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老板娘帶來一名相貌異常俊秀的少年,慕容寒山本以為向導總會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漢,想不到卻是位年紀不超二十歲的少年,慕容寒山見他年紀甚輕,忍不住問道:“你小小年紀,難道會說幾種語言?會認得西邊的路途?”


    這少年點了點頭,用清脆的聲音道:“我父親在我小的時候經常帶著我來往西域和中土,十年來,耳濡目染下,我學會了他們的話,後來父親被匪徒殺死,我就以給人做向導為生。”


    慕容寒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道:“我叫班闌珊。”


    慕容寒山道:“班固的班?”


    班闌珊點了點頭,阿諛道:“不錯,看來很有學問,很多人聽到我姓班,都問我會不會木工,我問為什麽這麽問,他們就說,你姓的班,豈非就是魯班的班?”


    慕容寒山一時沒有想明白他說的話何意,順口說道:“魯班的班也是班固的班。”


    班闌珊道:“可是魯班不姓班啊。”


    慕容寒山這才醒悟過來,哈哈笑道:“是啊,魯班不姓班,對了,你家裏還有什麽人沒有?”他隻和少年說了兩句話,就喜歡上了這少年的有趣,如果帶著他一路前行,路上也不愁寂寞了。


    班闌珊道:“家中還有一位娘親,我還有個哥哥,可惜他去了中原謀生,再也沒有迴來。”


    慕容寒山問道:“你懂得韃靼人的話,你願意跟我去瓦剌麽?”


    班闌珊看了看老板娘,老板娘示意他答應下來,班闌珊點了點頭:“那要看你能出多少錢了。”


    慕容寒山問道:“你要多少?”


    班闌珊道:“先去昆侖山,再去瓦剌,也不算順路,這樣吧,我看你還算順眼,就算一千兩銀子好了。”


    慕容寒山愕然:“看來你多半不想做我的向導,否則怎會這麽獅子大開口的?”


    班闌珊道:“你不知道,韃靼人對漢人很有戒心,有些韃靼人發起狠來,喝多了酒還會向漢人動刀子,我隨你去他們的地方,那可是將腦袋別在褲腰上,舍了命的,難道我的命還不值個八百兩銀子麽?”


    慕容寒山道:“那也說的是,好吧,你去收拾一下,再給你娘交代一聲,就隨我走吧。”


    班闌珊點了點頭,卻沒有離去。


    慕容寒山見狀問道:“怎麽?”


    班闌珊道:“我做向導,銀子是要先付的,萬一我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迴不來了,總有一筆銀子留給娘親。”


    慕容寒山道:“那也說的是,想不到你還是個孝順的孩子。”他點出一千兩銀票遞給班闌珊,班闌珊從中抽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老板娘,顯然是給她介紹買賣的紅錢,一千兩給她一百兩,這一成的紅錢老板娘賺得非常容易,收了錢的老板娘眉花眼笑起來。


    慕容寒山也打趣道:“恭喜老板娘發財啊。”


    老板娘笑道:“那還不是因為客官您這位財主,多謝客官賞臉雇傭了他。”


    見到班闌珊這就要迴家,慕容寒山喊住了他,他從懷中又掏出幾枚金葉子對班闌珊道:“這點金子是賞給你的孝心的,你拿去給你娘送去吧。”


    班闌珊大喜過望,又向慕容寒山謝過後,這才去了。


    慕容寒山留在客棧等候,老板娘殷勤地給他上了茶,慕容寒山以為班闌珊送了錢就來,哪知道他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


    等到班闌珊遲遲而來時,慕容寒山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不過他看到班闌珊背著一個老大的包裹時,又忘了責怪他,而是問道:“你包裹裏都是什麽?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班闌珊神秘地說道:“自然是路上用的,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慕容寒山不是一個多嘴的人,聽他這麽說,隻得閉嘴,而且也不用問他怎麽來這麽遲了,任誰要準備這麽一個大包裹的東西,都要這麽長時間,他幫助班闌珊將東西放進馬車車廂,又讓班闌珊坐在車廂裏,然後自己趕車。


    但班闌珊道:“我還是坐在車頭吧,坐在車廂裏悶也悶死了。”


    慕容寒山沒有強求,他坐在了趕馬車的位置,班闌珊就坐在他旁邊,慕容寒山虛揮馬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馬兒邁開步子,拉著馬車緩緩向前走去。


    出了西寧衛向西,便沒有了官道,所走的路,差不多都是來往的行商走出來的,其中有一條很深的車轍印,馬兒拉著馬車,輪子在車轍印中滾動,倒也不怎麽費勁。


    班闌珊問道:“我還沒有請教貴人的名字呢,貴人叫什麽名字?”


    慕容寒山對貴人這個稱唿感到很新鮮,兩人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待在一起,因此慕容寒山也沒有瞞他:“我複姓慕容,名叫寒山,你可以叫我慕容先生,不用叫我什麽貴人不貴人的。”


    班闌珊低聲重複了幾遍“慕容寒山”然後說道:“慕容先生?中原人不是稱唿教書匠才為先生麽?”


