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出來找蔡花迴家吃飯的,還沒走到地兒就看到蔡花身子搖晃了一下,往地上倒去,心裏一慌,叫了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去,蔡花已經倒在了人家地頭上。鄭墨辰咽了下口水,伸手在蔡花鼻子底下試了下,鬆了口氣,沉了小臉,
“明知道自己是個不行的,還非要逞能!這下出息了!要是沒有小爺管你,指不定就倒在河裏被水衝走了!”一邊念叨著,一邊拉了蔡花的胳膊,把蔡花背起來,往家走。
蔡結實老遠看到,急忙跑過來,
“我大姐咋了!?”嚇的變了臉。
“快去叫蔡郎中來!蔡花暈倒了!”鄭墨辰一邊喊話,一邊背著蔡花快步往家跑。
孫氏和蔡東林幾個都嚇了一大跳,見蔡花小臉發白,急忙把人放到炕上,那邊蔡郎中就過來了。
“勞累過度,加上身子虛弱,又中了暑才暈倒的!讓結實跟我去拿藥,這幾天多休息,吃點滋補的!”蔡郎中放下蔡花的手腕,囑咐著。
“事兒都趕到這幾天,丫丫是累壞了!以後啥事兒可都不能再這麽使了!”孫氏心疼的看著昏睡的蔡花,拿了蒲扇給她扇風。
“哎!我來給丫丫打扇子,你快去煎藥,把飯舀出來,騰出來鍋給丫丫做點好吃的補補!”蔡東林應著,伸手接過孫氏手裏的扇子。
藥煎好了,蔡花卻沒醒,楚熙看著藥都要放涼了,皺了下眉毛,
“讓我來試試吧!”抬腳進了西間,坐在炕沿上,拿了蔡花的小手,在她手上幾個穴位用力的按壓,一股涼涼的氣息隨著蔡花的手慢慢的流進體內。
蔡花果然醒過來。鄭墨辰抿了嘴,沒好氣的看了眼蔡花。咋叫都不醒,那個大白臉兒就捏了捏這就醒過來了!看楚熙的眼神更不好了!
孫氏端了碗肉湯和雞蛋羹過來,讓蔡花吃了藥再吃飯,嘴裏也去去味兒。
蔡花皺著眉毛把一碗藥喝了,又在孫氏和蔡結實幾個期待的目光中把一碗肉湯和雞蛋羹都吃下,有點撐了。
孫氏又舀了碗罐頭給她,囑咐蔡花,
“這天兒熱的,以後天天都要記得吃藿香丸子,啊!”
“嗯!”蔡花隻能點頭答應,藿香的味兒實在難以下嘴,但為了身子不得不天天吃上兩粒了。這個身子還是太虛弱了,她要加緊鍛煉身子才行。
蔡玉華把繡花架子搬到了蔡花家裏,
“我今兒個就在這看著
你,可啥都別幹了!繡活兒也別做了,就幫著我分線!”
“好!”蔡花無奈的應了,還是沒閑著,又拿了戒尺,伸了紙,找了碳條出來,趴在桌子上塗畫。
孫氏見蔡花又塗畫起來了,說道了她一句,煮了一鍋的薄荷涼茶放著,讓幾人渴了就喝,還看著蔡結實和王栓子吃了藿香丸子才準許出門。
倆人被藿香味兒熏的直皺眉毛,吃完了忙抓一把糖漬桃子皮兒塞嘴裏這才好點。
到了晌午,樹上的知了拚命的叫著,燥熱燥熱的天兒,眾人卻都不知辛苦的在橋上拉水車澆地。輪到哪一塊地了,幾家人合夥拉,把地澆了再換另外幾家。
但抽水車也隻能顧著河岸邊的地,離得遠的還是不行,所以蔡花再畫從井裏抽水的抽水車出來。
那是個用人力踩的,隻要人使勁兒不停的踩轉軸,一瓢瓢的水就能從井裏被抽上來,然後流進水渠裏。隻是從井裏抽水的抽水車她隻是見過,踩過,原理也隻知道個大概,細節的地方卻是沒有印象了。
看蔡花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楚熙進了堂屋,伸手去拿蔡花的圖紙,看著上麵的大致圖形立馬明白了蔡花的意思,
“這個是用井裏抽水上來!?咋抽?”
蔡花就把原理講了一遍,楚熙看著圖紙觀摩了好一會,伸手要蔡花手裏的碳條。
蔡花挑起眉毛,這個假仙兒難道懂這些東西!?卻還是把碳條遞過去。
楚熙接過碳條,在紙上把蔡花要畫的細節的地方放樣出來,再把整個圖都放大,另外畫了一張紙。
蔡花看著楚熙的眼神就帶了一絲熱切,因為楚熙畫圖紙竟然沒有用戒尺,而圖上不管是直線還是曲線,看著都分毫不差的樣子!如果不是設計大師,這一手絕活兒不可能會練成!
楚熙畫完問蔡花是不是他畫的那樣,抬眸就看到蔡花雙眸比平時都亮,眸光閃了下,
“這個做起來隻怕要難上一些。”
“交給你來做,肯定沒問題吧!?”蔡花抿嘴笑看著楚熙,一個大家公子,竟然會精通這些,這讓她對楚熙的身份好奇了一下。
“能給我啥報酬!?”楚熙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抿嘴問。
蔡花看著楚熙的樣子就知道楚熙應該比她想象的還要精通,眸光轉了轉,拿了碳條,又重新伸開一張紙,簡單的畫了一個更加複雜的抽水車模型出來,她隻知道大概的原理,大概的
樣子,把原理給楚熙又講了一遍,讓他完善圖紙和細節。
“這是拿我當牛使呐!”楚熙看著那圖紙,深深的撇了眼蔡花,捂著胸口輕咳了一聲。
“東西做出來,功勞都歸你!”蔡花轉身給楚熙舀了碗蜜桃罐頭端過來。
“不稀罕。”楚熙抿嘴把圖紙扔在桌子上,端了蜜桃罐頭優雅的吃著。
“那你稀罕啥!?”蔡花臉色有些黑,楚熙身份不凡,功勞對他來說是不稀罕了。
“昨兒個晚上的菜不錯!”撇了蔡花,楚熙眼裏閃過一抹笑意。
“今兒個晚上也一樣。”蔡花抿嘴笑,轉身卻罵了句假仙兒!昨晚的幾個菜都是她做的!
