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花你要說啥!?”孫小季見蔡花把幾個人都叫到一塊,就疑惑的看著她。


    蔡花把從楊流雲那裏拿的銀子和韓氏那裏的紙份子錢都拿出來,差不多二十多兩銀子,就放在大炕上,幾個人中間,


    “這個銀子不能光放在我這裏,我拿這個銀子也是不想姥她手裏有銀子,一個心軟再被人誆了去!”她們都睡在了東屋,孫盼卻要跟著韓氏睡在堂屋,打了啥主意,不用想就知道。


    “蔡花!這個銀子放在你這個最合適!我和小姨家都離得遠,看顧不到咱姥,二姨那裏…反正是不能相信的!銀子放在你這裏我們也都放心!時不時的給咱姥送來點,也別多!花完了再給!”晉貝貝頓時就明白了蔡花的意思,說著看看孫小季。


    “蔡花還把銀子收起來吧!以後就指望著你和三姐多來看看了!”孫小季嗓子啞的很,放低了聲音說話,聽著就有些吃力了。


    不過蔡花還是聽懂了,點頭應下,銀子放在她這裏是合適,不過話還是要說說的!說會按月把銀子送來給韓氏,讓兩人都放心,又把銀子收了,幾個人才躺下睡覺。


    次日一早起來,一眾人穿戴整齊,看著孫國建和楊流雲給韓氏磕頭請安之後,就叫了張二舅家和張房家,並村子裏幾家有頭有臉能說上話的人,在水塘邊大當街上,拿了板子村子裏的人輪流執行,打孫國建十大板子。


    孫國建身上本來就有傷,十大板子打上去,臉色頓時就白了,額頭上的冷汗也冒出來了。


    而趙氏和張大郎一家子臉色很難看,因為大當街後麵就是他們家,而打孫國建的地方就被蔡花選在了他們家大門口!以後每天都能看到當初用十畝地換出去的兒子因為不孝在自家大門口被全村眾人打板子了!這是在狠狠的打他們家的臉!


    不過趙氏卻啥話都不敢說,隻站在大門口裏麵點往外看著。


    蔡花撇了她一眼,見她雖然臉色難看,卻並不是心疼孫國建挨打,勾起嘴角冷笑一聲,眼裏閃過一抹諷刺。


    打完了板子,蔡東林拿著蔡花寫的文書,上麵已經被楊流雲和孫國建按了手印,請張房和全村的人作證,也要按手印表示支持,並監督!


    聽蔡花說舉報有獎賞,就有人躍躍欲試,笑著說孫國建和楊流雲誰敢有個啥事兒,肯定報給蔡花!蔡花手腳大,舍得花錢,還對那些給她辦事兒的人很大方,他們都知道!


    之後蔡東林幾個便駕著孫國建,帶著楊流雲拿上紙錢上山到墳地給蔡花姥爺磕頭燒紙,紙錢全由蔡花那裏出。


    迴來的時候,孫氏幾個已經做好了飯,熱的昨兒個桌席上折迴來的大雜燴,白麵饃,大米湯。


    這邊吃完了飯,韓氏還在喂孫凱文喝小米糊糊,以後孫凱文不再吃楊流雲的奶水!


    楊流雲隻能看了一眼,忙去拾掇碗筷去刷鍋洗碗。因為那文書上說,如有現她那裏做不好,被人舉報三迴,就立馬送進縣衙大牢去!她現在得忍!所有的事兒都得往肚裏吞!隻等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


    見楊流雲去乖乖拾掇東西,蔡花眸光幽轉了下。


    孫小季和晉貝貝都想讓韓氏到自家去過年,正在勸說韓氏,韓氏不同意,


    “大年下的,都迴去過年吧!別掛念我!”拿了手巾給孫凱文擦臉。


    孫氏知道韓氏不去,話也沒說,隻能多來看看。孫盼卻是把主意打到了還沒做了的三塊裏條子上。


    三塊裏條子有三十多斤肉,就算剃掉排骨,那也能出不少肉!不過有一塊不到五斤肉的在一旁放著,顯的幹巴巴瘦小,那是孫盼家拿的。


    “…家裏剩了這老多的菜,還有這些個肉,就算過年也吃不完吧!我們家還沒買過年的肉呐!”想到被坑了七兩銀子,孫盼就心口喘不過氣來。昨夜和韓氏說的話,韓氏也隻迷迷糊糊的,沒有應啥。


    “那肉都是給娘孝敬的!我們都是不要的!二姐想要分娘的肉,那一塊二姐你就拿走吧!也不知道誰家壓盒子的裏條子,看著都寒磣人的!”孫小季說話不客氣,伸手指著孫盼家的一塊肉。


    孫盼和晉大成臉色就醬紫了起來,孫小季先說那是孝敬韓氏的,又說讓他們要分肉就拿自家的那一塊,這不是明擺著打臉!?