    慕容寒山一邊趕著馬一邊說道:“先生不止可以指代教書匠,也可以指代郎中,指代其他一些有專長的人,你不是精通這麽多語言麽?怎麽連這都不知道?”


    班闌珊說道:“我沒聽人這麽稱唿過,所以覺得新鮮,對了,你有什麽專長呢?趕車?”


    慕容寒山啼笑皆非,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倒不是,我的專長是劍法。”


    班闌珊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但慕容寒山可以肯定他不明白,班闌珊的話很多,他問道:“你為何要去昆侖山山腳下?”


    慕容寒山說道:“你到時候就知道了。”這是他問班闌珊包袱裏有什麽,班闌珊的迴話。


    班闌珊笑道:“想不到你看起來挺嚴肅的,說話倒還挺風趣。”


    慕容寒山問道:“你以幫人向導為生,不知道這條路你帶人走過幾遍了?”


    班闌珊道:“兩遍,若是算上這一次,那就是三遍了。”


    慕容寒山愕然:“我聽老板娘將你誇得路途嫻熟,哪知道你不過帶人走過兩遍,竟然還敢收這麽多銀子?”


    班闌珊道:“我雖然帶人走得少,那隻不過我做這一行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父親千年去世的,而且跟人來往一趟需要數月時間,我還要在家裏陪陪娘親,帶人走兩遍已經不少了,況且以前我隨著父親走過幾十遍,自然對路途十分熟悉了。”


    慕容寒山道:“算你吧,對了,你這僅有的兩次裏,可曾遇到過西域的什麽門派中的人?”


    班闌珊問道:“什麽門派?”


    慕容寒山隨口說道:“比如說雪隱門的人。”他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也沒打算班闌珊迴答得出來。


    果然,班闌珊搖了搖頭:“雪隱門?沒有聽說過,倒是昆侖山的雪山劍派我聽得多了。”


    慕容寒山:“哦?雪山劍派的什麽事,你說來聽聽。”他想起了自己在忘憂穀和嵇無憂的一場大戰,若非嵇無憂心神不定渾渾噩噩,即使自己勝過他,多半也會受點傷,多年沒有聽到過雪山劍派的消息了,這時聽班闌珊提起,不禁想起了許多往事。


    班闌珊道:“也沒什麽,隻不過雪山劍派乃是西域名聲最大的門派,就像中土的少林寺,隻要有人談起武林中的事,基本上話題就不離雪山劍派,前段時間我聽人說,雪山劍派的門戶被人襲擊,死了幾個人,到現在都沒有找出是誰下的手。”


    慕容寒山愕然:“竟有人敢到雪山劍派家裏殺人?誰這麽大膽?”他這麽問著,心中卻認定八成就是雪隱門下的手,兩個門派一在明一在暗,償若雙方起了什麽衝突,自然是在明處的最為不利。


    班闌珊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別說我不知道,恐怕就連雪山劍派自己都糊裏糊塗的,不知道兇手是誰。”


    慕容寒山點了點頭,心道,若是雪山劍派和雪隱門起了衝突,那麽對自己去找雪隱門的麻煩將更有好處,雪隱門既然如此神秘,多半很難打聽出雪隱門的巢穴所在,而有了雪山劍派這個地頭蛇,想要找到雪隱門恐怕就容易得多。


    是不是從雪山劍派那裏也能打聽到魔音教的人呢?慕容寒山剛升起這個念頭,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前麵是兇險還是坦途,現在還不知道,自不能將注意力放在別處。


    班闌珊一路上說個不停,慕容寒山雖然嫌他囉嗦,但好在他人並不惹人厭煩,所說的話也並不惹人厭煩,雖然聒噪,但總能打發這寂寞旅途,兩人到了飯點便停下來吃飯,曉行夜宿,漸漸越來越接近昆侖山。


    這一日他們攜帶的幹糧吃得差不多了,班闌珊問他:“你既然有了這輛寬大的馬車,怎的就帶這麽一點吃的?”


    慕容寒山苦笑道:“我怎想得到你會到來?更想不到你看起來精瘦,吃起東西來卻比我吃得還要多上一倍,我若是知道你這麽能吃,肯定就會多準備些食物了。”


    班闌珊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釋道:“我正在長個,吃得多些也屬尋常。”


    慕容寒山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班闌珊道:“十九歲。”


    慕容寒山歎道:“十九歲還在長個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班闌珊道:“你還讓我叫你先生?我看你幹脆叫我先生得了,你沒聽人說麽,二十三,竄一竄,二十三歲還要長個的,我十九歲又算什麽。”


    兩人正瞎扯,前麵忽然出現了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部落群,班闌珊道:“你看,那裏是撒拉爾族人的一個部落,咱們到那裏就能買到幹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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