兩天時間,另一個抽水車也做出來了,被按在了河對岸,河南沿的地也開始澆水了。
蔡東林幾個卻沒有停,到地裏看了下,玉米苗和豆子苗都綠起來,有王寶官看著,也沒啥事兒,蔡花就買了全套做木工的工具迴來,蔡東林和蔡大力,蔡有根加上蔡大兵幾個開始在楚熙的指導下做新的抽水車。
時不時的就有人往蔡花家裏湊,隻是蔡花家的大門整天都關的嚴嚴實實,王寶官又放了話出來,村子裏的人誰都不許到蔡花家去串門啥的,要是打擾了楚熙幾個做抽水車,那誰家的地就不給澆水了!
這一招很管用,本來要去找蔡東林看先把自家地澆了的蔡賢俊聽到王寶官的話,隻好轉身迴了家。
顧氏就在院子裏揚聲罵了起來,說那話都是蔡花教的!想要逼死她!蔡東林不孝啥啥的!不過卻沒人理她,隻能幹罵了一通。氣不過又轉身把蔡東誌兩口氣罵了一通,罵倆人沒良心,良心狗肺,自己掙錢,看著爹娘受苦受罪!
趙春蘭就躲在屋裏聽著,也不再去勸她,啥時候等她罵夠了,再出去幹自己的活計。
沒人搭理,顧氏氣的轉身就罵趙春蘭,氣的摔了東西,指使著趙春蘭幹這幹那的,使的團團轉。
蔡賢俊看不過眼卻也沒辦法,又不能全顧氏,越勸顧氏氣性越大,說不準都鬧起來。隻好去找王寶官商量,看啥時候能澆到他們家的地。
另外幾個村子的村長也都找來了,都想在自己村子裏也按上抽水車,王寶官正在和幾個人說話兒就沒理會蔡賢俊。蔡賢俊隻能收拾了下,叫了蔡東銀一塊到河邊幫著人家地裏澆水,換到時候別人也幫著他們家地澆水。不然指望顧氏和趙春蘭,門都沒有。
王寶官
就帶著幾個村子的村長到河邊看了,還把已經澆好的地指給幾人看,那澆過水的地裏玉米苗綠油油的,沒澆過的地裏卻耷拉著葉子,幾個村長都急的不得了,自己村子裏的地還在擔水澆地,哪裏能比得過那抽水車快!?
和王寶官幾個就到蔡花家來了。
堂屋東邊被搭了個棚子,蔡東林和蔡大力爺倆,加上鄭墨辰,蔡大兵幾個正在忙活著,地上堆了一堆的木材零件啥的,楚熙坐在一旁正拿著幾個木棒和木板比劃著,蔡花在一旁低聲說著啥,聽到王寶官喊開門,孫氏忙過來開了門,請幾人進屋,區莊的那個張村長還是認識孫氏,
“哎呀!我還在想誰那大的本事竟然做出了抽水車那個大家夥,找了一圈子人,原來都是自家人啊!”張村長看著孫氏哈哈笑起來,一掃心中的焦急。孫氏一門在區莊雖然是外來戶,但也都和村子裏的幾家攀了親戚,其中就有他家。這做抽水車的既然是蔡花家,那指定先緊著他這邊來!
“房叔!您咋來了!?快裏麵坐吧!”孫氏笑著招唿張房幾個進屋坐。
另外幾個村子的村長看著張房帶了得意,心裏暗歎口氣,隻怕有張房,他們村子隻能靠後了!
王寶官看了就想著蔡花家再做了抽水車出來,怕是要先給張房搬到區莊去使了,隻是村子裏的地才澆了一半多點。
“他雪姐啊!咱們家那邊兒的地可都還沒澆呐!那玉米苗都快旱死了!你娘這幾天正在地裏擔水澆地呐!”張房沒有提自家,而是說了韓氏家的,說著歎口氣,
“你娘都快七十的人了!不容易啊!”
孫氏聽著就皺起眉毛,地裏活計都是韓氏忙的多,這她都知道!這幾天隻怕幹旱的很,擔水澆地也有她娘的份兒了!想著,孫氏就擔心起來。她這幾天都忙忘了,她娘到後年就七十了,這麽熱的天還要擔水澆地可咋受得了!?年年都有他們去幫著幹活兒,隻怕今年出了結親的事兒,她娘攔著國建沒到家裏來請人幫忙!
蔡東林看著,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要不……”正打算說下一個抽水車做好就送到區莊去,又想起來這抽水車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就扭頭看向蔡花。
蔡花看了眼楚熙,見他麵色淡淡的,沒有說啥,就站起來和張房說,
“房姥爺!還有幾位村長大叔!你們迴村子找那會木匠的,老實本分,踏實勤快的人過來幾個,把咋做抽水車學會了,迴去趕趕時間,兩三天就能做一個
出來!”她沒想把手裏這個做好送人,這個更加複雜也更加輕便省事兒,能直接下到井裏,隻要人在上麵推動手柄,轉動木盤,帶動下麵的齒輪,就能抽上水來。這個抽水車上的水槽也比竹筒要大,肯定更快!
“啊!?”張房愣了下,站起來看著蔡大力幾個正在組裝的木板木棒啥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其他幾個村長見蔡花沒有偏幫誰,隻是讓自己村子裏人過來學做水車自然都笑著答應,說這就迴去找人過來學!
王寶官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蔡花這迴做的抽水車和那個不一樣,定然是改進了!他希望改進之後的抽水能先把自己村子裏的莊稼都澆完,今年能不打饑荒!