    “分啥肉啊!那是不能分的!咱今年不買肉了!”晉大成就扯了下孫盼。


    “吃素也好!為我姥爺祈福!”蔡花涼涼的接了句,拾掇了那些肉讓蔡東林和周存良幫忙掛起來。


    梁頭上吊著一根繩子,下麵是個鉤子,掛著一個籃子,旁邊還有兩根繩子同意吊著鉤子,蔡東林就把肉掛了上去。一是放著老鼠和貓啥的偷吃,二是掛著不占地方,也能晾著,過年上貢的時候再拿下來。


    又商量了下,把家裏都拾掇好,孫氏一眾人也都該迴家了,因為她們已經在區莊待了*天了。


    孫氏和孫小季幾個都還穿著滿身的孝衣,這個是孝衣雖然能脫,但也隻是外麵的大罩衫可以,鞋子上的孝布,和紮褲腿的帶子都不能解開。而是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周期那日上墳卸孝,才能摘下來,不過那也是明年的事兒了。


    鄭墨辰趕著馬車過來接蔡花幾個,昨兒個他和蔡結實和王栓子兄弟帶著劉文就迴了家,這是吃了早飯就過來接人了。


    周存良家的驢車是帶篷子的,孫氏和晉貝貝先把孫小季安置在了車上,拿了個湯婆子給她捂著,被褥包好,把迴的禮啥的都放在車上。童慶洲和晉貝貝也上了馬車,由小廝趕著車一塊從大路往縣裏去。


    韓氏就就催孫氏和蔡花也快些迴家,別耽誤了事兒啥的,三個人也就上了馬車,和韓氏辭別,也上了路。


    倒是孫盼沒有走,而是留在了最後。蔡花看著孫盼那樣子,不弄點好處迴家是不罷休的!估計走了也會再來,就抿了嘴,不想再去管,這些天,她心裏,身體都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孫氏見蔡花小臉蒼白,臉上都是疲累,心疼的把蔡花摟緊懷裏,


    “還得一會到家,昨夜都沒睡好,還是先睡會吧!”


    蔡花隻掙紮了一下,就靠在孫氏的懷裏,享受著濃濃的暖暖,閉上眼睛真的睡了。


    蔡東林就拉著被褥給蔡花包了包,見蔡花真的睡著了,就小聲商量孫氏,


    “反正家裏也不斷那個錢,拿藥的時候,就再買半斤的燕窩迴來吧!別把咱丫丫的身子拖垮了!”


    “我看再買就買好一點的吧!”孫氏點頭應著,覺得蔡花以後真的好好補補了,因為抱在懷裏,立馬就感到她的瘦弱。


    蔡東林點點頭,他自己沒出息又沒能力,家裏有點銀子,都是閨女掙來的,不給閨女花還給誰花!?


    鄭墨辰在外麵趕車,聽著孫氏和蔡東林說的話,扭頭看了關著的車門子,就把度放慢了些,讓馬車更穩當些。


    蔡花睡的迷迷糊糊,啥時候到的家也不知道,隻知道一睜開眼就看到孫氏和蔡結實趴上來,眼眶都紅紅的,想起來身子沉的竟然動動的力氣都沒有一點,


    “娘……”張嘴說話,嗓子沙啞的聲音都不全了。


    “丫丫!我的閨女!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孫氏一把抱著蔡花嗚嗚的哭起來。


    蔡結實和王栓子也都站在旁邊,紅著眼,低頭擦眼淚。蔡東林睜睜眼,吸了下鼻子,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我去拿飯!”轉身出去到廚房裏去拿溫著的飯。


    鄭墨辰擰著眉毛深深看了眼蔡花,轉身跟著蔡東林出去到廚房去。


    蔡花聽到她一下子睡了兩天,詫異了下,想說啥,嗓子幹的冒煙,蔡結實忙端了杯溫水遞過來,


    “娘!給大姐喝點水!”


