題,按陰陽司太卜所說,殺了兩萬平民的,是蠱門的蠆元厄星。”


    梁季雄冷笑一聲:“太卜,那老兒說的話,我半句都不信,現在還不知他是幾品修為,倘若他已晉升二品,社稷仍有傾覆之憂。”


    粱世祿怒道:“這也不信,那也不信,卻問你肯信誰?”


    梁季雄道:“蠱門邪星為何會來京城,這事總得說個明白。”


    梁功平道:“劉旭行通敵,這條罪名是坐實了。”


    他想把事情全都算到劉旭行頭上。


    梁季雄搖頭道:“劉旭行一個五品官,就能請來蠱門邪星?這等謊話豈能騙得過世人?”


    粱世祿道:“或許是衝著武栩來的,他的修為在凡人之中最強,難說他和邪星有什麽私怨。”


    梁季雄皺眉道:“武栩殺賊有功,卻還讓受過不成?”


    粱世祿道:“現在不是計較是非功過的時候!得想辦法把事情平息下來!”


    梁功平點頭:“聖德長老所言有理,反正武栩已死,這罪過就讓他領了吧。”


    有理有理,到他這裏什麽都有理,難怪叫他稀泥長老。


    讓武栩背鍋,梁季雄倒是沒有太多意見,隻是他不明白,粱世祿為何一再袒護懷王。


    梁季雄道:“昨夜還有二百多名提燈郎與蠱門血戰,他們追隨武栩多年,隻怕不肯認賬。”


    粱世祿道:“不認賬,便讓他們隨武栩同去。”


    這一次,梁功平不覺得有理了:“這可不妥,鍾參是個愛惜部下的人,若是動了提燈郎,隻怕他不答應。”


    粱世祿道:“不答應能怎地?他敢造反不成?”


    梁功平搖頭道:“息怒,莫動肝火,鍾參是陛下的紅人,皇城司是陛下的心腹,得罪了鍾參不打緊,我等是為陛下分憂,豈能因為幾個提燈郎觸怒了陛下?如今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嘴堵住。”


    粱世祿點點頭道:“這事情,讓刑部和大理寺去處置吧。”


    ……


    徐誌穹等人在衙門待了半日,宮裏的內侍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離開衙門半步。


    到了午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來到掌燈衙門問話,大理寺的人徐誌穹不認識,刑部來了幾個熟人。


    刑部左侍郎鮑敬忠,照磨所照磨(負責文書的八品官員)鄒順達,司務劉德安。


    原為武徹書院武師的鄒順達,在餘杉的幫助下,如願以償,進了刑部。


    陳元仲死了,掌燈衙門沒了當家的,鮑敬忠吩咐先從官職最高的喬順剛開始問話。


    鄒順達對喬順剛道:“喬紅燈,你們昨夜前往北垣作甚?”


    喬順剛抬頭看了鄒順達一眼,沒有迴答。


    “本官在問你話!”


    喬順剛還是不作聲,屈金山見情勢不妙,上前迴答道:“我等奉陛下之命,緝拿通敵要犯劉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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