幾個村長都打了招唿,忙著迴村子找人,張房也不好再硬留下來,就和孫氏又說了幾句地裏的玉米苗如何如何幹旱,今年怕是要打饑荒啥的,想讓孫氏幫著說說話兒,把正在做的那個水車搬到區莊去。
“房叔!那個新水車還不知道能不能使,楚公子正在做!您迴村子叫幾個人過來學做水車,兩三天的功夫就行了!”蔡花既然已經說了話,孫氏自然不會駁了蔡花的話,笑著送張房出門。
張房眼神轉了下,歎口氣,背著手迴區莊了。
當晚,孫國建就帶了幾個男勞力過來了,正趕上吃飯。孫氏問了幾人沒吃飯,忙又做了頓飯。
孫國建吃著就和蔡東林蔡花幾個說讓正在做的抽水車搬到區莊去,他們幾個過來幫忙趕工,爭取明早做好。
“舅!你當做個水車像到家裏吃飯一樣啊!?來了就有,吃了就走!”蔡花笑一聲,端了幾個菜放在棚子裏,和楚熙蔡結實,王栓子幾個一塊吃飯。
孫國建臉色沉了下,卻沒敢發作。蔡花這是說他蓋房子的時候光來吃飯,沒有幹活!叫了一聲孫氏,
“三姐!”
“哎!飯就好了!趕緊吃吧!”孫氏打馬虎眼,端了飯菜上桌。
孫國建隻好接了饃筐到堂屋吃飯,蔡東林朝外看了眼,見楚熙在個棚子裏吃飯,就過來想請楚熙坐桌上吃,或者是迴新院子裏去吃也成,
“楚公子……”
“大叔快去吃飯吧!我和蔡花結實一塊吃就好!”楚熙揚揚嘴角,拿著筷子夾菜吃。
清晨卻有些憋屈,公子是啥身份!?竟然淪落到在個棚子裏對著糞池子吃飯!那些大老粗被請進了屋裏,當成了客!
孫國
建拿了筷子就要吃飯,大力娘來了,喊蔡有誌和蔡大力迴家吃飯,
“…又不是幫忙的,在這吃一頓又一頓!給自己幹活還老在丫丫家吃啥!?趕快迴家去!”
蔡東林就攔著不讓蔡大力和蔡有誌走,
“看花娘說的話,咱都是一家人!還說講啥那個客氣!?再說等會還要幹活呐!不讓那水車晚一天做好,地裏的莊稼就旱一天!”勸大力娘迴去。
大力娘笑著說道蔡有誌和蔡大力兩句,看廚房裏孫氏啥都準備好了,也就轉身迴了家。
蔡大力和蔡有誌都勸楚熙上堂屋裏吃飯,哪能在棚子裏吃!?
孫國建幾個看著桌上的菜,蔡東林幾個不上桌也不好先吃了,就出來也勸楚熙,
“楚公子就趕緊的上堂屋吃吧!都等著呐!”說著要去拉楚熙的胳膊。
楚熙眸光冷了下,急忙閃身躲開,把筷子放在碗上,伸手拍了拍衣裳。
孫國建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就僵在那了。他都還沒碰著,這個楚公子就閃身了,這是嫌棄他!?
鄭墨辰拿著饃咬了一口,看著楚熙飛快的身形眸光閃了閃。這個大白臉會武功!還功力不低,竟然可以瞬間移動!?那是戲文裏才有的,沒想到這個病怏怏的白臉兒還這麽厲害!
“大叔快迴去吃飯吧!等下還要幹活兒!我們也快吃完了。”楚熙淡淡的掃了眼孫國建,衝蔡東林點點頭,又坐迴了小杌子上,淡然的夾菜,優雅的吃飯。
“爹!快吃飯吧!”蔡花也勸了一句,低頭拿著饃咬了。
孫國建訕訕的收迴手,好在蔡東林應了聲,轉身勸著他進屋吃飯,這才下了臉來。
吃了飯,孫氏去收拾刷鍋洗碗,蔡花拿了一張抽水車的大圖出來給蔡東林,讓蔡東林和蔡有誌教孫國建幾個做抽水車。
孫國建幾個對視一眼,見蔡花和楚熙絲毫沒有將那個新的抽水車給他們的意思,隻好跟著蔡東林學了。
這一學不打緊,就幹到了下半夜。和孫國建一塊的來的幾個人都打哈欠困的不行,蔡東林幾個卻沒一點反應,照樣幹勁十足的樣子。
“三姐夫!天兒都這晚了,咱明兒個再做吧!你不能抓著我們就一個勁兒使啊!”孫國建玩笑的看著蔡東林。
蔡東林抬頭看了下月亮,估算了下才剛過子時,擺擺手,
“天兒還早!咱盡量趕工,爭取用最快的時間把
抽水車做出來!人能等,地裏的莊稼可等不了人啊!”沒有讓休息的意思。
想到大力娘那諷刺他們是幹活不是來吃飯的話,孫國建咬牙忍著困,那邊鄭墨辰打了涼水過來讓誰困了就洗把臉。
一直忙活到寅時,蔡花看了眼,那邊一個水車的材料啥的都是提前備下的,隻要加工一下,固定組裝在一塊就好了,因為蔡東林和蔡有誌要講咋做的,才隻做好了半個輪子。又看了下他們做的這個新型水車,差不多再有一天也做好了,就讓蔡結實和王栓子送楚熙迴去睡覺,她和鄭墨辰也收拾了下,把各個部件都放好,準備睡覺。
孫國建也幹不動了,蔡東林看著就說收工,蔡大力和蔡有誌把東西拾掇到一塊,小心的放好,也迴了家睡覺。
“新院子那邊啥都有是吧!?三姐夫就不過忙活了,讓結實帶我們過去就行了!”孫國建擺擺手,打著哈欠就要往新院子那邊兒去。
“那個……”蔡東林有些尷尬,看了眼蔡花,見她一臉疲憊,帶著不耐,咧嘴笑,
“楚公子在那邊住著,他…不太喜歡和人同住。你放心,屋裏的大炕收拾出來,你們夠睡了!我和幾個孩子鋪上涼席睡外麵正好!”