    孫氏急忙應著,伸手端了水杯,喂蔡花喝。


    蔡花喝完了整杯水,那邊王栓子又端了碗剛晾好的溫水,蔡花就又喝了一杯,感覺嗓子潤了潤,這才張嘴說話,


    “娘我沒事兒!就是覺得身上沒勁兒,有點累!”


    “吃了飯就好了!咱先吃飯!吃了飯你再睡,啊!”孫氏哄著蔡花,眼淚又落下來了。蔡郎中說蔡花疲累之極,加上身子虛弱,底子差,隻是高燒,睡過去了!疲累之極不光是身子累,更是心裏擠壓的太多,壓的太緊了!


    蔡東林和鄭墨辰端了熱水來,還有幾碗燕窩,雞湯,羊肉湯啥的,還有溫熱溫熱的藥。孫氏幫著蔡花穿了皮襖,拿著靠枕坐了,給她梳洗好,讓蔡花先把藥喝了,蔡結實忙拿了顆蜜餞喂蔡花吃了。


    孫氏就端了一碗血燕來,要喂蔡花吃。


    蔡花想自己接過碗,手上卻沒有力氣,竟然連抬起來都費力,也就讓孫氏喂了。那血燕是沒有和別的東西一塊燉的,而是一整塊的血燕燉了。吃了一碗血燕,一碗裏麵放了個雞腿遞過來。蔡花實在吃不下,蔡東林就又拿走熱著,讓蔡花歇歇再吃。


    鄭墨辰就拎了個打濕的熱帕子過來,想給蔡花擦,見孫氏幾個都在,就把帕子轉手遞給了孫氏,看著蔡花蒼白的小臉道,


    “劉文買走了六百個變蛋,還有十二壇子的桑葚紫酒!變蛋的銀子已經給了,酒的銀子你沒定價兒,就留了一百兩銀子下來!”告訴蔡花家裏生的事兒,也是蔡花最關心的事兒。因為那變蛋和桑葚紫酒據說是要進貢給皇上的!


    這個事兒蔡花知道,之前劉文說要一批變蛋,還要家裏的稀罕東西,她就隱約猜到了劉文是打算當貢品一塊送到宮裏去的。所以變蛋倒是沒敢可這勁兒往外賣!不過那桑葚紫酒一口氣拿走了十二壇子……


    “那酒是補血的。”


    “知道啊!劉文說他缺血!”鄭墨辰見蔡花嘴角抽了抽,眼裏依舊光華飛閃的,忍不住就抿了嘴笑。他看那小白臉不是缺血,那是缺心眼兒!


    “咱也開一壇子,給丫丫喝點吧!?”蔡東林就抱了個小號的壇子,那是最後裝不滿一壇子了,蔡花就換了五斤的小壇子。


    “那總歸是酒,丫丫燒才好,還是多吃點補品吧!”孫氏不大讚成。


    “娘!那個是果酒,喝了不醉人的!你也可以偶爾喝一杯!”蔡花就勸孫氏,桑葚紫酒是果酒中的極品,喝一段下去,臉色氣色都會好起來。孫氏的氣色就很不好!折騰了這些日子,又加上她路上睡著,迴來就生病燒昏睡了兩天兩夜,隻怕孫氏都沒敢闔眼好好休息。


    “那…咱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喝一點。”孫氏聽蔡花這樣說,就遲疑著同意了。


    現在時間已經晌午過了,不一會,蔡玉華就又過來了,聽蔡花聽了,進屋拉著蔡花說了好一會話,問了一堆身上得勁不得勁的話,迴家就讓蔡大力搬了她的繡花架子到蔡花屋裏,說是和陪蔡花在屋裏做針線,也看著蔡花不讓亂跑。


    孫氏也有這意思,這幾天蔡花都不準亂跑,置辦年貨的事兒有蔡東林和鄭墨辰兩個就夠了。


    蔡花看著孫氏幾個一臉的不放心,無力的笑笑應了,靠在炕上看蔡玉華做繡活。


    蔡玉華把繡花架子就放在炕邊兒旁,對著蔡花坐了,開始整理絲線,一邊和蔡花說這幾天村子裏又生了啥事兒,一邊穿針引線做繡品。


    蔡花一邊聽著,看蔡玉華那百鳥朝鳳已經繡了大半,隻剩下細致的地方沒有繡出來,就抿嘴笑。蔡玉華隻怕空閑就忙活著再做繡活!