和孫國建一塊來的一個矮矮胖胖的人一臉不耐,張嘴就要質問蔡東林不拿他們當客人,就看見孫國建使眼色過來,隻要閉上了嘴。
“哪能讓三姐夫和結實幾個睡外麵,我們幾個睡外麵的涼席就成了!”孫國建咧嘴笑,隻是笑的卻不那真誠。
蔡東林是自己受苦受罪也要讓別人好的,當然不會讓小舅子睡外麵的涼席,他睡屋裏炕上。就拿了兩張涼席出來,鋪好,叫蔡結實和王栓子,鄭墨辰一塊,四個人睡外麵。孫國建和另外四個人睡了屋裏大炕上。
蔡花收拾了下,洗了臉,把西間的編製蜀黍秸稈門關上,就棍棒把著,這才上炕睡了。
時間到了下半夜,也不是很熱了,孫氏已經睡了一猛子,摸了蒲扇給蔡花打扇子,蔡花倒頭就睡著了。扇了一會,摸摸蔡花身上涼涼的,也就停了手。想著明兒個早上蒸點雜麵饃出來,還要到蔡玉華家的菜地裏弄菜,不然沒菜吃了!又想著等水車做好了她就跟著一塊到區莊去看看韓氏,買點吃的帶給蔡花姥爺,再給蔡花姥娘截一塊毛青布拿去做衣裳。
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蔡花老娘一輩子多不容易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終於得了兒媳婦,得了孫子,那兒媳婦還讓人不省心上!正要歎氣
,聽到外間悉悉索索的聲音,孫氏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接著外間就傳來摸了啥東西的聲音,孫氏眼神一冷,拿著蒲扇撲棱了一下,翻個身。
外間的聲音立馬停了,不時便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就沒聲音了。
孫氏抿了嘴,氣的心口堵。第二天臉色就不太好,本來說的到胡狗二家買肉做幾個好菜的,也沒有買,直接從井裏拿了昨兒個剩下的肉炒了倆葷菜,其餘都炒了涼拌了素菜。
見最好客的孫氏竟然隻做了那幾個菜,蔡花詫異了下,也沒有多說,她本來就吃素多點,端著米糊糊吃了。
這邊早飯還沒吃完,那邊幾個村子來學做抽水車的人都來了,由王寶官帶著過來,蔡東林忙把一眾人請進屋,讓孫氏去做飯,都說吃過飯來的,卷了袖子就要幹活。
蔡東林這邊應著,那邊就帶著十幾個人開始講抽水車咋做的,為啥那樣做!?然後教一眾人開始做。
孫國建幾個看另十幾個人都熱情高漲,幹勁十足,立馬就忙開了,也就卷起袖子招唿同村的趕緊幹活,把這個抽水車做好,他們就能先拉迴家了!
蔡花這邊的抽水車就隻剩下蔡大力,鄭墨辰,清晨和蔡花,楚熙幾個。蔡花是個不幹活的,隻能在一旁遞東西。楚熙也不是時時都伸手,全靠鄭墨辰和蔡大力,這個抽水車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晌午的時候王寶官過來叫幾個鄰村的人到家裏吃飯,別麻煩蔡花家,孫氏已經做好了飯,蒸了一鍋雜麵饃,隨便吃,管飽。
孫國建幾個見沒有昨天的飯菜精細,又那麽多人吃飯,也不好說啥,陪著一塊吃了,下午就加快了組裝水車的速度。
誰知道下午的時候又一個水車做好了,蔡花就讓把抽水車搬到東地那邊的河裏按上,讓王寶官吆喝了東地的人家挖水渠澆水,拉繩子演示給來學做抽水車的人看。
孫國建臉就黑了,那個抽水車是他們忙到下半夜,困死累活的才做好的,現在倒好,竟然按到蔡家莊這邊了!
因為人多手快,抽水車的速度也快,王寶官問來學的人會了沒有,就有幾個人躍躍欲試,說是會了,忙迴村子準備家夥做抽水車。
蔡花看著孫國建幾個眼神落在新型抽水車上,眸光閃了下,抿嘴喊蔡東林,
“爹!正好現在有一點空閑時間,趁著這些材料,趕緊的再做一架出來,拉到我姥家去吧!”要不是心疼韓氏一把年紀還要
照顧楊流雲和姥爺,還要像男勞力一樣到地裏幹活,擔水澆地,她一點也不想問,直接把孫國建幾個打發了!
“哎!咱加把勁兒爭取明兒個就把心水車做出來,搬到你姥爺家去!”蔡東林每年農忙都要去幫著幹活,地裏的活計大多數都是韓氏在幹,蔡東林知道,就想快點。
孫氏也下手幫忙了,要不是幫著做飯,她已經到區莊去了,讓一個快七十的老人照顧著家裏癱瘓的老人,還要照顧沒有滿月的兒媳婦,剛出生的孫子,還下地幹活,咋受得了!?
說幹就幹,蔡東林隻招唿了一聲,蔡大兵也過來了,他嶽母家的地也都沒有交稅,他理應幫忙伸把手的。
孫國建幾個也加快了速度,正幹了,又忙活到下半夜,一個新的抽水車做好了,幾個人累的癱在炕上就睡著了。
天剛亮孫氏就起來做了飯,蔡東林幾個把抽水車搬到大板車上,吃了飯,讓蔡花和孫氏坐在車上,蔡東林趕車,一夥人趕往區莊去。
幸好區莊在蔡家莊後麵,那條河正好穿過區莊的地裏。他們到的時候,韓氏正吃力的挑著扁擔,擔著兩桶水,顫顫巍巍的往地裏澆。
孫氏當時眼眶就紅了,下了馬車跑過去接韓氏的挑子,
“國建!你咋能讓咱娘幹這重的活兒!?”轉頭就問孫國建。
孫國建看孫氏和蔡花臉色不好,眼裏閃過一抹尷尬,咽了下口水,上去要接孫氏的挑子,
“咱娘就是個恨活計的人!有一點活兒就得趕緊的幹完,不敢完就吃不下睡不著的!我走的時候都說了等我迴來我來幹,你看咱娘又沒聽勸!”還反過來抱怨韓氏起來。