    蔡玉華原本是打算年前要繡好的,不過家裏的事兒一樁樁的出,也就耽誤了不少時間。看著還有那些細節的地方特別是鳥兒和鳳凰的頭都還沒繡出來,那是最難繡的,就慢慢的加快度。


    蔡花在家裏休養了幾天,蔡東林和鄭墨辰也把年貨都置辦好了。蔡花姥爺老了,家裏是要守孝一年的,就不能貼門畫,放炮竹,一家人商量了準備低調的過,連豬都沒有殺,而是直接在縣裏買了半扇子迴來。


    孫氏一直記著蔡花說韓氏不能吃太多豬肉的話,因為蔡花體寒,多吃羊肉好,家裏買了一頭羊。


    二十三的小年,一家人掃塵,祭灶王,吃的羊肉餃子,因為二十六家裏要蒸饃蒸棗山,二十五這天,蔡東林就從羊腿上割了三四斤的羊肉,又拿了兩條魚,一隻雞,加上別的林林總總裝了差不多半馬車的東西,要給韓氏送年節禮。


    蔡花也要跟著去,孫氏和蔡東林都不讓,蔡花養了這些日子,小臉上這才見了點紅顏色,要是再出去吹風就不好了!讓蔡花過年的時候去拜年就成了。


    蔡東林就趕著馬車,帶著孫氏和蔡結實過去了。


    蔡花就在家裏拾掇她這些天閑著給一家人繡的荷包,荷包不大,裏麵裝了臘梅花瓣,一股子淡淡的臘梅清香飄來,有種寧靜的感覺。


    鄭墨辰和王栓子練了一上午的功,批了衣裳出來,拾掇著去做飯,用砂鍋燉了一個枸杞豬肝湯給蔡花,把早上和的麵拉了,三個人熱熱乎乎的吃了鹵牛肉拉麵。


    而孫氏幾個到了區莊卻是沒有吃上飯,因為韓氏病了。本來還花白的頭全部白了,眼窩深陷,顴骨凸起,兩頰也跟著下陷,伸出來的隔壁更是沒有一點肉。雙眼更加渾濁,躺在炕上已經起不來身了。


    孫氏趴在炕邊,哭著給韓氏伺候湯藥,蔡結實就忙拿了一顆糖喂韓氏,大大的眼裏噙著淚水。


    “傻孩子!都別哭,我沒事兒,就是躺了幾天!”


    孫氏聽韓氏這樣說,眼淚就更止不住了。張二妗子說送走了孫氏幾家人,孫盼兩口子剛走,韓氏就嘭的一聲倒下了,抓著他們誰也不讓告訴!說是蔡花姥爺去世已經折騰了這長時間,又是年下,她撐一撐就過去了。


    張二舅當即就幫著請了郎中,隻是韓氏倒下,十來天了,藥一直吃著,卻一直沒有見好,反而更加嚴重。


    “姥……”蔡結實就嗚嗚哭起來,姥爺剛走,要是姥再也…


    “結實別哭!姥吃了藥就好了!”韓氏摩挲著抬手想給蔡結實擦眼淚,隻是眼前白蒙蒙的一片,隻有影影倬倬的人影,聽聲音知道在哪,卻不能確定。


    看著韓氏伸手想給蔡結實擦眼淚,卻是摸著來,還摸了個空,拐彎才摸到蔡結實頭上,摩挲著給蔡結實擦的眼淚,孫氏和蔡東林幾個就身子震了震。


    “娘!你的眼…”孫氏驚愕伸出手,顫抖的放在韓氏眼前晃了晃。


    韓氏隻能朦朧的看到一個灰影兒晃了晃,不知道孫氏在試她的眼,勉強扯動嘴角,


    “沒事兒!沒事兒!興許是年紀大了!看不太清楚!”


    孫氏隻覺的心裏絞痛絞痛的,一直以為韓氏那鎮定,像是啥事兒都沒有,開始她們都還擔心是憋出啥事兒來,可*天過去,也沒見有啥事兒,就以為韓氏真的是以為蔡花姥爺去了是解脫了,不用再天天躺在炕上受罪了!卻不想韓氏在她們都走了之後卻轟然倒下,哭瞎了眼。


    孫國建已經能扶著拐杖站起來了,看著孫氏哭的傷心,就想上去勸一句,


    “三姐…張郎中說娘的眼隻要不使的太狠,不斷藥,過段時間還能緩和過來的!”


    “那咋沒請縣裏的大夫!?娘不讓告訴就不告訴我們了!?你們咋照顧的娘!?你看咱娘現在成啥樣了?!要是咱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倆這輩子就別想活著從大牢裏出來!”孫氏看著孫國建怒火燒了起來,丫丫說她應該學學小季,看來是她太好說話了!


    孫國建臉色一僵,就低了頭。他以為韓氏好好的啥事兒沒有,誰知道忽然倒下了,還病的那麽重!?死拽著誰也不讓告訴,他敢不聽!?現在天天的十大板子打在身上他後背和屁股都火辣辣的疼!還要到墳地去燒紙磕頭,一天都不能停!


    而楊流雲則是坐在西間的炕上,懷裏抱著孫凱文,韓氏猛然倒下,還把孫凱文摔了一下,受了驚嚇,到夜裏就哭,哄都哄不好!


    蔡東林撇了眼孫國建,就拉了孫氏商量,他趕著馬車現在就到縣裏去請源生堂的好大夫過來,晚上迴不來就先住在王柱子那裏,等明兒個一早就帶了大夫過來。蔡結實和張銀良一塊迴家一趟通知蔡花。


    孫氏就想把韓氏接到自己家裏去,由她照顧精心,也讓韓氏換個地方,喘口氣,說不定眼睛就好了。


    韓氏不願意,說是蔡花姥爺七七還沒過,又要過年了,她哪都不能去!


    最後隻要由蔡東林去請大夫,張銀良趕車拉著蔡結實到蔡家莊來報信兒。


    蔡花一看是張銀良帶著蔡結實迴來的,蔡結實還哭過,心裏就咯噔了一聲,沒敢咋迴事兒,小臉已經刷的白了起來。


    等聽蔡結實說韓氏已經病了好些日子,瘦的不成人形了,眼也瞎了,當即收拾了下,抱了兩床被褥上馬車,讓鄭墨辰和王栓子留家裏,往區莊趕來。


    到了地方,看到炕上的韓氏,蔡花頓時眼睛酸的睜不開,陰冷的眼神就看向了楊流雲和孫國建。


    兩人的身子顫了顫,孫國建往後退了一步,韓氏病的這嚴重,蔡花指定要作了!不知道為啥,倆人看到蔡花陰冷凜冽的眼神,就覺得冷氣襲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蔡花本來性子就冷淡,要是冷著臉,毫不掩飾她的情緒,那種早在現代就形成的威壓,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淡定承受的。


    “把孩子抱過來!”冷聲看著楊流雲吩咐。


    楊流雲不願意,孩子好不容易才到她手裏!韓氏要是病好了,立馬就又把孩子抱走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蔡花聲音變得冷沉,危險的眯起了眼。


    楊流雲瞪著蔡花看了好一會,耷拉了眼皮子,下炕把孫凱文抱過來,看著蔡花冷沉的小臉,卻實在不願意把孫凱文交給蔡花。一個恨不得她死的仇人,要是抱走了她兒子會咋辦!?


    蔡花不說話,伸出了手,等著楊流雲把孩子送過來,嘴角的譏諷毫不掩飾。既然姥要養活孫凱文,那就養著好了!現在她不會對孫凱文出手,以後就說不準了!漫漫人生,有一輩子的時候!


    楊流雲知道蔡花要是真的怒起,指定她沒好日子過,咬著牙把孫凱文遞給蔡花。


    孫凱文一到蔡花懷裏立馬扯著嗓子哭起來,楊流雲就想立馬伸手把孩子抱過來,蔡花冷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的胳膊就僵在了半空中,咬著牙轉身迴了西間。


    蔡花低頭看懷裏哭的正歡的孫凱文,眼裏閃過一抹厭惡,


    “不怕被摔死,就繼續!”