蔡花眼神冷淡的撇了眼孫國建,到底不是親生的!要是換了她爹,顧氏下地擔水澆地,不管斷沒斷關係,她爹絕對不會看著顧氏這麽吃苦受累!反過來換成顧氏,她才不會下地幹這些活計!扶著累的喘息的韓氏到樹蔭下歇息,拿了洗幹淨的桃給韓氏吃,
“拿的多!家裏還有一筐!”怕韓氏推給她,解釋著。
韓氏這才笑著接了桃,攏了攏頭發,啃了起來。
看著孫國建把水澆地裏,那十二畝的玉米已經澆了一個大地頭了,都是韓氏擔水澆的,孫氏心裏不是味兒的。
蔡東林忙招唿了幾個人,把抽水車按上,就按在韓氏家地不遠的河裏。
孫氏拿了鐵鍬過來挖水渠,韓氏要站起來幫忙,蔡花拽著她不讓去,
“明知道自己是個不行的,還非要逞能!這下出息了!要是沒有小爺管你,指不定就倒在河裏被水衝走了!”一邊念叨著,一邊拉了蔡花的胳膊,把蔡花背起來,往家走。
蔡結實老遠看到,急忙跑過來,
“我大姐咋了!?”嚇的變了臉。
“快去叫蔡郎中來!蔡花暈倒了!”鄭墨辰一邊喊話,一邊背著蔡花快步往家跑。
孫氏和蔡東林幾個都嚇了一大跳,見蔡花小臉發白,急忙把人放到炕上,那邊蔡郎中就過來了。
“勞累過度,加上身子虛弱,又中了暑才暈倒的!讓結實跟我去拿藥,這幾天多休息,吃點滋補的!”蔡郎中放下蔡花的手腕,囑咐著。
“事兒都趕到這幾天,丫丫是累壞了!以後啥事兒可都不能再這麽使了!”孫氏心疼的看著昏睡的蔡花,拿了蒲扇給她扇風。
“哎!我來給丫丫打扇子,你快去煎藥,把飯舀出來,騰出來鍋給丫丫做點好吃的補補!”蔡東林應著,伸手接過孫氏手裏的扇子。
藥煎好了,蔡花卻沒醒,楚熙看著藥都要放涼了,皺了下眉毛,
“讓我來試試吧!”抬腳進了西間,坐在炕沿上,拿了蔡花的小手,在她手上幾個穴位用力的按壓,一股涼涼的氣息隨著蔡花的手慢慢的流進體內。
蔡花果然醒過來。鄭墨辰抿了嘴,沒好氣的看了眼蔡花。咋叫都不醒,那個大白臉兒就捏了捏這就醒過來了!看楚熙的眼神更不好了!
孫氏端了碗肉湯和雞蛋羹過來,讓蔡花吃了藥再吃飯,嘴裏也去去味兒。
蔡花皺著眉毛把一碗藥喝了,又在孫氏和蔡結實幾個期待的目光中把一碗肉湯和雞蛋羹都吃下,有點撐了。
孫氏又舀了碗罐頭給她,囑咐蔡花,
“這天兒熱的,以後天天都要記得吃藿香丸子,啊!”
“嗯!”蔡花隻能點頭答應,藿香的味兒實在難以下嘴,但為了身子不得不天天吃上兩粒了。這個身子還是太虛弱了,她要加緊鍛煉身子才行。
蔡玉華把繡花架子搬到了蔡花家裏,
“我今兒個就在這看著
你,可啥都別幹了!繡活兒也別做了,就幫著我分線!”
“好!”蔡花無奈的應了,還是沒閑著,又拿了戒尺,伸了紙,找了碳條出來,趴在桌子上塗畫。
孫氏見蔡花又塗畫起來了,說道了她一句,煮了一鍋的薄荷涼茶放著,讓幾人渴了就喝,還看著蔡結實和王栓子吃了藿香丸子才準許出門。
倆人被藿香味兒熏的直皺眉毛,吃完了忙抓一把糖漬桃子皮兒塞嘴裏這才好點。
到了晌午,樹上的知了拚命的叫著,燥熱燥熱的天兒,眾人卻都不知辛苦的在橋上拉水車澆地。輪到哪一塊地了,幾家人合夥拉,把地澆了再換另外幾家。
但抽水車也隻能顧著河岸邊的地,離得遠的還是不行,所以蔡花再畫從井裏抽水的抽水車出來。
那是個用人力踩的,隻要人使勁兒不停的踩轉軸,一瓢瓢的水就能從井裏被抽上來,然後流進水渠裏。隻是從井裏抽水的抽水車她隻是見過,踩過,原理也隻知道個大概,細節的地方卻是沒有印象了。
看蔡花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楚熙進了堂屋,伸手去拿蔡花的圖紙,看著上麵的大致圖形立馬明白了蔡花的意思,
“這個是用井裏抽水上來!?咋抽?”
蔡花就把原理講了一遍,楚熙看著圖紙觀摩了好一會,伸手要蔡花手裏的碳條。
蔡花挑起眉毛,這個假仙兒難道懂這些東西!?卻還是把碳條遞過去。
楚熙接過碳條,在紙上把蔡花要畫的細節的地方放樣出來,再把整個圖都放大,另外畫了一張紙。
蔡花看著楚熙的眼神就帶了一絲熱切,因為楚熙畫圖紙竟然沒有用戒尺,而圖上不管是直線還是曲線,看著都分毫不差的樣子!如果不是設計大師,這一手絕活兒不可能會練成!
楚熙畫完問蔡花是不是他畫的那樣,抬眸就看到蔡花雙眸比平時都亮,眸光閃了下,
“這個做起來隻怕要難上一些。”
“交給你來做,肯定沒問題吧!?”蔡花抿嘴笑看著楚熙,一個大家公子,竟然會精通這些,這讓她對楚熙的身份好奇了一下。
“能給我啥報酬!?”楚熙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抿嘴問。
蔡花看著楚熙的樣子就知道楚熙應該比她想象的還要精通,眸光轉了轉,拿了碳條,又重新伸開一張紙,簡單的畫了一個更加複雜的抽水車模型出來,她隻知道大概的原理,大概的
樣子,把原理給楚熙又講了一遍,讓他完善圖紙和細節。
“這是拿我當牛使呐!”楚熙看著那圖紙,深深的撇了眼蔡花,捂著胸口輕咳了一聲。
“東西做出來,功勞都歸你!”蔡花轉身給楚熙舀了碗蜜桃罐頭端過來。
“不稀罕。”楚熙抿嘴把圖紙扔在桌子上,端了蜜桃罐頭優雅的吃著。
“那你稀罕啥!?”蔡花臉色有些黑,楚熙身份不凡,功勞對他來說是不稀罕了。
“昨兒個晚上的菜不錯!”撇了蔡花,楚熙眼裏閃過一抹笑意。
“今兒個晚上也一樣。”蔡花抿嘴笑,轉身卻罵了句假仙兒!昨晚的幾個菜都是她做的!