    孫凱文眼睛不大,和楊流雲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看到蔡花冰冷的眼神,竟然真的閉著嘴不哭了,抽泣了幾下,就那麽看著蔡花。


    見孫凱文不再哭,蔡花抬頭,才看見張二妗子和孫氏一眾人都看著自己,抿了嘴,


    “娘!拾掇我姥的東西,搬到咱家去養病!好了再迴來!”抱著孫凱文站在一旁,請張二舅幾個幫忙,抬韓氏上車。


    聽蔡花也這麽說了,孫氏就不管韓氏同意了,和張二妗子拾掇了下,就把韓氏抬到驢車上。


    “這家裏就麻煩二舅和二妗子幫忙看顧著了!”蔡花轉身笑著讓孫氏把先前拿的肉菜和點心啥的都拾掇到張二舅家裏。


    張二舅和張二妗子都不要,見蔡花執意,也就收了。知道蔡花那東西不想給孫國建楊流雲吃,又不好拿迴家去。


    孫國建和楊流雲的臉色黑紫起來。蔡花把東西都送人,還讓張二舅一家子看顧他們,他們都知道這個看顧是監視!而且蔡花竟然要把孫凱文一塊抱走,楊流雲隻覺得孫凱文跟著去一趟,迴來人就沒了!鑽心的疼起來。


    蔡花看著冷哼一聲,讓張銀良幫忙趕車,迴了蔡家莊。


    張銀良隻比蔡花大兩歲,但車卻趕的很好,天擦黑之前穩穩地到了蔡花家門口。


    鄭墨辰和王栓子已經等在大門外了,大力娘幾個聽到信兒也過來了,忙活著把韓氏抬進東屋裏,屋裏的炕也被鄭墨辰燒起來了,熱騰騰的。


    孫氏知道蔡花來之前就安排好了,安頓了韓氏,忙活著就去做飯,要留張銀良在家吃飯住一夜,明兒個再迴去。


    張銀良說啥都不願意,已經趕車驢車往家走了。


    孫氏想著送的那些東西,就又包了一包的玫瑰糖追著放在車上,才目送了張銀良迴去。


    張彩蓮就拎了二斤肉過來瞧韓氏,孫氏態度很客氣,張彩蓮坐了坐,見孫氏客氣,蔡花根本就是態度冷淡,就借口做飯迴了家。


    孫氏等張彩蓮走,就讓鄭墨辰割了一斤羊肉,並一包點心讓蔡結實送過去。


    蔡花這邊拿了藥包拾掇了砂鍋出來熬藥,孫氏收拾了做飯。


    自從做變蛋,他們就一直在新院子這邊廚房做飯,挨著韓氏睡的東屋,燒上火,東屋裏就更暖和了。


    大力娘拎了一條魚過來,和韓氏說話。知道她是麵上死撐著,心裏過不去那個坎兒,就勸她寬心,在這把身子養好。


    都已經被接過來了,韓氏還能說啥!?虛弱的笑著,應了大力娘的話。說會好好養身體。


    晚上孫氏燉了羊肉湯,喂韓氏吃了一小碗,又喝了碗燕窩粥,喝了藥,韓氏就睡著了。


    孫氏擦擦眼淚,輕手輕腳的出去,到堂屋裏,幾個人這才吃了飯。


    吃了飯蔡花幫著孫氏去拾掇刷鍋洗碗,鄭墨辰三個照舊留在堂屋裏練字。


    蔡花燒了一把火,把鍋裏的水溫熱,孫氏才刷鍋,拾掇好,就把早上泡好的老麵頭控了水,重新加了溫水進去,舀了一瓢麵加進去提酵子。因為明兒個要蒸過年的饃和棗山。


    蒸饃是要先泡了老麵頭,再加上麵提酵子,等了小陶盆一滿盆,就是接麵,就能和上麵,等麵再起來,就能蒸饃了。去年是蔡東林半夜裏起來幫著接的麵,今年蔡東林不在家,卻有了大氣力的鄭墨辰。


    孫氏把鍋裏添上一碗水,提好的酵子放在了鍋裏,蔡花又溫了一把火,倆人就洗了手,到堂屋去。孫氏勸了蔡花早點睡,讓鄭墨辰幾個也都早點睡,她沒有迴老院去睡,而是和韓氏睡了一個屋。