兩天時間,另一個抽水車也做出來了,被按在了河對岸,河南沿的地也開始澆水了。
蔡東林幾個卻沒有停,到地裏看了下,玉米苗和豆子苗都綠起來,有王寶官看著,也沒啥事兒,蔡花就買了全套做木工的工具迴來,蔡東林和蔡大力,蔡有根加上蔡大兵幾個開始在楚熙的指導下做新的抽水車。
時不時的就有人往蔡花家裏湊,隻是蔡花家的大門整天都關的嚴嚴實實,王寶官又放了話出來,村子裏的人誰都不許到蔡花家去串門啥的,要是打擾了楚熙幾個做抽水車,那誰家的地就不給澆水了!
這一招很管用,本來要去找蔡東林看先把自家地澆了的蔡賢俊聽到王寶官的話,隻好轉身迴了家。
顧氏就在院子裏揚聲罵了起來,說那話都是蔡花教的!想要逼死她!蔡東林不孝啥啥的!不過卻沒人理她,隻能幹罵了一通。氣不過又轉身把蔡東誌兩口氣罵了一通,罵倆人沒良心,良心狗肺,自己掙錢,看著爹娘受苦受罪!
趙春蘭就躲在屋裏聽著,也不再去勸她,啥時候等她罵夠了,再出去幹自己的活計。
沒人搭理,顧氏氣的轉身就罵趙春蘭,氣的摔了東西,指使著趙春蘭幹這幹那的,使的團團轉。
蔡賢俊看不過眼卻也沒辦法,又不能全顧氏,越勸顧氏氣性越大,說不準都鬧起來。隻好去找王寶官商量,看啥時候能澆到他們家的地。
另外幾個村子的村長也都找來了,都想在自己村子裏也按上抽水車,王寶官正在和幾個人說話兒就沒理會蔡賢俊。蔡賢俊隻能收拾了下,叫了蔡東銀一塊到河邊幫著人家地裏澆水,換到時候別人也幫著他們家地澆水。不然指望顧氏和趙春蘭,門都沒有。
王寶官
就帶著幾個村子的村長到河邊看了,還把已經澆好的地指給幾人看,那澆過水的地裏玉米苗綠油油的,沒澆過的地裏卻耷拉著葉子,幾個村長都急的不得了,自己村子裏的地還在擔水澆地,哪裏能比得過那抽水車快!?
和王寶官幾個就到蔡花家來了。
堂屋東邊被搭了個棚子,蔡東林和蔡大力爺倆,加上鄭墨辰,蔡大兵幾個正在忙活著,地上堆了一堆的木材零件啥的,楚熙坐在一旁正拿著幾個木棒和木板比劃著,蔡花在一旁低聲說著啥,聽到王寶官喊開門,孫氏忙過來開了門,請幾人進屋,區莊的那個張村長還是認識孫氏,
“哎呀!我還在想誰那大的本事竟然做出了抽水車那個大家夥,找了一圈子人,原來都是自家人啊!”張村長看著孫氏哈哈笑起來,一掃心中的焦急。孫氏一門在區莊雖然是外來戶,但也都和村子裏的幾家攀了親戚,其中就有他家。這做抽水車的既然是蔡花家,那指定先緊著他這邊來!
“房叔!您咋來了!?快裏麵坐吧!”孫氏笑著招唿張房幾個進屋坐。
另外幾個村子的村長看著張房帶了得意,心裏暗歎口氣,隻怕有張房,他們村子隻能靠後了!
王寶官看了就想著蔡花家再做了抽水車出來,怕是要先給張房搬到區莊去使了,隻是村子裏的地才澆了一半多點。
“他雪姐啊!咱們家那邊兒的地可都還沒澆呐!那玉米苗都快旱死了!你娘這幾天正在地裏擔水澆地呐!”張房沒有提自家,而是說了韓氏家的,說著歎口氣,
“你娘都快七十的人了!不容易啊!”
孫氏聽著就皺起眉毛,地裏活計都是韓氏忙的多,這她都知道!這幾天隻怕幹旱的很,擔水澆地也有她娘的份兒了!想著,孫氏就擔心起來。她這幾天都忙忘了,她娘到後年就七十了,這麽熱的天還要擔水澆地可咋受得了!?年年都有他們去幫著幹活兒,隻怕今年出了結親的事兒,她娘攔著國建沒到家裏來請人幫忙!
蔡東林看著,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要不……”正打算說下一個抽水車做好就送到區莊去,又想起來這抽水車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就扭頭看向蔡花。
蔡花看了眼楚熙,見他麵色淡淡的,沒有說啥,就站起來和張房說,
“房姥爺!還有幾位村長大叔!你們迴村子找那會木匠的,老實本分,踏實勤快的人過來幾個,把咋做抽水車學會了,迴去趕趕時間,兩三天就能做一個
出來!”她沒想把手裏這個做好送人,這個更加複雜也更加輕便省事兒,能直接下到井裏,隻要人在上麵推動手柄,轉動木盤,帶動下麵的齒輪,就能抽上水來。這個抽水車上的水槽也比竹筒要大,肯定更快!
“啊!?”張房愣了下,站起來看著蔡大力幾個正在組裝的木板木棒啥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其他幾個村長見蔡花沒有偏幫誰,隻是讓自己村子裏人過來學做水車自然都笑著答應,說這就迴去找人過來學!
王寶官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蔡花這迴做的抽水車和那個不一樣,定然是改進了!他希望改進之後的抽水能先把自己村子裏的莊稼都澆完,今年能不打饑荒!
幾個村長都打了招唿,忙著迴村子找人,張房也不好再硬留下來,就和孫氏又說了幾句地裏的玉米苗如何如何幹旱,今年怕是要打饑荒啥的,想讓孫氏幫著說說話兒,把正在做的那個水車搬到區莊去。
“房叔!那個新水車還不知道能不能使,楚公子正在做!您迴村子叫幾個人過來學做水車,兩三天的功夫就行了!”蔡花既然已經說了話,孫氏自然不會駁了蔡花的話,笑著送張房出門。
張房眼神轉了下,歎口氣,背著手迴區莊了。
當晚,孫國建就帶了幾個男勞力過來了,正趕上吃飯。孫氏問了幾人沒吃飯,忙又做了頓飯。
孫國建吃著就和蔡東林蔡花幾個說讓正在做的抽水車搬到區莊去,他們幾個過來幫忙趕工,爭取明早做好。
“舅!你當做個水車像到家裏吃飯一樣啊!?來了就有,吃了就走!”蔡花笑一聲,端了幾個菜放在棚子裏,和楚熙蔡結實,王栓子幾個一塊吃飯。
孫國建臉色沉了下,卻沒敢發作。蔡花這是說他蓋房子的時候光來吃飯,沒有幹活!叫了一聲孫氏,
“三姐!”