    半夜裏孫氏起來看了一迴酵子,又添了一把火,沒有迴東屋睡,而是直接進了堂屋,摸了下炕熱乎乎的,就躺下眯了一會。


    鄭墨辰一直沒敢睡沉了,聽著堂屋裏孫氏起來,也忙跟著起來,打了涼水洗臉。孫氏已經把起來的酵子連盆端到了堂屋裏。


    蔡花也起來了,忙著燒了半鍋的熱水。


    堂屋裏暖和,就在堂屋裏接麵。鄭墨辰和孫氏都洗幹淨手和胳膊,卷了老高的袖子,把酵子分到兩個大陶盆裏,加上溫水,一瓢瓢麵倒進去,開始接麵。


    蔡花就在一旁幫著添水,蔡結實和王栓子也都醒了,孫氏不讓倆人下炕,倆人就在西間裏一會問一句的。


    等把麵接好,孫氏拿了提前就洗幹淨的大抹布,伸在東間的炕上,把兩個大陶盆都包好,用被子捂著,讓鄭墨辰和蔡花趕緊迴屋睡覺,她拾掇了剩下的東西也就睡東間了。


    早上起來做好飯,就先喂了孫凱文半碗小米粥。蔡花看孫氏喂孩子的熟練動作,眸光暗了下。孫國建就是孫氏這麽喂大的,要是孫凱文再讓孫氏喂,以後隻怕也會舍不得。上去伸手接了碗,讓孫氏去拾掇了先喂韓氏吃飯,她來喂孫凱文。


    或許是喂了幾天已經慢慢的吃習慣了,隻是又被楊流雲奶了十多天,又不好好吃飯。不是蔡花虐待嬰兒,她是真的沒有孫氏那個耐心和細心,一口一口的喂,不吃就重新舀了再喂。看他不吃,喂了幾口,就把碗扔了。餓上一天,喂啥都吃!


    喂韓氏吃了飯出來,見蔡花抱著孫凱文,說是已經喂了飯,就應著忙著去拾掇蒸饃用的籠和篦子幹淨抹布玉木棒子皮啥的。


    二十六,基本家家戶戶都會選這一天蒸饃,不過也有提前蒸的,是因為家裏沒有拍子(草編半圓的鍋拍),要借別人家的,就得和別人錯開時間。


    蔡花家有拍子借給了別人家,他們家今年蔡東林閑著沒事兒在家做了個籠,比照著自己家的大鍋來的,正好正合適。籠不大,隻有三層,但一鍋能蒸三篦子饃,度自然就快很多了。


    蔡朝陽兩口子拎了三四斤肉過來,還拿了兩包自家舍不得吃的點心,開看韓氏,說要幫忙蒸饃。孫氏看蔡朝陽媳婦從村北頭走來就喘的不行了,忙讓倆人歇了會,沒讓幫忙。


    蔡大娘和胡老悶兩口子也都拿著肉或魚過來看望韓氏,胡老悶還帶了一壺自己家釀的洺流子酒。那是燒了裏麵磕個雞蛋,讓二兒子吃了治病才釀的。


    王寶官媳婦江氏也過來了,拿了一塊尺頭,竹籃子裏放的竟然是爬蝦子,有三斤多重。


    “想著家裏啥都有,那些豬肉啥的我們就不拿了!這爬蝦子是我娘家他們自家養的,上凍前就撈了養在屋裏,昨兒個拿過來都還活著呢!拿給你們嚐嚐,要是好吃,我再送!”