“哎!飯就好了!趕緊吃吧!”孫氏打馬虎眼,端了飯菜上桌。
孫國建隻好接了饃筐到堂屋吃飯,蔡東林朝外看了眼,見楚熙在個棚子裏吃飯,就過來想請楚熙坐桌上吃,或者是迴新院子裏去吃也成,
“楚公子……”
“大叔快去吃飯吧!我和蔡花結實一塊吃就好!”楚熙揚揚嘴角,拿著筷子夾菜吃。
清晨卻有些憋屈,公子是啥身份!?竟然淪落到在個棚子裏對著糞池子吃飯!那些大老粗被請進了屋裏,當成了客!
孫國
建拿了筷子就要吃飯,大力娘來了,喊蔡有誌和蔡大力迴家吃飯,
“…又不是幫忙的,在這吃一頓又一頓!給自己幹活還老在丫丫家吃啥!?趕快迴家去!”
蔡東林就攔著不讓蔡大力和蔡有誌走,
“看花娘說的話,咱都是一家人!還說講啥那個客氣!?再說等會還要幹活呐!不讓那水車晚一天做好,地裏的莊稼就旱一天!”勸大力娘迴去。
大力娘笑著說道蔡有誌和蔡大力兩句,看廚房裏孫氏啥都準備好了,也就轉身迴了家。
蔡大力和蔡有誌都勸楚熙上堂屋裏吃飯,哪能在棚子裏吃!?
孫國建幾個看著桌上的菜,蔡東林幾個不上桌也不好先吃了,就出來也勸楚熙,
“楚公子就趕緊的上堂屋吃吧!都等著呐!”說著要去拉楚熙的胳膊。
楚熙眸光冷了下,急忙閃身躲開,把筷子放在碗上,伸手拍了拍衣裳。
孫國建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就僵在那了。他都還沒碰著,這個楚公子就閃身了,這是嫌棄他!?
鄭墨辰拿著饃咬了一口,看著楚熙飛快的身形眸光閃了閃。這個大白臉會武功!還功力不低,竟然可以瞬間移動!?那是戲文裏才有的,沒想到這個病怏怏的白臉兒還這麽厲害!
“大叔快迴去吃飯吧!等下還要幹活兒!我們也快吃完了。”楚熙淡淡的掃了眼孫國建,衝蔡東林點點頭,又坐迴了小杌子上,淡然的夾菜,優雅的吃飯。
“爹!快吃飯吧!”蔡花也勸了一句,低頭拿著饃咬了。
孫國建訕訕的收迴手,好在蔡東林應了聲,轉身勸著他進屋吃飯,這才下了臉來。
吃了飯,孫氏去收拾刷鍋洗碗,蔡花拿了一張抽水車的大圖出來給蔡東林,讓蔡東林和蔡有誌教孫國建幾個做抽水車。
孫國建幾個對視一眼,見蔡花和楚熙絲毫沒有將那個新的抽水車給他們的意思,隻好跟著蔡東林學了。
這一學不打緊,就幹到了下半夜。和孫國建一塊的來的幾個人都打哈欠困的不行,蔡東林幾個卻沒一點反應,照樣幹勁十足的樣子。
“三姐夫!天兒都這晚了,咱明兒個再做吧!你不能抓著我們就一個勁兒使啊!”孫國建玩笑的看著蔡東林。
蔡東林抬頭看了下月亮,估算了下才剛過子時,擺擺手,
“天兒還早!咱盡量趕工,爭取用最快的時間把
抽水車做出來!人能等,地裏的莊稼可等不了人啊!”沒有讓休息的意思。
想到大力娘那諷刺他們是幹活不是來吃飯的話,孫國建咬牙忍著困,那邊鄭墨辰打了涼水過來讓誰困了就洗把臉。
一直忙活到寅時,蔡花看了眼,那邊一個水車的材料啥的都是提前備下的,隻要加工一下,固定組裝在一塊就好了,因為蔡東林和蔡有誌要講咋做的,才隻做好了半個輪子。又看了下他們做的這個新型水車,差不多再有一天也做好了,就讓蔡結實和王栓子送楚熙迴去睡覺,她和鄭墨辰也收拾了下,把各個部件都放好,準備睡覺。
孫國建也幹不動了,蔡東林看著就說收工,蔡大力和蔡有誌把東西拾掇到一塊,小心的放好,也迴了家睡覺。
“新院子那邊啥都有是吧!?三姐夫就不過忙活了,讓結實帶我們過去就行了!”孫國建擺擺手,打著哈欠就要往新院子那邊兒去。
“那個……”蔡東林有些尷尬,看了眼蔡花,見她一臉疲憊,帶著不耐,咧嘴笑,
“楚公子在那邊住著,他…不太喜歡和人同住。你放心,屋裏的大炕收拾出來,你們夠睡了!我和幾個孩子鋪上涼席睡外麵正好!”