    孫氏知道,江氏娘家是養魚蝦的,特別是蝦子,冬天在屋裏的池子養,還要燒火保溫,那些蝦子年跟前拉到縣裏賣,一兩銀子一斤都有。推了下,江氏非讓收下,這才收了。


    一個上午家裏來了很多人,有拿東西的,有空著手的,說是看望韓氏,說說話坐一會就迴去了,家裏有還蒸著饃。


    快晌午的時候,蔡東林和王柱子帶著大夫迴來。他們急忙忙趕到區莊,卻是聽說人被接到自家來了,又急忙忙的趕著車迴來。


    給韓氏把脈看過,說是鬱結過重,心火過旺,眼睛是火氣上腦,加上哭的,都能治好,開了方子。


    孫氏鬆了口氣,放了心,轉身就和蔡花去做飯,請大夫在家吃了頓飯,蔡東林又趕著車送大夫迴縣裏,順便拿藥,王柱子看著蔡東林的架勢是要今晚趕迴來的,就也跟著去了。


    蔡玉華穿著圍裙過來,說是來幫忙蒸饃的,自己家裏麵的早,一上午已經做好了,就慢慢漲著,蒸好就行了。


    家裏蒸饃是要關上門,不讓小孩子在旁邊看的,不過孫氏隻讓關了大門,和鄭墨辰,蔡玉華開始搬了麵蒸饃。


    蔡花把鍋裏添上水,等搓好的饃漲起來,裝進籠裏,上鍋蒸。


    蔡結實和王栓子練了功,就幫忙燒鍋,蔡花也能空了時間出來幫著拿筷子夾棗花。棗山是一朵一朵的棗花堆起來的。而棗花是麵搓成長條或各樣的麵塊做成,用筷子夾出來的。


    因為接的麵多,一直蒸到晚上才算完,孫氏這才忙著做飯,留了蔡玉華在家吃飯。


    孫凱文卻是已經餓哭了,蔡花喂了半碗糖水他,做好了飯再喂的時候,吃了就歡實了起來。


    吃了飯,孫氏把給蔡東林倆人的飯又熱了一邊,等到亥時倆人才趕著馬車迴來。凍的鼻子紅,手腳冰冷。一碗熱熱的排骨湯下肚,才好點。


    韓氏擔心倆人也沒有睡,蔡東林就勸韓氏先睡,


    “…外麵月亮地子大,照的明晃晃的,沒有下雪,也不冷的!娘你趕緊睡吧!我們這吃了飯也就睡了!”


    王柱子就和蔡結實王栓子一塊睡了西間,蔡東林就睡了老院裏,孫氏依舊和韓氏一個屋睡了。


    次一天二十七,是要全家洗澡的。都說二十七洗驚喜,二十八洗傻瓜!這一天孫氏燒了好幾大鍋的水,從蔡花開始,每個人都洗了澡。


    不過晚上的時候,外麵就傳來了顧氏罵聲。不點名道姓的,那話一聽就讓人知道,隻在罵蔡東林不孝,過年沒有孝敬她東西!罵孫氏,罵蔡花,養活韓氏!啥啥胳膊肘往外拐,爛腸子長蛆遭報應!罵韓氏絕戶頭沒兒子,還死了老頭子,是個老寡婦!


    因為蔡有才和蔡錢通早就到時間還沒有放出來,顧氏心裏又急又恨,本來蔡花姥爺死了她正高興著,轉眼韓氏病的起不了炕,住進了蔡花家裏,蔡東林跑前跑後的忙活,大把的銀子花出去!她心裏更恨了!晚上自己氣的睡不著,就起來開始罵街。


    不過除了蔡賢俊和蔡東銀在後麵跟著勸她,蔡東林翻身翻身沒有理會。蔡東誌心裏也氣恨顧氏,他遭難,銀子被蔡花奪走,給顧氏的二十兩銀子讓還一半過年都不幹,已經為這事兒和顧氏鬧了幾場了。


    顧氏手裏的銀子被摳的差不多了,好容易蔡東誌主動送了二十兩銀子給她,她當然不會放過!不管蔡東誌後來咋樣,那到她手裏的銀子就沒有再出去的道理!


    大冷個天,還是半夜裏,顧氏白天睡一天,半夜起來罵街,蔡賢俊臉色很難看,蔡東銀凍的直哆嗦的,想迴家,一句話還沒張嘴,顧氏就點著他的臉罵。罵了他幾句,就開始指桑罵槐的罵蔡花家。


    蔡花穿上衣裳,拎著一根棍棒就開門出來了。鄭墨辰也忙跟著出來。


    蔡花打開大門,趁著月亮底子看到顧氏就坐在不遠的人家屋後的石滾上,揚起棍棒就衝顧氏跑來。


    顧氏上次被打的陰影不小,見蔡花又拎著棍棒衝過來,後麵跟著鄭墨辰,頓時嚇大叫一聲,撒腿往家跑。


    蔡賢俊知道他說啥蔡花是一點不聽,根本沒啥麵子可說,就也跟著顧氏迴了家。蔡東銀想和蔡花說點好話,蔡花見顧氏迴了家,沒有理蔡東銀,拎著棍棒迴家睡覺。


    顧氏不敢出去罵,就在大院裏罵。不過那就沒人理會她了。


    次日,一家人吃了早飯,蔡花就準備了紅繩子,把要送壓歲錢的都數好穿好,能直接送了。


    快晌午的時候劉文竟然來了,一家人接出來,卻在馬車後麵看到兩個邋遢到不能再邋遢的人,竟然是蔡有才和蔡錢通。


    劉文下了馬車,給蔡東林和孫氏見了禮,笑著打量了蔡花一眼,見她氣色不錯,笑意就能濃了起來,


    “…這倆人刑期滿了,我正好過來看老夫人身子咋樣了,就順便讓他們跟在馬車後麵跑迴來了!”


    ------題外話------


    有親說韓氏活該~其實她素冤枉啊啊~o(n_n)o~</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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