和孫國建一塊來的一個矮矮胖胖的人一臉不耐,張嘴就要質問蔡東林不拿他們當客人,就看見孫國建使眼色過來,隻要閉上了嘴。
“哪能讓三姐夫和結實幾個睡外麵,我們幾個睡外麵的涼席就成了!”孫國建咧嘴笑,隻是笑的卻不那真誠。
蔡東林是自己受苦受罪也要讓別人好的,當然不會讓小舅子睡外麵的涼席,他睡屋裏炕上。就拿了兩張涼席出來,鋪好,叫蔡結實和王栓子,鄭墨辰一塊,四個人睡外麵。孫國建和另外四個人睡了屋裏大炕上。
蔡花收拾了下,洗了臉,把西間的編製蜀黍秸稈門關上,就棍棒把著,這才上炕睡了。
時間到了下半夜,也不是很熱了,孫氏已經睡了一猛子,摸了蒲扇給蔡花打扇子,蔡花倒頭就睡著了。扇了一會,摸摸蔡花身上涼涼的,也就停了手。想著明兒個早上蒸點雜麵饃出來,還要到蔡玉華家的菜地裏弄菜,不然沒菜吃了!又想著等水車做好了她就跟著一塊到區莊去看看韓氏,買點吃的帶給蔡花姥爺,再給蔡花姥娘截一塊毛青布拿去做衣裳。
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蔡花老娘一輩子多不容易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終於得了兒媳婦,得了孫子,那兒媳婦還讓人不省心上!正要歎氣
,聽到外間悉悉索索的聲音,孫氏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接著外間就傳來摸了啥東西的聲音,孫氏眼神一冷,拿著蒲扇撲棱了一下,翻個身。
外間的聲音立馬停了,不時便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就沒聲音了。
孫氏抿了嘴,氣的心口堵。第二天臉色就不太好,本來說的到胡狗二家買肉做幾個好菜的,也沒有買,直接從井裏拿了昨兒個剩下的肉炒了倆葷菜,其餘都炒了涼拌了素菜。
見最好客的孫氏竟然隻做了那幾個菜,蔡花詫異了下,也沒有多說,她本來就吃素多點,端著米糊糊吃了。
這邊早飯還沒吃完,那邊幾個村子來學做抽水車的人都來了,由王寶官帶著過來,蔡東林忙把一眾人請進屋,讓孫氏去做飯,都說吃過飯來的,卷了袖子就要幹活。
蔡東林這邊應著,那邊就帶著十幾個人開始講抽水車咋做的,為啥那樣做!?然後教一眾人開始做。
孫國建幾個看另十幾個人都熱情高漲,幹勁十足,立馬就忙開了,也就卷起袖子招唿同村的趕緊幹活,把這個抽水車做好,他們就能先拉迴家了!
蔡花這邊的抽水車就隻剩下蔡大力,鄭墨辰,清晨和蔡花,楚熙幾個。蔡花是個不幹活的,隻能在一旁遞東西。楚熙也不是時時都伸手,全靠鄭墨辰和蔡大力,這個抽水車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晌午的時候王寶官過來叫幾個鄰村的人到家裏吃飯,別麻煩蔡花家,孫氏已經做好了飯,蒸了一鍋雜麵饃,隨便吃,管飽。
孫國建幾個見沒有昨天的飯菜精細,又那麽多人吃飯,也不好說啥,陪著一塊吃了,下午就加快了組裝水車的速度。
誰知道下午的時候又一個水車做好了,蔡花就讓把抽水車搬到東地那邊的河裏按上,讓王寶官吆喝了東地的人家挖水渠澆水,拉繩子演示給來學做抽水車的人看。
孫國建臉就黑了,那個抽水車是他們忙到下半夜,困死累活的才做好的,現在倒好,竟然按到蔡家莊這邊了!
因為人多手快,抽水車的速度也快,王寶官問來學的人會了沒有,就有幾個人躍躍欲試,說是會了,忙迴村子準備家夥做抽水車。
蔡花看著孫國建幾個眼神落在新型抽水車上,眸光閃了下,抿嘴喊蔡東林,
“爹!正好現在有一點空閑時間,趁著這些材料,趕緊的再做一架出來,拉到我姥家去吧!”要不是心疼韓氏一把年紀還要
照顧楊流雲和姥爺,還要像男勞力一樣到地裏幹活,擔水澆地,她一點也不想問,直接把孫國建幾個打發了!
“哎!咱加把勁兒爭取明兒個就把心水車做出來,搬到你姥爺家去!”蔡東林每年農忙都要去幫著幹活,地裏的活計大多數都是韓氏在幹,蔡東林知道,就想快點。
孫氏也下手幫忙了,要不是幫著做飯,她已經到區莊去了,讓一個快七十的老人照顧著家裏癱瘓的老人,還要照顧沒有滿月的兒媳婦,剛出生的孫子,還下地幹活,咋受得了!?
說幹就幹,蔡東林隻招唿了一聲,蔡大兵也過來了,他嶽母家的地也都沒有交稅,他理應幫忙伸把手的。
孫國建幾個也加快了速度,正幹了,又忙活到下半夜,一個新的抽水車做好了,幾個人累的癱在炕上就睡著了。
天剛亮孫氏就起來做了飯,蔡東林幾個把抽水車搬到大板車上,吃了飯,讓蔡花和孫氏坐在車上,蔡東林趕車,一夥人趕往區莊去。
幸好區莊在蔡家莊後麵,那條河正好穿過區莊的地裏。他們到的時候,韓氏正吃力的挑著扁擔,擔著兩桶水,顫顫巍巍的往地裏澆。
孫氏當時眼眶就紅了,下了馬車跑過去接韓氏的挑子,
“國建!你咋能讓咱娘幹這重的活兒!?”轉頭就問孫國建。
孫國建看孫氏和蔡花臉色不好,眼裏閃過一抹尷尬,咽了下口水,上去要接孫氏的挑子,
“咱娘就是個恨活計的人!有一點活兒就得趕緊的幹完,不敢完就吃不下睡不著的!我走的時候都說了等我迴來我來幹,你看咱娘又沒聽勸!”還反過來抱怨韓氏起來。
蔡花眼神冷淡的撇了眼孫國建,到底不是親生的!要是換了她爹,顧氏下地擔水澆地,不管斷沒斷關係,她爹絕對不會看著顧氏這麽吃苦受累!反過來換成顧氏,她才不會下地幹這些活計!扶著累的喘息的韓氏到樹蔭下歇息,拿了洗幹淨的桃給韓氏吃,
“拿的多!家裏還有一筐!”怕韓氏推給她,解釋著。
韓氏這才笑著接了桃,攏了攏頭發,啃了起來。
看著孫國建把水澆地裏,那十二畝的玉米已經澆了一個大地頭了,都是韓氏擔水澆的,孫氏心裏不是味兒的。
蔡東林忙招唿了幾個人,把抽水車按上,就按在韓氏家地不遠的河裏。
孫氏拿了鐵鍬過來挖水渠,韓氏要站起來幫忙,蔡花拽著她不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